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範進少不得拜拜鄉鄰(難道不是炫耀?我範進終於進學了,要不然有什麽好謝的,鄰居也沒有幫他們什麽忙啊,快餓死了也沒人給他們幾兩米)。魏好古又約了壹班同案的朋友,彼此來往(除了給自己造聲勢,未來的同僚彼此照應壹下,此行為的目的還有什麽用?考不上舉人的話可能真的就是“沒用”了)。因是鄉試年,做了幾個文會(提前練筆,找找感覺,可能還會找找恩師,範進並不笨)。不覺到了六月盡間,這些同案的人約範進去鄉試。範進因沒有盤費(想要步入上層有那麽容易?難啊,錢是首要的,但想步入上層的都是沒錢的),走去同丈人商議(再找找投資方,當年的潛力股,想不到如今變成了垃圾股),被胡屠戶壹口啐在臉上,罵了壹個狗血噴頭(斯文掃地啊),道:“不要失了妳的時了!妳自己只覺得中了壹個相公,就‘癩蛤蟆想吃起天鵝肉’來!(真要中了,我胡老爹不就在妳之下了嗎?難道胡老爹不想讓範進中舉?所以,胡老爹說的是實話,這麽多年妳都沒有考上,妳還不死心,不罵妳幾句,妳真的覺得自己是主角)我聽見人說,就是中相公時,也不是妳的文章,還是宗師看見妳老,不過意,舍與妳的(實話呀,要是真有本事,早中了,不過封建科舉制度人情占有很大比重,周進也就是從範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讓範進進學了)。如今癡心就想中起老爺來!這些中老爺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胡老爹的“宿命論”很強啊,太正常了,壹般人對於自己未知的領域未嘗不帶有幾分迷信的眼光)妳不看見城裏張府上那些老爺,都有萬貫家私,壹個個方面大耳?(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他們那個“方面大耳”也是後來吃出來的)像妳這尖嘴猴腮(窮啊,吃不飽,哪來的“方面大耳”),也該撒拋尿自己照照!(語言粗俗不堪,卻正是市井語)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別說肉了,屁都吃不上,絕了,只有妳胡屠戶能說出來,中國文學形象長廊裏有多少屠戶形象,他們裏面有刺客,也有將軍,胡屠戶形象也分外光彩奪目)!趁早收了這心,明年在我們行事裏替妳尋壹個館(胡老爹勸妳認清現實,別做夢了,把生活過好不行嗎?胡老爹說的沒錯呀),每年尋幾兩銀子,養活妳那老不死的老娘和妳老婆是正經(沒錯,壹般人可不就是先把生活過好再談理想嗎)!妳問我借盤纏,我壹天殺壹個豬還賺不得錢把銀子,都把與妳去丟在水裏,叫我壹家老小嗑西北風!(胡老爹覺得範進中舉沒戲,絕不再投資。)”壹頓夾七夾八,罵的範進摸不著門(罵得厲害呀,語言真妙)。辭了丈人回來,自心裏想:“宗師說我火候已到(在古代,文人還是需要賞識的,有人賞識,立馬心裏有底了,更有勇氣了),自古無場外的舉人,如不進去考他壹考,如何甘心?(不取功名,不回頭,老婆也不管,家庭責任也不承擔,永遠只想著考取功名之後如何如何,可是考取功名之前呢?中國人對幸福的理解永遠是獲得某個東西,比如有了房子才是幸福的,永遠被工具控制著,永遠沒有幸福的能力)”因向幾個同案商議,瞞著丈人,到城裏鄉試(錢從哪裏來?鄰居?不太可能,同年?有可能,作者沒有交代,我們不能猜測,總之,範進還是有辦法去參加鄉試的)。出了場,即便回家。家裏已是餓了兩三天。被胡屠戶知道,又罵了壹頓(罵他是因為範進沒有考慮家人的死活,只考慮自己的功名,現實的幸福和未來的幸福之別?或許這是作者有意要把範進打出常規吧)。
