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除了臉色枯黃,其他方面是有些姿色的,杏眼,柳眉,窄肩;細腰。而白大甲不光長個驢樣,還壹身的煙臭味、汗臭味、狐臭味、腳臭味兒相互交織著。
女人們去蓋戳時都明裏暗裏屏住呼吸,或把頭巾紮住嘴巴鼻孔,只露兩只眼睛,蓋完戳,風吹般逃出門去。
人們眼裏,就是八十歲的女人,也不會為白大甲心動。
被人堵住時,隊長壹審,兩人態度都好。李寡婦交代:
是自己上趕著白隊長的,找了三回。頭兩回白隊長都說不行不行那可不行。
第三回白隊長問要是被人發現咋整?李寡婦說死泥心眼兒,妳不說我不說鬼能知道。
白大甲也承認:每回拔了家夥,就多給李寡婦蓋壹個工分戳。
隊長嘆口氣說,壞事都壞事在這疙瘩上了。白大甲壹時有些發蒙,不知隊長說的疙瘩是指工分戳,還是指自己惹事兒的物件紮。
隊長撓著頭沈思好久,又說,這事兒可小可大啊,挖社會主義墻腳,破壞社會主義道路,現行反革命,咋說都行。哪壹條都夠蹲笆籬子的。壹不管誰問,妳們千萬咬死,不能說多蓋工分戳這碼事兒。是我讓妳落的戶、當的婦女隊長呀!
二人連連點頭,雞啄米壹般。
隊長向大隊報告說:審過了,白大甲跟李寡婦亂搞男女關系的問題.千真萬確,鐵板釘釘。
大隊決定,開他們的批鬥會。
晚飯後,生產隊大院,兩架馬車拼成的批鬥臺上,亮如白晝,照得奸夫 *** 滿臉紅光。白大甲, *** 壹個臭盲流,也敢搞腐化?
就是,癩蛤蟆吃天鵝肉,妳也不搬塊豆餅照照!
李寡婦,妳個小妖精,白大甲家夥大呀?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給誰不行呢!他長的是金棒錘還是銀棒錘?
就是,他那疙瘩兒能流金會淌銀咋的?
不能光這麽批鬥,得掛破鞋。對,掛破鞋!
壹陣哄哄嚷嚷,有人果真找來兩雙破布鞋,在鞋幫上撕扯出口子,拿繩系好,給白大甲脖子上掛了壹雙,李寡婦脖子上也掛了壹雙。
白大甲和李寡婦都做了險討,沒人計較深不深刻,臺下呼叫著讓他們說細節,說經過,說說當時拉的是啥花架兒、嘗到的是啥滋味兒。他們說了壹遍,臺下就喊叫壹遍,不行,說得不細,重說。
持續到後半夜,人們逐漸疲乏了,困倦了。隊長趁機說:散吧,天亮還得出工呢。兩個人當場癱在臺上。
第二天,是遊街。破鞋依舊懸在倆人脖子上,悠悠蕩蕩的,遊遍了全大隊的七個生產隊。折騰得白大甲癱了兩天。李寡婦跳了井,被鄰居救起,險些鬧出人命,
民兵排長說,她這是抗拒改造。隊長說妳就積點兒陰德吧!
隊長讓老伴兒去勸李寡婦,說了幾笸籮得看孩子、得認命的話。
壹天,隊長讓白大甲夾起行李卷兒,帶他去了李寡婦家,就算名正言順了。婦女隊長當然得免掉了,發給兩只大木桶,去各家各戶淘大糞。壹天淘二十擔。
白大甲倒插門不到半年,李寡婦肚子壹天天見鼓,還經常幹嘔。人們都說白大甲挺有準頭呢。可沒過壹月,李寡婦的肚子脹成壹個大球,隨時都會爆裂的樣子;去了鎮醫院,大夫說肝硬化,都腹水了,回家賄等吧。
沒過三個月,李寡婦果真撒腿西去了。臨走時,死死拽著白大甲,哽咽著說:我是為了孩子才跟的妳,我屈呀。妳可得幫我把他們拉扯大,要不我的鬼魂也不會饒過妳!
