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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集壹段相聲和小品中的精彩對白

甲 做壹個相聲演員不容易,起碼的條件得會說話。

乙 這個條件容易,誰不會說話呀?

甲 說話跟說話不同,壹般人說話只要把內容表達出來,使對方領會了就行啦。

乙 那麽說相聲呢?

甲 就得用藝術語言。相聲主要靠著語言表達。我們說的是北京話。

乙 是呀。

甲 可是外埠觀眾也聽得懂,因為我們說的北京話,接近普通話,不是北京土話,是精練的北京話。經過了提煉,經過了加工,

乙 相聲的臺詞兒語言得精練。

甲 相聲語言的特點就是短小精悍而邏輯性強。

乙 哎。

甲 地道的北京上話說起來羅嗦,什麽名詞、副詞、代名詞、感嘆詞用得大多!

乙 那您舉壹個例子,羅嗦的北京土話怎麽說?

甲 比如說,哥兒倆,住在壹個院裏,壹個在東房住,壹個在西房住,夜間都睡覺啦,忽然那屋房門壹響,這屋發覺啦,兩個人壹問,壹答,本來這點兒事講幾個字就能解決,要用北京土話能說得羅哩羅嗦壹大堆!

乙 那怎麽說?

甲 那屋房門壹響,這屋發覺啦。“喲嗬!”

乙 “喲嗬?”

甲 啊!先來感嘆詞。

乙 好嘛。

甲 “喲嗬!那屋‘光當’壹下子,黑更(jing)半夜,這是誰出來啦?壹聲不言語,怪嚇人的!”

乙 嗬!這壹大套。

甲 回答的更羅嗦啦:“啊,是我,您哪,哥哥,您還沒歇著哪(睡覺的意思)?我出來撒泡尿。沒有外人,您歇您的吧,您甭害怕,您哪。”

乙 這是比那個羅嗦。

甲 這位還關照他哪:“黑更半夜的穿上點兒衣裳,要不然凍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明兒壹發燒就得感冒嘍。”

乙 嗬!

甲“不要緊的,哥哥,我這兒披著衣裳哪,撒完尿我趕緊就回去,您歇著您的吧,有什麽話咱們明兒見吧,您哪。”

乙 這夠多少字啦?

甲 三百多字。要用精練的北京話說這個事,把它分成四句話,甩十六個字。

乙 壹句話用四個字?

甲 哎。

乙 您說說。

甲 那兒屋門壹響,這兒發覺啦。“這是誰呀?”

乙 嗯,四個字。

甲 回答也四個字。“是我您哪。”“妳幹嗎去?”“我撒泡尿。”

乙 嗯!這省事多啦。

甲 還有比這省事的呢。

乙 哪兒的話?

甲 山東話。同是四句話用十二個字就行啦。

乙 噢,三個字壹句?

甲 哎,那兒屋門壹響,這兒發覺了壹問:(學山東話)“這是誰?”

乙 嗯,三個字。

甲 回答也是三個字。(學山東話)“這是我。”“上哪去?”“上便所。”

乙 這是比那省事。

甲 嗯!還有比這省事的。

乙 哪兒的話?

甲 上海話,也是四句話。

乙 用多少字?

甲 八個字。

乙 兩個字壹句。

甲 那兒屋門壹響,這兒發覺壹問:(學上海話)“啥人?”“我呀。”“啥(事)體?”“撒尿。”

乙 嘿!有意思,這真省事。

甲 不,還有比這省事的哪。

乙 哪兒的話?

甲 河南話。

乙 用幾個字?

甲 四個字。

乙 壹個字壹句?

甲 哎。

乙 怎麽說?

甲 那兒屋門壹響,這兒發覺了壹問:(學河南話)“誰?”“我。”“咋?”“溺!”

乙 嗬,這也太省事啦!

甲 不,還有比這省事的。

乙 哪兒的話?

甲 啞巴!

