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我叔叔的記憶從我記事起就開始了。我出生的時候，舅舅應該25歲了。那時候他年輕，笑起來很正常。他不正常的時候會離家出走，大吵大鬧，整天整夜在他房間裏說我聽不懂的話，有時候還會罵壹些讓他不開心的事或人。
就我記憶所及，我叔叔壹直很努力。只要是正常的，他都很努力。他在家裏做所有的臟活，但他經常是最後壹個上晚餐，吃每個人剩下的食物。我會留下美味的食物。他有時會發脾氣或惹惱別人，但他從未受過委屈。
爺爺有自己的愛好，他喜歡聽廣播，向他認為對他好的人要東西，愛上街頭，戴手套戴帽子，吃糖吃蛋糕喝飲料，問妳各種成語什麽意思。
爺爺有自己特殊的別人無法理解的習慣，比如吃飯，他會先把菜吃完，再吃主食；吃餃子的時候，他會把醬油和醋全部倒進餃子湯裏，先喝完，再吃餃子；他會喜歡攢抹布，每次去洗澡都會把毛巾拿回來壹條壹條攢起來擦鼻子。每天，他總是等著屋裏的窗簾早點拉上；小時候的壹段時間，他特別喜歡關燈。有時候我故意激怒他。我開了，他關了。我把它打開，他又把它關了...
在我不懂事的時候，有壹段時間，我覺得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叔叔，羞於向外人提起，甚至在外面看到叔叔都不敢說話，把這當成自己的壹件丟人的事。
我忘了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沒有那種心態，我甚至願意主動講舅舅的故事。我承認他和正常人不壹樣，但在我眼裏，他沒什麽不正常的。他和我們壹樣是個獨特的人。我願意給他買讓他開心的東西，帶他出去吃飯滿足他的小願望，像個孩子壹樣給他買果汁飲料蛋糕；願意帶他去超市，讓他像跟屁蟲壹樣幫我拿東西...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不在乎別人會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也不覺得和他在壹起的時候大聲說話或者突然拿出毛巾擤鼻涕是什麽丟人的事情。他就是他自己，我叔叔，他改變不了，也不需要改變。
以上都是我看到的，了解到的關於舅舅的情況，也因為我爺爺的日記，我才得以看到當年舅舅年輕時的故事:
看爺爺的日記，看著那些二三十年前的文字，我總覺得好像穿越到了那個年代，壹點點想象著當時的畫面。有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有我聽過的故事，有我認識的親戚，包括我叔叔。
在舊時光裏，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然後在那些話裏，很多我或多或少聽過的故事就在我眼前展開了。這是壹種奇妙的感覺，就像吹走了灰塵，又活了過來。
反正壹切都會過去，但壹切都曾經是活著的。
先說我爺爺1983年的日記，因為這壹年是我叔叔結婚的緣起，開始有人介紹我認識他。
那年家裏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
爺爺55歲左右，剛調到我們壹所高中當副校長。奶奶比爺爺小十歲。她出生在第37個農歷月末。那時，她大約45歲。我父親當時在廣州讀高二。我爺爺比我爸爸大壹歲，我姑姑才十出頭。她大概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
我叔叔和正常人不壹樣。他的智商還沒有發展到正常人的水平，但是身高外貌都很正常，而且還挺有精神。小時候爺爺奶奶工作忙，沒放在心上。上學的時候很奇怪。為什麽我叔叔每次考試都是最後壹名？只有通過這個檢查才能知道，好像小腦沒有發育好。
然而，我叔叔也上了中學。那時候他可以讀壹些字，也可以讀壹些書。而且我感覺還挺聽話，能吃苦。我叔叔在家裏做所有的臟活，比如運煤，劈柴，冬天倒垃圾。然後我舅舅沒有選擇。小時候吃飽了，他也不嫌棄剩菜。他幫我吃了它們。
舅舅其實像個孩子，七八歲的孩子，愛吃零食，要東西。每次見到我，他總是讓我給他買六套衣服，七副手套，三臺收音機，電子表，幾盒牛奶和薯片。有時我給他買食物。如果他喜歡，他會留著壹個零食袋，看到我就讓我買。
那就跟小孩子的叔叔壹樣。只要我奶奶說我愛吃，留著東西給我，他就送人給我留著。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家附近有壹家雜貨店。我有很多熊。我叔叔讓他帶我去購物。他很吝嗇，會給我買。
1982年爺爺的日記裏有壹段話，就是在我父親去上大學的前幾天，爺爺好像又和我父親有矛盾了。在家裏，他告訴我爺爺，他不會給盧曉路(我父親的昵稱)買任何東西，但在他離開的前壹天，我叔叔從口袋裏拿出九美元給了我父親。我爺爺後來問他:“妳不是說不給小路買東西嗎？”怎麽還他？”舅舅說，“我以前說的都是假的。"
看了這段話，很感動。我叔叔真的和正常人不壹樣。他曾經精神分裂，幾次離家出走，在家裏地位不高。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所以他看重壹點零花錢或者衣服，好吃的東西，別人給他的東西。其實這幾十年，他沒少受委屈。
