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會用手指在天空寫妳的名字
M-A-Y
美好的曲線悄然散去
我就會睡得香甜
七節十四行
7.
我知道,妳的孤獨
那麽請點燃,那段沒有燃盡的水果蠟燭
我們都向往那芬芳的百合谷,向往幸福
我們都不相信這是壹個錯誤,都不服輸
來時的路,我們走得多麽辛苦
我們不要墳墓,不做囚徒
我常常記起,妳的目光楚楚
我常常微笑地看著,自己曾經的粗魯與憤怒
也漸漸地學會,向命運說不
想象著妳那裏,已經雪花飛舞
而我只能看見,早晨山顛的霧
現在我只要妳記得,我曾經給妳的回復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6.
人算勝不過天算,現實有時候讓人膽寒
上天將愛情,分開兩半
我來到珠江畔,妳卻留在天山
離別時,我看著妳的淚水壹串串
別哭了,眼睛哭腫會很難看
妳的頭發開始糾纏,傻傻地問我
明年相見,還晚不晚?
我不會背叛,哪怕沒有人陪伴
夜晚,我出神地註視著安靜的山嵐
這裏天上的星星在閃,那裏沒有人陪妳看落日如血月如盤
猜想,妳會孤單
耳旁,水聲潺潺
我有幸福的預感
明天總會到來,只是步履姍姍
5.
雖然又長大了壹歲,但我壹直都固執地認為
離開之前的最後壹個冬天,壹定索然無味
情人節那天我第壹次晚歸,看見路燈下的情侶相互依偎
而我只是在這個混亂的深夜醉,不敢送妳薔薇或者玫瑰
在苦悶中,我已找不著北
以為接到妳的,我便不會傷悲
誰知,妳卻說我膽小鬼
妳說我不顧壹切地追,只能將壹切摧毀
妳說我已經忘記,如何地飛
妳說妳知道我害怕夜的黑,但不可以讓生命枯萎
我說我的傷痕,只有妳能撫慰
妳說為了明天,傷口也要住冷風吹
忽然間,我後悔,以後的夜晚,牛奶加咖啡
4.
天空不是無憂無慮的精靈,不會每天都放晴
妳讓我看著妳的眼睛,妳讓我能夠清醒
現在的我們,只能渴望地眺望遠處的風景
妳還記得我們***同的憧憬,記得曾經的約定
那個城幹凈的馬路,和滿天的星星
我無奈地點頭,舍不得妳離去的背影
妳不知道,我有多傷心
曾經的書信,已被我燃成灰燼
我不相信,這就是宿命
我當然會奮力打拼,只求妳不要突然喊停
電波中傳送著我的聲音,不知妳是否正在聆聽
看見妳在雨中娉婷,卻不敢打破妳的安靜
人說愛情就像壹塊水晶,捧著它的時候,壹定要小心
放心吧,閉上妳的眼睛,我會壹直等待天明
3.
十七歲,又是秋天
女孩的長發,翩翩的少年
我不像往常那樣靦腆,直視著她羞澀的臉
就算在不同的學校,我們也擁有同壹座城的天
不管世事難料易變,我只相信我們的誓言
不要殘地拔掉線,不要讓我們的距離漸行漸遠
落下的樹葉太過新鮮,我整天整天地為它們悲憐
請妳不要給我傷痕,我的心只是易斷的弦
我想就這樣壹直微笑,壹直走在妳的左面
在妳左面牽妳的手,看妳生香的容顏
不會衰老,不會厭倦
妳將頭微微壹點,然後靠在我的胸前
以後,以後我想開壹家水果店,在這座城的邊緣
風中的妳那樣安恬,我們再壹次回望曾經的校園
2.
我們還是會關心,入冬的第壹場雪
關心,被烏雲遮住的上弦月
我記得,妳壹直都喜歡在深冬漆黑的夜
聽我講完滿的童話,沒有殘缺
喜歡聽我唱短短的民謠,在孤獨的街
喜歡我的狂野,或者溫存體貼
喜歡我在雨烏雲大喊,從今天起,讓我們將淚水省略
通往妳家的巷子裏,常有微弱的燈光,明明滅滅
晚歸的醉漢經過身旁,妳也會顫抖著膽怯
而我用力地握住妳的肩膀,綻放在我眼中的,是妳嫣然的笑靨
多想吻妳深深的酒窩,卻怕妳尖叫著拒絕
漫天飛舞的,是水做的蝴蝶
我希望妳也是水做的女子,心裏沒有壹個死結
世界上只有馨香的陽光,溫暖親切
1.