白大甲當場嗯嗯地點著頭。發送完李寡婦,他覺得挺委屈,是這個女人讓自己丟了官職,喪盡了臉面。到頭來她兩腿壹蹬,沒事兒了,自己還得幹養仨孩子。
嗨--這就是命吧!
白大甲就挺認真地供養仨孩子吃飯、穿衣,讀完小學讀中學。
可惜,孩子們的書都念得稀松平常。對白大甲也不親不近的,十多年後都各自喊了家。
分田到戶了,就那麽十幾畝地,不夠壹個人的活計。兒子又總帶著媳婦下田,白大甲伸不上手,顯得挺多余,挺別扭。
有壹天,白大甲對兒子說:我出去找點活幹吧。兒子說也行,但別離家太遠。兒媳婦插嘴說:家裏倒是不缺妳掙的那點兒錢。妳要是真桌不住,那就盡量找點清閑的,少掙點兒也行。
白大甲這壹年五十六歲,是個老頭了。
附近養魚承包戶較多,靠著松花江的緣故,水源充足,魚價又高,挺來錢。養魚戶大都要雇上壹兩個漁工,幫著餵餵魚、劃劃船、做做飯,不算累。
老白頭先後幹了兩家,都沒幹長久。
頭壹家雇主嫌他衣著臟亂,相貌醜陋。魚池裏常來壹些釣魚的、遊玩的,都是壹些臉面人。吃飯時,雇主很尷尬,不叫老白頭壹起吃吧,不好。叫上他壹起吃,客人肯定吃不好,這等於砸自己的買賣。
第二家雇主嫌他整天叼著煙袋,耽誤活計。雇主算了壹筆賬,老白頭每天至少抽二十多袋煙,壹袋煙抽七八分鐘。這等於曠費三個多小時,壹天做活的時間,不過才七八個小時。
老白頭抽煙,的確太頻了。還是旱煙,用著煙袋,常常嗆得雇主鼻涕壹把淚壹把的。
老白頭找到的第三份活計,是看護壹處攔漁網,是鐵網,用許多木樁支撐在水中。這個養魚戶的經營規模很大,講好常年雇用他。
夏季,上遊降雨了,雨水通過這道攔漁網排出。老白頭就坐在船頭,拿壹把鐵刷子,清理掉聚積在攔漁網上的柴草、樹葉等雜物,保持水流通暢。降雨量特大時,掌櫃的也來,與他壹起忙碌。
雨季壹過,老白頭就閑暇了,守著壹座魚房子,自己做飯自己吃。米面油鹽菜,掌櫃的都用摩托車送來。隔三五天送壹次,送得很及時。有時還帶些排骨、狗肉、雞蛋。酒是不斷的,壹班克(塑料桶)接壹班克的,但不送煙。煙是老白頭兒子或兒媳婦給送,是自家種的蛤蟆頭煙。
老白頭也抽過掌櫃的給的精包煙,不行,不夠勁兒!放在嘴裏飄屁壹般,沒品出滋味兒,壹根就光了,讓老白頭覺得挺虧。
還有每只煙卷兒上那段過濾嘴兒,明擺著騙人!
買煙花的是整只整包錢,壹算,讓它騙去至少四分之壹呢。
老白頭把這想法說了,掌櫃的壹樂,說比這虧的事多著呢。
若是兒子來送東西,可以在魚房子吃飯,願意啥時候走就呆到啥時候;兒媳婦不行,她每次來,不但不能吃飯,連魚房子都不能進,只能站在對面的大壩上喊叫老白頭。
每逢這時,老白頭只有走過去與她說話,再取回她送來的東西。
這是掌櫃的要求的。掌櫃的很忌諱女人來魚房子,說是會沖了財神,影響財路。
兒子或兒媳婦送煙的日子,還有送衣服的日子,其實都是老白頭開支的日子。開下的工錢,他們全拿走,壹分不留。
當著兒子或兒媳婦的面兒,老白頭樂於把工錢全都交給他們。因為這裏有吃有住,自己不花壹分錢。頭疼腦熱,掌櫃的平時就預備了蚊不叮、瀉痢停、螺旋黴素片。
每次,兒子或兒媳婦拿走工錢後,老白頭心底又會生出壹股不舒服,酸酸的,憋了巴屈的。就隨口罵上壹句,狗揍的,都拿去了!
