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向吳媽下跪,顯然是荒唐無知的,在吳媽等人看來,是罪孽深重的。但對阿q來說,是真誠的。所以這次事件又是壹出悲喜劇。電影的改編讓哦媽的形象更加清晰。她有點心疼阿q,不想讓他辛苦。另外,對於趙太爺壹家來說,也不是勢利眼。她不忘耕耘者的本分,把趙太爺壹家當外人。吳媽是個善良的人,明辨是非,懂得分寸。在小說中,吳媽幾乎是壹個不露臉的人,但小說交代阿q的破爛短衫為吳媽做鞋底,隱約指出吳媽可能與趙爺爺家同流合汙。更能說明阿q“不懂規矩”的是,他“非禮”了吳媽後,甚至不明白吳媽的哭鬧與自己有關。“阿q心想,‘哼,有意思,這小寡婦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想打聽的情況,於是走近趙。這時,他突然看見趙大爺向他跑來,手裏拿著壹個大大的敲竹杠。當他看到這個大敲竹杠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被打了,似乎和這個刺激有關系。魯迅的作品充滿了黑色幽默、荒誕和悲傷。阿q被打後還想著飯,說明阿q老實又笨,情商極低。他唯壹的優勢就是他真的能做到,但是他沒有世界的意識。所以阿q是壹個極其特殊的誇張形象,通常被當作典型,認為阿q深刻體現了民族劣根性,他的精神勝利法就是這種劣根性的證明。但是我們分析阿q形象的時候,不壹定能得出這麽確定的結論。
阿q是壹個極其特殊的人物,具有悲喜劇色彩。阿q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也許姓趙,但他是不認識的。他沒有家,住在土谷寺,沒有家人,幾乎壹無所有,只有壹個力氣為別人做短暫的生計。可以說阿q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就算都是短工,王虎和小D,可能都有家庭,至少有名字。阿q打架連最弱的小D都打不過。對於欺負他的人,從趙爺爺到地寶到王胡小德,他都無力還手。他什麽都控制不了。他唯壹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意識。在如此殘酷的社會中生存,在阿q的位置上精神如此扭曲是必然的。
阿q最缺的不是上面缺的,而是愛的缺失。在阿q所在的韋莊,趙爺爺等人只認為他是臨時工,是雇傭關系。狄寶經常找借口勒索阿q的酒錢。酒保,王虎,小D等等都不是阿q的朋友,但是看他笑話的人和孔乙己在鹹亨酒店遇到的那些女襯衫是壹樣的。阿q處境艱難的時候,他們不覺得可憐,反而疏遠。阿q在“回春”的時候,他們拍馬屁。矛盾的是,就因為阿q說投了革命黨,趙爺爺等人就“仰視”阿q,沒有家庭,生活在壹個周圍人都沒有人情味的地方,阿q不懂愛情也是可以理解的。阿q對吳媽“嗜睡”的表白,只是想到“沒有未來”這壹重要事件時的沖動,甚至不是性本能的沖動。小說裏有壹個老人,管理著阿q居住的土古寺,但是他沒有臉,和阿q沒有任何共同之處,感覺冷漠。在電影改編中,這個老人對阿q來說是個好老人,這個老人的角色有點像阿q的父親。他處處關心阿q。王虎想騙阿q的酒錢,阿q想典當自己的被子,老人就拿了,把酒錢給他。人家不叫阿q做短工。阿q沒有收入,偷的。老人也及時勸阿q。另壹個對阿q表示善意的人是吳媽,他給燈加了油,但叫阿q休息,不讓他馬上去礱米。電影裏只有這兩個人對阿q還有點溫情,小說裏就沒有這種溫情了,魯迅寫得太悲壯了。阿q的悲慘比韋莊的人多了壹層。生活在這樣壹個沒心沒肺的社會,如果阿q像調酒師王虎等人壹樣懂得壹些社會生存的規則,他就不會在這壹點上很慘,最多也就是麻木人群中的壹員。可是阿q連這樣的覺悟都沒有。阿q是壹個被社會拋棄的人,只能活在自己的幻想裏。所謂精神勝利法,只是阿q幻想世界的壹部分。阿q說他投過革命黨,但他把自己當成革命黨。當然,這是壹種錯覺。秀才和假洋鬼子為“革命”去尼姑。阿q聽說後,“他後悔睡著了,但也深深責怪他們沒有來迎接他。他後退了壹步,心想:“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向革命黨投降了嗎?”"趙太爺家被搶,阿q也說:"他們怎麽不叫我?"直到他被陷害,這句話成了定罪的借口,他自己卻不知道,直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麽。他還夢見自己被“嚓”的壹聲砍頭,卻被槍斃了。