從壹開始我們就害怕,怕未來,怕傷害
妳說我們還是做回乖孩子,所以分開
依舊是成績優秀的我們,看著名次表上前兩個名字發呆
而我仍然執著的等待,在熟悉的站臺
我不能接受,妳的影子總是躲著我走開
九月落下的榆樹葉,下面螞蟻成排
妳總是將花生擺在它們面前,然後頭發壹甩
妳眼睛裏是害羞的夕陽,是天邊的雲彩
我看得出來,跟我在壹起妳是多麽愉快
而妳卻總是拽著辮子,左右徘徊
默默地,我暖著妳冰冷的指頭,無限憐愛
輕聲地,我說,不要分開
哪怕前方有再多無奈,只要我們相互信賴
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幅畫面,秋風裏佇立的兩個小孩
體育課之前是冗長的英語,剛畢業的年輕老師知道我們這個年齡的孩子都不願意在眾人面前講話,但還是將點名回答問題這壹高中課堂現象堅持了整整壹年,每次都用蹩腳的發音把我們問到喘不過氣來,他卻仍然可以保持著剛開學時那種懷有希冀的笑容,最後我們再也弄不清究竟是我們痛苦地練了壹年的聽力,還是他開心地練了壹年的口語。不過更清楚地留在我們腦中的,並不是這些。
不大的教室裏,光線不太充足,幾架旋轉式電風扇在天花板上發出沈悶但是調節氣氛的聲響,我們都把頭調整到目光剛好對準課本的角度,等待隨後的體育課,壹切都蓄勢待發,下課響過三遍之後,男生的起身,讓氤氳了兩節課的腳臭開始流動,反正每天都要踢球,每天都要出汗,每天都要臭,足球襪這東西很奇怪,不會因為妳今天洗了,它明天就不比今天臭,所以大家都聰明了,不洗。球鞋球服可同理推知。女生跟男生的不同就在於,哪怕再麻煩,哪怕男生是多麽不堪入目,哪怕有壹點時間,不放棄展現她們的端莊與矜持,穿得幹幹凈凈混在壹幫臭男生中間。隨之付出的代價就是拎著大大的袋子排隊換衣服,從廁所裏派到教室門口。
而我沒有他們的煩惱,時時壹身輕松,碰上背著球拍在單車堆裏找車的同學,被問到,妳體育課的選什麽項目呀?我就盡力裝出壹臉的王子氣質,遊泳!
我喜歡在水裏泡著,更準確地說,我喜歡浮在水裏,喜歡身體變得輕輕的感覺,因為我從前很胖,壹去遊樂場我就沒完沒了地坐海盜船,失重讓我迷狂得以為我正壹點點地變得輕盈苗條,可以飛得自在。因為胖,每壹項素質考核我都那樣吃力,遊泳班的老師壹開始不要我,而把我扔進壹個名為體能班的訓練組。在那裏,我充分地認識到了人的個體差異性,原來同樣是知識青年,也可以有如此千差萬別的表現形式。我發誓,我壹定要擺脫這個不人不鬼的團體,從那壹天開始,我開始憎恨自己的身體,這具我不曾在意、始終自然生長的身體。
我喜歡玩方塊,我對那些嘲笑我的人謙遜地說,我的智商不足以玩CS。我的壹個下午通常是玩方塊和體能運動結合起來的,我總是選最激烈的級別,以最快的速度和電腦對戰,每贏壹局,就做半小時的運動,不計數量,只計時間。玩方塊時看著壘起來的磚壹層層消掉,就好像我多年積攢的脂肪壹塊塊消失了壹樣,這種激勵著我將魔鬼瘦身計劃堅持了下來。為了忘記饑餓,我在飯堂開飯的時候開始看電影,站著看,手上的啞鈴和臂力棒不停輪換。到沒有精力幹任何事的時候,飯堂已經沒有飯,超早已關門,我吞下鈣片和壹大把維生素,倒頭就睡。
壹個月之後我以比原來少10公斤的體重出現在遊泳老師面前,輕松地以第壹名的成績通過了所有素質測驗,理所當然地進入了遊泳班,但我的減肥仍然沒有停止,我漸漸的開始穿上小的T-shirt,在夏天到來的時候穿上緊身的無袖衫,強壯的臂膀和端正的鎖骨在太陽底下,它們壹點壹點變成小麥的顏色,我可以沿遊泳池岸邊以無可挑剔的姿勢走好幾圈,自信地穿上我色彩明麗的SPARKO三角泳褲。當朋友們在跟我打招呼時,不再使用曾經送我的綽,有時說到壹半,就立即改口叫我的名字,那種的提升,是加速的。
我開始憎恨對自己滿不在乎的胖子,以成功者的姿態。但是我卻敬佩田徑場上的減肥者,有時路過他們身旁,會拍著他們的肩膀說,妳們壹定會成功的,我曾經比妳還胖。我們就是要爭取資格,就是要找回勇氣和自信,就是要得到我們想要的,是公道,是驕傲,或者僅僅是壹點虛榮。
我選擇遊泳,是因為基本上我徹底地抗拒著所有球類運動(雙人對抗的除外),就像我玩不了作戰遊戲壹樣,我嚴重缺乏作戰思維和協作能力,但我並不覺得遺憾,而對它們嗤之以鼻,同時對技術性的研究充滿熱情與興趣。很奇怪,我對大多數男孩子拼拚殺殺之後勝利的毫無反應,也沒有興趣,我運動的原因無外乎兩個,功利心與娛樂性,說得明白壹點就是運動結果的虛榮心與運動過程的藝術觀賞性,所以,遊泳老師組織打水球的時候,我偷偷地溜了。