掌櫃的不知道老白頭的兒子不是親生的,聽了這罵,樂得直拍手,邊樂邊重復,狗揍的,狗揍的......
老白頭也會跟著齜牙壹樂。但不大樂,是那種讓人說不出道不明的樂。
罵歸罵,待到下月開支時,老白頭還會照舊把工錢全部交給兒子兒媳婦。
老白頭對這份活計很滿足,清閑自在。
每天,老白頭都是趕在太陽前頭起身的。
第壹件事兒,裝好煙袋,含在嘴上,出門,沿著池壩走走。
滿耳都是水鳥的嗚叫,聽不出個個數來。
雜草上露水極旺,沒壹會兒.鞋子濕了,褲子濕了,腰間也濕了,透心的涼爽。
沒壹會兒,太陽露臉了,殷殷地紅,老白頭猛吸壹口煙,把煙袋端平,瞅瞅煙鍋裏的紅,又瞅瞅太陽的臉兒,壹樣色(sai音)哩,又是壹個好天。
老白頭抽盡這袋煙,把煙袋在腰帶上別好,彎下腰去,拿兩手在草葉上捧露水洗臉。他多是找壹堆闊葉雜草,那上面露水極旺,壹抄就是壹捧。洗上三兩把,甩甩手,就回轉,掏灰,點柴,鼓弄早飯。
日光旺起來了,水鳥忙著覓食、嬉戲,叫聲弱了。
沒風,望不到頭的蘆葦、蒲草不搖不擺,死綠著。
老白頭蹲在魚房前的水邊,嘴裏叼著煙袋,眼睛盯著河水從攔魚網流過,緩緩的,不急不躁,有板有眼的。
偶爾,水裏會躥出壹條草魚,直沖壹株水草的葉片,嗖壹下就把草葉咬去半片。
這時的老白頭,常常叼著煙袋走神兒。思緒飄飄忽忽溜回到童年,想起老家的禿山荒蛉,想起那裏長著的各種千千巴巴的樹木,還有埋在村頭坡下爹媽的墳丘。
多少年,壹直惦記回去給爹媽添添墳,燒點紙錢,順帶看看還在世的壹些親友。
壹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也沒混出個好模樣來,就又泄勁了。
想得最多的,還是逃荒來到這裏落腳之後的壹些事。那時自己滿身都是力氣,多受隊長信任。黨票都快填上了,偏偏就鬼迷心竅,招惹了女人...
女人這東西,好是好,可能躲還是盡量躲著點兒,沒壞處。
老白頭最愛看水上那條小船,他覺得很有意思。船這J頭栓條繩兒,船那頭拴條繩兒。這樣,站在船上,壹拽,就去了那岸,壹拽,又能回到這岸。
掌櫃的這小子真叫精明,能琢磨出這樣的好法子,比用槳來回劃,省力多了。
去了那岸,再走上百余步,就是壹條寬壩,那上面能騎摩托,也能行魚販子的車,還連著村子、鎮子,可都挺遠,都在十幾裏以外。回了這岸,走上二十步,便是老白頭住的魚房子。老白頭每天從竈裏掏出的柴草灰,掃炕掃地還有做飯菜的垃圾,用壹把大號鐵鍬攝起,隨手壹揚,落入緩緩而去的水流裏,漂逝得千幹凈凈。
更方便的是洗衣服,連盆都用不上,蹲在水流邊壹通揉搓,然後擰擰抖抖,隨便往攔漁網的木樁上壹搭,個把時辰就幹透了;
晚飯後,老白頭也在壩上走走,但沒露水,不濕鞋。有蚊蠅,嗡嗡叫,壓過水鳥聲。老白頭皮厚,抗咬,又叼著煙袋,不懼它們。
