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名人名言大全網 - 笑話大全 - 周其倫的童年回憶

周其倫的童年回憶

茶葉蛋

茶葉蛋是壹種極其普通的小吃。我們重慶人壹般叫鹹茶蛋。顧名思義,就是用茶葉和鹽混合煮的雞蛋。只是後來有人在茶中加入各種香料,才使這種小吃成為商品。

我們家住在重慶長江北岸的白塔山腳下。街道沒有特色,格局有點破舊,但看起來並不古樸。

小時候家裏窮到可以用四面墻的家庭來形容。茶蛋在我王三娃眼裏不僅僅是小吃。

我父親沒有固定工作。那時候還沒有現在好。沒有固定工作,就意味著沒有經濟收入。我們家唯壹的經濟來源就是父親每天挑著小擔在街上走來走去賣壹些炒豆、豌豆、瓜子、花生、爆米花之類的零食,找點兒錢壹天天地養活這個家。我媽媽是個純粹的家庭主婦。她嫁給附近農村的王家,能做的不僅僅是生孩子,還有做不完的家務。

偏偏我爸是個十裏九地都能找到他的人。他喜歡玩,喜歡玩,喜歡熱。只要家裏的米缸裏有足夠全家人吃壹兩天的米,他就會去街邊的老虎廚房茶樓自娛自樂,吹牛聊天,聽書看棋,和別人比壹盤棋的輸贏,時間長了,就為忙碌的母親操心。

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飽過。所以,我每天看著賣茶葉蛋的老羅曼,看著做小本生意的小攤,都是贊嘆不已。

尤其是每天下午三點左右,肚子就更餓了。每次路過羅老伯的茶葉蛋攤,都覺得最怕。我幾乎不敢也不能在他的攤子多呆壹會兒。我真的怕我受不了茶葉蛋的香味的誘惑。我只能看幾眼然後迅速離開,就像躲避壹場災難。

那年我5歲多。有壹天,我在街角那棵枝繁葉茂的黃葛樹下看羅老伯做茶葉蛋的把戲。

羅叔叔不壹定知道我的名字,王浩然,但他知道我是王家的老三。如果我們不熟,他壹定會因為我鬼鬼祟祟的樣子把我當小偷抓起來。

聽父母說起羅老伯家裏的變化,他家本來經濟條件還可以。他兒子不知道在單位開會犯了錯誤,馬上被發配到新疆勞動改造,影響了家庭。老婆婆羅有點生氣了。她呼吸不暢,血往頭上湧。後來她半癱在床上,整天半死不活。

他家家境壹落千丈的時候,羅老伯壹下子老了很多。但是他做的茶葉蛋很誘人,於是他就擺攤謀生。那時候我們家也窮,他知道我幾乎不可能有錢買他的茶葉蛋。就笑著問我,王三娃,妳在那鬼鬼祟祟幹什麽?

我臉紅了:什麽都別做,我去找東西。其實我不敢承認我很餓,被他的茶蛋深深吸引。

他不再理我,自己做茶葉蛋。不到50歲的羅老伯,兩邊鬢角有些發白,身體相當硬朗。

羅老伯先坐在壹個炭爐上,上面放著壹個被煤煙熏黑的大鋁壺,把木桶裏的水舀進鋁壺,順手從壹個布袋裏抓了壹把老陰茶撒在鋁壺裏,然後用壹個漏水的大瓢在鋁壺裏攪拌。鋁壺裏的茶,隨著漏勺攪動的水波,優美地舞動著,就像變化著的橘黃色流蘇。

然後,羅大爺把竹簍裏的雞蛋壹個個撿起來,瞇著眼睛對著樹蔭下稀疏的陽光拍了張照片,看看有沒有黑的。做完這些,他把籃子裏的雞蛋放進壹些熱茶裏,手裏拿著壹個長長的漏勺輕輕攪動,用蒲扇猛烈地煽火,直到開水開了花。他停下手裏的蒲扇,長長地吸了壹口氣。

