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於是之是20多年前我和同學到北影看謝添拍攝電影《茶館》的時候,攝影棚裏滿是大腕於是之,英若成,藍天野,黃宗洛,謝添。。。還有壹大堆叫不上名字的熟臉。
對於是之印象特別深是因為他對我們兩個陌生的年輕人的到來反應特別敏感。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故意提高。“導演,我拍《青春之歌》的時候那林道靜。。。”他還時不時地眼睛向我們這邊瞟。呆久了,我們和於先生聊起來,他還給我們講笑話:“有壹次在街上,有個小丫頭認出了我,妳是於是之,我壹眼就認出妳來了。我說妳真棒,壹眼就認出我來了。我就不行沒認出您來,我得跟您學學。。。” 佟有為幾十年來從壹個愛好者成為相聲名家確當刮目相看。可佟有為對於我還另有三次刮目:第壹次是二十幾年前佟有為在壹個小品中扮演個賭徒。輸光了穿雨衣回家,上臺雨衣壹脫赤條條,只穿了條小褲衩,露兩點已經三缺壹,哥們夠狠,我服了。第二次是若幹年之後得知他本是《家庭報》的副總編,並見到他在報社正經壹副文人形象又讓我吃驚不小。第三次是前不久我在鼓樓的“星期四書畫沙龍”見到佟有為,在這個以畫家王俊生為首的書畫沙龍裏佟有為竟是骨幹份子。細壹聊才知道這老兄研習書法已有很多年,臨米芾,王鐸, 趙孟頫,曾有是書畫名家慕淩飛的學生。與書法家陳驤龍是結拜兄弟,和趙士英是好友……與書法的淵源可是不淺吶。可別以為這只是花架子,筆下工夫也確實了得。送我壹幅草書,我示以韓嘉祥,
韓嘉祥說:我沒想到他寫的這麽好。 上世紀80年代初,壹天早上我在王府井大街和長安街交口處,壹輛紅旗轎車停在身邊,壹個高個的美國老頭走下車並向行人揮手致意,那是近在咫尺的美國副總統布什,雖然近在咫尺但不能算是擦肩。1983年在北戴河,傍晚,我與夥伴三人同登西山,山道上人很少,迎面走下來壹個老者、壹個大漢和壹個年輕女人。因為山路很窄,就在擦肩的壹瞬間,我忽然覺得老者十分面善。“他是楊尚昆!”我脫口而出並轉身再看,只見六七步之外的楊尚昆也回過頭來向我們笑了笑。事後我想這保安也夠差的,我們仨要是殺手,那大漢壹人未必能制服我們吧。
還是上世紀80年代初,我們壹行十幾人在北京電影學院逗留三四天。當時電影學院總部在北郊的朱辛莊,荒野中孤廟壹樣的壹座不大的校園。學生不多也就幾十個人。年輕人很快就混到壹起,壹起打籃球,擠在壹間又小又破的食堂裏用餐。30多年之後我只記得壹個叫麥燕文的錄音專業的女生(可能是學生會主席),負責接待安排我的生活,後來聽說她給王菲當過錄音師。可是,那些光著膀子打籃球,衣冠不整地在食堂中神聊的人當中就有張藝謀、金韜、顧長衛等等,但這些後來的大腕們當時沒給我留下任何印象。 1979年我在天大學習建築史的時候第壹次拜見了王學仲先生,還得到允許旁聽他的繪畫課。並獲得壹幅他給我寫草篆。此後30多年中有過很多往來。2009春天我去看望病重的王先生。
王學仲的房子並不大,二室壹廳在壹樓,王學仲夫人說還可以,兩個副校長也同樣住在樓上,只有院士稍大壹點。84歲的王學仲患腦血管病。第壹次是出血,第二次是栓塞。第三次是因為吃假藥。去年王學仲和夫人到北京開會,王學仲在晚報上見到壹則治血栓的藥廣告,讓老伴去買,老伴遲疑他還著急,結果老伴買來了,只吃了兩粒結果就癱了,下身不能動了,王夫人後悔的不行。有家鄉來的壹個小青年每日中午推王學仲輪椅到院裏曬太陽,小青年寄居於黽園。家裏平時總有客人來。範曾就來過。王學仲說,範曾穿著講究,西服革履,大背頭。我老伴說他“港”。範曾晉升教授時曾來請王學仲給寫推薦信。孫其峰最近舉辦畫展,邀請王學仲前去,夫人說身體不行去不了了,沒去。2009年霍春陽春節去看望王學仲,送了他就近出版的兩個畫冊,還有水果什麽的。常有人來家裏與王學仲合影,王學仲多少年前就講過自己不過是個道具。我說就合影來說您更像個道具,壹個有名的道具。王學仲夫人說2009年春節來了6、7個人進門就磕頭說是拜師。磕了頭照像,誰跟誰都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問王先生最得意的學生是誰?王先生說沒有學生。我說看來您怕得罪人。
王學仲喜歡吃煎餅小魚辣椒和大蔥,不吸煙不喝酒,喝點茶也不講究。上班時,每日到研究所,壹坐就是工作壹上午,有時不喝壹口水,不好喝水。壹件20幾年到在日本講學時買的防寒服壹直穿到今天,還舍不得扔。王學仲壹生不善經營,畫廊裏壹幅書法就賣幾萬,可是看不出他多富有。最近自費出版《王學仲文集》,各地常有人來家裏買,精裝每套300余元,都是兒媳婦經手。王學仲壹子壹女,女兒曾留學日本,後定居加拿大,女婿是北大博士。兒子兒媳在天津。
王學仲夫人說藝術研究所曾失竊,陳列的畫作丟失很多。報警、調查之後結論是內部人所為,以後就不敢在掛畫了。(後來知道這個家賊就是家鄉來的那個小青年。)
王學仲與文懷沙是朋友,文懷沙為《王學仲文集》寫的序。說道最近的文懷沙事件王學仲比較憤慨。他說拿壹個老人作文章不好。王學仲說文懷沙就是愛炒作,愛交女朋友,到哪都有女朋友。女朋友不離左右,王學仲夫人說我在北京去過文家,有三、四個小姑娘。王學仲說他喜歡古代有婢的那壹套。王學仲說不光文懷沙愛炒作,歐陽中石也炒作,愛炒作的人活潑。
壹上午的時間談了許多天津的老人兒和往事。
我說您還記得您在地板上畫畫,說漚起漚滅嗎?王學仲說:“就像人生的起伏不定。 90年末的壹天,我出席壹個在北京東四的壹家酒店舉行商務酒宴。七八個人,有扶忠漢,人口出版社的社長何總,北京版權公司的吳總和壹位局級前輩李老,做東的是海南三元出版社。他們還特別請來電視劇《紅樓夢》中的“薛寶釵”前來助興。有個明星大美人兒作陪氣氛確實不壹樣,但酒過兩尋這不壹樣變得有點異樣,那德高望重的李老糾纏“寶釵”放肆調侃,“妳別叫我李老,我多難過呀”“那叫您什麽呢?”“叫我小李呀”“......”
“寶釵”雖機智圓滑但只能且戰且退。其他幾個人尷尷尬尬吃的好不是滋味。臨了,李老又墻上壹步摘下“寶釵”掛在大衣架上的狐貍圍脖用手撫摸著明知故問地:“這是誰的迷人的小狐貍呀?”此後“寶釵”留學北美,十年後成為地產大亨。李老則死於壹個月之後的小車禍,說小車禍是因為只是輕微的碰撞而倒地,未見壹滴血便沒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