夕陽落山時,老白頭也會猛吸壹口煙,瞅瞅煙鍋,再瞧瞧晚霞,壹樣紅,明天還是個好天。便心滿意足,回屋,展被,睡下。
掌櫃的對老白頭很不錯,平時留給他壹張掛網,想吃魚,可以隨便到池塘裏掛;逢年過節,早早買來時令的糕點、水果。比如五月節,送來粽子和煮雞蛋;八月節,送來西瓜、葡萄和月餅;過年,送來年糕、水餃、豬肉、小雞,還另外給二百塊錢。是賞金,不在工錢內。
老白頭感覺自己這份活計,有些獨當壹面的意味呢。
老白頭認定掌櫃的人好,尤其對自己是打心裏往外好。就打定主意,壹直在這裏幹下去,幹到死。
老白頭沒生過私心雜念,比如偷著賣點兒魚、賣壹車蘆葦--冬天結冰以後,就雇人割蘆葦,魚池裏碼起許許多多葦垛。常有十裏八村的人家,趕著車,買回去蓋住房,蓋雞舍、豬圈、牛馬棚。賣法是按捆計價,每捆兩角或兩角五分,或再高壹些、低壹些。基本上都是老白頭定價、收錢。
掌櫃的不常來。雪季,摩托車不好騎,壹跳壹滑的,常跌壞後視鏡、輪胎護板。跌得腿上、腳上青壹塊紫壹塊的。
掌櫃的不來,老白頭也不坐(糊弄、欺騙)他。
掌櫃的十天或半月來時,老白頭麻溜兒掀行李,壹卷兒壹卷兒往出掏錢。每卷兒錢裏有百元票,也有五十的,十元的,還有壹元的。壹卷兒就是壹車蘆葦賣的錢。有多少卷兒,就說明這些天裏賣了多少車蘆葦。
老白頭掏完錢,掌櫃的不查不驗,先堆在身旁。盤腿坐在火炕上,跟老白頭嘮散嗑兒,東壹句,西壹句,嘻嘻哈哈的。有時,也躺在老白頭的行李卷兒上嘮,嘮著嘮著就響起了鼾聲。
老白頭想,掌櫃的昨晚又打牌了。他打牌打得大,方圓幾十裏都出名。老白頭早就聞聽過。
有壹天,掌櫃的來了,帶只小雞,說燉上,咱爺倆整兩口。
老白頭沒有酒量,喝點兒也行,不喝也行,沒癮。
掌櫃的整得挺興奮,老白頭也有些暈乎了。睡覺時,煙袋掉在行李上,著了,炕席和頂棚也跟著著了。
好在老白頭醒得挺及時,只把頭發、眉毛、胡子燒個精光。面皮和耳朵燒僵幾處,沒大礙。
整個魚房子燒毀了。老白頭衣物、被褥還有煙袋,都化成了灰。
老白頭以為,闖了大禍。掌櫃的壹定會辭掉他,至少罰工資,賠償。
掌櫃的看了殘房,連說好兆頭,好兆頭,火燒旺運!
挺歡喜地花錢買磚瓦木料,雇人,又重蓋了魚房子,花費許多錢。因為是冬天,連和泥都得燒熱水,費時又費工。
房子蓋好後,掌櫃的特地去鎮上,衣裳、被褥,鍋碗瓢盆買回小半車。掌櫃的還打懷裏掏出壹只銅桿煙袋,說這家夥抗燒。
老白頭心裏熱熱的,擠出兩滴淚水。心裏咬牙發狠的,往後肯定格外加小心,再也不闖禍。
農歷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
具體這龍擡頭指啥,是指天氣開始變暖,地氣上升,還是有些其他什麽征兆?老白頭也不懂,只聽老輩人都這麽說。.
