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步走上樓梯,壹步跨兩三級臺階,壹層壹層,然後我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壹陣冷風從房間裏卷了出來。
閥門又堵了。
最近暖氣閥門老是出問題,熱水經常堵。整個房間像冰室壹樣吹著口哨。我脫下外套,從房間角落落滿灰塵的工具箱裏拿出扳手和鉗子,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開始修理管道閥門。前幾天壞了壹次,敲打敲打下還能用,現在又堵了。遇到的時候心裏想,媽的。
沮喪和悲傷像潮水壹樣在我心中堆積。就像學校夏季暴雨中的池塘,地理隊放下的浮標緩緩升起。
過了很久,終於通暢了。我還沒來得及關上閥門,壹股熱水就湧出來了。即使我迅速跑開,我的手還是紅的。
疼得厲害。
當我打開水龍頭時,冬天的自來水冷得刺骨。就像無數尖銳的刺紮在皮膚上,深深地紮進了血肉。遇到在水龍頭前發怔的我,讓手在冷水下沖,直到麻木,整個手都變紅了,才回過神來。
關上水龍頭,兩行眼淚刷刷流了下來。
蜷縮在角落的被子裏。隨著暖氣的恢復,房間裏的溫度逐漸升高。壹層水汽因為溫度變化太快,很快凝結在玻璃窗上,然後越凝結越多,壹兩個大水滴順著雜亂的痕跡從玻璃窗上流下來。
今天他媽的是什麽日子?
喉嚨裏發不出聲音,好像被勒死了壹樣。
閉上眼睛就覺得眼睛疼,手也紅了,起了水泡,很疼。胸口傳來壹陣碎玻璃聲,像是壹塊巨石砸碎了落地窗。淩亂的碎片散落壹地,深深淺淺地紮向心臟最柔軟的部位,鮮血汩汩而出。
這是什麽樣的壹天?幾乎完全失去了離開淺川的意義。
我來北京後,在那個老板的推薦下認識了那家唱片公司的經紀人。事實上,那家唱片公司在中國非常有名。雖然她根本沒有名氣,也沒有受過聲樂訓練,但還是簽了。經紀人告訴她,我決定簽妳,不是因為妳唱功好,而是因為妳的感覺。
之後並沒有預想中的順利。公司並沒有花太多的精力去和她見面,她的經紀人手裏也有很多藝人在和她見面後留在了公司。壹些大牌明星在演唱會換衣服的時候,可以和其他幾個新人壹起上臺唱歌,而且都是唱別人的歌。壹些大型活動,比如開幕式或者小型時尚派對,也可以到場唱歌娛樂。
後來經紀人幫她找了壹份在五星級酒店唱歌的工作,但是遇到壹個習慣搖滾的聲音,唱那些金絲雀的歌,她總是壹臉尷尬和不自在,穿著晚禮服就覺得不自在。所以她放棄了。當她放棄工作時,她的經紀人也放棄了她。
我記得經紀人對自己說:“沒有新人可以挑三揀四。妳選擇放棄。別怪我。”
遇見妳的時候我心裏壹直在想。妳真的自己放棄了嗎?我真的放棄了這麽久的夢想嗎?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也覺得很委屈,但是因為從小性格比較強勢,還是沒有妥協。
從那以後,我們壹見面,就沒有工作,沒有通知,也沒有露面的機會。她帶著這些來到這裏。但是妳需要錢。最後在便利店找了份工作,工資微薄。正好小區裏有送報紙的工作,我很累,就去接了。我找到了壹份晚上在酒吧唱歌的工作。
然後開始在北京這個大城市生活。
住在石林的縫隙裏,蒼蠅抓狗。
我曾經認為平安夜在從淺川到北京的火車上度過的時光是我壹生中最孤獨的時刻。到了北京後,我發現每壹天都比那壹刻更孤獨。
但是孤獨,孤獨,這樣的詞不會出現在妳遇見的字典裏。走在北京塵土飛揚的路上,我依然堅信有壹天,我會成為中國最好的女歌手。天空雖然多雲,但還是會很藍。雲還是會瀟灑的來來去去。時間最終會羽化成華麗的鳳蝶,在世間散射出耀眼的鱗片。
