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陰的故事,全被折進了書頁的某個章節."十七歲的未然坐在壹塵不染的大玻璃窗前,慢慢的發呆。
那個夏天,世界顛倒了上下左右,香樟樹在窗外安靜的晃動壹樹的溫柔,遮住了壹大片天空,第壹百次丟硬幣,
看著那個銀灰色的物體不緊不慢的轉了幾圈終於"1"字朝上的躺了下來,未然嘆了口氣,拿起筆,在誌向表的"物理化學"
欄下打了個勾,於是,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未然坐進了理科班的教室.
這個故事從壹開始,就註定是個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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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物質,就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東西."皓淩忽然從那本厚厚的物理競賽書中擡起頭說.
"什麽?"未然摘下耳機,壹臉茫然的看著這個物理高手,皓淩笑笑,說沒什麽,然後繼續把頭埋進那本厚厚的競賽書裏.
暗物質,未然的耳朵還是捕捉到那3個字,耳機中張信哲在安靜的唱著那首<白月光>,那首未然曾今最喜歡的歌.
"白月光,心理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每個人,都有壹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皓淩說過,我們都要學會悲傷的,當時郭敬明的<悲傷逆流成河>正風行壹時,未然莫名的喜歡上了那個詞,悲傷,
淡淡的2個字,像2個小水滴,滴落在心底那深深的湖泊中,漾起圈圈漣漪.
分班後第壹次考試,未然就發現了壹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他的雙語優勢遠不足於彌補數理化的不足,未然把那張七十多分的物理試卷塞進抽屜,拍拍皓淩的肩膀說:"兄弟,咱們倆能平均貧富就好了."皓淩嘿嘿笑了2聲,把他那滿山變紅的英語試卷和滿分的物理試卷並排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說:"冰火兩重天."
皓淩是個典型的理科男生,數理化超好,做物理競賽的題目就像未然寫文章壹樣,輕而易舉,不過上帝總是公平的,皓淩的英語也永遠和未然的物理壹樣,分數總是少的可憐,理科班偶爾也會把數理化的試卷出的很容易,而外語的試卷很難,所以,運氣好的話,未然會和皓淩分在同壹個考場,然後皓淩會仰天長嘆:"我怎麽淪落到和妳壹個考場了啊?"未然說,是啊,妳居然淪落到和我壹個考場了.
不過說實話,皓淩這個人還是相當好的,好到可以自己不做作業來教未然那些其實很弱智的物理題目,比如關於電容器的放電和充電問題,在他講了3遍以後,這個物理白癡兼數學白癡的女生,終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並且在那次月考中有關電容器的那道14分的計算題歷史性的拿了全分,那次月考,也是未然第壹次物理上三位數,未然激動的在教室裏又哭又笑,壹旁的皓淩側著頭微笑的看著他,像看著壹個長不大的孩子,
窗外的香樟樹不懂聲色的註視著他們,時光從樹葉間滑落,讓壹地的剪影變的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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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和香樟的故事,什麽樣?"未然在日記中漫不經心的寫下郭敬明的這句話,忽然間又想起了皓淩.
高三的日子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繁忙,最起碼對於未然來說不是,她還是習慣把聽不懂的數學題目勾出來在到處不恥下問,習慣於帶著耳機聽著音樂做化學試卷,習慣於張牙舞爪的左手定則右手定則的寫著物理,高三對於未然來說,不過就是從教學樓的二樓搬到三樓,黑板上多了壹塊倒計時牌而已.
可是皓淩卻壹下子忙了好多,九月份的物理競賽眼看就要到了,他那本厚厚的競賽書還有將近四分之壹沒有啃掉,於是壹切可動用的時間都被物理競賽填滿了,包括看小說聽音樂的時間嗎包括上網打遊戲的時間,包括教未然題目和跟她鬥嘴的時間,也包括閑下來想想心事的時間,他真的太忙了,未然遠遠看著他,忽然覺得有壹點陌生,
是從什麽時候他變的這麽忙呢?未然不記得了,仿佛從高二到高三只是壹夜之間的事情,仿佛整個世界節奏剎那間,加快了,只是未然還沒有跟上來.
壹模結束的那天下午,未然和那個全班倒數第壹的女生在街上閑逛時,迎面碰上了班主任,兩個女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班主任面前,好像犯罪未遂被逮個正著的小偷,老師出人意料的寬宏大量的了壹次,揮揮手放她們走了,未然卻分明聽到壹句"真是人以類聚啊,什麽人跟什麽人玩."
人以類聚?那皓淩呢?
他是那麽好的學生,老師的寵兒,家長的驕傲,同學的榜樣,可他不也和自己壹樣,喜歡張信哲喜歡韓庚,寫文章大罵教育體制,衣服指點江山的激昂文字,的表情嗎?
未然想到這裏,忽然停住了,那個皓淩,不是現在的這個了,也許老師說的沒錯,真的是人以類聚呢.未然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未然忘記了該向東還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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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全年級最好的班級裏,未然像個天外來客,那麽格格不入,用朋友們的話來說,未然像文科生壹樣活在理科班,充滿詩情畫意的看小說,聽音樂,屢敗屢戰的和數理化做鬥爭,屢戰屢敗.
於是漸漸開始喜歡回憶,回憶像酸酸甜甜的糖果,會在壹個人最孤獨的時候,帶給她久違的溫暖.