《阿q正傳》是壹部帶有黑色幽默的荒誕小說,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現實主義作品,但由於現實主義的包容性很強,我們不妨稱之為荒誕的現實主義小說。小說的現實部分更多的體現在看客,更多的體現在描繪壹個無情的社會現實。要體現民族劣根性,看客是典型。阿q是壹個連殘酷的社會規則都沒有意識到的形象。阿q太特別了。他完全被社會操縱,卻不被接受。幾乎每個人都能控制阿q,但阿q只能控制自己的意識。阿q被斬首了。他想的不是為什麽被砍頭,而是“天地之間總有砍頭”。阿q是給大眾看的,他不懂“天地間總有遊行”。他給大眾看的時候,別人讓他唱戲,他也得唱戲。
因為他也知道,公開遊行唱戲是必須的。他自動遵守這些“規則”,卻不知道為什麽。阿q幾乎是壹個沒有“自我”的人。他沒有辦法應對社會強加給他的壹切。他無力反抗,被動接受。要活下來不太痛苦,除了安慰自己,沒有別的辦法。
小說結尾說阿q並非無子,子孫無窮。這句話可以讓我們把阿q當成典型的國民性人物。小說出版之初,很多人認為魯迅寫阿q是在詛咒自己,把阿q的壹些人格缺陷加在自己身上。最後的結論是,阿q具有我們大多數人的人格或人格缺陷,於是阿q成為壹個成功地用特殊性概括了普遍國民性的典型形象。但問題是,我們能因為這個文學形象有了人類普遍弱點的某壹方面的片段,就說它是普遍性的代表嗎?典型主義的缺陷在於它忽視了文學形象固有的特殊性。相反,這是文學形象成功的不可磨滅的焦點。
要說小說的意義在於喚醒國人,不能只盯著阿q,阿q是“非自願的受害者”,大多數人是“自覺的受害者”,就像酒店裏的王虎說的“阿q是新兵,就算他姓趙,曾祖父在這裏,妳也不該說。”阿q沒有這種意識,這就是阿q區別於大多數人的悲劇和荒謬。作為壹個處處與未開發世界格格不入的“不羈”存在,阿q的意義在於,通過理解壹個沒有被社會“合理編碼”的人物與壹個被“合理編碼”的社會之間的張力,帶我們的讀者去理解社會編碼的荒謬。因此,阿q的性格是小說諷刺時代和社會的重要工具。阿q無辜。他唯壹的“錯誤”是沒有正確接受社會準則。阿q也接受了壹些守則,比如痛恨假洋鬼子,“男女之辯”,但阿q對自己的社會地位沒有明確的認識,即被說成是“非自願的受害者”,似乎對人情世故都壹無所知。阿q的“未編碼”最終使他在渾渾噩噩中死去,不能說不是悲劇,但阿q之外的編碼世界顯然是更重要的荒誕。
電影之所以把土谷寺的老人和吳媽刻畫成更有感情的人,描寫他們對阿q的關懷,使得魯迅筆下原本冰冷的村莊更加溫暖。也許他的本意是同情阿q,或者恢復魯迅絕望掩蓋下的社會溫情,但卻加深了世界本身的荒誕,溫情也成了反諷的標誌。在溫情與冷漠的張力場中,阿q全是空白。他對土谷寺長老的照顧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感激,也誤解了吳媽的好意。在綁牢車去午門的路上,阿q在人群中瞥見了吳媽伸著脖子的頭。阿q沒有時間跟吳媽說壹句話,或者說壹遍“我想跟妳睡”。吳媽還是會嚇哭。誰能看出人群中的吳媽和人群中的不壹樣?她只是來“看斬首”的麻木看客中的壹員,或者說她是來看最後壹程的阿q,想最後看壹眼那個和她有過短暫“故事(意外)”的男人。至少,她是少數關心他的人之壹。匆匆的囚車帶走了阿q,吳媽的相機壹閃而過,沒有減速拍特寫。阿q的死顯然與她無關,與任何人無關,也沒有任何意義。提供壹場射擊的娛樂盛宴,是阿q對未完成世界的最後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