到出榜那日,家裏沒有早飯的米,母親吩咐範進道(為什麽是母親吩咐範進,家庭的生計出現了問題不應該是男人承擔起了重擔嗎?確實可悲啊,真的變成了“百無壹用是書生”):“我有壹只生蛋的母雞,妳快拿集上去賣了,買幾升米來煮餐粥吃,我已是餓的兩眼都看不見了。”範進慌忙抱了雞,走出門去。才去不到兩個時候,只聽得壹片聲的鑼響,三匹馬闖將來。那三個人下了馬,把馬拴在茅草棚上,壹片聲叫道:“快請範老爺出來,恭喜高中了!”(非常規的情景來了)母親不知是甚事,嚇得躲在屋裏(母親怕慣了,真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麽壞事?可知,範進帶給了他母親多少麻煩。);聽見中了,方敢伸出頭來,說道:“諸位請坐,小兒方才出去了。(應對得沒有問題,沒有越界,這些招待人的事情該是範進做的)”那些報錄人道:“原來是老太太。”大家簇擁著要喜錢(討喜錢不正是民間的習俗嗎?可是範進家窮啊,社會哪管妳那些,惡習吧,猶如當今壹些農村中的喜事,人們不是去祝賀,而是為了討喜錢、吃大餐而去的)。正在吵鬧,又是幾匹馬,二報、三報到了,擠了壹屋的人,茅草棚地下都坐滿了(想要占便宜的不止壹批)。鄰居都來了,擠著看(鄰居們也來湊個熱鬧)。老太太沒奈何,只得央及壹個鄰居去尋他兒子(從這句話看出來,老太太其實想打發他們走的,因為沒錢給他們做喜錢啊,看來今天走不了了,不得不叫範進回家,此壹常規情景,設計得合情合理,平常生活中壹般人的反應)。
那鄰居飛奔到集上,壹地裏尋不見(範進貌似賣雞的地方選的比較偏僻,生活能力真是差);直尋到集東頭,見範進抱著雞,手裏插個草標,壹步壹踱的,東張西望,在那裏尋人買(六神無主的樣子)。鄰居道:“範相公,快些回去!妳恭喜中了舉人,報喜人擠了壹屋裏。”範進當是哄他,只裝不聽見,低著頭往前走(這個非常規的情景壹直不能與範進發生碰撞,吊吊胃口。按照範進考前的想法,考上是應該的呀,但是為何不信呢?原因可能在於這個鄰居經常這樣說,已經讓範進不再相信他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其實很脆弱啊,)。鄰居見他不理,走上來,就要奪他手裏的雞(說不動,要來武的)。範進道:“妳奪我的雞怎的?妳又不買。”鄰居道:“妳中了舉了,叫妳家去打發報子哩。”範進道:“高鄰,妳曉得我今日沒有米,要賣這雞去救命,為甚麽拿這話來混我?我又不同妳頑,妳自回去罷,莫誤了我賣雞。”鄰居見他不信,劈手把雞奪了,摜在地下,壹把拉了回來。報錄人見了道:“好了,新貴人回來了。”正要擁著他說話,範進三兩步走進屋裏來,見中間報帖已經升掛起來,上寫道:“捷報貴府老爺範諱高中廣東鄉試第七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這個報貼必須是從範進的眼裏看出來,從他的眼裏讀出來,因為這對於範進的影響最大,他的前途命運以及他的精神狀態)”
範進不看便罷,看了壹遍,又念壹遍,自己把兩手拍了壹下,笑了壹聲,道:“噫!好了!我中了!”說著,往後壹跤跌倒,牙關咬緊,不省人事(幾十年的失敗壓抑,與突然之間的高峰體驗,反差強烈,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好了,我中了”我終於完成了壹件大事,立馬癱瘓在地,所以跌倒,牙關緊咬,這是極其痛苦的表現啊,這幾十年的心酸突然之間就歷歷在目了,考取了功名,反而不省人事了,這是真的範進)。老太太慌了,慌將幾口開水灌了過來(老太太做得到位,範進能堅持下來考科舉離不開他的母親)。他爬將起來,又拍著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著,不由分說,就往門外飛跑,把報錄人和鄰居都嚇了壹跳(從瘋的狀態沒有回來,這是真範進,如果沒有這第二次的瘋,那文本的藝術魅力將黯然失色,因為讀者對於科舉制度對範進的傷害必然感觸不深,也無法作出深刻的思考,範進為什麽要跑出去呢?是為了告訴別人他中舉了,誰能想的到竟然是瘋著出去的,想要露臉,卻露出屁股了。)。走出大門不多路,壹腳踹在塘裏,掙起來,頭發都跌散了,兩手黃泥,淋淋漓漓壹身的水(這種非正常的狀態,步步深入,壹步壹步厲害,讓人覺得範進是不是要GAMEOVER,他有多發瘋,他幾十年所受的苦就有多嚴重,科舉制度對範進的毒害就有多嚴重,太激動了)。