老白頭只知道,壹過了這個節令,離冰消雪融的日子不遠了,年年都這樣。
可這季節天氣仍舊很冷,有時還下雪,很大的雪。只是這時的風啊,雪啊,冷啊,總給人壹種發飄的感覺,沒有三九天那般沈重、實在了。
傻子拽開老白頭房門,鉆進來,是半夜時分。
外面刮著風,積雪打在窗戶上,唰唰啦啦的,老白頭根本沒聽見有人進來。
老白頭年輕時就光棍壹條,當婦女隊長時住生產隊更房,沒有掛門的習慣。給人家看魚池,更不能掛門,免得讓人疑心自己夜裏大睡,不盡那守。
再說荒郊野外的,根本沒人來,自己又無錢無物,沒確掛門的必要。
傻子往被窩裏鉆時,老白頭著實嚇了壹跳,忙喊誰、誰誰?
傻子說暖、冷、暖--聽到女人的聲音,老白頭媽呀壹聲,壹個高兒跳下炕,兒步躥出屋去,小夥子壹樣利索。
老白頭睡覺是不脫衣服的。住生產隊時是這樣,現在看魚池更是這樣,以便外面有響動能隨時起身出去。
這已是壹種習慣。與他愛好抽煙,見女人膽怯,衣物不常洗......壹樣,都是壹種習慣。
老白頭跑上壹陣,停下,心跳有些平靜了。他感覺鞋窠濕了,挺涼。彎下腰系鞋帶兒,壹縷冷風,趁機鉆進後脊梁,他噝地打了個寒顫,急忙把襖懷抿上。站起身,回望壹眼魚房子,黑黢黢壹個影兒,像鬼魅。感覺壹會兒比壹會兒冷,老白頭想起去林禿子那裏。林禿子給壹家姓王的做工,也是看魚房子o離老白頭這裏二裏多路。老白頭的敲門,招來壹通惡歹歹的罵。林禿子的門掛著,老白頭等了老半天,蠟燭亮了,而後是磨磨蹭蹭穿衣服。
這些是老白頭隔窗瞧見的,窗玻璃掛滿冰霜,瞅屋裏影影綽綽的。
林禿子滿頭沒毛,年齡卻不足四十歲。放老白頭進屋,還不依不饒。老犢子,這深更半夜的,我以為來鬼了呢!
老白頭捂著耳朵,嘶嘶哈哈說,燒爐子燒爐子。
林禿子很不情願,罵咧著,抓壹些蒲棒塞進地爐裏,點燃;不壹會兒,熱氣撲面,窗上霜雪也開始融化,由白變黑。
老白頭暖和了,就問林禿子要煙。
林禿子說妳朝姑子要孩子,我哪來煙?我有壹根水煙,不能給妳,得給張寡婦留著呢。林禿子說這話不全是玩笑。他是個光棍;愛睡女人。每月開下工資,就去周圍的屯子裏找寡婦,今天張寡婦,明天王寡婦。有歲數大點兒的,也有的很年輕。去時,自然要買些好吃好喝;回來時,還要給人家扔下幾十元壓炕。所以林禿子壹直攢不下錢。老白頭實在癮得不行,就問有酒沒?有,剛裝壹班克呢。林禿子挺敞亮,倒了壹滿碗,還端出壹碗鹹菜,壹盤殘魚頭。
老白頭以酒代煙,壹會兒擁壹口,壹會兒又擁壹口。煙癮沒掩住,頭卻有些發暈了。
老白頭說,妳跑壹趟,把我煙袋和棉帽子取來唄。
林禿子說妳放屁,這深更半夜的妳不回去,拿我當狗遛?
老白頭說我不敢回去,屋裏鉆進個傻子,差點嚇死我。
傻子也怕,那妳還看個?龐悖×滯鶴右渙車牟恍肌?
鬼我他媽都不怕,可、是個女人。我想把她攆出去,又怕凍壞她......
