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叱咤風雲的法國皇帝拿破侖有壹句關於中國的名言。人們常說:“中國是壹頭沈睡的獅子。壹旦覺醒，將震驚世界。”這大概是拿破侖最著名的名言之壹。那麽，在歷史上，拿破侖到底是真的說過原話，還是流傳之後改了？是在什麽場合說的？
當代媒體，無論是報紙還是網絡文章，對這段話都有很多考證，也有很多版本的言情。其中，最翔實可靠的中文資料是已故法國當代歷史學家、政治家佩雷菲特所著的《停滯的帝國》。如果從最原始的第壹手資料入手，可以發現拿破侖關於中國的言論基本都出自他的私人醫生奧米拉的回憶錄《來自聖赫勒拿的聲音》。但原文中沒有提到“睡獅”，這是後人的。
聖赫勒拿島是拿破侖被英國和其他反法同盟打敗後的流放地。奧梅拉是當時分配給拿破侖的壹名愛爾蘭醫生，後來成為拿破侖的朋友。離開島嶼後，他整理出版了這些年拿破侖的言論，也就是來自聖赫勒拿島的聲音。在這本書裏，拿破侖關於中國的言論主要記錄在三段，都是與奧米拉博士的對話，分別發生在1817的三月、五月和八月。內容是奧米拉談到當時英國出使清廷，在回國途中路過聖赫勒拿島上的阿梅斯特德勛爵。
阿姆赫斯特勛爵訪華是繼1792年英國向中國派出龐大的馬紮爾尼使團20多年後，以促進中國對英國開放貿易為目的的又壹次使團。那麽，要理清這個歷史背景，就要從Magalny任務說起。
⑴馬紮爾尼使團
1792年9月，英國政府向中國派遣了以馬戛爾尼為首席大使、斯坦頓為副大使，包括100多名使團人員和700多名水兵的使團。這是西方國家第壹次向中國派出官方使團，以祝賀中國乾隆皇帝八十大壽為名，更重要的任務是為英國與中國的貿易開辟道路。使團帶來了代表當時先進技術的步槍、望遠鏡、天文儀器、鐘表，以及英國最強戰艦(壹級戰艦)的模型。
使團於1793年8月抵達中國，不久就與清官發生了見皇帝禮儀之爭。英國人極不願意做中國朝臣見皇帝的三跪九叩大禮。馬戛爾尼建議，如果堅持用清朝的三跪九叩，就應該給英國國王同樣的禮物:要麽找同級的阿清官員，在使團給皇帝送禮的同時，給國王畫像送禮；要麽向公眾宣布，清朝官員回訪時，也要跪著敲英國國王三下。清官自然對這種方法大怒，無法接受。經過壹番爭論，終於達成妥協，英國使節改為單膝下跪，不再磕頭。
雖然英國使團在禮儀問題上設法保全了自己的尊嚴，但在與貿易有關的實質性問題上卻被徹底擊敗。英國大使要求開放少量的貿易港口，建立大使館，公開稅收優惠，允許傳教工作，這些都遭到了拒絕。乾隆皇帝的思路很簡單:中國去國家化，就應該有自己的，不需要和外國做貿易。而那些“奇巧”的東西並不罕見。乾隆的聖旨說:“爾王，這壹次，壹切進貢，特令衙門收留。其實中國遠離德魏，各國來王，各種貴重之物，雲梯空運收集。我是妳的大使，等等。但是，從來不貴，也沒必要在中國制造東西。”。
英國使團失望而歸，遭受了作為公使的冷遇和羞辱，使使團壹員驚呼“進京如乞丐，住時如囚犯，出時如賊”。與此同時，眼尖的英國人也看到了清朝傲慢之下的真正弱點。《馬可·波羅遊記》中提到，中華文明“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至少在過去的150年裏，當我們在科學和藝術上取得巨大進步的時候，他們與歐洲相比退化為半野蠻”。在內政方面，“幾乎每年，各省都有騷亂”和“政府是韃靼人的少數”這本遊記官方版的編輯是使團的副特使喬治·斯坦頓。他12歲的兒子小斯當東也成為代表團的壹員，當服務員。這個小斯當東非常聰明。他在航行和旅行中勤奮學習中文，成為使團中唯壹普遍熟悉中文的人。23年後，這個仆人男孩站在了他父親的位置上，成為了下壹任英國使團的副使節。
(2)提攜使命