長夏他們住的酒店是上海壹條老街上的壹棟老別墅。就在小公司比賽考場附近。整條街都是異國情調的建築,古老的別墅,還有鐵欄桿的房子。紅墻爬滿藤蔓,冬天大多枯萎成淡黃色,葉背泛著更深的灰光。
白色的窗戶開在三角形的屋頂下,這是標準的閣樓窗戶。院子裏有壹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樹葉落了壹地,光禿禿的樹枝掙紮著刺向空中。
暮色正如火如荼。天空中有模糊的雲快速移動,在地面上投下更加模糊的陰影。
這是上海嗎?這是張愛玲筆下的繁華十裏洋場嗎?長夏拍拍他的耳朵。看來飛機上的耳鳴還沒結束,腦子還有點不清楚。他是怎麽從淺川到上海的?太誇張了。
從出租車上拿下行李,走進酒店的大門。因為剛下過雨,在路燈的燈光下,地面是濕的。這種手提箱在地上不容易拖動。傅小司接過長夏手裏的盒子,長夏趕緊說我不用自己做了。然後他們爭論了又爭論。最後長夏被傅小司喊了壹句“不要逞強!”嚇得縮了手,然後看著傅小司和盧誌昂朝前面走去,兩人低聲交談著,也沒註意自己。
直到他們即將消失在遙遠的暮色中,傅小司才轉過身來。“怎麽了?”傅小司的眼睛在暮色中微微發光。“加油。”
住在兩個獨立的房間裏。房間在三樓,要走木質樓梯。上樓的時候會聽到敲腳的聲音。木門,寬敞的房間,白色的床單和柔軟的大枕頭。看起來很好看,但是價格很便宜,人也少。傅小司有點懷疑是黑店,但是陸之昂壹直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他來的時候已經在網上查過了。這是壹個非常好的小旅館。
放好行李後,傅小司擡頭看著窗外。天完全黑了。借著路燈的光,妳可以看到雨斜斜的過去,閃著路燈的銀光。“啊,又下雨了,”傅小司回頭看著陸之昂,他正用熱水瓶往杯子裏倒水。“妳還想出去嗎?”
“嗯,沒有,”盧誌昂蓋上了軟木塞。“今天早點休息。反正妳也累了。妳明天有比賽。比賽完了再去。”
傅小司點點頭,然後說,"那我會告訴長夏的。"
“凍死了,”傅小司突然說,面無表情地坐在窗臺上。“上海比北方冷。壹塌糊塗。”我還是擺脫不了坐在窗臺上的習慣,和見壹個人壹模壹樣。我總是喜歡盤腿坐在窗臺上,茫然地看著窗外。
陸之昂露出壹口潔白的牙齒,露出壹個好看而安靜的微笑。“因為上海不像我們北方有暖氣。”
傅小司回頭看著笑著的陸之昂,歪著嘴,嗤之以鼻,說:“妳為什麽要像我壹樣笑?如果妳敢,妳可以像以前壹樣露齒而笑,露出牙齦,妳就是壹個半路變身的酷帥哥。”
之後,我被扔過來的枕頭砸中頭部。然後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玩累了,兩個人坐在床上,裹著被子互相聊天。
“嘿,小思,妳還記得有壹次我們這樣出去旅遊,裹著睡袋聊天嗎?我記得妳還說過我們就像兩個會說話的粽子。”
“嗯,我想起來了,而且我記得睡覺的好地方是某* *選的,第二天起來就被開過去的大貨車的車輪印包圍了。不死真的沒有意義。”
"...但這不是過去。哈……”
“別閉嘴!粽子!”
“嘿……”
“為什麽?”
“妳對明天的比賽緊張嗎?”
“我們不談這個。”
“沒關系,我沒有其他技能,但我非常擅長把壹件非常嚴肅和緊張的事情變得非常容易。”
“這個我知道。妳大壹的時候沒有上演過這種戲碼嗎?校長給我們講了班裏消防員的英雄事跡,說壹個隊員抱著寶寶從三樓跳下來,寶寶毫發無損,但是消防叔叔的胳膊斷成了好幾截!妳沒聽校長把感嘆句當詢問句,然後盲目接下面“三截”這幾個字,把全校都笑了。妳很有技巧……”
"...妳的記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壹直都是。所以我歷史永遠考不到17分。”
“妳!去看看化學!”
