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油菜花開
走過春天的宋鋪,忽然想到壹件事。
小時候對春天的描寫,多用“萬紫千紅百花齊放”八個字,就沒有了。後來,春天過的多了,也長記性了,才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萬紫千紅”還說得過去,“百花齊放”就說得有點暖昧了。
譬如眼前這鄉下的各色小野花,春來為了趕壹場花期,也都爭先恐後地在草叢上開著。而我們所見到的又只是它們開出來以後的樣子,這種“齊”是壹種錯覺,是經不起推敲的。
要說春暖花開,城裏人遊園看花,可以有萬紫千紅的感受,而在鄉下則是少有這樣的大紅大紫在壹塊的。鄉下春來只有桃花杏花,還有壹些其它的雜樹,也在亂著開花。不過,它們只是分散地生長在村莊的邊角處,像是年年在陪伴著老樹,壹起在守望在等待著什麽。它們沒有成群結隊的繽紛爛漫,它們也在鬧春,在給來人以隨遇而安的驚喜。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早春二月裏,鄉下有麥苗青青菜花黃,有最讓人心動的油菜花,在做起大來。田園上放眼望去,它們好象無處不在地開放著。
這宋鋪邊的菜花也壹樣,也在開向了莊前屋後池塘邊,充滿了每壹塊田地的邊角。也在把生命的張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使得其它的物象都被忽略了。此時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享受的是略帶濕潤的菜花氣息,加上陽光下蜜蜂在不離前後地“嗡嗡”著,真是讓人清醒不得欲醉也難。
天黃黃,地黃黃。
二月的天地是菜花的天地,它們在鋪天蓋地地蔓延著;它們熱情而奔放,開出了轟轟烈烈的氣勢;它們仿佛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在開到天邊,也隨之在把人們的好心情,輕松地放飛到了藍天白雲之上。
(二)土雞
春光明媚,籬邊的新草叢上,壹只老母雞在帶著壹窩毛絨絨的小雞仔覓食,也是在帶著壹團溫暖的愛。
那老母雞好有耐心地在這裏“咯咯”,那裏“咯咯”,啄起草蟲和草芽又放下。在教著它的孩子們來食用,也有不聽話的在自己找食。跑得遠了,但只要有壹點風吹草動,它們又都箭壹般地跑到那老母雞身邊來。壹下鉆進那松開的翅膀裏,不安地露出小腦袋,睜著烏溜溜的小眼睛向外張望著。
不壹會,就有膽子大的耐不住,三五成群地又跑出來,繼續在嘰嘰喳喳地追逐著打鬧著。還有撒嬌好新鮮的,非要跳到老母雞的背上鬧著不下來,也真是頭大拿它沒辦法。
這窩小雞,是由那只老母雞去年臘月抱窩,今年正月孵出的。在鄉下它們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作“拜年雞”。因為有老母雞帶著,是很好養的,家裏人也放心。不象孵坊裏買來的小雞仔,讓人擔心,怕冷怕熱的難侍候。
不過現在鄉下的村莊上,是很少能見到這樣的場景了。也只有留守的老奶奶們,她們還懂得這種孵雞的操作過程,在做這種久違的事了。
這也該算得上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了吧?
