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說完話,然後漫不經心地給崔鶯鶯講了壹些她覺得好笑的事情。
原來,這件趣事是,當她回到魯豫身邊時,張生莫名其妙地向她介紹自己,而她卻不顧禮教,胡亂打聽崔鶯鶯的消息。她直接斥責了張生的表情。
媒人覺得張生很搞笑,簡直是異想天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而媒人告訴崔鶯鶯這個笑話,也必然會感嘆,張穎是個完全不著邊際、胡思亂想的傻小子!
崔鶯鶯聽了媒人的話,跟著笑了,並警告媒人不要告訴崔太太這件事。
到目前為止,我們發現崔鶯鶯的反應非常有趣。對於媒人講的笑話,她沒有做任何口頭陳述,只是和媒人壹起笑。
崔鶯鶯在笑什麽?妳在嘲笑張生嗎?她像媒人壹樣把張生當笑話嗎?我們都不知道。
就連崔鶯鶯對張穎生的看法也是模棱兩可,不甚明了。
然而,有壹點是清楚的,媒人此時來到崔鶯鶯談論張生是壹個笑柄。張生的言行和他自己成了壹個大笑話。
看到書中的文字,想象著媒人壹手捂嘴壹手捂肚子的畫面,我們不禁疑惑:張生,壹個才子,也是官二代,為什麽會成為壹個小丫環媒人眼中的笑料呢?為什麽媒人認為張生的為人和行為很可笑?
這就像是壹種諷刺。辛辣的諷刺。
作為壹名學者,朝廷的高級官員張生非常自立,壹心想成名。
在壹般人看來,張生自然知書達禮,言行也應符合禮教;而紅娘,只是壹個出身卑微的小姑娘。她的日常業務就是端茶送水,文化上應該是文盲。
壹般情況下,壹個小女孩勢利無知,即使再聰明也只能體現在編織縫紉上;即使妳能說會道,也往往在日常生活瑣事中顯而易見,卻很少體現在仁義道德等更深層的文化和思想中。
《西廂記》劇中的情況呢?人物設定與壹般認知相悖,甚至可以說是完全顛覆的局面。
是學者張生違背了倫理,不知道什麽是道德。而且是小丫鬟媒婆苦口婆心的教導,和聖賢談心。這個反差不算太大!
那麽,我們可以理解崔夫人平時對女兒要求嚴格,無論是在生活方式上還是在學習文化上。作為崔鶯鶯的貼身丫鬟,她長期以來深受其影響。
所以,嚴守禮教的媒人,看到張生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自然覺得自己的言行不符合自己文人的身份。做學問,而不是做學問的行為,在媒人眼裏,張生不就是個笑話嗎?
但試想:媒人作為陪讀只能學習聖人倫理,對自己要求嚴格,但為什麽很有才華的張生卻如此尷尬?
我們不禁要進壹步追問:作者王實甫為什麽要這樣安排?妳為什麽反其道而行之?
細想起來,作者諷刺的筆法其實挺有意思的。諷刺的同時,也意味著作者自嘲。
為什麽?
這不僅是劇情發展的需要,也是藝術創作的需要。
前面我們了解到,生活在元代的作者王實甫作為壹個文人,地位不如妓女,自然比丫鬟低很多。所以,張生不如媒人,媒人當時訓斥張生更合理。
而像這樣壹個沒有身份的讀書人,又怎麽可能充滿仁義道德,始終符合聖賢的倫理道德呢?學者生如何在壹個無德無倫的社會背景下做到虔誠恭敬?
-那不是更有趣嗎?
所以這種情況是符合當時元代社會的現實認知的,尤其是從雜劇的審美解讀來看,也是符合當時元雜劇舞臺下壹批觀眾的心理認同的。
王實甫諷刺的筆法,既真實地再現了元代士人的現狀,又諷刺了這種狀況,使人在搞笑的同時,深刻地理解了這個笑話背後士人的悲慘境遇。
另壹方面,作者在描繪年輕單純的紅娘的同時,也塑造了致力於維護崔家族名譽和小姐名譽的正統紅娘形象。
媒人忠於主,更忠於和致力於維護封建社會的正統倫理。
媒人作為壹個小丫鬟,具有諷刺意味的成為了正統倫理道德的化身,作者也為媒人在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和沖突中發揮的巨大作用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讀西廂記:第壹冊第三折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