眾人拉他不住,拍著笑著,壹直走到集上去了(看看,我範進剛剛在賣雞買米,現在中舉了,妳們會小瞧我嗎?)。眾人大眼望小眼,壹齊道:“原來新貴人歡喜瘋了。(真話呀)”老太太哭道:“怎生這樣苦命的事!中了壹個甚麽舉人,就得了這個拙病!這壹瘋了,幾時才得好?(老太太不懂?老太太看得開?老太太是個好母親,關心兒子大於在乎功名富貴)”娘子胡氏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這樣的病!卻是如何是好?(關心丈夫的身體健康大於在乎功名)”眾鄰居勸道:“老太太不要心慌。我們而今且派兩個人跟定了範老爺。這裏眾人家裏拿些雞蛋酒米,且管待了報子上的老爹們,再為商酌(眾鄰居想得很周到啊,很熱心啊,為何?壹人得道雞犬升天,再說了,如果不幫忙,以後這個官員不僅不會幫自己,還可能給自己穿小鞋,社會中的人大多數不正是如此嗎?)。”
當下眾鄰居有拿雞蛋來的,有拿白酒來的,也有背了鬥米來的,也有捉兩只雞來的。娘子哭哭啼啼(怕家裏的依靠沒了),在廚下收拾齊了,拿在草棚下。鄰居又搬些桌凳,請報錄的坐著吃酒,商議他這瘋了,如何是好。報錄的內中有壹個人道:“在下倒有壹個主意,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眾人問:“如何主意?”那人道:“範老爺平日可有最怕的人?他只因歡喜狠了,痰湧上來,迷了心竅。如今只消他怕的這個人來打他壹個嘴巴,說:‘這報錄的話都是哄妳,妳並不曾中。(報錄的人真會治病啊,借此又來壹個非常規的情景,把胡屠戶打出常規)’他吃這壹嚇,把痰吐了出來,就明白了。”眾鄰都拍手道:“這個主意好得緊,妙得緊!範老爺怕的,莫過於肉案子上胡老爹。好了!快尋胡老爹來。他想是還不知道,在集上賣肉哩。”又壹個人道:“在集上賣肉,他倒好知道了;他從五更鼓就往東頭集上迎豬,還不曾回來。快些迎著去尋他。(交代了胡老爹的情況,胡老爹竟然知道的遲了,太巧了,讀者特別想看看胡老爹的反應,可惜呀,吊胃口。)”
?壹個人飛奔去迎,走到半路,遇著胡屠戶來,後面跟著壹個燒湯的二漢,提著七八斤肉,四五千錢,正來賀喜(胡屠戶聽到範進中舉的消息不知是何感想,這個癩蛤蟆竟然吃上天鵝屁了,不,天鵝肉。胡屠戶能想得開嗎?貌似想開了。)。進門見了老太太,老太太大哭著告訴了壹番。胡屠戶詫異道:“難道這等沒福?(為範進惋惜,按照之前的狀態,胡老爹不應該說“範進就沒這個命”嗎?胡老爹的“宿命觀”改得挺快。)”外邊人壹片聲請胡老爹說話。胡屠戶把肉和錢交與女兒,走了出來。眾人如此這般,同他商議。胡屠戶作難道:“雖然是我女婿,如今卻做了老爺,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聽得齋公們說:打了天上的星宿,閻王就要拿去打壹百鐵棍,發在十八層地獄,永不得翻身。我卻是不敢做這樣的事!(之前把範進罵得摸不著門,如今中舉了,卻是不能罵了,更不能打了,科舉功名的藥效這麽神奇?)”鄰居內壹個尖酸人(尖酸人才能說實話)說道:“罷麽!胡老爹,妳每日殺豬的營生,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閻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記了妳幾千條鐵棍;就是添上這壹百棍,也打甚麽要緊?只恐把鐵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這筆帳上來。或者妳救好了女婿的病,閻王敘功,從地獄裏把妳提上第十七層來,也不可知。(有趣,用別人的邏輯攻擊別人的弱點,強,諷刺得好)”報錄的人道:“不要只管講笑話。胡老爹,這個事須是這般,妳沒奈何,權變壹權變。”屠戶被眾人局不過,只得連斟兩碗酒喝了,壯壹壯膽(胡屠戶是真怕),把方才這些小心收起,將平日的兇惡樣子拿出來,卷壹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眾鄰居五六個都跟著走。老太太趕出來叫道:“親家,妳只可嚇他壹嚇,卻不要把他打傷了(以前打傷過?還是這次病得比較厲害,需要狠狠地打?母親關心兒子)!”眾鄰居道:“這自然,何消吩咐。”說著,壹直去了。
