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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小販

說到童年,我不得不提到那些推著獨輪車走街串巷謀生的小販——賒雞的弗萊,賣冰淇淋的大剛,收雞蛋的建民,雜貨商老李——沒有人知道他們後來去了哪裏。它們裝點了我曾經的故鄉,快樂的童年,漂泊的回憶。

當時人們購買生活用品和家禽幼崽,大多依靠這些小販。清明節過後,雞苗販子弗萊帶著壹籮筐賒賬的雞來到村子裏。所謂賒雞,就是妳先挑幾只雞養,不用給錢。秋天母雞下蛋或者公雞賣錢的時候,弗萊都會上門要賬。弗萊經常看到人們在吃飯的時候來到村子裏。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有人。“賒雞,賒雞,今年的雞好餵——”,弗萊的聲音委婉有力,壹條巷子裏的人都聽到了。弗萊大叫壹聲後,在巷子中間下了車,沒有走。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也很自信。半杯茶下肚,人們從家裏走了出來——有的左手拿著壹塊幹糧,右手拿著壹個洋蔥,邊走邊嚼;有的從兜裏掏出壹支煙,抿了壹口...

“今年的雞絕對好吃。看這模樣和這動作,四個月就能見蛋了。”弗萊抓起壹只蘆葦雞,向人群吹噓。人們圍著竹籃歡聲笑語,嚇得這些小生物唧唧喳喳妳挨著我,我擠著妳,跳起來跳到竹籃的角落裏,像毛毛球玩具壹樣滾來滾去。

“四個月不下蛋怎麽辦?”

“秋後不下蛋不要錢。妳說我每年還能砸自己的招牌?”

“呵呵,確實如此,秋生夫人。妳打算要幾個?”

“今年我需要更多的母雞。我媳婦秋後給我生個孫子,她就把燉肉殺了。”秋生笑著說道。

“餵,奶別太多,讓妳死老頭子占便宜。”

“去妳媽的。”大家哄堂大笑。

“有純黑色的公雞嗎?秋後大兒子訂婚(魯西北訂婚,男方必須送女方壹只黑公雞和壹只黑母雞,不能有毛)。”春堂在十幾步外喊道。

“有三個純黑的。”弗萊瞇起眼睛,笑著說道。

“我都想要。”春堂開心地說。

“妳要這麽多幹什麽?妳也訂婚了?”秋生嫂問道,惹得人群中又是壹陣笑聲。

“妳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秋後自己用壹個,剩下的賣了。妳知道壹只純黑色公雞要多少錢嗎?至少這個數字。”春堂說著,用三根手指比劃著。

“妳賣多少錢?”人們笑著說。

“去去去,哪壺不開提哪壺。”春堂苦澀地說。

這樣,妳家要三五個,我家要六七個。弗萊記賬很好。當人群散去,他抽了壹袋煙,推起車,歡快地唱著歌,奔向下壹個村子。

這種銷售方式現在感覺很不可思議,因為妳怎麽保證秋後想買單的時候能找到人?然而在當時,這種基於合同的信用銷售方式實際上盛行了許多年,每個人都覺得合理和有恃無恐。很奇怪。不記得什麽時候賒雞的經銷商逐漸消失了。我想那壹定不是人類體面的時刻。

往往是壹個夏日的午後,當妳正在家裏埋頭寫作業,或者在壹臺17寸的黑白電視機前等著看港臺武俠電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壹聲清脆的喊叫:“賣冰淇淋,賣冰淇淋,牛奶是膨化的……”這時候妳壹定要先停筆,然後用耳朵聽壹下,確定自己沒聽錯——是冰淇淋小販大剛的聲音,然後馬上扔掉作業棚。

冰淇淋有兩種,壹種五毛錢的叫冰棍,是冰糖水做的,又硬又甜;兩毛錢壹塊的叫冰淇淋,牛奶做的,用紙袋包著。每當賣冰淇淋的小販把車停在胡同口的大槐樹下時,身後往往跟著壹個狂奔的孩子和壹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老奶奶正邁著顫抖的腳步追著孩子。

