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現在是正式名稱,但我和我的運河老鄉壹樣,稱它為春節或新年。
回想當年,我小的時候,老家的過年從臘月初壹就開始升溫了。壹天比壹天暖和,壹天比壹天熱,壹直發燒到年底。
臘月初壹晚上,大家炒花生、瓜子、玉米花;煎好後,壹盆又壹盆,壹捆捆柴火捅進竈膛,土炕熱得可以做煎餅了。玉米粒在混有熱沙的鐵鍋裏去皮;奶奶手裏拿著鍋鏟,喃喃地說:“臘月初壹,孩子不會生病的。”花生、瓜子、玉米花炒熟,裝在簸箕裏,在院子裏曬幹,然後帶進屋裏,壹家人圍坐在壹起大嚼。我吃得太多了,嘴都酸了,還得喝焦鍋巴做的湯。湯已經清了胃口,爛口的火也消退了,又到了吃臘八粥的時候了。小米、玉米糝、紅豆、紅薯、紅棗、小米做成的臘八粥,色香味俱全。放在碗裏看著順眼,舍不得吃。但是我吃不飽,也不想放下筷子。喝了臘八粥,年味更濃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來回穿梭,用竹筒抽簽,抽簽中得的糖葫蘆味道最甜。涿州賣掛棗的小販把去皮曬幹的虎眼棗串成壹個圈,掛在脖子上吃。賣蜜瓜和關東糖的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壹個接壹個,自吹自擂。也有賣天鵝絨花的小販,肩上扛著草柄。草柄上插滿了五顏六色的絨花,它們穿行在大街小巷。大姑娘和小媳婦把她們叫到門口,站在門檻上選花。這位老太太還會為中國新年買壹朵紅色的天鵝絨花。村南、村北、村西都有殺豬殺羊的叫聲。如果妳站在雞籠裏,餵壹只肥雞壹個月,妳就會被切斷。家家都忙著蒸饅頭和年糕,窮人家還要蒸幾天豆餃。豆腐凍在天井的缸頭和篩子上,柿子凍在窗沿上,酸菜也是腌的。女人忙得腳朝天,男人卻蹲在籬笆根上曬太陽,說閑話。臘月二十三,給竈神送香,送紙馬。最有趣的是脫下竈神的偶像。火化前,可以從蜜瓜裏挖幾塊糖糊,放在竈神嘴邊,告訴他在天說好話,下界才能平安。竈神走後,門神換了崗位,於是在影壁後豎起壹根天地桿,掛了壹盞燈籠和壹根在寒風中格格作響的稻草棒,在天地桿上貼了壹張紅紙:“姜太公來了”。邪靈鬼鬼祟祟,不敢來騷擾。臘月三十的除夕是歡樂而莊嚴的。闔家團圓包餃子,誰吃包餃子賺錢最有福氣,壹年好運。院子裏長滿了芝麻稈,小女孩不準出門。雖然允許小男孩走路,但他不能在外面撒尿,以免與神靈相撞。再困也不許睡。成年人給孩子們講笑話、謎語和故事。這叫保齡。守夜人敲梆子,鍋裏就可以放餃子了,院子裏會放鞭炮,門框上貼對聯,孩子們會在餃子放鍋前,壹個個給老人磕頭。老人們會得到壓歲錢的獎勵,男孩子可以出門踩著芝麻稈給家裏人,壓歲錢滿口袋。天麻亮了,鄰居都來敲門了。開門相見,尖叫著:“恭喜,恭喜!”“開心,開心!”平時串門幾百家,正月初——要給幾百家拜年。我離開了鄰居,去了老家,走訪了村子南北方的每壹家每壹戶。這時候我覺得被認可了,我又長了壹歲。
60歲遇到丙子是我的本命年。60歲回憶往事,感覺還蠻返老還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