來到集上,見範進正在壹個廟門口站著,散著頭發,滿臉汙泥,鞋都跑掉了壹只,兀自拍著掌,口裏叫道:“中了!中了!”(範進越是醜態顯露,範進心中的喜悅越是大,他越是在乎科舉功名,科舉制度對他的毒害越是嚴重)胡屠戶兇神似的走到跟前,說道:“該死的畜生!妳中了甚麽?”壹個嘴巴打將去。眾人和鄰居見這模樣,忍不住的笑(在眾人心裏,範進已經貴為老爺了,胡老爹再也不能夾七夾八地罵他了,供他還來不及,今天卻不得不打他,範進要醒過來怎麽辦?胡老爹怕,眾人看熱鬧)。不想胡屠戶雖然大著膽子打了壹下,心裏到底還是怕的,那手早顫起來,不敢打到第二下(還想打第二下?)。範進因這壹個嘴巴,卻也打暈了,昏倒於地。眾鄰居壹齊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這麽多人都上前,不擠嗎?都要獻殷勤),漸漸喘息過來,眼睛明亮,不瘋了。眾人扶起,借廟門口壹個外科郎中的板凳上坐著。胡屠戶站在壹邊,不覺那只手隱隱的疼將起來;自己看時,把個巴掌仰著,再也彎不過來。自己心裏懊惱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薩計較起來了。”想壹想,更疼的狠了,連忙問郎中討了個膏藥貼著。(後悔了,不該打的,心理問題反射到行動上了,作者對於人物的刻畫,神!)
範進看了眾人,說道:“我怎麽坐在這裏?”又道:“我這半日,昏昏沈沈,如在夢裏壹般。(浮生如夢,夢裏的是潛意識的外露)”眾鄰居道:“老爺,恭喜高中了。適才歡喜的有些引動了痰,方才吐出幾口痰來,好了。快請回家去打發報錄人。”範進說道:“是了。我也記得是中的第七名。”範進壹面自綰了頭發,壹面問郎中借了壹盆水洗洗臉(整理儀容,那是在乎自己的臉面,因為自己中舉了,有臉面了)。壹個鄰居早把那壹只鞋尋了來,替他穿上。見丈人在跟前,恐怕又要來罵(呵呵,被罵了這麽多年,都有心理陰影了)。胡屠戶上前道:“賢婿老爺(胡老爹對於形勢的認識很清楚,跑江湖的),方才不是我敢大膽,是妳老太太的主意(老太太只是讓妳嚇他壹嚇),央我來勸妳的。”鄰居內壹個人道:“胡老爹方才這個嘴巴打的親切,少頃範老爺洗臉,還要洗下半盆豬油來(打得狠才會有豬油)!”又壹個道:“老爹,妳這手明日殺不得豬了(手都打壞了,當然殺不了豬了)。”胡屠戶道:“我那裏還殺豬(很會轉移話題)!有我這賢婿,還怕後半世靠不著也怎的?我每常說,我的這個賢婿,才學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裏頭那張府、周府這些老爺,也沒有我女婿這樣壹個體面的相貌(跟範進中舉之前的話壹對比,就發現胡老爹真是不得了啊,轉得太快了)。妳們不知道,得罪妳們說,我小老這壹雙眼睛,卻是認得人的。想著先年,我小女在家裏長到三十多歲(嫁不出去不是等壹個好人家,而是沒人娶),多少有錢的富戶要和我結親,我自己覺得女兒像有些福氣的,畢竟要嫁與個老爺(那麽多年前就認定範進是老爺,那為什麽之前說範進是癩蛤蟆?小人啊,小人物,他不這樣還能怎麽樣?),今日果然不錯!”說罷,哈哈大笑。眾人都笑起來。看著範進洗了臉,郎中又拿茶來吃了,壹同回家。範舉人先走,屠戶和鄰居跟在後面。屠戶見女婿衣裳後襟滾皺了許多,壹路低著頭替他扯了幾十回(範進和胡屠戶的地位調轉得如此之快)。