“奶奶,我今天不想吃五分錢。我想吃兩分錢。”孩子說。

“得了吧,我們家早晚讓妳吃窮。”奶奶小嘴喘著氣。

“奶奶,我今天想吃兩塊。”孩子拉著奶奶的手說。

“不行,妳媽媽上坡前交代了,妳只能買壹件。”奶奶拿出壹塊碎花手帕,小心翼翼地展開。裏面是壹小打皺巴巴的毛票鈔票。

“奶奶,妳不能殺死壹只貪婪的蟲子。妳是個好祖母……”孩子跺著腳,使勁搖著奶奶的手,撒嬌地說。

“好吧,以後不能告訴妳媽媽。”

“奶奶,如果我說,我就是妳孫子。”

“妳是我孫子。”奶奶虎著臉說,把大家都逗笑了。

那時候家裏窮。看到弟弟妹妹貪吃冰淇淋,我家只買了壹塊。這兩個人在門口。哥哥讓妹妹先吃。妹妹伸出小舌頭,舔著流下來的汁液,生怕漏掉壹滴。我哥流著口水問好吃不好吃。有時他們會很快跑回家,把冰淇淋放在碗裏,然後用勺子挖著吃。

後來哥哥給了妹妹讀書的機會,自己卻成了混混。據說他每次搶劫前都喜歡喝酒,而且不管喝什麽酒,都要用冰淇淋或者冰塊裝滿,直到酒溢出酒杯,然後拿起酒杯,閉上眼睛壹飲而盡。在他姐姐大學畢業的那天晚上,他打算在幹完最後壹份工作後辭職。那天晚上,他讓兩兄弟攔住壹個騎摩托車的人。他想撈壹點錢,兄弟倆喝了壹杯告別酒。他沒有多想,卻在那人身上發現了壹個壹斤重的黃金首飾。那人先跪下乞求。他以為是求饒,沒想到是求不要搶他的金子。真是笑話!這麽多年,我只見過舍財不舍命的,沒見過舍命不舍財的。遞給他壹把刀,那人撲通壹聲倒下,好像有人打翻了壹袋食物。三天後,警察審問他時,問他為什麽這麽用力。他只說了壹句話:酒裏放了太多冰,凍得腦袋發麻。

很多人都不知道冰淇淋的正確吃法:先把油紙剝掉,把油紙內側的汁液舔幹凈,然後放進嘴裏。不能用牙碰,不然冰淇淋容易碎。如果不小心抿了壹大塊,就算牙齒打顫,舌頭發麻,也咽不下去。樣品是無味的,所以妳必須快速地把它吐到幹凈的茶碗裏。等到冰淇淋只剩下四分之壹的時候,它已經站不直了。這是最具挑戰性的時候。壹定要擡頭從下面輕輕咬壹小塊,再吃另壹邊,不然剩下的容易打到腳和臉,妳會後悔的。

吃完冰淇淋後,妳還有兩件事要做。壹件事是吮吸手指。妳必須用手指吮吸三次果汁,直到手指留下鹹味。還有就是把雪糕棒曬幹,打磨壹下,編成小竹籃放些小物件,或者打個洞做個竹蜻蜓,忽閃忽閃飛上天。

喊的最好的小販是建民,收雞蛋的小販。妳可能不信,那時候雞蛋在農村是硬通貨,可以賣,可以換。聽,收蛋人來了:“用雞蛋換錢……”後來學了音樂,得知健民是用三三五三二三二(咪咪索密米萊來)四四拍唱的,長而委婉,清脆動聽。

建民身後往往是農村婦女或小腳老太太。他們用花手帕包壹袋雞蛋,右手拿著四個角,左手拿著袋子的底部。因為怕打蛋,所以走得很慢,步幅比平時略小。他們註視著前方,壹步壹步向建民走去——但他們手裏拿著錢。

建民也小心翼翼地接過雞蛋,數了數後,滿臉笑容地說:“阿姨,壹個雞蛋15分錢,應該給妳三個雞蛋,妳卻有五個小的。好像今年的雞才剛剛開始下蛋。這樣吧,我給妳兩塊五。”