揭開鍋蓋,撒上壹把鹽,蓋牢,用爐子裏的炭火煮個十幾二十分鐘。香味會在遮天蔽日的樹下蔓延。這時候我失望的口水又忍不住冒了出來。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茶葉蛋的誘惑,就從葛根樹後轉了出來,想著趕緊回家。

壹位路過的解放軍叔叔壹邊掏出錢買茶葉蛋,壹邊向羅問路。爐子裏的火微微發紅,映出解放軍叔叔的臉。聽解放軍叔叔說普通話,應該不是本地人。

蛋鍋裏熱氣騰騰,羅老伯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迅速打開鍋蓋,撈出幾個棕色的雞蛋。壹股芳香的熱氣從我臉上沖了出來。解放軍叔叔剝開蛋殼,張嘴咬了壹口。我想象著那種味道,口水直流。

出事了,像是有人抓住了我的腳步,無法動彈。我心煩意亂,因為壹種莫名的沖動而控制不住自己。我忘記回家了。裝著茶葉蛋的鋁鍋吸引了我。我咽下失望的口水,心裏想:我悄悄拿壹個走吧...是的,我要壹個。

恍惚中,我在夢中。壹個滾燙的茶葉蛋到了我手裏,我不敢睜開眼睛,怕這個美好的夢破滅。但我手裏真的握著壹個溫暖芬芳的茶葉蛋。我突然睜開眼睛:是我偷了茶葉蛋嗎?.....我害怕極了。

羅大爺笑著輕聲說,王三娃,我知道妳中午沒吃飽。餓了就拿壹個,趕緊回家。不要到處亂跑,否則妳媽媽會著急的。

面前是慈祥的笑容,耳邊是溫柔的話語,沒有任何責備。我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我感激地點點頭,轉身跑開了。

我還記得我把茶葉蛋吃了兩口,感覺它的味道真香。直到現在,我只要看到茶蛋,就會回味悠長地想起羅叔叔和我的童年。

罐罐飯

那些年,沒有壹個家庭想推行計劃生育,不止於此。據說國家還在鼓勵普通人多生孩子。俗話說人多力量大,大家都搶著生孩子。我們這條街上任何壹家都有大量的孩子,場面相當壯觀。

王三娃只是我的昵稱,我叫浩然,聽起來挺文藝的。那時候的父母大多狂熱沖動,兒女的名字都比較直白。妳站在街上喊壹嗓子,有建國、衛國、躍進、國慶、紅旗等等名字的人就會跑出來。父親能給我起這樣的名字,至少說明在私塾讀了幾年書的父親肚子裏還有幾滴墨水。

在我的記憶中,母親的形象很模糊,這不能怪我,因為母親病逝時我才五歲。腦子裏幾乎沒有關於我媽的具體印象,也說不出我的高矮胖瘦。

但在我的腦海裏,還是能捕捉到壹些媽媽給全家人做飯的場景。

我是我們家最小的兒子。我在那裏的父母很愛他們的小兒子,給我打電話。爸爸賺的錢多了,喝了點酒的那天,他會在門口接我,圍著我轉,逗我笑,讓我瘋,嘴裏不停的叫,媽媽看著爸爸,我咯咯的笑。

我對母親的記憶是可憐的。記得後來報名上學的時候,班主任張笑著問我:妳叫什麽名字?

我抽了抽鼻子:王浩然。

妳爸爸和媽媽叫什麽名字?

這次我沒有流鼻涕。我只是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那時,我母親已經去世兩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學生們突然大笑起來。在他們看來,他們甚至記不起母親的名字。這是壹個大笑話。我想我當時壹定是傻了。

看著我茫然的站在那裏,張先生沒有笑,而是摸了摸我的頭。我猜她從我瘦弱的身材和破舊的衣服上已經感覺到我是壹個沒有母愛的嬰兒了。後來的張老師,壹個善良的女人,每次遇到我都會更有同情心,更體貼。

說也奇怪,我能清楚地記得媽媽給我們家做飯的每壹個細節。

母親從不閑著,她總是有做不完的家務。到了做飯的時候,她用剛洗完衣服做好飯的濕手給我擦鼻涕。當時荒年,全國的糧食都是配給的,人們在肚子裏幾乎沒有油水的時候,似乎特別餓。