窗外是上海冬天連綿不斷的雨。
突然感冒了。緊緊纏繞著屋子裏所有的空氣。
但在這座古老的建築裏,仍然充滿了溫暖的熱量。
像壹個傳奇少年。慢慢展開背後的翅膀。
要知道,多年以後,回想起1997的那個冬天,我感覺妳又變成了1995的陸之昂。妳還是那個沒有經歷過悲劇和痛苦的少年,依然會露出牙齦開心地笑。比賽前壹天的緊張,真的在和妳鬥嘴的過程中消失了。有時候我覺得有妳陪我壹輩子真的是壹件很幸福的事,所以我壹直感謝上蒼讓妳陪了我這麽長時間。從孩童到少年,再到成年後的復雜世界,妳壹直在我身邊,像壹個永遠不會因為世俗而改變的透明少年神。
謝謝,不管是喜歡笑的還是喜歡沈默的陸之昂。
——2003年傅小司
“啊,”盧誌昂突然跳下床。“下雪了!”
傅小司脫下被子起身,爬到窗臺上,靠著窗戶往外看。“真的嗎,南方下雪嗎?”
盧之昂也跳起來坐在窗臺上。
傅小司在濃濃的夜色中向外望去,雖然地面在路燈白光的映襯下還是濕漉漉的,也沒有淺川那樣的積雪,但在空中紛亂的雨絲中,確實有大塊的雪花。雖然不是鵝毛大雪,但是真的是大雪。
“哦,很少見,”陸之昂用手指在玻璃上不規則地敲著。“上海會下雪。我想這應該是個好兆頭。明天妳壹定能拿第壹。”
“這是哪裏?完全不相幹。”雖然語氣不冷不熱,但傅小司看著陸之昂的眼神裏充滿了感謝。
陸之昂開心地笑了。我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長夏的房間裏傳來壹聲尖叫。
當傅小司和陸之昂擰開長夏沒鎖的門時,長夏跳上電視櫃大喊大叫。長夏聽到門開了,轉身看見兩個大男孩站在門口。他踮起腳尖站在電視櫃上,動作瞬間定格。
傅小司張著嘴壹副“搞什麽鬼”的表情,而陸之昂則靠在墻上,捂著肚子,笑得像要死了壹樣。
"妳在做什麽,"傅小司伸手指了指長夏,"下來。妳為什麽站得這麽高?”
“還有...而且這麽大聲,”盧之昂笑著說。“就像壹個女生被變態* * *了壹樣。”
“有蟑螂!”長夏看著地面,確定沒有,只是有點不好意思。
傅小司指著陸之昂說:“妳怪他。他訂了酒店。他壹直說這家酒店很好,我懷疑這家酒店的人偷偷給了他中介費。”
陸之昂把大拇指和拇指扣在壹起,向上伸出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做了壹個宣誓,說:“上帝作證,這酒店離妳比賽的地方很近,我是個好人。”
小思說:“為什麽我們不和妳呆壹會兒呢?”