(三)土狗
隱隱煙村聞犬吠。
村莊上有狗是老傳統,也使村莊在變得恬靜和祥和起來。不過現在鄉下人家都早已在養小洋狗了,養大狗的已是不多。
我心裏還是喜歡那種叫中華田園犬的“大板凳狗”,畢竟在鄉下養狗看門的因素也還是有的。好狗護三村,老品種大派頭,愛它能擔當責任。叫起來聲音低沈,很有壹種震懾感,看上去也讓人親切。
新年快樂,特別是年輕人從外地回家,走親訪友聚壹聚是免不了的。莊子上進出的人也就多了,這也就忙壞了莊子上的那些大小狗仔們。人來人往,車進車出,它們見了是都要叫壹陣的,是迎接是歡送也是在盡職責。
狗咬穿破衣,這條老經驗在今天也不靈驗的了。現在的年輕人在改革了省美觀,前衛得連穿破衣也是 時尚 。有時咬錯了又還遭主人罵,它們只好扭頭著狗頭掃興地瞅著狗眼走開,看著來人又很是郁悶起來。
真是文化背景不同了,事情多了沒法管。壹個正月下來,人來客往的,把它們都搞疲了。它們也學乖了,有時也就遠遠地看著,象征性地叫幾聲在敷衍著,也是該歇歇了。
(四)農家小院
莊子上的農家小院,大多坐北朝南占太陽。它們年年從春天開始,走過夏天到秋冬。從容不迫,回首處壹如既往,四時庸常平安。
大好晴天,早飯後,那些大老爺們是早已習慣地把碗壹丟,地裏有事的就趕緊有事去了,沒有事的也在甩大衫袖拿腳出門走人。而那些婆婆奶奶們,有要曬被褥衣物的,則還要慌忙地把這事處理好。好在現在莊子上的樹木都還沒有成蔭,隨便往自家門前的什麽位子上壹搭,又都能曬到太陽。還有鹹魚臘肉也不忘拿出來曬曬,剩下的時間,就是去串門聊天了。
現在有了兒寶寶的年輕母親,也都多留在家裏過日子了。當然也是更愛這風和日麗的,又好開心。萬物生長靠太陽,即使有事也是先放壹放,且抱寶寶到門前曬太陽是大事。
蓄壹院溫暖的陽光,兒寶寶家的門前,也總是最能吸引婆婆奶奶們過來的。她們眾星捧月般地在圍著那母子倆坐著,慈祥地看起兒寶寶來。滿懷歡喜地在誇贊著和祝福著,有愛不夠的又還非要接過來抱抱,親親呵呵。
她們稱新媳婦是“新人”,說兒寶寶是“小新人”。想想也是,相對這老村莊來說,正是這壹代壹代的新人,在年年讓老村莊煥發著朝氣蓬勃的人氣。在這純樸的氛圍裏,充滿的都是愛。她們如同是在看護著自己家的下人,又象自己也回到了從前似的,沈醉在過去與現在的時光交織裏。
年輕的母親奶水充足,餵得兒寶寶屁炸流星。她們見了又在開心地拍著手大笑起來,還說“啊呀好!我兒放長屁!”
(五)橫溪
夜雨初晴,淺淺的橫溪從宋鋪前流過,壹碧如洗。在清清地流了過來,又清清地流了過去。
還沒有到發水的時候,溪水依然清澈見底直視無礙,曲曲折折地前行著。也在滋潤著溪邊人家菜地裏的小菜,天天都在水靈靈地笑著瘋長。水岸上過冬的枯草,早已被新發的淺草叢所代替。那草叢又參差地鋪向了水面,在把新綠與溪水相融,顯得格外的空靈和明麗。
在溪畔水邊的草叢裏,又還野生出壹處處水香芹,不經意間便新如翠玉,已在自顧地搖曳著照影了。又在準備好了壹腳芹泥,在等待著春燕雙雙呢喃而來,啄取飄然而去。
沿堤路邊的藤蔓連向雜樹林帶,也在青絲帶葉的發起青了。沐浴著春風,在生機蓬勃的天天向上。小鳥在那繁亂的枝條間,快樂地飛躍著穿梭著,呼晴成韻。還有那呆斑鳩,春來更是毫無顧忌地叫得歡。
堤上行人來往,生出擦肩的喜悅。也有小車經過時,在點著喇叭禮讓三先。壹年之計在於春,這是老話。現在鄉下不鬧春耕了,那是包田大戶的事,他們只種壹季,還早著呢。不過田園上也總有閑不住的人影,又開始在自家的壹畝三分地上,做起了那常年重復的事來。
感覺這橫溪新年壹過,壹切都換了新的,若要將這橫溪比作是壹幅水墨畫,則這畫家就是橫溪自己,只是信手幾筆便壹氣呵成,色彩靈動而神韻自在,在讓人步步生香。
春風和暢,又恰如是壹支溫婉久遠的鄉村小曲,吹得綿延悠長,讓流淌出的農家煙韻在田園上飄蕩……
尾聲
現在的年輕人,有的人對農歷的概念有點模糊不清。尤其是對季節農事的表述,在依陽歷亂說起來。殊不知“四時和二十四節氣”,是按照農歷來派算的。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有時還是要註意點好,要不然會鬧笑話的。即使是平凡人家,日子也要過得清楚明白。雖說壹切皆有可能,但妳能說元旦是大年初壹麽?妳能說陽歷 2 月 2 日是民俗“二月二龍擡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