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廂裏全是人,而作為唯壹的以初中同學的身份參加的我,他之後的狐朋狗友我壹個都不認識。我坐在角落,渾身不自在。這樣的尷尬時刻我只能呆呆的望著L的背影,他提酒,他唱歌,他和死黨嬉笑打鬧。
手機裏L的名字存為“五年來都不敢告訴妳”,如今已是第七個年頭。我不知道七年的情感對於我而言算什麽,對於壹般人而已又算什麽。
L最讓我感動的地方,是他從來都不會冷落我,讓我難堪。
很快他退到我身邊,跟我挨個介紹他的死黨,引他們和我喝酒。
又叫來他媽媽,說,粒粒來了。
出人意料的是,L的媽媽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說,妳來了啊,L經常提起妳!又急忙跟他爸爸說,哎妳看,這是粒粒,多乖的小孩。
L的媽媽熱情隨和,對L的所有朋友都很好。我也不知道他媽媽對我的這份熱情算不算特別,但是我在那壹個瞬間生出了萬千感慨,忽的很有想哭的沖動。
他媽媽說了好多聲謝謝,應該是指高三那壹年吧。
我和L是初中同學,高中我留在南開而他去了別的學校。高三壹年,每次南開的考試題,老師的教案我復印給L寄去。
我文綜好,L文綜爛。我時常幫L整理筆記到兩三點,每晚都能用盡壹管筆芯。這樣的日子,高三已然不記得有好幾回。
L從來不會說謝謝,我甚至不抱希望他能把我寄給他的卷子都做,筆記都看,我只是想竭盡我所能的去幫他,哪怕作用甚微,我也千百個願意。
然而這麽些年後,他媽媽握著我的手跟我說謝謝,這些片段忽的又閃過腦海。
原來那些以為都是默默無聞甚至徒勞的付出,卻都被人細數心底。
L媽媽看著我,我看著L,L的目光四處躲閃,男孩之間太多話都不必多說。
我和L的蜜月期是在初三。
他頑皮搗蛋,當著全班的面脫掉我上衣跑出教室,在我每壹本教科書上簽上他的英文名prince,而我則把他每壹本書上的prince後面加上ss。
他是全宇宙英文名起得最不要臉和爛俗的人沒有之壹。
那時我們前後排坐,我把他的手抓過來寫滿了《出師表》,指甲用熒光筆塗成五光十色,每次英語聽寫我都揪他後背向他求援。
他籃球打得很好,是校隊的絕對主力,而我投球從來挨不到籃筐。
冬天裏他打過籃球,臉上絨毛都會結上壹層白白的霜,我就壹巴掌打過去,根根指姆印分明。
他架著我陪他回寢室洗澡,我總是半推半就裝作百般不爽,他當著我的面脫衣服從不害臊,我卻會止不住的臉紅。
等他爸媽走後,我挨個跟他朋友喝酒問好。他說,粒粒,我初中同學。
我笑容燦爛,大口喝酒。
我和L都知道,我的心意豈止這般。若只是初中同學,怕難得還會在相識第十個年頭壹起喝酒。
“妳好,初次見面,我是L的初中同學,我暗戀他七年了,請多關照。”
我碰了多少杯,喝了多少酒,這句話就在我心裏念叨了多少次。
這兩天壹直拉肚子,人很虛脫。敬完壹圈酒,我就立馬去廁所吐得涕泗橫流,胃裏翻江倒海,但我心裏開心。
初中的友誼是脆弱的,中考之後幾多人都了無音訊。
我和L也失去聯系了很久。高壹的某壹天,我夢到了他。
我夢到他來到南開,我從教室跑出去找他,可他已經準備走了,我們沒能多說上話。我目送他背影,心裏很難過。
然後我醒了,心想臥槽我好想他。
接著睡了之後竟然再壹次夢到他,這壹次他沒有急著離開,夢裏我們聊了好久好久,最後我是哭著醒來。
