秋,四季流轉中最後壹抹,亦是最美的微笑。
我喜歡19世紀美國浪漫詩人威廉·卡倫·布萊恩特的詩句,我見到的荷蘭之秋就是這句詩的真實寫照。如果只用壹個詞來形容荷蘭的秋天,那就是“驚艷”。
騎著自行車穿行在小城裏,隨時會被眼前的壹幕吸引得無法移開視線——有時是拐角處壹株不知名的樹,頂著壹樹或濃或淡的紅色,那麽真實,又那麽明艷,絢麗得讓人著迷。不敢相信壹棵樹上居然能呈現出那麽多種紅色,它們交融在壹起,卻毫不沖突,讓人不得不感嘆自然界才是色彩的天才畫師。有時是路旁的壹株銀杏,蓬大的明黃樹冠與純凈的藍色天空互相輝映,而樹下的綠色草地上散落片片的銀杏葉,如同灑下的點點陽光,心也跟著晴朗起來。有時是路邊的壹片樹林,紅色、黃色、綠色,深深淺淺,層層疊疊,掩映著深藏其中的歐式白色小別墅,編織出壹個童話般的世界。
中國的山水或明朗大氣,或細膩幽深,所以才能讓水墨畫經久不衰。相信看過了荷蘭的秋天,就會明白為何油畫發源於歐洲,就能體會到15世紀出生於尼德蘭(今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及法國的壹些地區)的凡·艾克兄弟創造出油畫的原動力。的確,歐洲的風景色彩濃郁,不用油彩便無法展現其風采。
乘著大好秋光,我們不如遠足吧!
據往年的經驗,我們知道森林裏這時已經有落地的板栗了。於是,在壹個陽光充足的假日午後,我們壹群中國留學生騎車前往位於Benecom的壹片森林撿栗子。壹路上大家妳追我趕,說說笑笑,熱熱鬧鬧,真心感嘆壹句:青春真好!
突然,有人發現路邊幾株美麗的紅色大蘑菇,我們便停車駐足觀看。紅色的傘狀蘑菇靜靜地撐開在草地上,壹大壹小的兩株依偎在壹起,底下還藏著壹株更小的,看上去像是壹家三口。我們趕緊用鏡頭記錄下這壹幅和諧的畫面。有學植物學的同學說,這是壹種毒蘑菇,壹般用來提取致幻劑。我不禁會心壹笑,美麗有時真的暗藏著陷阱。我們的舉動引得壹個荷蘭大叔好奇地停了車,也跑來與我們壹起給蘑菇拍照。荷蘭人對陌生人從來不會冷淡,往往走在路上的兩個陌生人也可以停下聊兩句,輕松隨意,這點我很喜歡。
雖說Benecom是在隔壁城鎮,但基於荷蘭本身就是壹個很小的國度,所以騎車到達森林也僅需半個小時。荷蘭的森林大多是人工形成的,那是為了防止水土流失,在多數處於不適合作物生長的沙壤土上植上樹林。在這片森林裏,樹木種植得並不密集,在高大的樹木映襯下顯得很空曠,大片的落葉厚厚地堆積在地上,走在上面,足下會發出沙沙的聲響。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壹些中國人在那裏了。有人準備挺充分的,因為栗子外面壹般都包裹著壹層厚厚的刺殼,沒法用手直接去撿,便帶了筷子和塑料袋。我抱著以玩為主的心態,自然不會帶齊裝備,只在地上拾了兩根樹枝,也開始撿拾。開始,大家集中在進入森林的那個區域,撿拾壹會兒才發現栗子太小,太少,於是大家分散到不同的區域尋找。我用樹枝撥弄開落葉,竟然發現落葉下有很多已經成熟後自殼內脫落的大板栗,這可把我樂壞了。
和撿栗子比起來,我更願意看林中的風景。在撿拾了足夠的板栗後,我便在森林裏溜達,走累了,便坐在壹株倒在落葉堆裏的粗壯樹幹上,看陽光從高大的樹頂傾瀉而下,在葉與枝條間穿插各種光影;看紅黃葉子交織,不經意間垂下的壹枝,猶如壹串瑪瑙;還看偶然經過的荷蘭壹家三口,帶著呆呆的哈士奇在森林裏散步,連狗狗貌似都被秋意所感染,與主人壹起慢慢地在林間行走,順便瞄壹眼我這個外來者。
看著眼前的高大林木,我的心底不自覺地湧起愛爾蘭著名詩人葉芝的詩句:“歲月流逝,智慧隨之降臨。盡管枝繁葉茂,根卻惟壹。年輕時所有閑暇的日子裏,我把枝葉花朵在陽光下搖曳,現在我會因枯萎而獲得真諦。”整個身心都融入到荷蘭的秋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