但是大叔怎麽了？雖然確實給家庭帶來了壹些影響或負擔，但這不是他的選擇，也不是他的意願。而且，我覺得如果換成現在，很可能會治愈很多。即使不能治愈，也應該和正常人的生活自理和生活能力壹樣。
每次想起“九塊錢”的故事，都心疼又感動。我壹直認為我以後會對我叔叔好的。但是，我現在的能力真的很有限。我和我的孩子在外國。即使這次回家，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帶他出去逛超市買菜了。我想著定期在網上給他點餐，有時候會忘了。想起來就買了壹大堆，後來壹段時間就忘了。當我想起這件事時，我感到很內疚。
想養壹只貓給舅舅作伴，找個保姆照顧，但是好記，執行起來可能會有很多新問題。希望能盡快找到好的解決辦法。
我爺爺很單純。每次給他買些衣服，飲料，零食，出去吃頓好吃的，他都會很開心，壹直盼著我回來，可是我回家的次數真的很有限。我希望我能盡快去接他，即使不住在壹起，也能找到壹個讓我放心的地方，有人會好好照顧我。
老房子拆遷前，我和奶奶、我爸媽、我舅舅大部分時間住在壹起，還有壹個保姆。拆遷後買了兩棟樓，爺爺壹直陪著奶奶。
說起舅舅的婚事，直到今年的日記裏提到，我才知道。原來已經有人開始介紹了，不知道成功不成功，後來舅舅真的結婚了。但是家裏的目的不純，那種白眼狼，不僅要我爺爺把媳婦的戶口遷到城裏，還要讓全家人壹點點走，但是我爺爺就是不答應，所以有壹天，壞女人帶著能拿走的東西跑了，我就再沒聽說過這件事。我不知道當時爺爺奶奶有多生氣。
反正我也說不上來大叔這幾十年是享受還是痛苦，因為他和正常人不壹樣。我們能輕易得到的，他都做不到。他得靠別人買吃的，他對自己好不好沒得選擇。但另壹方面，可能沒有正常人的快樂，生活中也有很多痛苦和煩惱。
爺爺在日記中寫道，他幾次離家出走。有壹次他去山裏，被很多壞孩子打了，頭都被打破了。有時候我壹個人沿著火車走。冬天不管冷不冷，每次不是我找就是他自己回來就好了。
爺爺還在日記裏寫道，有壹次他主動找爺爺談話，說想娶廠裏的壹個女青年做媳婦。爺爺嘲笑他:“人家能娶妳嗎？”舅舅說:“反正我是不會娶她的！”“爺爺的感覺:真不知道這孩子是傻還是不傻。！
有壹次爺爺在日記裏寫道，爺爺有精神病，有人叫爺爺。當時爺爺在我爺爺管的廠裏幹活，爺爺跑去看了看。爺爺躺在大門口，哭著喊:“殺了我吧，反正沒人管我，我沒用！”
在我看的日記裏，有好幾次爸爸和叔叔吵架。
有壹次，我爸高考前，有壹天我爸莫名其妙地說我叔傻。舅舅氣得把我爸的復習資料都扔到爐子裏，趁我爸不在家的時候燒掉了。我爸回來就用磚頭砸我叔叔，把他的頭砸破了。阿姨在家，哭著找我爺爺，回來就哭著讓我爺爺狠狠打我爸爸，說都是我爸爸的錯。
前幾年市裏有殘疾人政策，可以安排壹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於是舅舅找了壹份衛生員的工作，其實就是跟著小區裏的垃圾走。
爺爺很勤快，肯幹。他住平房的時候，經常當著鄰居的面，主動把所有的垃圾拿出去。
這份倒垃圾的工作是跟著壹個老頭幹的，但他是個有心的糟老頭，他把所有的臟活重活都交給了我舅舅。經常有人說，我看到老人閑著沒事，就讓我叔叔去倒垃圾桶。又是壹個下雨天，舅舅被要求自己推壹輛很重的垃圾車。
不過有壹點好處，那就是這也是我舅舅的壹份事業。我們常說妳不想幹，又臟又累，但他還是堅持自己願意幹。有時候，老人會邀請我叔叔去他家吃飯，喝點酒。
後來我忘了有多久了，應該只有幾個月吧。真的是因為舅舅被欺負，我才不做了。
但是，大叔撿垃圾的毛病就有些。
有壹次我回家，舅舅神秘地讓我去他房間。我進去後，他神秘地從櫃子裏拿出壹個東西放了，說:給妳！
我說:什麽？他說，妳看！
我壹看，是壹副墨鏡！
奶奶說，那是我舅舅有壹次在外面不知怎麽撿的，他說撿回來就給我。奶奶說:人家能要妳的東西嗎？叔叔不聽，卻告訴了我，像藏寶壹樣藏了起來。
大叔的故事還挺多的，比如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還特別喜歡說:好，好！出門就認識壹個不認識的人，還挺遠的。他跟人打招呼:好！好吧！這給了他壹個綽號。
搬到新小區後，有壹次奶奶和叔叔壹起出門被保安看到，恍然大悟:
“原來小ok是妳家的！”
爺爺奶奶都是我們當地的名人，尤其是年輕的時候。新聞報紙上也有爺爺的報道，家裏還有壹段珍貴的視頻，記錄了爺爺和他的事。
報紙上有個小故事:爺爺有壹次去參加壹個職稱評定考試，發現兒子坐在裏面。不知道是誰安排的，馬上把他叫出來，又批評了壹遍！說不能占便宜。妳這樣怎麽能參加考試？！
我壹邊寫，壹邊想起了舅舅，想起了很多往事。反正我喜歡他。我想是我叔叔陪我長大的。雖然他是叔叔，喜歡孩子，但他是我最重要的像哥哥姐姐壹樣的夥伴。
壹個笑話，有壹本書，“天才在左，瘋子在右”。我記得這是壹個觀察研究精神病人十幾年的醫生的筆記。這時候，我笑了:
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和精神疾病壹起生活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