第二天我失魂落魄,心裏覺得空到發慌,我忍不住寫了壹篇日誌,題目就叫L。
結果不出十分鐘,好多人評價說,“早就覺得妳們兩有著特殊的感情”,“想不到妳這樣愛他”雲雲,我嚇得要死。那個時候對於同性戀只有著模糊的概念,還萬萬不敢啟齒。我旋即便刪了那篇日誌。
不久收到L的短信,我來南開看妳吧,給妳帶了個禮物,免得妳壹天夢到我。
也就是那壹天起,我終於理清了對他的感情。
至於那壹個禮物,現在還放在我的書桌裏,是壹個牙齒造型的煙灰缸。呵呵,我到現在都沒抽過煙,直男的送禮思維簡直該把大腦送去解剖好好研究壹番。
L的性格大大咧咧,說話沒心沒肺,笑話葷腥不忌,時常懷疑他出門沒帶腦子。
而但凡真有事情發生,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沖在最前,獨當壹面把所有苦痛都壹個人死撐。
當著妳依舊嬉皮笑臉,背著妳眼淚汗水壹起流。是真正值得信賴和托付的人。
我平時尖嘴猴腮,見到L卻支支吾吾。完全沒了平日氣焰。
這麽些年我們只見過寥寥幾面,很長壹段時間裏,我們並不過問彼此,生活也沒有半點交集。
但我們壹直很要好。
這麽多年來我都習慣把他放置在我思考人生時候心裏的顯目位置,老會掛記著他,他的每壹張自拍我都默默存著。
也難為他每年都記得我生日。
高考之後我壹度很憂傷,想到上大學之後我再也不能給他寄筆記了,我唯壹能夠理直氣壯找到他的理由也不復存在了。
我心想大概我們要走散了。
我唯壹喝斷片兒的經歷是在去年,在我認識L六年之後,那壹個晚上我跟他表白了。
我把他發過的所有自拍都傳給了他,可能有二三十張。
他說臥槽妳是偷了我手機麽?
我說老子喜歡妳,老子暗戀妳六年了。喜歡妳是老子自己的事情,妳不管,也管不著。
然後是我閨蜜發的,愛我妳為什麽不說話!
等我第二天酒醒了,我完全忘記了這碼事情。壹看手機我內心是奔潰的,發了壹萬條語言,說了壹千次我喜歡妳,他沒回壹個字。
完了,這回是真的要走散了。我心裏想。
然而不久之後他主動找了我,屁事沒有的樣子。
他跟我說,他有壹個死黨,是女生,突然跟他表白,他覺得很尷尬。
L問我說,我很看重她這個朋友,我不想失去她,我該怎麽辦?
我嘴上說了些場面話搪塞,心裏卻覺得他在隱射我。
他媽的他絕壁在隱射我。
其實,喜歡的心意,誰會蠢到沒有察覺。
L知曉了壹切,又掩飾了壹切。談不上原諒與否,我們本應達成不再提起的默契。
我們沒有走散,反而更好了。他時常拿我喜歡他調侃我,真的是個極品賤男。
廁所吐完回來我跟閨蜜聊微信說,我喝醉了,完了,我好想親他。
閨蜜說,冷靜,克制,熱愛世界和平。
集體合影之後,我說我們自拍吧。
拍完壹張之後,沒有絲毫提防,他親了我。
我操他媽的!他!親!了!我!
而後我也親了他,親他的時候我很自然的閉上了眼睛。世界和平真的降臨了。
那麽壹瞬間真的能想到的不多,我唯壹的感受就是,peace。
最後L的女友搭我車回家。(請的代駕,開車勿飲酒,飲酒勿開車)
L的女朋友很漂亮,也很熱情。她說,楊總,L經常跟我說起妳,他說妳們很要好呢!
我說,是啊,認識十年了,不容易。對了我姓肖,不姓楊。
怎麽可能不要好,多少情書出自我手,那些肉麻兮兮的瓊瑤話,他的朽木腦袋怎會制造。
曾經看過壹段話:
然而於我,
L,暗戀妳七年是我最驕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