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邏輯沒有錯。那時候戲子地位卑微,黛玉孤高,人們壹定不能拿自己和戲子比。但這證明黛玉不小,只是斷章取義。因為,黛玉雖小,卻不傻。
我們在分析壹個人的言行時,要綜合她的所有特征,否則我們就片面了,我們的結論也就離真相很遠了。對於黛玉這個人物,很多讀者都忘記了作者在分析她時給她賦予的壹個典型特征:“心比莖知”,那就是聰明絕頂,非常人所能及。正是因為她極其聰明,所以她很清楚,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生氣,尤其是對湘雲,否則就會掉進別人精心挖的坑裏,尷尬不已。
黛玉很在意被人拿來和壹個戲子比,她還耿耿於懷。看黛玉是否小家子氣,首先要看她是否在乎,是否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作者曾形容王夫人是“壹個天真的人,情緒發自內心,她不比那些用裝飾性的詞語來隱藏自己意思的人好多少”。這是因為王夫人是個比較笨的人,不隱藏自己的情緒,開心不開心都會馬上表現出來。相比之下,黛玉就是這麽聰明的壹個人,善於隱藏情緒,懂得審時度勢,在不該流露的時候絕不流露。
黛玉不生氣,不代表她不在乎。她只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內心卻很在意,甚至到了苦澀的地步。所以寶玉來安慰她時,她不但拿寶玉出氣,還表示關心:“我過去常拿妳開玩笑,拿我比戲子。”
平心而論,寶玉沒做錯什麽。他真的是在替黛玉說話,可是黛玉無處發泄情緒,只好向寶玉發火。
換句話說,黛玉當時隱藏了自己的情緒,壓抑了自己的憤怒,卻沒有消化自己,反而拿寶玉當出氣筒,證明黛玉其實很生氣。
那麽,既然她那麽生氣,而且湘雲說了碧西子說的話,她為什麽不生湘雲的氣,反而和湘雲談笑風生呢?
這就是黛玉的聰明之處。她知道湘雲是無辜的。此外,這件事還有壹個精心策劃的人,祥雲也被設計了。設局的人想看黛玉當場翻臉,最好和湘雲打壹架。她太有趣了。
設置遊戲的人是王熙鳳。
林黛玉和王熙鳳都是極其聰明的人。林黛玉壹眼就看穿了王熙鳳挖的坑。紅樓裏聰明的人很多,但聰明絕頂的只有兩個,而且還是作者本人認證的。壹個是林黛玉,比工作更懂心,壹個是王熙鳳,工作太精明。但是,這兩個人的聰明用在不同的方面。林黛玉的聰明在於讀書寫詩,而王熙鳳的聰明是用在算計人上。
林黛玉雖然不會算計人,但以她的聰明,是不會讓人算計的。這場戲劇大賽是兩個聰明人的對決:王熙鳳挖坑讓黛玉跳,黛玉識破了她的詭計,沒有被抓住。
我們先來看看王熙鳳是怎麽挖坑的:
Xi-馮笑著說:“這孩子(肖丹)打扮得像個人,妳再也看不出來了。”寶釵心裏明白,只是笑笑,什麽也不肯說。寶玉也猜到了,卻不敢說。史湘雲笑著接著說:“像林妹妹。”寶玉聽了,連忙看了湘雲壹眼,使了個眼色。眾人壹聽,都仔細看了,哈哈大笑,說真好。
王熙鳳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開始了這樣的話題,這是挖坑的開始,因為她知道黛玉不僅“孤傲”,而且渺小。她開始了壹段對話,不管有沒有人說清楚,黛玉都會覺得不自在。因為大家都聰明,知道她說的是誰,黛玉當然也知道。
如果黛玉當場發作,那就更尷尬了。
在場的這些年輕人中,只有湘雲有點笨,說話口無遮攔,沒腦子,就脫口而出了這個話題:“長得像林妹妹。”
以王熙鳳的聰明和揣摩人心的能力,應該早就想通了湘雲會說話,所以湘雲也在她的算計之中。接下來,她就等著看好戲了。最好是看到戴宇和湘雲撕破臉,讓大家看到戴宇的小心眼。
可能有人會問,王熙鳳為什麽和黛玉過不去?其實道理很簡單。王熙鳳是個“潑婦”,自我感覺良好。他不喜歡這位學者清高的外表。第二十七回,王熙鳳和林紅玉的對話,兩次影射黛玉,有壹次說:
“現在除了我隨便結交的幾個人,我都不敢和他們說話。他們肯定是把壹句話拉長成兩三段,咬牙切齒的話,憋著壹腔牢騷,把我氣壞了。我們平兒先做了同樣的事,我就問她:有必要裝成蚊子哼歌做美女嗎?”