女人,黑燈瞎火,妳咋知道是女人9林禿子眼睛閃出光來。
她鉆我被窩,還說話了,要暖身子。妳說,她呆我那兒,算咋回事兒,我們掌櫃的最怕女人進屋了......老白頭舌頭發硬了。
那我去把她弄走,連把煙袋給妳取來,妳等著。林禿子慌忙披上羊皮襖,奔出門去。老白頭睜開眼肘,窗上已是壹片白光。
地爐的火早已著過,滿屋涼颼颼的。老白頭又添了壹些蒲棒,等上壹陣,林禿子還沒回來。
風停了,四野裏壹片銀白,刺目紮眼的。老白頭向自己魚房子走著,兩腳踩在積雪上,吱嘎嘎響得壹片清脆。
老白頭推開魚房子門時,壹幅畫面把他驚呆了--林禿子摟著壹個女人睡著。與他的黑黃臉~比較,那張瓜子臉白白凈凈的。
老白頭漸漸看清了,林禿子扭曲著嘴巴,口水淋濕了女人的臉,也淋濕了老白頭那只枕頭。
老白頭的憤怒是自然生成的,沒有壹絲過度。他壹手扯飛棉被,壹手操起掃地銦帚,照著林禿子的裸體,不管不顧地打,啪、啪.啪--滿屋壹片炸響。林禿子翻過來、滾過去,壹聲疊壹聲,鬼哭狼嚎。老犢子妳瘋啦!
王八蛋,幹這事兒!王八蛋,跑我屋裏來幹......
傻子也爬起來,打量著陌生的人,陌生的屋。目光想追上起落的笤帚,可惜,遲鈍鈍的,追不上。突然,兩臂壹捧挲,高呼打、打......
老白頭陡然收住打罵,壹團如雪的白色,壹瞬間刺進眼球,花了...林禿子趁機登上褲子,扯起羊皮襖,躥出門去。老犢子,妳火啥?到嘴的肥肉,妳不吃,還不讓我吃,妳不得好死!
林禿子在門外跳腳、惡罵壹通。又扯開門,探著頭,帽子,我帽子。屋地上遺落壹頂破棉帽子,還有壹個被扯破的女人褲衩。
老白頭擡腳,壹股腦兒都踢出門去。
踏雪聲漸行漸遠了,林禿子的叫罵聲消失了。
老白頭壹 *** 坐在炕沿上,氣喘噓噓的。
傻子不再嚷叫,兩臂交叉抱著雙肩,嘴角掛著涎水。
老白頭把棉被甩過去,砸在她身子上,心裏恨恨地說:妳這個 *** ,不要臉,跟林禿子搞!
這時,老白頭也細瞅了傻子。那面相盡管臟些,卻無法遮蓋那股清秀氣。眼睛挺大,睫毛又黑又長,露在被外的身段白花花壹片......
壹股莫名的溪流在老白頭體內湧動起來,襠裏的老部件有些潮潤,變得不安分起來。
老白頭操煙袋裝煙,兩手抖動著,老半天才裝上,點燃,抽著。
他猶豫壹會兒,思磨壹會兒,抓起褲子,去給傻子穿。壹雙老手顫抖著,先抓住壹只光滑的大腿,慢悠悠往褲筒裏塞著。
光滑瓷實的皮膚握在手裏,立刻有壹股溫暖傳人心中,惹得壹雙老手有意無意在那細嫩之處滑動;壹雙老眼就在某些部位打起圈圈兒。
於是,穿衣的過程進行得很緩慢,弄得老白頭額頭鬢角滋生出壹層細汗,連手心裏都濕乎乎的。
許是撫摸 *** 得某個部位發癢了,傻子幾下蹬脫了褲子,站起身,旋轉著,叫喊著,打、打、打......
老白頭呆了傻了。
生疏了三十年的畫面全部展現眼前,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壹時間血往上湧,喉嚨發堵,憋悶得喘不上氣來。
老白頭慌忙轉身出屋,急忙關嚴屋門,倚身墻角,喘息著。想抽壹袋煙,壹摸,煙袋沒在身上。就兩眼直勾勾向前望著,肩和胸都壹起壹伏的。
被他踢出來的女人褲衩是粉紅色的,在雪地上十分鮮亮、紮眼。
老白頭蹲下身,伸出手,把褲衩抓在手裏,搓過來揉過去,仔仔細細地瞧看著。
老白頭突然打了壹個冷顫,緊接著又打了壹個冷顫,上牙?N?N直打下牙。冷意是自內心向外發出來的,十分劇烈,感覺四肢都往壹起聚縮。是在屋外蹲得久了,還是昨晚折騰得要患感冒。
奇特的寒冷容不得老白頭細想,他急忙甩掉手裏的褲衩,拽門鉆回屋,爬上炕,扯過被子蒙在身上。同時也順手把傻子的襖褲扔給她。
傻子這時不嚷不叫了,坐在炕裏舞弄著穿衣服。棉襖穿的還算順利,棉褲弄出了差頭,翻過來掉過去的,老半天也沒穿上。
掌櫃的拉開屋門走進來時,驚訝得先是啊了壹聲。而後像壹根木樁壹樣呆立了老半天。
妳、妳咋能幹這事兒?!掌櫃的語音明顯有些顫抖了。
掌櫃的,我可沒幹,我什麽都沒幹。老白頭上牙打著下牙說。
妳、妳還敢狡辯!掌櫃的臉色變了,聲音高了。我問妳,她衣服誰脫的?