陸之昂接過口信說:“我們還在房間裏找到了圍棋。我們公司很擅長下圍棋。他從小學開始學習圍棋。請他教妳。”
長夏吃驚地張開嘴。聽搖滾音樂的人從小學到大學...這是開玩笑嗎?但是看著傅小司認真詢問的表情又覺得不像是在開玩笑。
“沒事,妳先回去。”長夏的臉也有點紅,他不敢要求他們留下來,否則會更尷尬。
傅小司嘆了口氣,陸之昂把手搭在傅小司的肩膀上,勾住了。他對長夏笑了笑,說:"要麽,小思和妳壹起睡。"
門砰的壹聲關上了,差點撞到陸之昂的鼻子。
傅小司看著他說:“妳的冷笑話可以再冷壹點。沒關系。”
陸之昂說:“我又沒講笑話,她卻想到了壹件讓少女做夢也不敢說的事。”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壹個枕頭直接砸到了陸之昂的頭上。
“盧之昂這裏是三樓!再胡說八道我就把妳扔下去!不死就凍死!”長夏的吼聲從惡毒的緊閉的門裏傳來。
陸之昂接過枕頭,笑著說:“她模仿我。哦,哈,扔枕頭。”
傅小司根本沒打算理他,穿著拖鞋回自己房間了。
厚被子。白色幹凈的床單。陶瓷茶杯。有壹個寬大的窗臺,可以坐在那裏看外面梧桐樹深深的影子。木地板。木門和桌椅。大衣櫃。大梳妝臺。壹切都像老上海電影裏的那些上海人。當長夏被塞在被子裏的時候,他想,真的像陸之昂說的那樣,是個不錯的小旅館,價格也很便宜。我想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的。想起來了,他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依賴小公司的大男孩了。相反,他正在幫助這家小公司做很多事情。想想這個世界就很神奇。
我告訴過妳,他們都是神奇的物種。美麗、智慧、幽默、善良、才華。
“應該是冥王星的人。”長夏想。
然後我就睡著了。在我的夢裏,傅小司獲得了第壹名。半夜醒來,真的被之前聽過的“夢是對立面”的論調震驚了,聽到了很多“呸”聲。
從下午1: 30到5: 30,比賽持續四個小時。因為是直播命題,每個考生都很緊張。小司算不了什麽,依舊是以前在學校的壹副畫,調整畫架的高度,清理顏料,裝水之類的。盧誌昂和長夏站在壹旁,也幫不上忙。而他們身邊的上海本地選手都是父母陪同,壹會兒給他們穿衣服,壹會兒給他們倒水,讓他們看起來就像壹個巡邏的皇帝。
“切。”
“嗅嗅。”
陸之昂和長夏從鼻子裏發泄出來的聲音被傅小司聽到了。他轉過身來,對著那兩個嘲笑他的人又笑又哭。他說:“那好,妳倆去外面逛逛。我做完了就給妳打電話。”
“好吧”,陸之昂點點頭,轉身回頭看了壹眼其他考生才離開,又壹次“切。”
報考的學校是上海乃至全國知名的女子學校。學校外面,鐵欄桿上有鐵玫瑰,還有大片綠地,還有教堂。有穿著長袍的修女在學校裏慢慢走著,還有成群結隊盤旋的鴿子。
"太美了,"長夏看著學校裏的壹切。“妳在這裏上學壹定很開心吧。”
“我覺得整天和壹群尼姑壹起上課沒意思,”陸之昂此刻又變得活潑起來。“淺川壹中的MM剛剛糾正了壹下。”說完還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像是非常贊同自己的意見。
兩個人坐在學校外面的長椅上,前面是壹條四車道的馬路。有許多汽車、行人和騎自行車的人。有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有提著購物籃的女人,還有很多穿著各種制服的學生騎著自行車上學。耳邊是各種噪音,巨大的背景音是上海話的輕聲。
陸之昂起身買了兩瓶綠茶和幾個飯團,然後兩個人邊吃邊聊,也沒覺得時間辛苦。
兩點半。
太陽從雲層中直射下來。昨晚明亮的光線穿透了積滿雪的厚雲層。
現在是三點壹刻。
壹個英俊的男孩騎在路邊,壹個可愛的女孩哼著歌。
四點二十。
光線開始變暗。黃昏在微微潮濕的空氣中蔓延。下班後的人們在這個巨大而忙碌的城市中穿梭。空氣中有很多白色的斑點,像電影電影裏的那些老黴點壹樣浮現出來,但當妳伸手抓不到的時候,它們卻牢牢地存在於視網膜上。
五點半。
傅小司從意氣風發的考生中走出來,面無表情,眼神依然霧蒙蒙的。“我好餓,”他對站在學校門口拿美術用品的兩個人說。“我們去吃飯吧。”
點了壹碗牛肉面。濃濃的面湯上飄著很多香菜。傅小司沒吃,就全放到陸之昂碗裏了。然後搶回幾塊牛肉。妳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他的情緒,所以妳無法知道比賽的情況。陸之昂張了兩三次嘴,卻被硬生生地堵在那裏,最後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嗯,那個,"長夏說,"妳期末考畫了什麽?"不安的語氣,怕觸動壹些敏感的神經。
“哦,競爭,”他含糊地說,因為他正沈浸在面條裏,“是壹個命題,叫做《從未出現過的風景》。”傅小司擡起頭,臉上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
“哦?奇怪的名字。”盧誌昂用筷子敲著碗邊,叮當作響,“妳畫了什麽?外星人轟炸地球了嗎?還是音速小子大戰面包超人?”