乙 廢話,啞巴不算,您說的是各地的方言。

甲 是呀,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各地有各地的藝術。

乙 對。

甲 說相聲就得用北京話。

乙 那是,相聲是北京的土產嘛。

甲 哎,可是不歸土產公司賣。

乙 賣?這是地方劇的壹種。

甲 北京地方的戲曲,相聲、單弦兒、京戲。

乙 京戲,就帶著地方名兒哪。

甲 京戲的唱、念,除了有幾個字上口,大部分是北京音,他不管劇中人是什麽地方人,也得北京味兒,比如《空城計》——

乙 主角兒是諸葛亮。

甲 壹念白是這味兒:“我把妳這大膽的馬謖哇,臨行時,山人怎樣囑咐與妳,叫妳靠山近水,安營紮寨,怎麽不聽山人之言,偏偏在這山頂紮營,只恐街亭難保。”

乙 嗯!是北京味兒。

甲 本來諸葛亮不是北京人。

乙 是呀,山東人。

甲 山東諸城。山東人說話什麽味兒?都這味兒:(學山東話)“餵!我說老張,妳上哪兒去啦?”“哎!我上北邊兒。”“妳上北邊兒幹什麽去啦?”“上北邊兒那個地場找個人。妳沒事嗎?咱壹道去要吧。”

乙 對!這是山東話。

甲 妳聽京戲,壹點兒山東味也沒有。

乙 那是怎麽回事?

甲 這麽唱就不好啦:諸葛亮坐大帳,拿起令箭壹派將(學山東話):“我說馬稷哪去啦?”

乙 對!

甲 (學山東話)“馬謖聽令。”“是。”

乙 噢!也這味兒?

甲 (學山東話)“叫妳去鎮守街亭,妳可敢去呀?”“丞相妳說什麽?不是鎮守街亭嗎?小意思,沒大關系,告訴妳說吧,交給我妳就X(左貝右青)好兒吧!”“馬謖我告訴妳說,那街亭雖小關系重大!街亭要是壹丟,咱們大家全都玩兒完啦!”

乙 這像話嗎?

甲 京戲沒有這樣唱的。

乙 這樣唱就不能叫京戲啦。

甲 是呀,它不管劇中人是山東的、山西的,全得北京味兒。

乙 是呀,劇中人也有山西人哪。

甲 啊!關雲長就是山西人,在京戲上出現就壹點兒山西味兒也沒有,比如唱《古城會》——

乙 關公戲。

甲 唱[吹腔]:“叫馬童,妳與爺忙把路引,大搖大擺走進了古城。”

乙 對,完全是京字京味兒。

甲 念白也是這樣:“馬童,擡刀備馬。”

乙 有勁!

甲 可是山西人說話沒有這麽硬。山西話好聽。

乙 山西話什麽味兒?

甲 山西活這味兒:(學山西話)“老王!妳上哪兒啦?工作很好吧?沒有事到我家去吃飯吧。”

乙 對,是這味兒。

甲 京戲演關雲長要這味兒也不行啊。

乙 怎麽?

甲 關雲長壹叫板這味兒:(學山西話)“馬童,擡刀備馬,咱們壹塊兒走吧。”

乙 嗐!京戲沒有這樣唱的。

甲 地方戲都有地方色彩和方言。

乙 對。

甲 北方的地方戲,北方人都聽得懂。

乙 南方的地方戲呢?

甲 那得看他用什麽話演啦,要是用官話演,北方人就聽得懂,用純方言演戲,北方人就聽不懂。我在上海時候有幾種戲,我就聽不懂。

乙 怎麽?妳不懂上海活?

甲 我剛到上海的時候凈誤會。

乙 怎麽?

甲 人家說話我不懂啊,到理發館去刮臉洗頭,敢情名詞不壹樣。

乙 刮臉怎麽說?

甲 修面。(學上海話)講上海話,修面。

乙 “修面”。洗頭啊?

甲 妳壹聽就得害怕,叫“汰(音近似打)頭”。

乙 (誤會汰為打)打頭?