是我、不是我,是林禿子......老白頭語無語輪次了。
什麽?還有林禿子?妳傷幹什麽吃的!掌櫃的暴怒地吼叫起來。
老白頭壹時語塞了,腦門上冒出了汗珠兒;渾身的冷意壹下子消失了。他慌慌張張翻轉身子,壹邊嘮叨著沒幹。壹邊幫傻子穿衣服。心慌手抖,忙乎好壹陣子,才穿好。
傻子沖掌櫃的嘿嘿壹樂,說尿尿,尿尿,邊說邊伸手去解褲帶,要在炕上蹲下。
老白頭慌忙把她拖下炕,連推帶擁弄出門去,麻溜關好門,死死抓緊門把手不放。
妳去吧!掌櫃的說。
噯噯,我去......啊?掌櫃的,妳叫我去哪兒?還去把她領回來嗎?老白頭有些暈頭了。
妳們連個傻子都不放過,就不怕坐牢!警察找上來,連我都得吃鍋烙兒。再說妳們、妳們在這裏弄這種破爛事兒,還把女人褲衩子擺在屋門口。妳們這不成心晦氣我嗎!我的魚還昨養?啊!
啊啊,掌櫃的,這事兒真不怨我......老白頭壹張黑臉漲成炭色。
不怨妳怨誰?怨我?怨我平時太拿妳當回事兒了,好吃好喝供著妳不說,燒了房子沒讓妳賠壹分錢。妳拍著良心想壹想,我哪壹樣虧待過妳,就差沒管妳叫爹,沒拿塊板把妳供上了!掌櫃的越說越氣憤,壹腳踹開屋門,手指著門外喝道:
妳滾吧,趕緊給滾滾!
啊啊,掌櫃的,那--壹我、我煙袋呢?老白頭語音含混,兩條腿微微地抖動著。
狗嘴裏插著哪!掌櫃的有些氣急敗壞地吼叫壹聲。
老白頭吧嗒壹下嘴巴,煙袋確實在嘴上叼著,直到收擡完衣物,去推屋門時,也沒顧上裝煙。
回來!掌櫃的喝道。
咋,掌櫃的,妳信我了,不攆我了?
少廢話,把這套行李也拿走!
啊,掌櫃的,我那套都燒了。這這是妳花錢買的......
讓妳拿妳就拿,我嫌它晦氣!
唉唉,老白頭急忙胡亂卷起行李,與衣物捆綁在壹起拿那根燒火木棍挑起,斜放在肩頭上。
老白頭走出屋門,腳步又些雜亂,趔趄。他想回頭與擘櫃的道個別,心裏怯怯的,沒敢回頭。
奇巧的是,那條女人褲衩纏繞在左腳上了。老占頭每邁動壹步,那粉紅色就在白雪的映襯下,閃耀壹次艷麗的色彩。
此時。老白頭壹雙老眼因潮濕變得更加模糊了。
路過攔魚網時,他特意揉了揉眼睛。
他還是看清了那條有意思的小船,它凍在冰雪中不能夠壹拉就去那岸,壹拉京回這岸。
以上就是以權謀色的所有內容了,歡迎您把故事大全網分享給您的親人朋友哦!
考研逃犯古代玄武門秦王春秋司馬相如卓文君韓信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