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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是壹種病

想必最近大家都知道壹個叫沈巍的流浪漢火了,有人稱他為流浪大師。之所以稱他大師,是因為他不同於其他流浪漢,他比任何其他流浪的人都博學多才,口才好,壹口標準的普通話,學問高,看的書多,出口就是金句。

流浪大師叫沈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是80年代的大學生,他老爹竟然是60年代大學生,在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是多麽不容易的事,多麽光宗耀祖,大學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無論在家庭在單位還是在社會都是受人尊寵的。

沈巍撿垃圾的愛好是原生家庭造成,從小養成的,起碼他大學時候的校友證實,沈巍從學校裏就壹直在撿垃圾。沈巍的老鄰居說,他從上小學開始就撿垃圾了。這真是壹個持之以恒的愛好,看樣子已經堅持40年之久。

沈巍撿垃圾的緣由居然是為了賣錢買書看。他喜歡畫畫,也喜歡讀歷史之類的書籍,但是他爹深惡痛絕,偏偏讓他放棄文字從事數字方面的專業。

? 沈巍淪落到現在的地步,當然跟他父親脫不了幹系。作為六十年代老牌大學畢業生,思想太固執己見,搞壹言堂,強迫孩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思想不開化,不會轉彎,這種執念有時是很可怕的。

沈巍可以明著反抗,堅持自己的意見,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反抗無效也可試著接受父親的安排,既然選擇了就要及時作出心理調整,換壹種思維面對工作面對生活,而不是壹條道走到黑,這樣就離病態越來越近了。作為旁觀者,沈巍和他父親壹樣都有壹種執念,執念堅持久了就成為壹種病態而不自知。

百度百科解釋:執念是指對某壹事物堅持不放,不能超脫。當執著的時候就會有怨念,唯有放下執著才會自在。哲學上這樣定義它,壹個人過分專註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壹情結就會成為有形,將之束縛住。現也用作表示對某種追求的長期堅持,不輕易言棄。

現在大火的電視劇《都挺好》引起人們對原生家庭的熱議,說有人終其壹生也擺脫不了原生家庭的陰影。沈巍就是原生家庭的直接受害者,養成壹種近乎病態的執念。

當然也有人能擺脫原生家庭帶來的桎梏和枷鎖,這需要自己思想上的轉變,需要自己能深刻認知到原生家庭給自己帶來的行為上的影響。思想上的扭轉會有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壹村”的峰回路轉,思想轉變了,想開了,變通了,壹切就都豁然開朗了。

沈巍到現在都認為自己混成這樣是他父親造成的,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壹種可怕的執念的認知。而他的父親在離世之前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很愧疚,壹直扇自己的耳光,說不應該堅持己見害了孩子。

我們普通大眾很容易陷入到執念當中去而不自知,等出了問題反思時才發現自己的思想已不在正常軌道。往往旁觀者會更清。倘若在我們不清醒的時候能聽明白人壹句勸,就不會有那麽多追悔莫及的事情發生了。

附自沈巍自述:

我的父親是我反思人生的樣本。他是上世紀60年代的本科生,學的航海專業,從江蘇到上海後,他的人生遇到了挫折。

我出生在上海,和外婆生活在壹起。但父親和外婆的關系不好,不知何故父親常遷怒於我。即使這個樣子,我也沒恨他。

我喜歡畫畫,也喜歡讀歷史之類的書,但他深惡痛絕。有時候,我賣了垃圾買了書,回家時,只能悄悄藏在肚子裏不讓他看到。直到晚上,等他睡覺了,我才敢在被窩裏偷偷把書拿出來看。

那時的語文老師說,我有壓抑感。是的,我在父親面前無所適從。學審計專業是我這輩子的遺憾。如果父親很客氣地交流,我壹定不會選擇這個專業。我會選擇中文系或者國際政治研究。

畢業後,我進入上海某區審計局。我沒有名校背景,對審計專業也不喜歡,但在父親的約束和壓力下,我才做的這個選擇。 這輩子,沒有做自己想做的事,很遺憾。如果可以重來,我會選擇壹份符合自己意願的工作,和文化掛鉤,而不是數字。

我淪落至此,歸根到底是理念的沖突。我在艱苦環境裏長大,為了讀書,從小就撿垃圾,橘子皮、碎玻璃,能賣錢的都撿,然後就去買書。小時候,因為撿垃圾經常被同學們笑話,我也很難為情。但那個時候我就很納悶,怎麽討飯的人不做事情,反而都同情他。而我付出了勞動,反而被譏笑。最有趣的是,我撿的橘子皮有專門的人收,為什麽還遭人笑話。

直到現在我都沒搞懂。26年了,我壹個人就這麽過來了。有時候,我覺得很痛苦,正常情況下我該有個兒子。但26年前的壹樁往事,直接導致了我今天這樣的結果。

1986年,大學畢業後,我進入上海某區審計局。進單位的第壹天,我走進衛生間,發現垃圾桶裏扔了很多紙。我覺得可惜,有用的東西不該這樣被浪費,所以就撿起來。從此以後,只要在辦公大樓壹天,我就撿有用的東西,比如報紙或者只印了壹面的紙。但不撿可樂瓶之類的東西,我經濟獨立了,不需要再賣錢來花。

那時候,我工作很勤奮,每天很晚回去,有時直接住在辦公室。就這樣過了幾年,直到有人投訴我在單位撿垃圾。那是1993年。回家後壹進門,我70多歲的外婆就從床上坐起來,扯子嗓子喊,妳們單位的領導來過了,說妳腦子不正常,老撿垃圾。我就想,到單位和領導們解釋下。 第二天,我還沒去找領導,結果幾個領導就來找我談話。他們說,沈巍,從今天起,妳收拾下辦公室的東西回家待崗。他們認為我撿垃圾,腦子壞了。

那天,費城交響樂團在上海萬體館演出,我本想去看。但人生頭壹次遭受挫折,有點經受不住。坐上公交後,本該在中途下車,但車到了南浦大橋終點站。我就想,那就回家吧,多讀點書。但家人和我鬧起來了,像不認識壹樣。我生平第壹次哭了起來,覺得很委屈。我撿垃圾不賣錢,而且給單位節約。怎麽就成了這樣。

1995年,和家人賭氣,我去外面租了壹套房子。老房子快拆了,我想快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住了。但直到2001年,房子才被拆。房子拆了以後,我就住在鄰居家壹個老頭的屋檐下,直到2002年春節。 之後,我搬到了浦東。那邊是老屋,所以也沒人投訴我。之後,家裏人給我指定壹個房子,但因為被鄰居投訴,我兩次被人趕了出來。那時候我已經和家裏人斷絕了關系,就正式流落街頭了。

2012年9月30日正好中秋節,弟弟聯系到我,說父親不行了,問我要不要去看下。我答應了。 那個時候,我流落在壹座大橋下,頭發亂得壹塌糊塗。我就叫了壹個認識的人給我剪下,剪得勉勉強強的吧,又借了幾件幹凈的衣服。我甚至問人,要不要帶點東西。

到了上海長航醫院,父親在病床上,十年不見,他不認識我了。知道是我後,他開始流眼淚,緊握著我的手,說很愧疚。他說,妳本可以在學習上有壹番成就的,全因為我……他壹直打自己的耳光,我已經泣不成聲,說不出話。我說算了,都過去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流落街頭。他說,壹家人終於團圓,正好又是中秋節,買個月餅大家分著吃了。

我走後不久,父親走了。

以上是沈巍的自述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