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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去了天堂

爺爺還是沒能等來這個秋天。他孑然壹身走在了夏天的後面。

我是在上周四的早晨7點20分接到媽媽的電話。我媽太早或是太晚給我打電話,大多都是急事。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消息。媽媽在電話裏哽咽了,她說:“爺爺就剩下壹口氣了,妳們快回來……”我瞬間清醒,向奶奶家趕去,我從未如此慌張,也覺得那天的路程特別長,好像走了很久……

我看到爺爺的時候,他已是躺在前廳了。兩條長板凳,架上單薄的床板,在我兒時記憶裏,這是將死之人最後的樣子。爺爺的兄弟們守在壹旁,舅舅們和爸爸昨夜輪番看護,此刻剛剛小憩。我來到到爺爺旁邊,眼淚終於奪眶而出,爺爺就像睡著了壹般,與平常無異,面色紅潤,只是心跳特別快,呼吸困難。奶奶見狀攔住我,她說人還沒走,現在別哭。可是,我如何能忍得了?我坐在他旁邊,拉著他的手,好想再和他說說話,可是他的身體給不了我任何反應。我哭到頭痛欲裂,我再也聽不到這個慈祥的小老頭叫我壹聲大孫女了,他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了,崩潰到了極點,我發現他的大拇指動了動,緊閉的眼睛又流出了眼淚,他壹定聽到了我的哭喊,才在我給他拭去眼淚後又流出了眼淚。所有人都讓我離爺爺遠壹點,別靠得那麽近。可是,誰也不能感同身受我此時的心情。後來是誰拉開了我,大家壹起吃了午飯。我們不敢懈怠,守在爺爺的旁邊,眼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老壹輩都在忙著給他穿上最後的衣服。眼看著爺爺呼吸得越來越困難,最後,他咳出壹口痰,四肢做出最後的掙紮,臉色瞬間煞白。他,走了。頓時,像炸開了鍋,哭聲四起,只有我和爸爸看了下時間。那是下午的1點10分,爺爺壽終正寢,他83歲的人生終於畫上了句號。

? 接下來,我們都在為了葬禮忙碌著,因種種原因,我只能呆在旁邊的小房間裏,除了哭泣和難過,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壹遍遍回憶往日時光。

我是爺爺的外孫女,爺爺還有其他兩個孫子。可是所有的孩子裏他最疼我,他對我的愛甚至超過了我的父母。我從小養在爺爺奶奶的身邊,爺爺是我生命裏的壹束光,他治愈了我的童年。他總是給我很多零花錢,把我抱在他的腿上陪著他,我犯錯奶奶打我時,他總是把我護在身後,說很多笑話給我聽,陪我做很多我愛做的事兒,我和弟弟打架,他也是護著我,生怕我受委屈。而我喜歡把他的口袋翻個底朝天,咬他的耳朵,他從不惱我,總是笑嘻嘻的壹臉寵愛,或許,爺爺對我的愛也是他愛我媽媽的壹種延續吧。他對我的偏愛已經成了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兒。

? 直到後來,我終於慢慢長大,才漸漸離開了他們。爺爺總是催促著奶奶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來,又或者每每接到我的電話,開心得像個孩子。

? 爺爺自10年胃癌手術後,壹直在抗癌,10年了,他體內的癌細胞從未轉移過,只是隨著年齡,身體每況愈下。疫情開始的那壹年春節還未過完,爺爺又因病住院。手術後,我回家照顧了他兩個星期,那段時間,他每頓只能吃兩三勺流食,可就算是這樣,他又熬過了來年的這個春節,他總是那麽堅強。我始終覺得上帝是眷顧爺爺的,他總想讓爺爺再看壹看這個世界。

翻翻手機裏爺爺的照片,屈指可數。我不禁又淚流滿面。其實寫到這裏,又像把痛苦的經歷回憶了壹遍,心如刀割。想起幾年前,病榻上的爺爺攢了好幾千元偷偷帶來我家,說是給我的嫁妝,我打開那用碎布條包裹的錢時——有10塊的,20的,50的,100的,還有些硬幣掉了出來,奶奶壹輩子把錢管的緊,這些壹定是爺爺贊了好久的,我心裏真不是滋味。忽而前年的某壹天早晨,爺爺遛彎時,好運氣地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撿到了三萬塊錢。爺爺在那等了好久也沒人來尋。後來,他瞞著奶奶,只說撿到了1萬塊,把剩下的錢給了我媽,依然是那句“這是給王雲的嫁妝錢”。不管何時,他都是這樣牽掛著我,這是我的父母也無法企及的,而我原定於今年的婚禮,也因爺爺的期盼,在19年提前完成。那天,爺爺說,他沒有遺憾了。

? 立秋的那天是爺爺下葬的日子。因種種原因,家裏人沒有讓我送葬。可我還是想送爺爺最後壹程。前壹天晚上,我和吳同學約定好明早壹起出發,平時睡眠極差的我,卻在那個早晨睡得特別香,吳同學沒有叫醒我,直到我被電話鈴聲吵醒。我終究錯過了爺爺的最後壹程。媽媽安慰我說壹定是爺爺想讓我睡個好覺,不送也罷。

? 爺爺的葬禮來了很多人,這都是他生前為人善良勤勞,樸實憨厚的結果。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都很喜歡他。

? 只可惜……

我再也沒有爺爺了,也不會再有人像爺爺壹樣疼我了,我生命裏的這束光也消失不見了。

爺爺去了天堂,變成了星星,他的音容笑貌永遠刻在我的腦海裏,此生緬懷。

於2021年8月1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