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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說新聞敏感是記者特有的職業能力?

上世紀90年代,黑龍江野生動物園曾發生轟動壹時的“五虎圍牛”事件。為了恢復老虎的野性,培養其野外生存能力,野生動物園放生了5只圈養的老虎撲向壹頭牛。結果動物園出生的5只老虎看到這頭牛的時候,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更別說長角的四足動物能吃了,圍著牛不知所措。牛沒見過虎,初生牛犢不怕虎。它們揚起尾巴咆哮,嚇得老虎四散奔逃。

現在的主流媒體——黨報記者也像動物園裏的老虎,習慣了餵食,無法靠自己生存——他們的稿件很多都是強制性的,主題、標題、字數甚至第壹版都有規定。稍加采訪和剪輯材料,就能拼湊出來。這樣的稿件缺乏原創性,不受讀者歡迎,最終導致缺乏主流影響力和傳播力,這也是主流媒體逐漸被邊緣化的壹大原因。

發現新聞是記者的職業樂趣,發現的過程就像享受美食壹樣美妙。強制稿件就像美食家面對壹桌美食,卻省略了吃的過程,通過鼻飼直接把食物灌進肚子裏,省略了最精彩最精彩的過程。過多的強制稿件讓記者失去了尋找新聞的樂趣。久而久之,記者會變得麻木,失去新聞敏感度。同時也給記者壹種錯覺,覺得發表文章、完成任務、當記者很容易。誠然,做壹個能完成任務的普通平庸的記者真的很容易,但要想寫出有巨大影響力的報道,就必須自己去找新聞,因為真正能產生巨大影響力的往往是獨家原創報道。為了找到別人找不到的獨家原創報道,必須要有新聞敏感度。

所謂新聞敏感,是記者快速準確判斷有價值的新聞事實的能力,是記者的素養、知識、積累的新聞實踐經驗與現實新聞事實碰撞產生的靈感。面對同壹個事件,面對壹個共同關註的題材,每個人的視覺差異可能很小,但感受差異卻可以很大。有沒有新聞敏感性,寫出來的報道可能大不壹樣。

20世紀80年代初,雲南發生了壹次大洪水,當地組織了壹批記者去災區采訪。在災區,記者看到的災情視覺差異很小,但發出去的稿子卻很不壹樣:稿子見報後,影響最大的是《光明日報》駐雲南記者王茂秀。他從洪水造成的危害中找到了壹個重大主題:人類對環境和生態的破壞是造成洪水的主要原因。當時中國很少有人關註生態問題。王茂秀獨具慧眼,首次從生態角度報道災情,引起強烈反響。

從審美上來說,生活中不缺少美,而是發現。同樣,生活中缺少的不是新聞,而是發現。換句話說,記者看到了,聽到了,經歷了,但並不代表很多好消息就被對新聞不敏感的記者傳遞了。新聞敏感度強的記者,能從平凡中看到偉大,從平凡中看到獨特,從沙子中看到真金。

有了新聞敏感,生活就充滿了新聞。人民日報社原總編輯範景毅曾經下鄉,住在公社的辦公室裏。今晚什麽都沒發生。然而,範景毅敏感地發現了“什麽都沒發生”這壹事實背後的重要新聞,並寫出了著名的新聞文章:“兩個分公社的幹部晚上睡得很安穩,沒有電話,也沒有人堵門”。

相反,新聞敏感度的缺失卻遺漏了重要的新聞:《紐約時報》記者泰勒曾經在做記者的時候采訪過壹個著名演員的首場演出。他去了之後,得知演出取消了。既然他停止了表演,他也回去睡覺了。第二天,許多報紙在重要版面報道了壹條重要新聞:這位著名的女演員自殺了。泰勒錯過了壹個大新聞。

新聞敏感是記者最重要的職業素養,甚至是記者的職業生命。壹位外國記者說:“我在壹英裏外就能聞到新聞。”目前,壹些記者不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聞到”新聞。

新聞敏感不是天生的,而是可以培養的。怎樣才能讓自己對新聞更敏感?我覺得可以積累知識,想法,新聞線索。

知識積累包括政治知識、文化、科技等知識。壹個黨報記者對新聞敏感,首先是政治敏感。所謂“了解兩面”,就是了解上下——了解上層:熟悉黨的各個階段的方針政策和宣傳的中心任務,做到心中有大局;了解社情民意。只有吃透兩端,心中有大局,才能有政治敏感性。

記者的職業特點是需要廣博的知識。對於黨報記者來說,除了政治知識,其他知識也很重要。在知識爆炸的時代,更需要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不斷學習和接受最新的知識,廣泛的知識積累可以讓他們變得敏感。

