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在岸邊的各種樹木的葉子開始變黃,被兇猛的西北風掃落,散落到河裏,被大浪沖擊,聚集在那裏,慢慢地順流漂向下遊。每年這個時候,夏天生活在這裏的鷸、天鵝、大雁等水鳥幾乎都飛走了,就連最後離開的野鴨、海鷗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每天早上,它們成群結隊地在河面上飛行很長壹段距離,迅速找到下落的地方,潛入水中尋找小魚小蝦,為它們即將到來的遷徙旅程做最後的準備。
每年寒露時節,連鯽魚最好的捕魚季節都過去了,它們也停止了撕咬,都聚集到水流相對穩定、較深的地方,開始了越冬前的準備。而其他那些快樂地生活在夏季樹枝和水泡裏的魚,幾乎忘記了再去捕獵,紛紛離開它們的避暑宮殿,開始成群結隊地返回黑龍江,或聚集在岸邊的淺水裏,享受著壹年中最後的陽光。
在這裏它們可以過上幾個晴天,再過幾天或者十天,它們就會遷徙到越冬窩,在那裏度過整個漫長的冬天,在冰封的河底默默等待下壹個春天的到來。每年到了這個季節,壹些無鱗魚,如兇猛的鯰魚、加亞茲、牛尾,不僅咬鉤,而且變得比以前更加瘋狂貪婪,幾乎要把魚餌吞下去。它們正抓住壹年中最後的時間去攫取秋天的脂肪,以度過即將到來的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那天晚上我們去河邊下了鉤,主要是抓鯰魚。
這些年來,人們的飲食習慣也發生了變化,受到各種事物的影響,聽說某樣東西好吃又有營養,毫不猶豫地投入大量金錢。由於河湖中的野生魚類越來越少,大量的養魚戶和養蝦戶開始到處挖魚塘。這樣,只要沾上了“野”字,什麽都不用擔心。原來河邊沒人愛吃的鯰魚賣的比鯉魚還貴。看到這麽好的商機,很多內地或本地的魚販把鯰魚販運到佳木斯,河邊收的魚每斤不到兩元。壹旦到了佳木斯,可以賣到四五塊錢,很賺錢。當時我工作的李欽德農場中學已經很多年沒有正常發工資了,每個月只給每人發70塊錢的零花錢,其余的都放在賬上。就這樣,我們去河邊釣魚,不僅僅是為了消遣和放松,還可以把壹些魚賣給魚販,換回壹些錢來維持家庭的最低開支。
鯰魚捕魚通常使用蟾蜍或壹英寸長的小泥鰍魚作為誘餌。為了得到魚餌,我們三個人花了壹天下班時間背著捕蝦網,把學校附近的天然水泡和幾個廢棄的魚塘都撈了個遍,只釣到幾罐拇指粗壹尺多的泥鰍和壹條‘老魚’。燉泥鰍魚和這麽大的老魚也不錯。它有點太大了,不能當誘餌。整個東西掛在鉤子上,可能很快就能追上小鯰魚了。他們敢咬鉤嗎?我們抓到的誘餌太大了。上勾之前,我們每個人都拿了壹把剪刀或者小刀。
我們來到魚鉤下的河邊,從瓶子裏撈出活泥鰍魚。每條魚都被切成七八段,掛在血淋淋的魚鉤上。
那些泥鰍魚死在了我們的屠刀下,但是被切成壹塊塊的肌肉細胞還活著,還在輕輕的抽搐顫抖,每壹塊肉的創面都是血淋淋的,看起來特別殘忍。當時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我們的殘忍恐怕比那些慢慢折磨死泥鰍魚的人更“魚道”。再說,把這種沾滿魚血的魚塊掛在魚鉤上,扔到河裏——這種充滿血腥味的魚餌,壹定會激起嗜血成性、以吃其他魚為生的鯰魚的強烈食欲。