甲 哎!洗什麽東西都說汰。咱們說洗壹洗,上海話說汰壹汰。

乙 洗什麽東西都叫打?

甲 啊。

乙 比如說洗洗手絹兒?

甲 (學上海話)“汰汰絹頭。”

乙 嗯?

甲 “汰汰絹頭。”

乙 嗯。洗洗大褂兒?

甲 (學上海話)“汰汰長衫。”

乙 (沒聽清)打?……

甲 “長衫。”

乙 嗯。洗洗襪子?

甲 (學上海話)“汰汰襪(音近似麻)子。”

乙 嗯?

甲 “汰汰襪子!”北方人麻子壹聽就得跑!

乙 怎麽?

甲 要打麻子啦!

乙 聽著是像。

甲 我在上海的時候,到理發館去刮臉,因為把話聽誤會啦,鬧了壹個笑話兒。

乙 怎麽?

甲 我到理發館,“妳給我(指自己臉)刮刮。”

乙 妳幹嗎比劃呀?

甲 我怕他聽不懂我的話。

乙 結果呢?

甲 人家樂啦!(學上海話)“好格,儂坐下來。”

乙 嗯?

甲 我說,“我是在屋裏呀?”(學上海話)“勿是,是要儂坐下來!”

乙 什麽話?

甲 讓我坐下。

乙 這話是不好懂。

甲 是呀,我坐下他給我刮臉,刮完臉他指著我的腦袋問我:(學上海話)“喏!依汰壹汰好嗎?”

乙 (驚楞)怎麽,要打妳?

甲 我想解放後不準打人啦,(懷疑地)怎麽刮刮臉還得打我壹頓?”

乙 妳可以問問他呀。

甲 我問啦。我說:“妳是就打我壹個呀,是來這裏的客人都打呀?”

乙 他說什麽?

甲 (學上海話)“壹樣格,通通汰格。”

乙骨文啊!通通打?

甲 我壹想通通全打,咱也別給破壞這制度哇!

乙 啊?

甲 (無可奈何地)打吧!

乙 打……

甲 給我洗頭、吹風,完了拿過鏡子壹照:“好啦呀!”

乙 好啦?

甲 我說,妳怎麽不打我啦?(學上海話)“汰過啦。”

乙 打過啦?

甲 (遲疑)我怎麽壹點不疼呀?(向乙)妳說這個誤會多可笑哇!

乙 不懂方言是得誤會。

甲 這還不要緊,這只是生活中的問題。若是在工作中產生誤會,那不知要多大的損失呀。

乙 是呀,那可糟糕啦。

甲 中國人說的話,中國人聽不懂。

乙 妳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甲 這是因為中國地大人多,舊中國的經濟落後和長時期的封建割據,交通不便,所以才有這個現象。

乙 嗯。

甲 現在好啦,中國空前的統壹了,經濟繁榮啦,交通也便利啦。山南海北的人能在壹個崗位上工作。

乙 那也不行啊,說話彼此不懂怎麽辦呢?

甲 所以現在提出現代漢語規範化問題呀,為了漢字將來走向拼音文字的道路,現在提倡以北方話為基礎,以北京音為標準的普通話。將來大家都學會了普通話就好啦。現在廣播電臺上說的這種話,就是普通話,這又好聽,又好學。

乙 將來要是都說普通話那可好啦。要不然都說方言多困難哪!妳說話我不懂,我說話妳不懂。

甲 是呀,過去我看地方戲我就有這樣感覺,越劇多好哇?

乙 是好哇。

甲 妳聽不懂詞也是沒意思。

乙 哎,到北方來的越劇團我聽得懂啊。

甲 到北方來的越劇團已經不完全是紹興方言啦。有的用官話啦。

乙 官話。

甲 就是以北方話為基礎,以北京語音為標準的普通話。

乙 噢。

甲 要用紹興方言唱,妳就聽不懂啦。

乙 是嗎?

