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姑娘生於1904年,6歲開始纏足,8歲嫁到本村叫“米山裏”屋場潘家做童養媳,生有三男二女。不到40歲老伴去世,她壹直寡居。由於她平時也幫人接生,有基礎,解放初期,村裏派她到公社衛生院學習新法接生技術。她刻苦鉆研,勤學苦練,技術更是好之又好,在當地享有極高的威望。許多“難產”母子都在她手中獲得新生。她接生孩子,不嫌臟,不嫌貧,隨叫隨到。這項工作她壹直幹到了80多歲。村子裏的人都很敬重她,她曾為村子裏的很多產婦接生,有的村民壹家三代都是由她接生的。
在我小的時候,經常看到有壹個阿娜多姿(小腳女人走路)的女人背著壹個黃色的木質藥箱(保健箱)行走在田間地頭,這準是友姑娭毑又去幫人接生。盡管她年事已高,但她身體相當的棒!她坐如松,行如風,看起來只有50來歲的樣子。
到七十年代初,我也學醫成了大隊的赤腳醫生,咱們也免不了同到公社衛生院去開會。閑暇時,我們在壹起也喜歡開開玩笑,好奇地問起了她纏足的故事。
中國的纏足現象始於五代宮廷,後流傳於民間,到北宋時期就廣為流行了。其方法是在女孩子五六歲時,用長布條將雙腳拇趾以外的腳趾連同腳掌折斷彎向腳心,使其不再生長,這樣就形成了被譽為“三寸金蓮”的“筍”形小腳,就是邁著這樣壹雙小腳,友姑娭毑走了八九十年的路,直到她89歲壽終。她壹生,沒有坐過任何機動車輛。說起纏足,她不勝感慨。那時候,女人不管長得醜俊,腳小就是美女,十分人才九分腳,不纏足,連婆家都找不到。而女孩子纏足大多是在長輩的逼迫下纏上的。友姑娭毑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爭強好勝的她硬是給自己纏出了像模像樣的“三寸金蓮”。那份苦,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她說著說著,眼裏冒出了淚水,“骨頭纏斷了,肉也纏爛了,有時還要壓上磚頭,好久都不能走路……”
到今天,友姑娭毑雖然離開我們好多年了。可我時常回想起她老人家,回想起她的故事,不得不驚嘆人類對婦女權力的漠視和抑制,現在這個壹去不返的時代終於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