黑龍江的水特別湍急。要想阻止底鉤拋入河中,必須附上更大的鉛墜或鐵墜兒,否則湍急的河水會將釣魚線順流而下。那天晚上我們去脫鉤的地方是壹片亂石灘,河底的吊物特別多,魚線上原來的吊石基本都掛掉了,我們只好挑了壹些長的石頭綁在魚線上作為落石。
用石頭釣墜兒有點原始,可能會被壹些時髦的漁民嘲笑。其實他們不知道墜兒的這種石頭比墜兒的任何壹種魚都有不可比擬的優勢,就是石頭的比重比較輕,拖起來也不會輕易掛起來。好像任何事物都有兩重性,有壞處也有好處。
下鉤的魚線比較粗,是十二股尼龍膠線撚成的細網。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深秋的黑龍江天黑得更早。在我們釣完魚之前,天已經黑了。
晚上拉鉤,把底線扔進河裏,再把壹塊大石頭栓在線板上,沈入河中,使整條魚線完全淹沒在水下。不僅在岸上看不到魚線,即使到了水邊也不會輕易被發現在這裏上鉤,不會被那些早起在江上釣魚的人抓住。那天晚上,本下了鉤後,先回家睡覺,沒等到天亮就到了河邊,所以沒必要把魚線藏在水裏。他只是找了塊大石頭把線板壓在岸邊。
那天晚上特別黑。天空中不僅沒有月亮,就連星星也藏在厚厚的雲層後面。四周漆黑壹片,只有河面反射出微弱的光,讓江邊的夜越來越沈重和黑暗,而色彩更加凝重的,是立在岸邊的巨石和壹直忙碌的我們三個。
下了鉤往回走,劉先生蹲下來拿起魚線,想看看有沒有魚。雖然把魚鉤扔到河裏沒花太長時間,也就壹個多小時,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之後,鯰魚喜歡在岸邊的淺水區覓食。不能說真的有魚咬鉤了!果然,劉先生剛抓住魚線,突然高興地叫了起來:“咦,有魚,有魚咬!”"
他壹邊說著,壹邊把釣魚線拉上岸。這根釣魚線上綁了六個鉤子,沒想到壹起來釣了四條魚。靠近岸邊的是兩條兩三斤重的鯰魚,第三條是壹斤重的牛尾巴,最裏面的其實是壹顆半斤重的吱嘎牙。有意思的是,在當晚我們上岸的所有魚鉤上,靠近岸邊的淺水區釣到的魚越長越大,而靠近河中央的深水區釣到的魚越小,正好與“釣大魚用長線”的古話相反。看來,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有些古話未必100%正確!
看到魚被抓,沒有人回家。劉先生和我開始壹盤壹盤地往下走,而李先生背著壹個袋子,在後面裝魚。走到下鉤中段,發現好像少了壹根釣魚線。雖然我們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但我們基本上知道每條線下的距離。中間這麽大的空間,肯定有釣魚線。
我和劉老師趕緊分頭尋找。他先在上遊找到了壹根釣魚線,我很快在下遊找到了壹根釣魚線。兩條線之間壹定有釣魚線,中間壹定有釣魚線。我只是還沒想明白。它究竟為什麽不辭而別?