甲 我唱幾句妳聽是什麽詞兒。

乙 好!妳唱唱。

甲 妳聽著啊:(用紹興方言唱)“天花傳布快如飛,傳到東來傳到西,空氣之中能散布,壹經染到便難醫。”妳說我唱的是什麽?

乙 我不知道。

甲 妳為什麽不知道?

乙 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甲 因為妳不懂紹興方言。

乙 哎,對啦。

甲 還有壹種蘇州的曲藝,叫彈詞。

乙 彈詞我知道哇。

甲 妳不懂蘇州話,唱詞就很難懂。

乙 妳唱幾句試試。

甲 咱們這兒北方人多,我要唱,我得先用普通話把詞兒介紹壹下。

乙 對。

甲 我學兩句《林沖發配》。請大家註意!您要有日記本兒,最好是您把它寫下來。

乙 啊?聽相聲還得記錄?

甲 (對觀眾)能記錄的盡量記錄,聽完了以後咱們分組討論。

乙 啊?這又不是聽報告,沒必要討論!

甲 噢!(對觀眾)那聽完以後就自由活動吧。

乙 這不是廢話嗎。

甲 我唱林沖發配,剛壹出東京那兩句。

乙 什麽詞兒?

甲 “可恨高俅用毒謀,害得我披枷帶鎖配滄州。”北京人學蘇州話還很費勁,口型都得變了才像蘇州音。

乙 好!妳唱唱。

甲 (學唱彈詞)“可恨高俅,”

乙 (聽見不是“俅”字,忙問)哎,俅字兒?

甲 (講蘇州話)不是,俅。(繼續唱)“用毒謀,”

乙 謀哇?

甲 (全用蘇州話)不是,謀,“害得我披枷帶鎖配滄州。”

乙 州哇?

甲 (全句用蘇州話)不是,州!

乙 嗬!可真費勁。

甲 北方人學蘇州話難,蘇州人學北方話不難。

乙 是嗎?

甲 彈詞演員都會說普通話。他們表演的時候有蘇白,有京白,他們念的京白就是普通話。

乙 噢,那麽唱呢?

甲 唱,是用蘇州方言,地方色彩嘛。妳要唱京戲用蘇州話念白,準不好聽。

乙 人說蘇州話好聽啊。

甲 那說的是蘇州人講話好聽,不是說用蘇州話唱京戲。

乙 噢。

甲 蘇州人說話是好聽。有壹回我在路上走,旁邊兒有兩個女同誌說話兒,我壹聽是蘇州話,真好聽!

乙 妳學學怎麽說的?

甲 (用蘇州活)“妳到啥地方去?”“大馬路白相白相。”“到我此地來吃飯好呀?”“我勿去格。”

乙 是好聽。

甲 可是要用蘇州話唱京戲念白準不好聽。

乙 是嗎?

甲 比如唱《朱砂痣》。

乙 老生戲。

甲 老生叫板有這麽壹句道白:““丫鬢掌燈,觀看嬌娘。”這句詞兒用北京話說沒有大的變化,丫頭拿燈來看看嬌娘。

乙 是呀。

甲 這句白要用蘇州話念,字音滿變啦。

乙 噢,丫頭,蘇州話怎麽說?

甲 丫頭?

乙 啊。

甲 (用蘇州話)丫頭。

乙 (沒聽清)烏豆?

甲 不是烏豆,丫頭。

乙 這是叫丫頭呢?

甲 對啦。

乙 掌燈怎麽說?

甲 (用蘇州話)拿壹只燈火來。

乙 拿壹只燈火來。看看?

甲 (用蘇州話)看看!用京白念出來好聽:(學京戲道白)“丫鬟掌燈,觀看嬌娘。”

乙 對,是這味兒。

甲 要用蘇州話念,這句白準不好聽。

乙 什麽味兒?

甲 (用蘇州話)“丫頭妳拿壹只燈火來我看看小娘子啥格面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