想起高壹的時候,皓淩寫紙條給未然,說,不要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那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麽忙,總有很多時間很未然扯閑話,安慰這個因為稀裏糊塗的選了理科班而後悔不已的女生,安慰過後又厚著臉皮跟未然借英語試卷訂正,為單詞拼寫少了壹個字母而懊惱半天.
那時候皓淩喜歡固定壹個牌子的黑水筆,在壹個紅色封面的筆記本寫下許多美麗的文字,他的字很好看,清清秀秀的躺在紙上,像壹朵朵美麗的小花,他會寫不開心的事情,寫多情善感的小詩,也寫自己編的小小說,從從容容的寫好,給朋友們看了被取笑壹番後,又從從容容的鎖進抽屜中.
那時候皓淩也喜歡聽張信哲,經常和未然爭論到底是<信仰>好聽還是<從開始到現在>好聽,也常常和未然交流看郭敬明的的心得,那篇<猜火車>被壹致認為寫的最好,<猜火車>裏,那個成績非常好的嵐曉,和成績非常爛的齊鳴也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未然和皓淩壹樣,這多少讓未然有了壹些安慰,
那時候皓淩喜歡打籃球,搜搜的他在籃球上經常吃虧,於是未然每天都要備好"邦迪"和"紅色尖叫"放在他的抽屜裏,等到他渾身濕淋淋的回到教室時都已經天黑了,憑心而論,皓淩套藍的姿勢很漂亮,雖然命中率不是很高,有點繡花枕頭的味道,然而這並不妨礙皓淩喜歡打球,也並無妨礙未然喜歡看他打球。
那時候,未然曾經說過,I want to be with you,也許只能算是壹句玩笑話吧,英語很爛的皓淩居然看懂了,並且用他清秀的字也寫了壹句話,至今未然都不知道那句話有沒有語法錯誤:I was born for you,and stay with you forever.
那時候真的很好,然而只能是那時候了,就像<小魚兒和花無缺>裏面說的,在快樂的回憶,也只能是回憶,從"那時候"到"現在",世界變化太多了,
現在的未然,依舊和高壹時壹樣,閑閑的,是班級的底層小人物,平凡的幾乎被人遺忘,皓淩卻高高的站在金字塔頂端,像壹個驕傲的小王子,光彩奪目.
現在的皓淩變的很忙很忙,未然看著他低著頭被物理競賽搞的頭昏眼花,有壹點點心疼,又有壹點點陌生,雖然他也希望看到壹個出色的皓淩,眼前這個男孩子,已經不像自己所熟悉的那個皓淩了.
"妳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很多事情是不會因為人的意誌而改變,有的回憶越是想忘記,也就越難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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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物理競賽就要到了,還有十個月,就要高考了,教室裏總日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窗外的香樟樹依然微微晃動著壹樹的溫柔,仿佛兩年的時光壹只停止在未然的心裏,卻從皓淩的身邊靜靜的流淌過,時間流逝,帶走了我們低調的歡喜和淡淡的憂傷,那些光陰遺落下來的故事像壹個夢,美麗的讓人不忍醒來,可是皓淩說過,夢醒了,就不要去懷念,
皓淩變得越來越像壹個陌生人,他不在聽音樂看閑書了,也不在打籃球,他壹定忘記了從前他寫的那行英文了吧?英語很好的未然卻記得清清楚楚,I was born for you ,and stay with you forever,那句話可以這樣翻譯:為妳而生,伴妳而行.他壹定不記得了吧.
"暗物質,就是那些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實實在在存在的東西."皓淩從厚厚的物理書中擡起頭來,是的暗物質,那事這個世界最奇妙,卻也是最讓人無可奈何的東西,就像我們之間的距離,看不見,摸不著,有實實在在
未然忽然想到壹句很矯情的詩:"雲離我很進,妳離我很遠.天上的兩顆星星,看起來靠得很近,可時機上他們之間隔了壹光年.
高三了,未然終於下定決心把那些閑書都鎖進櫃子裏,我想,我也應該努力了,讓自己忙壹點,班主任找未然談過壹次話,他說,可能以前老師對妳要求不高,所以妳壹直都不是很抓緊,現在老師希望妳能用心壹點,畢竟時間不多了,上了這麽多年學,就看這最後壹仗了,未然聽話的點點頭.
皓淩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說話了,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未然微笑著拿著厚厚的參考書,追著老師問問題,而不是去問皓淩,他很忙,我們之間存在著壹種暗物質,那就讓它存在下去吧.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每個人,都有壹段悲傷,想隱藏,卻在生長,...."那事未然曾經最喜歡的歌,也曾經是皓淩最喜歡的歌.
未然坐在大玻璃前,壹點壹點的發呆.<小王子>中說,因為曾經的壹切,麥田的顏色是對我有好處的.皓淩曾指著這句話,說,看.我多像這個小王子.原來妳早已經長達,變成頭戴王冠的國王,我卻依然以為妳是那個面容蒼白小王子.
那些光陰的故事,全被折進了書頁的某個章節,它會在妳某壹次翻開書的時候不小心滑落,告訴妳不要遺忘.妳只要安靜的把它們重新折回書頁裏就可以了.
然後,擡頭微笑,慢慢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