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是我探訪秋天的媒介。我以朝聖的心情揮舞著鐮刀,與大米進行了最親密的接觸。他們先是像觸電壹樣瑟瑟發抖,然後幸福乖巧地倒在我懷裏。我壹把把它們收割,然後有規律地壹個壹個堆起來。在清晨的濕氣中,他們向我展示他們特殊的手勢。葉兒,潮水的稻草,不停地掃著我耷拉著的臉,拍打著掉落的谷穗,不時地蹭著我的胳膊,就像熱戀中的人自然地互相調戲,親密無間。
我身後堆積的谷穗漸漸多了起來。我放下鐮刀,拿起那些稻穗,走到壹個叫“板倉”的古老脫粒農具前,高高地揮舞著,然後重重地落在板倉的墻上。在“嘿,嘿”有節奏的撞擊聲中,那些金色的顆粒從吸管的尖端散落下來。
從母體中分離出來的金色顆粒又圓又厚,明亮誘人。粗糙的谷殼上覆蓋著潔白飽滿的稻谷。我們小時候叫它“糯米飯”。父親說,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每天吃糯米飯,喝瓶裝酒。土地和汗水把這些看似不切實際的願望變成了現實。“這片土地養活了人!”父親抓了壹把金色的顆粒,像是在和我交流,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個長著麥穗的淘氣孩子在脫粒前掙脫了稻草的束縛,溜出了谷倉。父親像喊正在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飯壹樣,可憐巴巴地把他們抱起來,然後用手擰下來。金色的顆粒像碎珍珠壹樣從父親的指尖滑落,映出他古銅色的臉龐。
從谷物中分離出來的稻草被堆成壹堆壹堆,然後乖乖地在父親粗糙的手裏紮起來,作為這個秋天袁野裏最後壹道挺立的風景線。這些看似沒有生命的吸管,卻成了這片領域最有活力的守望者。
冉冉升起的陽光漸漸掃去了秋日清晨的濕氣,卻把汗水壹顆壹顆地撒在我們的臉頰和後背上,與漂浮的稻草灰塵壹起,勾勒出我們額頭、臉頰、汗衫上勞動的痕跡。
累了,休息壹下,父親說。於是我們坐在那堆還沒紮好的稻草上。父親習慣性地掏出別在腰間的煙袋,放上壹壺煙,狠狠吸了壹口氣,然後密集地吐出煙霧。吞雲吐霧之間,貪婪而愜意地享受著下班後的片刻安逸。我擰開壺蓋,在壺嘴處“咕嘟咕嘟”地喝了壹大口酒。幾只膽大的麻雀試圖在田埂上撿起壹些丟失的谷粒。偶爾有路過的村民大聲打招呼,講幾個笑話。
那些還在等待出嫁的稻子,還在田野裏羞澀地展示著誘人的優雅。這個秋天最驕傲的植物,總是以最謙卑的方式,釋放出無與倫比的優雅。
抽完壹壺煙,父親站了起來,我也跟著站了起來。拿走吧,該回家吃飯了,爸爸說。我們先把亂堆放的稭稈都捆在地上,然後把板倉裏的小米裝在竹籃裏,放進我們帶來的籃子裏。別看這竹器簡陋,嫁到粟家可是個轎子!在地上收拾兩個籃子,我們互相幫忙擡回去。壹前壹後,我們父子倆將在又壹個沈重的秋天把它們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