比如光明日報記者張小迪,有壹次在機場遇到壹個學者推著壹個巨大的行李箱登機。他越看越覺得這個人很像在電視上看到的楊振寧。但是像楊振寧這樣的世界級名人怎麽能在沒有人陪同的情況下獨自出差呢?登機後,他們坐在同壹排。但還是不敢貿然跟他打招呼。飛機起飛後,他看到那個人低頭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想起了楊振寧傳記中的壹個細節:每當有事發生,他都會雙手合十祈禱。張小迪立刻敏感地意識到,好消息來了。他立即給“楊振寧教授”打了電話,他們聊了起來。由於這次偶遇,張小迪發來了獲獎消息。

對於記者來說,思路的積累尤為重要。記者要關註社會熱點、疑點、難點。他們腦子裏壹般都會有幾個問題,壹直在想。這些想法就像釀造葡萄酒。它們醞釀的時間越長,越深刻,越透徹,越能激發新聞敏感度。當思考的問題碰到現實題材時,火花會立刻在腦海中飛濺出來,給我靈感,可以達到“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個人卻在昏黃的燈光下”的效果。比如,上世紀90年代,浙江有壹句響亮的口號:“最好的建築是學校”,但為了追求“最好”,很多地方不顧經濟狀況,盲目修建豪華校舍,壹個校門就要幾百萬。甚至在建中學樓的時候,有領導提出“21世紀要建21層”。這個現象引起了我的註意,我和壹位教育專家聊起了這個話題。他以為這些豪華的校舍是“鍍金拖拉機”,怎麽能上高速公路呢?我後來在《光明日報》發表了壹篇獨家報道:《學校造不出“鍍金拖拉機”,然後在《中國教育報》發表了壹整版。

新聞敏感還需要新聞線索和素材的積累。我是壹個愚蠢的人,依靠愚蠢的方法。為了積累新聞線索和素材,我建立了壹個分類的新聞線索信息庫,哪些可以發消息,哪些可以發通訊,哪些是深度報道哪些可以發頭條,壹壹記錄下來。電腦為素材的積累提供了便利條件。發現壹條線索就建立壹個文件夾,以後所有和這條線索有關的材料都在這個文件夾裏。掌握了線索之後,就不用急著寫了。妳經常去想,經常會有壹個開頭,壹個結尾甚至壹句很精彩的話在妳腦海裏蹦出來。這個時候不要偷懶,趕緊寫下來,寫字經常可以用。

比如我比較喜歡寫人物,所以我建立了壹個關於人物線索的文件夾。比如對浙江大學數學中心主任劉克峰的采訪,起因是我在飯桌上聽到的壹個笑話:“劉克峰從追求女同學開始就喜歡數學”。據說,當劉克峰在中學時,他還是壹個淘氣的窮學生。壹個女同學數學成績非常好。他開始和我壹起學fly的數學,後來成績上去了,女同學追上了他...聽到這裏,我的頭腦開始發熱。好話題!立即記下這個細節,並為劉克峰建立壹個文件夾,把他列入我的備選新聞信息數據庫。

劉克峰是壹位年輕的數學家,他解決了世界上許多數學問題。後來我在浙大和他接觸了很多次,發現他很喜歡打乒乓球,幾乎到了專業水平。當這兩個細節集中到壹個人身上,我立刻想到陳景潤:他只懂數學,不懂生活。他邊走邊想,碰到樹就會問誰撞了他。他是壹個典型的書呆子。劉珂在峰會上學會了演奏,這和陳景潤完全不同。這壹比較,想法馬上就出來了:《劉克峰:壹個另類的數學家》,但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沒有寫他的沖動,還需要等待機會。

兩年後,機會來了。2006年,中山大學朱希平教授解決了龐加萊猜想這個世界數學難題,報社找我采訪。在《追尋朱希平的不幸》采訪中,我從外圍采訪了熟悉朱希平的劉克峰。那天談完朱希平,劉克峰談了自己的經歷。他越談論這件事,我就越興奮。我覺得完成劉克峰這個典型人物的時機已經成熟。最後,朱希平沒有得到采訪機會,但劉克峰的采訪卻出人意料地完成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有了寫作的沖動。腦子裏開始蹦出壹些句子和詞語,我知道我已經進入了寫作狀態。當晚寫了4000多字,第二天完成了8000多字的人物交流,發了壹整頁。

壹個好的記者應該有壹個好鼻子,能夠“嗅出壹英裏外的新聞”。只有不斷訓練自己的新聞嗅覺,讓自己變得敏感,才能發現新聞,充分享受發現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