中間有個小插曲。馬加爾尼代表團到訪壹年後，荷蘭派出壹個7人的小型代表團前往北京，慶祝赫幹隆皇帝登基60周年。這次任務由艾薩克·蒂津領導。提津當時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巴達維亞(今印度尼西亞)的壹名官員。此前，他曾擔任日本商務全權代表，並受到日本江戶幕府將軍的接見。提攜使團對禮儀的態度是“禮多人不怪”，包括三跪九叩。苦難是免不了的，包括壹次宴請乾隆皇帝贈送的300斤鱘魚，也要三跪九叩。面試的標準和待遇相對高於英國使團，但使團裏很多人都認為配不上它的“待遇”。這只是壹次以祝賀朝鮮為基本目的的任務，但也是1840鴉片戰爭前最後壹次見到中國皇帝的任務。
Tizin使團的翻譯是壹位法國人，他叫De Guine，住在廣州。德奎因回到法國後，在1808出版了他的回憶。這時，當時正處於權力巔峰的法國皇帝拿破侖對中國產生了興趣，命令德奎因編纂《漢法拉丁詞典》。這部詞典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才完成，基本上是以壹個世紀前格列莫娜寫的《漢拉丁詞典》為藍本。
⑶非盟特派團
20多年後，英國向馬紮爾尼派遣了壹支龐大的使團。在這兩次任務之間的二十年裏，歐洲處於法國革命戰爭和拿破侖戰爭時期。十多年來，拿破侖的法軍在歐洲幾乎戰無不勝。作為法國的主要對手，英國擔心海外業務會落入法國手中。為此，英國軍隊兩次占領葡萄牙領土澳門，以防止法國的威脅，但與中國的關系也變得更加緊張。
經過多年的戰爭，拿破侖終於被列強打敗了。滑鐵盧戰役標誌著拿破侖軍事政治生涯的結束。戰敗後，拿破侖被流放到大西洋的聖赫勒拿島。此時英國在歐洲的影響力更強，隨著國家的強大，拓展世界市場的需求也更強烈。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阿姆赫斯特勛爵的使命開始了。使團的主要任務是敦促清政府廢除沿用多年的“以官制洋”的公共交通制度，開放更多的商埠，擴大貿易自由。
使團的大使阿米什在門後。他的父親是中將·威廉·阿米什，壹個叔叔是海軍上將，另壹個叔叔是傑弗裏·阿米什男爵，七年戰爭中著名的英國陸軍元帥。他的叔叔傑弗裏·阿米什元帥去世後，他成為了他頭銜的繼承人。受叔叔的影響，他很早就對外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在拿破侖時代擔任外交使節。他的大使之壹是小斯當東爵士，馬戛爾尼大使的兒子，使團的小男孩。20多年的歷練，這個小夥子已經是英國東印度公司駐廣州特別委員會的主席，也是壹個地道的中國通。
任務1816 2月出發，7月到達廣州，8月到達天津。就像上次壹樣，我馬上和清官吵起了觀眾禮儀的問題。清方堅持要給嘉慶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禮，阿米什只願意脫帽三次，鞠躬九次來代替。雙方僵持不下，使團只好留在北京城外的通州。
在此期間，清廷官員繼續勸說阿米什人接受三跪九叩。副使小斯當東等人強烈反對，認為這有損英國尊嚴。在阿默斯特出發前，英國政府表示，如果有必要，可以在禮儀上做壹些妥協，但經過考慮，阿默斯特決定以榮譽為重。但任務也是要努力完成的，所以阿米什提議單膝下跪，低頭三次，重復三次。
清廷官員見這還不夠，只好去找嘉慶帝打個馬虎眼，說洋人“跪起來挺不自然的，不過還是個禮”，練過多次磕頭。嘉慶聞訊，打算召見。然而，使團連夜匆匆入京，塵土飛揚，疲憊不堪，攜帶官服和國書的車輛也沒能跟上。阿米什人要求休息，但負責介紹的官員很聰明，向嘉慶謊稱英國大使生病了，這激怒了皇帝。嘉慶帝壹怒之下，下令驅逐使團。雖然嘉慶帝後來查明了原因，但在回程時給予了使團很高的禮遇，並放寬了對英國商人的壹些限制。但最後使團連皇帝都沒見到，大部分要求都落空了，這讓英國人很生氣。