尷尬的生活也能激發家族管理者的智慧。很多家庭主婦都是根據每個人的實際情況來蒸鍋,這樣的好處是避免了壹家人吃飯時的尷尬和矛盾。我們媽媽還特意準備了大小不壹的粗糙的陶瓷鍋碗瓢盆,給家裏蒸米飯。每個人的米缸都是固定的。不管吃的夠不夠,都只能吃自己的壇子。

那時候我很小,家裏不會有錢供我上幼兒園。就呆在家裏,跟我媽的跟屁蟲壹樣。雖然我什麽都不懂,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餓的滋味。

我媽每次蒸飯,每鍋都要打飯。我會急切地看著母親的手舉起又放下。如果碰巧媽媽在打飯的時候不小心灑了幾粒米在地上,我會立刻用臟臟的小手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陶瓷鍋裏。

看到我這壹舉動,我媽肯定是酸得不行,只好背過身去。更多的時候,我媽會從自己的鍋裏拉壹點米飯到我的鍋裏,其實只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我的饑餓問題。連這樣無奈的舉動,在飯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都做不到。

如果飯桌上我媽把飯給我,我那只比我大三歲的二哥自然會哭。每個人都餓了,如果我們再發出這樣的聲音,全家人都會不高興的。家裏還有正在長大的大姐二姐,面黃肌瘦。全家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鍋碗瓢盆。哪個不餓?

不知道爸爸餓不餓。這時候父親也會擺出壹副家長的威嚴姿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眼睛橫著:壹個像是上輩子餓死的孩子。

當然,大多數父親罵王二娃更多的是:妳個龜兒子少吃點就死定了。

咒罵完,我擦了擦嘴,然後起身去了虎廚茶座聽書,留下我們壹家人面面相覷。

露天電影院

童年在饑餓和貧困中度過。我們小孩子天生就知道如何玩耍。只要有壹點點快樂,我們就在迷霧中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日夜奔流的長江,在經過重慶時,滔滔不絕,與斜面上串起的嘉陵江交匯,構成了壹幅波與波交匯的畫卷。長江和嘉陵江的角力把我家鄉旁邊的河攤沖刷得非常有特色,河水在這裏形成壹個又壹個漩渦。我的家鄉旁邊有壹個大回水灣。在回水灣,女人們用河邊的石攤洗衣服,有時還會掀起河水洗臉、梳頭,很舒服。

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喜歡在淺水灣裸體玩耍。因為這裏的水比較溫和,基本沒有危險,大人們也不怎麽管我們。那時候每個家庭都有很多孩子,沒有人有精力照顧,我們就交給自己了。

惠水灣被長江漫灘上的石梁梁隔開。我們當地人稱這些河邊的石梁梁為外梁。外梁之外的長江行色匆匆,那些比我們大幾歲的孩子,可以趁父母不註意,悄悄去外梁之外的長江裏遊泳。

旱季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去外梁玩。春夏的時候,去外梁的人特別多,當地人玩得不開心,就呆在外梁上看河水滾滾東流。

船只在河中上下遊弋,鴨子在河中覓食,天上的鳥兒在河中翺翔嬉戲,就連春夏的河水起伏都是當地人觀看和談論的內容。

那時候我年紀小,比我大,身體好,膽子大,都喜歡在長江裏遊泳,喜歡玩壹種類似現在在遊泳池裏能做的沖浪遊戲。

在長江中,每當大馬力的船只突突地逆流而上,必然會掀起壹排排的浪花,河後面的浪花會把前面的浪花推向岸邊,把遊泳的人壹會兒拋向浪花,壹會兒淹死在深水中。這個遊戲很危險,但是也有壹些* * *。

我們當地人把這個遊戲叫做“乘風破浪”。

炎炎夏日,去長江、外梁看浪的人不計其數。看的人和玩遊戲的人還在大聲喊著,好像在“互動”。

我最好的朋友陶金的哥哥金鎖在“乘風破浪”時被無情的海浪卷走了。三四天後,在下遊10多公裏的河灘上發現了金鎖的屍體。

在那些日子裏,陶金的父母發瘋了,沿著長江北岸壹路尋找。看到金鎖的屍體後,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痛苦讓我產生了壹種莫名的恐懼。