“我家的這些雞蛋個頭不小,但是又細又黃,不可能保證這個營養比其他雞蛋高。”老太太不服氣地說。

“是,俗話說,生壹次,熟兩次,雞生蛋也是這樣。哪只雞最開始會下大蛋?總要先有幾個小肚腩吧!別看它小,但它第壹次下了壹個蛋,它知道它的意圖。為了下這個蛋,它選擇好吃的東西,吃完了就躺在窩裏養精蓄銳。雞和人壹樣,什麽都習慣了,累了就開始處理。”秋生嫂子附和著說道。

“德阿姨,什麽也別說了,就給妳三塊,不過有壹件事。妳的蛋還等著我下次來收呢。不要讓別人誤拿。”建民笑著說。

“別擔心,年輕人,我會把我所有的雞蛋都留給妳。”阿姨高興地說。

每次開學,孩子們就拿些雞蛋,去村社要些四行花格書和壹支圓珠筆,然後高高興興地去上學。但孩子終究是孩子。壹些家長在離開時把雞蛋放在書包裏。在路上,他們聽著幾個老女人的哭喊,趕走幾個不知道是誰家的小花貓,踢幾個不滑的小石子,走著走著就忘了雞蛋茬。到了上課時間,他們翻出書,壹手拿著黃蛋。那是酸酸的味道!

雞蛋也可以換。我見過鎮海阿姨用雞蛋換藥。她用小手帕包了五個雞蛋,壹步壹步地踱進了赤腳醫生長順的家。“順兒,我這幾天胃不好。給我壹些藥。會管用的。”他壹邊說著,壹邊走過長順家的門檻。

“阿姨,多少天了?”

“兩天”

“我先給妳包壹天,妳吃吧。”長順把藥片從大藥瓶裏倒出來,熟練地用衛生紙包好,遞給鎮海阿姨。

“這裏有五個雞蛋,夠嗎?”鎮海阿姨把雞蛋壹個壹個放在長順的桌子上,然後用手捧著它們,停了壹下,直到雞蛋在她的手裏慢慢晃動,然後收起她的手帕。

“阿姨,我不要妳的雞蛋。請先吃這藥。妳要是覺得管用,改天我給妳包了。”

“那可不行。阿姨沒錢,但有雞蛋。”鎮海阿姨說,拿了藥,轉身走了。

長順無奈地搖了搖頭,第二天,他讓孩子把雞蛋送回去。

雜貨商老李最有技巧。老李其實是個大男孩。他只是像成年人壹樣在風和日下在街上走來走去。像刀子壹樣,他的皮膚被劃破了,最後裂成了皺紋。老李推著壹輛獨輪車,車上有兩個長長的竹籃,裏面裝滿了針、筷子、碗、鉤子、釣魚線和鉛筆貼紙。每到壹處,老李就把車停在樹蔭下,坐在馬紮上,搖著小販的鼓,唱著:“小販的擔子搖搖晃晃,不用牛馬代步。來我們胡同看看我的新線吧。”

樹上的鳥兒壹聲大叫飛走了,男女老幼圍在壹起嘰嘰喳喳。裏三層外三層,幾只小乳狗在人們的腿下爬來爬去,偶爾有人踩著尾巴,嘆口氣跑開。男孩們買了魚鉤和魚線,他們在爭論魚在哪裏。姑娘們悄悄買了壹面小鏡子,照在頭上,照在腦子裏,然後跑到遠處,把明媚的陽光照到小販的臉上。

老李用手擋住眼睛,笑著說:“誰家孩子這麽瘦!”"

女孩們笑著跑開了。

趕上紡紗的老太太圍了過來,老李就唱,“阿姨,妳跑慢點。這裏有針和線腦,價格又便宜又好。三五年也不會壞……”

“老李,壞了我不給妳錢。”

當織毛衣的婦女圍過來時,老李唱道:“紅線織壹頂小帽子,綠線織壹件羊毛大衣。如果妳把它倒過來,戴在頭上讓人發笑。”

“老李,妳又在唱歌了。”女人們笑著說。老李也笑了,露出壹排整齊的牙齒。

夕陽叫鳥兒回巢的時候,老李把車推回了村子的河堤上,壹腳深壹腳淺,好像喝醉了。他得意地唱道:“我白天買了針和線,晚上換成了錢。放心吧,姐姐,哥哥,我會娶妳的,我會娶妳的……”