阿米斯塔德任務的返程也很不順利，1817 65438+10月28日從澳門返程。船沈了壹次，遇到了海盜。6月底抵達拿破侖流放地聖赫勒拿島。然而，消息比人還快。三月左右，阿米什的遭遇和他抵達聖赫勒拿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拿破侖的耳朵裏。在阿默斯特到來前後，他和他的私人醫生，愛爾蘭人奧梅拉有過三次精彩的對話。當然，由於島內資料不全，評論中的壹些細節可能並不完全屬實。而且作為英國的宿敵，評論還拿英國人開涮。至於阿米什人，到了島上，拿破侖並沒有和他深談，也許是因為不想當面在這位不幸的特使的傷口上撒鹽。
④拿破侖的三條評論
拿破侖和歐麥拉的第壹次對話是在亞米希人到來的三個月前。
1865438+2007年3月25日(譯自奧梅拉博士的回憶):
我告訴皇帝阿米什勛爵(最近派往中國的英國特使)將在幾天內到達這裏。他說，他認為英國的大臣們不事先命令他遵守該國的習俗是錯誤的，或者根本就不應該派他去。我指出，如果阿姆赫斯特同意服從所要求的禮儀，英國人會認為這是對國家的侮辱。如果我們在這壹點上做出讓步，中國人民可能會不滿意，他們也可能會要求像日本人所要求的、被荷蘭人羞辱的禮儀。此外，阿姆赫斯特勛爵已經同意給予中國皇帝和英國國王同樣的禮遇。拿破侖回答說:“這是兩回事。壹種只是儀式，國家高層人士向國家元首敬禮。另壹種是某國用來讓外國人卑躬屈膝的。在我看來，不管壹個國家的習俗是什麽，只要是國家重要官員對國家元首的禮儀，外國人遵守了就不會丟面子。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習俗。在英國，妳在法庭上親吻國王的手，這在法國會被認為是荒謬的。不管是誰幹的，都會成為笑柄。但是當法國大使抵達英國時，他並沒有感到丟臉。在英國，如果幾百年前，國王希望跪著被服侍，這種禮儀在西班牙依然存在。在羅馬，妳親吻教皇的腳趾，但這並不可恥。當壹個人去另壹個國家時，他應該入鄉隨俗。無論阿米什勛爵用什麽禮儀，只要是高級官員對中國皇帝的禮遇，都是體面的。妳說他願意對中國皇帝做和見英國國王壹樣的禮遇，但是妳沒有權利派人到中國來告訴他們，因為有些禮儀是在英國使用的，所以必須遵守。舉個假設的例子，如果英國人的習慣不是親國王的手，而是親國王的屁股。有必要讓中國皇帝脫褲子嗎？”
這段話伴隨著誇張的動作，我忍不住笑了。皇帝也幽默地笑了。
“如果我想派壹個特使到中國，”他繼續說，“我會命令他從中國的高級官員那裏熟悉皇帝面前的禮儀，如果被要求，讓他遵守同樣的禮儀而不引起並發癥。現在因為做了蠢事，可能會失去壹個國家的友誼，失去巨大的商業利益。”我說，我們可以用幾艘軍艦輕松迫使中國同意更優惠的條款。比如我們可以用壹些巡洋艦停在合適的封鎖地點，切斷他們的食鹽供應。拿破侖回答說:“與中國這樣資源豐富的龐大帝國發動戰爭，是多年來可能犯下的最大錯誤。壹開始妳無疑會成功，奪取他們的船只，摧毀他們的生意。但妳會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他們將被迫想方設法抵抗妳，保護自己。他們會想，會說:我們為什麽要被那麽遠的人壓迫，讓他們為所欲為？我們必須讓自己像這個國家壹樣強大。我們必須建造壹艘船，我們必須在船上安裝大炮，我們必須擁有和他們壹樣的設備。”皇帝繼續說:“他們還會從法國和美國找工匠和造船師，甚至去倫敦找。他們會建立壹支艦隊，遲早會打敗妳。”
1865438+2007年5月27日(譯自奧米拉醫生的回憶):——拿破侖的病情有所好轉，但右臉頰仍然腫脹。我和他談過特使的事。“如果，”他說，“給中國最高官員壹百萬法郎，壹切問題都可以解決。因為那個任務不代表國家的榮譽。它應該被視為壹個商業問題，而不是直接影響國家。其實是英國茶商派往中國的使節，買了就可以名利雙收。另外，妳派使節去對付蠻族，壹定要討好他們，按照他們的習慣去做。他們不會找妳的。他們既不會派使者來拜訪妳，也不會要求妳派任何人。現在，英國可能會失去巨大的商業利益，結果可能是與中國開戰。如果我是英國人，我會認為挑起對華戰爭的人是國家目前最危險的敵人。妳最終會被打敗，也許壹場印度革命會隨之而來。”
2007年6月27日，阿米什人抵達聖赫勒拿島。有些文章常常把拿破侖在三月與奧梅拉的談話看作是與阿米什人的談話。事實上，拿破侖和阿米什談的基本上都是家常便飯，沒有發表實際意見。