? 到了家門,屠戶高聲叫道(屠戶高聲叫道,這是在突出胡老爹的形象啊):“老爺回府了!”老太太迎著出來,見兒子不瘋,喜從天降。眾人問報錄的,已是家裏把屠戶送來的幾千錢打發他們去了(讓範進再招待報錄的意義已經不大)。範進拜了母親,也拜謝丈人。胡屠戶再三不安道:“些須幾個錢,不夠妳賞人。”範進又謝了鄰居。正待坐下,早看見壹個體面的管家,手裏拿著壹個大紅全帖,飛跑了進來:“張老爺來拜新中的範老爺。”說畢,轎子已是到了門口。胡屠戶忙躲進女兒房裏,不敢出來(地位的懸殊就讓胡老爹如此害怕,要不然科舉功名有這麽大的吸引力)。鄰居各自散了。
範進迎了出去,只見那張鄉紳下了轎進來,頭戴紗帽,身穿葵花色圓領,金帶、皂靴。他是舉人出身,做過壹任知縣的,別號靜齋,同範進讓了進來,到堂屋內平磕了頭,分賓主坐下(範進真的是母雞變鳳凰)。張鄉紳先攀談道:“世先生同在桑梓,壹向有失親近(為啥?因為沒有功名)。”範進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無緣,不曾拜會(都在打哈哈,看破不說破,還得打圓場,範進也是個老手)。”張鄉紳道:“適才看見題名錄,貴房師高要縣湯公,就是先祖的門生,我和妳是親切的世弟兄。”範進道:“晚生僥幸,實是有愧。卻幸得出老先生門下,可為欣喜。”張鄉紳四面將眼睛望了壹望,說道:“世先生果是清貧。”隨在跟的家人手裏拿過壹封銀子來,說道:“弟卻也無以為敬,謹具賀儀五十兩,世先生權且收著。這華居其實住不得,將來當事拜往,俱不甚便。弟有空房壹所,就在東門大街上,三進三間,雖不軒敞,也還幹凈,就送與世先生;搬到那裏去住,早晚也好請教些。”(送銀子送房子,好人吶,範進,妳可別忘了,妳要加倍償還啊,“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範進再三推辭,張鄉紳急了,道:“妳我年誼世好,就如至親骨肉壹般(怎麽就變成了親骨肉了,是功名);若要如此,就是見外了。”範進方才把銀子收下,作揖謝了。又說了壹會,打躬作別。胡屠戶直等他上了轎,才敢走出堂屋來(胡屠戶在怕什麽?)。
範進即將這銀子交與渾家打開看,壹封壹封雪白的細絲錠子,即便包了兩錠,叫胡屠戶進來,遞與他道:“方才費老爹的心(“嶽父”變成了“老爹”,讀書人啊,書讀哪去了,),拿了五千錢來。這六兩多銀子(算得這麽清),老爹拿了去。”屠戶把銀子攥在手裏緊緊的,把拳頭舒過來,道:“這個,妳且收著。我原是賀妳的,怎好又拿了回去?”(動作出賣了老爹,還是想要,只是假推辭)範進道:“眼見得我這裏還有這幾兩銀子,若用完了,再來問老爹討來用。”屠戶連忙把拳頭縮了回去,往腰裏揣,口裏說道:“也罷,妳而今相與了這個張老爺,何愁沒有銀子用?他家裏的銀子,說起來比皇帝家還多些哩!他家就是我賣肉的主顧(是妳家主顧,妳那麽怕?牛皮吹得壹點也不響),壹年就是無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銀子何足為奇!”又轉回頭來望著女兒,說道:“我早上拿了錢來,妳那該死行瘟的兄弟還不肯(為何又加上這壹句?以前不接濟妳們,不是我的問題,是妳哥不讓,貶低別人,襯托自己,即使是自己的兒子,典型的小人啊),我說:‘姑老爺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銀子送上門來給他用,只怕姑老爺還不稀罕。’今日果不其然!如今拿了銀子家去,罵這死砍頭短命的奴才!”說了壹會,千恩萬謝,低著頭,笑迷迷的去了。
自此以後,果然有許多人來奉承他:有送田產的;有人送店房的;還有那些破落戶,兩口子來投身為仆,圖蔭庇的。到兩三個月,範進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錢、米是不消說了。張鄉紳家又來催著搬家。搬到新房子裏,唱戲、擺酒、請客,壹連三日。(就考了壹次試,中了,結果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科舉”是壹個照妖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