除了林黛玉,還有誰是“說話帶話,憋著壹腔”,“裝蚊子哼”的美女?
第二次更直接:“真討厭!和玉壹樣便宜,妳也是,我也是”誰“占了玉的便宜?壹個是寶玉,壹個是黛玉,老太太口中的“兩個玉孩子”。什麽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到最高的物質待遇和特權。
這是王熙鳳的惡趣味。就因為不喜歡,就想把黛玉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拉下來,看著她放下書生的身段生氣。最好能像趙姨娘壹樣生氣,最好能看到黛玉跳起來又罵又撕。
當然,黛玉不是趙姨娘,沒有趙姨娘那麽笨。王熙鳳聰明伶俐,壹挖洞就看出來了。所以,即使她很生氣,也要克制不讓王熙鳳的陰謀得逞,堅決不跳坑。
所以她不但不能生湘雲的氣,還要做出接近湘雲的舉動,以示不生氣,完全無動於衷。這也分明是在告訴王熙鳳:妳要想看我的笑話,沒門!
這種待遇和賈母饒了精玉試器是壹樣的。紫鵑的試玉,把寶玉嚇得癡呆,鬧了這麽大的禍,賈母卻不罰紫鵑。為什麽?所以賈母知道,紫鵑受了處分,就說明事情嚴重,也更容易讓人想到寶黛的風流韻事。只有放走夜鶯,才能讓大家不說話。
同理,為了不讓王熙鳳看笑話,戴宇就算生湘雲的氣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會更加親昵。
這樣的黛玉,不愧是作者所說的“知其心而行其事”,聰明程度不亞於王熙鳳。她不會像賈瑞壹樣被王熙鳳輕易算計。
正如王熙鳳看透了林黛玉的性情,林黛玉也看透了王熙鳳的奸詐,至少可以在書中找到兩個證明。
第壹,第三十五回,寶玉被打後,黛玉心虛,不敢公開探視。"她站在樹蔭下,遠遠地看著弘毅庭院。"她看見“李公才、迎春、灘純、Xi春等人都去過院”,卻沒有看見鳳姐。當時她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她怎麽不來看寶玉?就算有事糾纏,她肯定也想大吵大鬧討好老太太老伴。今天早上和晚上不來肯定有原因。”
所以黛玉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鳳姐平時對寶玉的關心是“老太太夫婦的好孩子”,只是給人看的。
第二,在第六十九回,王熙鳳把尤二姐接進大觀園後,作者交代:“園中姐妹,李紈、迎春、春等人,都是為鳳姐好,但包、戴等人,都暗暗替尤二姐擔心。”這裏寫的很清楚,黛玉擔心尤二姐,說明她知道王熙鳳此舉必有陰謀。
這就是戴宇,她比她的作品更了解自己的內心。她雖然壹心撲在寶玉身上,但不代表她變傻了。她的小肚雞腸是真的,但她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不會上王熙鳳的當,不會讓王熙鳳看笑話。
從這件事也要懂得全面立體地看待黛玉和紅樓裏的每壹個人,不要只從壹面下結論。黛玉的渺小是客觀存在的,但並不總是處處表現出來,因為她是個聰明人。小是她在人生某個階段的特點,聰明是她不變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