幸運的是,那天我們帶了手電筒,打開它,沿河仔細尋找,終於找到了釣魚線。不過已經斷了,卷板還壓在岸邊的壹塊大石頭下。另外,還剩壹段兩三米的網線。我搬開石頭,拿起纏繞板,仔細看著魚線的斷端。它不是特別整潔。肯定不是被大石頭砸破的。應該是在尖銳的石頭邊緣來回摩擦,最後把釣魚線磨掉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根釣魚線是套在壹塊大石頭後面的,恰好有壹條魚在上鉤,而且應該是壹條大魚,在大石頭上來回地磨著釣魚線。過了很久,釣魚線終於被它磨掉,被魚和水帶入了河裏。
如果能磨掉這麽粗的魚線,咬鉤的魚肯定小。丟了壹盤釣魚線也沒什麽可惜的。壹條大魚跑了豈不可惜?我拉起下遊的魚線,把線板上剩下的線全部抖落,搖了幾下魚線,甩到河裏,拿著魚線直到落石沈到河底,然後開始慢慢把線拉回,試圖用這根魚線接住斷了的魚線。
結果第壹次失敗,什麽都沒造出來。拉到岸邊的魚線向下遊移動了十幾步,又被扔進了河裏,但什麽也沒釣到。這樣重復了四五次,終於釣到了河裏斷了的魚線。當我把線拉到岸邊的時候,我已經覺得特別沈重了,我感覺松了壹口氣。我忘了把纏在壹起的兩組魚線分開,趕緊把它們拖到岸邊。的確,讓我們驚訝的是,壹條六七斤重的大鯰魚真的被石頭砸斷的魚線給釣上了。
雖然當時黑龍江的魚很多,但其實像這樣大的鯰魚並不多見。即使偶爾釣到大鯰魚,也大多是頭魚(六須鯰魚),真正的鯰魚很少體重超過五六斤。畢竟在黑龍江邊上。在人們的心目中,鯰魚比有頭的魚要好得多。為了確認這條魚是不是鯰魚,專門用手電筒在它的嘴巴周圍照了壹下。只有四根胡須,兩個上顎和兩個下顎。當然,那條鯰魚也是我們那晚抓到的最大的鯰魚。
等到最後壹根釣魚線換上新魚餌扔進河裏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絲袋裏全是魚。那天晚上,我們走了七八十斤魚,大多是鯰魚,也有幾條黃魚和牛尾。我們在河邊找了壹根棍子,吃力地扛在肩上,提起魚袋,摸著黑,壹腳深壹腳淺地趕回家。
河邊到村裏只有壹條山路,穿過密林,彎彎曲曲,像蛇壹樣上坡。狹窄的小路在樹林中蜿蜒,鋪著幹草的路面上布滿了雨後留下的小水坑。壹不小心,壹腳踩了進去,我釣魚穿的“水襪子”立馬打包,又濕又冷,腳在鞋裏“嘰裏咕嚕”響。再加上我扛這麽重的東西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兩點了。放下魚,耷拉到菜窖裏,回家簡單咬壹口,到河邊不躺壹會兒。
當我們回到河邊時,已經是黎明時分,東方的天空下露出壹抹魚肚白。我們幾個人把所有的魚鉤都走了壹遍,又放上了新的魚餌。今天早上走的魚比晚上少,只有20多斤,全是鯰魚,體型明顯比昨晚抓的小很多。在走鉤的過程中,我還拖走了壹個兩公斤重的鯰魚球。
本來鯰魚是不應該被拖走的。我在岸邊把魚拉上來的時候,釣魚線的落石掛在離岸邊只有兩三米的地方,卻拉不下來。我向上遊了幾步,試了壹下,但是不行。我又向下遊了幾步,又試了壹次,還是不行。那天我幾乎用盡了全力,但最後還是沒能把落石從鉤子上弄下來。最後我實在是不耐煩了,只好把魚線拉了下來。我不僅在河裏留下了幾米長的魚線和幾個魚鉤,還有魚鉤上的鯰魚。
其實當時鯰魚離我不算太遠,只有兩三米。只要脫下鞋子,向前蹚兩三步,就能抓到鯰魚。但我當時並沒有那麽做,而是選擇把魚線拉下來。如果當時有壹條鯉魚,或者那天我們沒釣到那麽多鯰魚,只釣到那壹條,我還能把魚線扯下來嗎?當然不是。現在想來,別管釣魚了,還是幹點別的吧。凡是比較容易得到的東西,肯定不會珍惜!
現在想起來,鯰魚跑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