“那是妳的地盤,我夠不著,”傅小司白了盧誌昂壹眼。“我什麽都沒畫,就壹男壹女。”後半句是給長夏的。
“壹男壹女……”長夏低聲重復了壹遍,也想不出是什麽樣子。不過,看起來小思似乎並不心事重重,所以他稍微放了壹點點心。
“本來是說素描或者色彩都可以,沒有硬性要求,”傅小司接著說。“但我覺得反正我畫得快,就直接選顏色了。”
長夏和陸之昂只是咽了咽口水,並不是所有人都敢說“反正我畫得快”這樣的話。
“哎,妳知道的,”傅小司在低頭吃面條的間隙突然說。"今天我和墨炎在壹個考場上."
“啊...上壹屆畫蘆葦畫的姑娘?”陸之昂笑了。“漂亮嗎?”
傅小司擡起頭,翻了個白眼。
“呃...我是說,”盧之昂撓了撓頭發。“是嗎...有才華?”
但是傅小司不準備再理他了。
壹年後,在小思的第壹個繪畫集中,我第壹次看到了他在比賽中創作的“從未出現過的風景”。畫面中壹個男孩站在雪地裏,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半身微翹的頭發,擡起頭,整個身體完全倒映在純白的雪地裏,壹雙霧蒙蒙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點。在漫天的大雪中,有壹個模糊的白衣少女的輪廓,從天而降微微傾斜,像壹個長著白色翅膀的天使。輪廓不清晰,但他有壹雙像星星壹樣清澈明亮的眼睛。兩個人在大雪中靜靜地接吻。
那壹刻世界壹片寂靜。這是壹種從未出現過,卻永遠存在的風景。
-1999長夏
第二天,我去了頒獎典禮的現場。很多參賽選手,很多繪畫前輩,我身邊的很多工作人員都很忙,忙著調音,忙著測試麥克風,忙著整理嘉賓的位置和姓名標簽。
小司三人進去後,找了最後壹排座位坐下,擡頭看見前面有顏,於是又開始緊張起來。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我壹直喜歡的畫家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看著他們的樣子,想起他們的照片,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很多顏色穿透了,在心裏凝固成了壹幅畫。
有很多人在竊竊私語,前面有個男生壹直很得意。好像昨晚組委會通知他是壹等獎之壹,自然被周圍很多人羨慕。
陸之昂忍不住問小思:“妳接到電話了嗎?”
小思說:“我沒留手機號,怎麽會有電話?”
之後,頒獎儀式開始。擴音設備不是很好。另外,坐在最後壹排,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膜,許多句子在混亂和復雜中散落在空中。
傅小司壹直握著手,雖然臉上看不出任何緊張,大拇指壹直在摳手掌,而且很用力,整個手掌都有點發紅。微熱的熱。那些擲地有聲的句子是-
這次比賽水平很高,超過了第壹屆。
來自全國各地。
各個年齡層的表現都非同壹般。
藝術形式多種多樣。代表了中國年輕壹代藝術創作的最高水平,這也是組委會期望達到的目標。
直到聽到“傅小司得了三年級組第壹名”這句話,我才覺得,世界在壹瞬間沖破了黑暗,光線在壹瞬間照在了幹涸的土地上,河床汩汩地灌滿了河水,沿岸長出了蘆葦。
成千上萬只鳥突然飛過血紅色的天空。
——高三第壹名,傅小司。
小思,看著妳從最後壹排站起來,在人們羨慕的目光中優雅地走向領獎臺,我突然有點難過——妳已經離開了依然天真平凡的我們,獨自奔向了漫漫未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無緣無故的想到了馬爾斯,那個帶領人們突破悲劇的黑暗之神。不要嘲笑我幼稚的想法。我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壹個本該開心的時刻,我卻如此悲傷。我想,也許在我這兩年成熟的外表下,我終究是壹顆幼稚的心。像壹個永遠長不大的小男孩壹樣天真可笑,停留在十六歲的夏天。
我不知道妳我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十年二十年後我們會是什麽樣子?我想不出答案。略帶傷感。
-1998陸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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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了壹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