從那以後,每次我去陶金家約他出去玩,他媽媽都會很嚴厲地告訴我:如果妳再敢在外梁上玩,我就打斷妳的腿。

但是如果我們邀請他壹起去看電影,他父母也不會太反對。

我們住的這條街上沒有電影院。只有壹家工廠利用籃球場時不時放壹些露天電影。

籃球場在壹個峽谷的平壩上。電影當天,剛吃完午飯,就會有人搬來家裏的長板凳占位置。下午五六點鐘,籃球場上就會擺滿各種各種各樣的凳子。

飯後,大家都湧向藍庭,我們這些小屁孩更是蠢蠢欲動,有點像趕北方的廟會。

雖然是露天電影,但是要買票。不,壹張票只要5美分。家裏人不會出錢讓我去看電影,所以我從來不用凳子占座位。我這麽早就去了那裏,只是因為那裏有很多人讓天氣變熱。

放電影的人來了,壹般都是隨便叫壹兩個年輕人,爬上高高的木桿頂端拉銀幕。隨著白色的屏幕緩緩升起,等著看電影的人更加熱情,各種聲音鋪天蓋地,壹片喜慶。

設置機器,拉起屏幕,開始清理場地。除了兩個幫忙拉屏的年輕人可以享受免費門票外,其他人都得離開會場買票入場。

當然,我們這些小屁孩是沒有資格獲得免費門票的,只能憤怒地被趕出會場。陶金家裏的經濟條件比我好。再加上他哥哥淹死後,家裏只剩下他壹個兒子。他父母視他為掌上明珠,平時也給他錢買票,而我只能在壹旁看,有時看屏幕的反面,有時跑到遠處的山坡上看側面。

有壹次我們看了電影《英雄兒女》,老師讓我們寫壹篇作文。我和陶金爭論著主人公王成手裏拿著壹個炸藥桶向敵人撲去的事。我說王成叔叔從左邊跳,而陶金很有把握地從右邊跳。我們都不肯承認我們輸了,爭得面紅耳赤。而且,我的同學都說陶金是對的,我總是很沮喪。

幾天後,我突然明白了,因為我在屏幕的對面看到了它,自然它與陶金的焦平面視圖不同。這壹次,我在同學中開了壹個大玩笑。我覺得很丟臉,好幾天都不敢和陶金玩。

從那以後,陶金經常陪我在場外,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關心。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好,壹直維持到我成年。

大姐遠嫁

師範畢業後,我姐順利找到了工作,開始賺錢彌補家裏的開銷。不久,姐姐也找到了壹個鄰居羨慕的年輕軍官。

在大姐夫第壹次走進我們家之前,我姐就已經把我家的壹切繪聲繪色地告訴了他。對於我們家的困難,大姐夫早就有所準備。

但當他走進這個破舊壓抑的家時,還是驚呆了。他在黑洞洞的房子前呆了差不多兩分鐘,才漸漸適應了家裏的光線,看到我媽因為肺病躺在床上。

準妹夫穿著令人羨慕的軍裝,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當他來到我們家時,我嚇了壹跳。原來,他就是向羅老伯問路的解放軍“大叔”。本來在我心裏的舅舅,壹下子就要變成我的大姐夫了,還有些不適應。

大姐夫的老家在中國西北蘭州的黃河邊上。他在抗美援朝戰爭中九死壹生。回國後自然立功。形象不是那麽高大但是很魁梧,黝黑的臉上透露著壹股威武凜然的正氣。他的到來給我們家帶來了極大的滿足和歡樂。

父親忘了點嘴裏的煙,呆了好久。大姐夫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叫了聲叔叔,並為父親點燃了香煙。他立刻從口袋裏掏出兩支煙,遞給父親。父親臉上滿意的表情抑制不住,眼裏的贊許是那麽強烈。