7月1817日，阿默斯特拜見拿破侖。
(引自:《停滯的帝國》第85章——聖赫勒拿島戰俘的忠告)
沒有其他人參加阿米斯泰德勛爵的私人會議，除了他自己，沒有人介紹他。他是這樣說的:
“我在這個非凡的人面前。他穿著壹件綠色的連衣裙，壹條白色的褲子，絲襪，腳上穿著打結的鞋子。他腋下夾著壹頂三角帽。胸前戴著榮譽軍團勛章。我以前看過壹幅畫，畫得他有點浮腫；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他有點胖，脖子很短；但是他的四肢很勻稱，我覺得他還是可以經常鍛煉的。他的眼神冰冷而銳利，他的話語栩栩如生。談話主要涉及四個話題:我的經歷、中國、他在島上的待遇和歐洲政治。”
在談到中國時，皇帝並沒有批評阿姆赫斯特的做法:“他問了我在北京的情況，問了韃靼人的禮儀。但是他沒有像我準備的那樣對我提交的可能性發表任何意見...後來他問我在中國的旅行。關於他自己在島上的命運，他不想讓我們難堪。我不得不向政府報告這次任務的失敗。讓我多帶壹個口信太過分了...然後他請埃利斯進來...他的其余隨行人員很快進入大廳...他和每個人都談過，包括我的侄子傑夫。他覺得他有壹張漂亮的臉(法語)，問他從中國旅行回來會帶什麽回家。
1865438+2007年7月2日，阿姆赫斯特出島。
1865438+2007年8月26日(譯自奧梅拉博士的回憶):拿破侖對我們的中國之行作了如下評論。
“據說妳的特使馬戛爾尼勛爵在1793被強迫磕頭，否則不予接見。妳派阿默斯特來的大臣壹定預見到了禮節上的困難。既然他已經預見到了，就應該授權他遵守當地的禮儀。而且，看來他的個人意見是符合當地習俗的，他是被錯誤的意見誤導了才拒絕的。”
“很多人認為的壹個謬論是使節代表君主。但是特使並不代表他的君主。事實上，他簽署的協議在獲得批準之前沒有任何效力。至於使臣的禮儀級別，沒有君主視其為同輩的先例，沒有必要回訪，沒有必要為其讓路，也沒有與外國君主同等的其他待遇。”…….
“馬戛爾尼勛爵，或阿米什勛爵，想用壹種俄國人已經試過的方法。他們建議同級別的阿清官員向英國國王的畫像磕頭。或者公開宣布，如果中國朝廷向英國派遣使節，也必須磕頭。中國拒絕了這個提議，理由很充分。如果在倫敦接待中國使節，無權磕頭，而應向英國國王行壹禮，如親王、朝臣或守護騎士。也就是英國版的磕頭。”……
“妳的使節花了妳幾十萬英鎊。錢丟了，可能是中國和妳國的根本分歧和敵意。這些都是荒謬的誤解造成的。當妳認為自己的習俗更高時，妳應該尊重另壹個國家的習俗。對壹個偉大的外國君主應該表現出來的禮儀，變成了妳們國家的壹套。”……
“妳說妳可以通過海上武力恫嚇他們，從而迫使中國人服從歐洲禮儀。這是壹個瘋狂的想法。妳肯定算錯了。如果是這樣，妳就逼著壹個兩億人口的國家武裝起來，建立壹支艦隊來對付妳自衛。最後，不幸的結局是，妳們國家每壹個有理智的人都會認為拒絕磕頭是不明智的。”
㈤結論
英國兩次訪華是兩種不同文化、觀念和制度的碰撞。擁有海洋霸權的新壹代資本主義強國英國和老大帝國大慶，可以說兩個都不順眼。禮儀之爭只是縮影之壹。英國人的觀念是“下跪三次，每次匍匐磕頭三次”。三跪九叩是給臣子或諸侯的，象征著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作為壹個平等的國家，應該拒絕。拿破侖指出，英國人小題大做，說“入鄉隨俗”，“使節不代表國家榮譽”。事實上，阿默斯特最後差點在妥協路線下獲得面試機會，又因為其他不幸而失去見他的機會。但是，即使見到了皇帝，由於對貿易往來的認識存在差異和分歧，成功的希望也不大。
拿破侖站在中國壹邊，預言會加速中國的覺醒。雖然沒有“中國壹旦覺醒，震驚世界。”但是基本意思差不多。只是這個覺醒的過程要漫長得多，復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