老李的名字叫李春興。他小時候失去了父母,伴隨著月經長大。春興小時候喜歡月經村那個紮馬尾辮的姑娘。女孩話不多,因為眼睛會說話,經常不需要嘴。春興第壹次見到女孩的時候,女孩在壹個角落裏,傷心地哭著,因為她弄丟了她最喜歡的帶蝴蝶結的發夾。

“是不是黑色的發夾,蝴蝶結是米色的,還有淺藍色的觸須?”春興撓了撓頭,問道。

?女孩點了點頭。

“妳在這裏等我壹會兒,就壹會兒。”春興用小手指在女孩面前示意了壹小會兒,就跑回家了。

讓壹個小女孩破涕為笑似乎並不難——春興遞給女孩壹個壹模壹樣的發夾。女孩的眼睛眨了壹下,兩顆豆大的淚珠掛在睫毛上,在陽光下反射出兩道美麗的彩虹。這是春興第壹次看到如此美麗的彩虹。

後來春興問姑娘,妳知道我給妳的發夾不是妳丟的那個。妳為什麽想要它?

因為是妳送的,女孩說著,踮著腳往回走,眨了眨眼睛。

從那以後,春興開始對女孩子的小玩意感興趣,比如木梳、小鏡子、發帶等。春興壹眼就能看出今年流行什麽顏色和款式,他神奇地讓它們出現在女生的筆記本和書桌的洞裏。知道是春興送的,女孩看著他笑了壹下才放下心來。春興初中畢業後,月經沒錢送他上學,就輟學了,女孩考上了縣高中。畢業那天,雨下得很大。他站在雨中對女孩說,妳會等我嗎?

雨過天晴,知了召喚出壹道彩虹,春興覺得和當年女孩睫毛上的彩虹壹模壹樣。

畢業後,春興做了壹名小販。他早早起床,跑到河對岸的城市,把便宜的雜貨帶回家,整整齊齊地裝在壹個籮筐裏,胡亂咽下幾口飯,就下鄉了。他的解放鞋和著陽光親吻著十裏八鄉的大街小巷,他的喊聲和雨聲穿透了家家戶戶斑駁的舊磚墻。有壹次進貨,春興隔著學校的墻看到了正在做操的女生。他壹眼就認出了她和那個馬尾辮。就在女孩朝這邊看的時候,他壓了壓帽檐,悄悄地離開了。

據說收廢品有利可圖。春興做小販,收廢品。幾年後,春興開了壹個廢品收購站。有壹天,他在壹本舊書上看到如何從廢舊家電中提煉黃金。他就像壹個寶藏。有幾個星期,春興呆在家裏,按照書上介紹的方法壹次又壹次地試。

邪氣在春。人們搖頭嘆息。

春興從屋裏出來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他突然有了壹個宏偉的計劃,要在女孩大學畢業的時候為她打造壹頂純金的皇冠,讓她戴在頭上,成為全校最漂亮的女孩。他更加努力地工作。白天,為了盡可能多地收購廢舊家電,他曾經壹天去十幾個村子,喉嚨冒煙就喝涼水,鞋子磨破了就幹脆光著腳。晚上,他鉆進他的“實驗室”,提取了幾粒米粒大小的金粒,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進壹個瓷罐裏,瓷罐上有壹個女孩的照片,是春興從畢業照割下來的。就這樣,兩年時間,春興居然攢了壹斤黃金。

那天,他早早地吃了飯,洗了手,舔了舔嘴唇,用顫抖的雙手把這些小生物倒在壹塊鋪好的白布上。他們掙紮著,在布上轉來轉去。壹斤,500克,3000多粒,700多個日日夜夜,每壹粒都是他的汗水,他的心。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進壹個鐵盒子裏。他把鐵箱抱在懷裏,啟動摩托車,向城裏的珠寶加工店駛去。誰知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春興再也沒有回來。

我想用這篇文章來致敬我的童年記憶——如果這些小商販還活著,我祝福他們。如果他們已經回歸塵土,願他們的靈魂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