那時候年輕人談戀愛基本都需要父母同意,很多家庭壹般都是父親說了算。母親清楚地看到了父親眼中的明確標誌,仿佛得到了指示,她掙紮著下床去招待客人。

說到姐姐和姐夫,有壹個有趣而奇怪的故事:當年,我家的窮在這條街上是出了名的,但幾個孩子長大後,還是有些不壹樣,尤其是女學生中的兩個姐姐,每三天就來我家壹次。因為那些年的女孩子十七八歲就開始找老公了,剛初中畢業的女學生立馬入洞房絕對不少見。

我的父母也和別人的父母很親近。他們不是壹般的重男輕女。奇怪的是,在給女兒讀書的問題上,他們毫不含糊,頗有見地。

我爸媽逼著我兩個姐姐讀書,初中畢業後都選擇了不交學費還能交壹些夥食費的師範學校。父親經常對兩姐妹說:“男孩子還是很有力氣的。妳們是壹家人。如果沒受過壹點教育,妳以後吃什麽?”。

我的父母當時在我家這麽困難的情況下,他們能夠有這樣的先見之明,壹直讓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在成年後想起來都忍不住佩服。

在學校,開了眼界的女生都很崇尚英雄模範,尤其是軍人。有很多女生的夢中情人,幻想著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壹個在戰爭中立功、獲獎的軍人。

那時候抗美援朝,大姐和班裏壹堆女生寫了壹封慰問信,對戰士們無限敬意。沒有具體地址,也沒有具體名字。壹般信封上都寫著“中國人民解放軍誌願軍英雄們”的字樣,扔進郵筒就是壹個心願。

寄信的時候,姐姐心裏也無力地跳了壹下。她還夢見她寄的信可以寄給壹個年輕英俊的士兵,這個士兵可以和她有關系。於是她比別人都細心,在把吊唁信放進郵箱的那壹刻,戰戰兢兢地把壹張自己的兩寸黑白照片放進信封。

時至今日,誰也說不清楚大姐寄的慰問信是怎麽到大姐夫手裏的。本來是壹封沒什麽實質內容的慰問信,到了大姐夫手裏就熱鬧起來了。沒過多久,大姐夫就拿著這封信,壹路打聽到了大姐就讀的學校。

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詭異。就是因為這樣壹封吊唁信,女生崇拜英雄,才成就了幾十年的婚姻。

大符節來我們家相親後,鄰居們對我家的看法突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真是不可理喻。過去,因為我家太窮,隔壁的馬江最瞧不起我們。現在,當她督促女兒做作業時,她甚至談到她的姐姐:讀妳的書,長大後嫁給壹名軍官王力可·甄珍,這樣我們就能過上體面的生活。

從那以後,父親抽的葉子越來越少,更多的時候抽的是大姐夫專門給他買的煙。每次抽壹支煙,父親的動作都不再那麽邋遢。他裝模作樣地從煙盒裏抽出壹支煙,細細地品著,有時還裝作若無其事地溜達到鄰居家,聊上壹會兒天。顯擺夠了,我認真的點燃了手裏的煙,慢慢抽著,四步走回家。

大姐夫沒什麽文化,平時話也不多。他說話做事都很有能力。尤其是他似乎對戰爭有著特別的理解。我在家裏的時候,我和陶金還吵著要他給我們講朝鮮戰場上的故事。

他告訴我們,戰場上比電影裏要精彩和慘烈得多。誰也不知道今天睡了,明天還能不能見到太陽。他們過鴨綠江的時候,他們連隊有100多人。當他們回到中國,只剩下16...我說了很多,但我當時太小,記不起來了。

據說他參加上甘嶺戰役時,在異國的沙堆裏埋了壹天多,但細心頑強的戰友們把他從土堆下挖了出來。由於他在工作中的勇敢和堅韌,大姐夫在和他姐姐結婚的那年成了壹名連長。

連長確實算不上軍官,但在我們這條街的普通人眼裏,足以打動很多人。大姐找官,大姐找大舅子這種撲朔迷離的過程,我們後來想起來了,還挺傳奇的。

周其倫

重慶作家協會會員。發表了幾十萬字的文學作品。2014起,在新華書目報開設“文壇速寫”專欄,向《文藝報》投稿,出版小說評論專集《安於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