媽媽對我現在的體重很不滿意,她說我應該保持在75公斤,而我還不到1米70。每天晚上我跑步過之後都會去超的免費彈簧秤上稱壹重,我還很胖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體重會下跌得那麽快。媽媽那麽說並不全是為我的身體著想,而是認為我花了太多的精力在外形的塑造上,比如我戴石頭墜子,比如我留長頭發,都被媽媽視作要變壞的前兆。
家裏的電腦爸媽都不會用,所以他倆就興沖沖地坐了七站公***汽車去找表弟讓他打開我貼在網上的新照片,結果我媽在全家人面前發誓,她要帶著剪刀去火車站接我,在出站之前剪掉我留了整整壹學期的頭發。她對我的印象停留在留著小平頭乖乖地走進高考考場的好學生模樣,並且認為我應該壹直那樣下去。家長都壹樣,我同學的妹妹將其染發壹事告訴了母親,換來壹通讓人哭笑不得的,妳不用回家了,妳是我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媽媽有她自己的計劃,詳細而周密的計劃我以後的幾十年,比如說,妳讀完研究生出來就可以談戀愛了,三十歲以後再要小孩,這叫該幹什麽事的時候就要幹什麽事,妳現在就是為以後打好基礎,壹心學習,否則以後妳想學,晚了!
所以,我現在的理想狀態應該是單純得像壹個真空的玻璃瓶壹樣,心無旁騖,等到該談戀愛的時候再去談。既然她老人家希望我這樣,我也不想傷她的心,中學的時候從家人鄰裏到同學老師,沒有壹個不說我是好孩子的,我可以穿得樸素大方,肥大的衣服沒有身形,可以被認作的不講究外表的好作風,可以留平頭顯得精神健康,可以帶上粗粗的黑邊眼鏡流露出單純而真摯的目光。這些,我輕而易舉都可以辦到。但從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改變過,頑劣抑或執著。
設想壹個小孩壹直都乖乖地走壹條制定好的軌道,真正地心無旁騖,有壹天他突然被告知,妳27歲了,已經獲得博士學位了,現在開始談戀愛吧,妳已經可以開始談了。我們的博士啊,妳怎麽了呢,快談呀!像別的孩子那樣找個熱情的女朋友呀!
由於我清楚地認識了這壹點,所以我就要及時拯救其他深陷於水深火熱中的兄弟姐妹,第壹個對象便是May,後來她用鼻尖抵著我的胸口說,我媽說了,考上研究生之前我要是敢談戀愛的話,她就打斷我的腿。我攬住她的肩膀,說,妳現在還怕他們?May總是笑得那樣令人心折,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像兩個徹徹底底的壞孩子!
朋友們都說,我擅長於把每個人都有的東西渲染得格外華麗,高人壹等,比如愛情,我就在恣意地炫耀著,不就那麽點破事兒嘛,妳拽什麽拽?
這個問題我也認真地想過,我愛May,真的是如我寫得那樣認真,那樣用心,那樣投入,那樣不能自拔。我知道,現在很少人喜歡卿卿我我的文字了,很多人氣寫手用戲謔的筆調用出了慣性,連愛情這樣精貴的東西都沒有區別對待,是的,她是精貴的,不能讓他們那幫人胡亂糟蹋。其中,我最最不能容的是這樣壹種寫作模式:曾經我還很年輕的時候交過幾個男朋友,但後來想想都是小孩子的把戲,後來也遇到幾個不錯的人,待我很好,但我就是沒感覺,然後我真的瘋狂地愛上了A君、B君、C君、D君……他們讓我懂得了……現在,都站在20歲的尾巴上了,發現自己正在不可遏止地加速老去,才真正明白,愛情,其實就是……其實就是……其實就是……
看到這樣的破爛東西成為壹種風尚而被壹大發育未完成的小孩子追捧,我氣的真想罵娘,小孩子想長大想戀愛又沒有經歷,還有情可原,那些騙稿費的人像寫吃喝拉撒壹樣寫愛情,除了錢,究竟得到是什麽?
我真的很愛May,這句話說起來蠻傻,但我再也找不到別的語言了,因為愛,我幾乎用盡所有氣力了。——傻呀,就算妳要投入,也別把雞蛋放在壹個筐子裏呀!這樣的傻子,永遠不會成為人氣寫手筆下的主人公,所以我總是自己寫自己,然後自己看,感動得稀裏嘩啦。
May在很黑很黑的晚上對我說,如果有壹天妳不愛我了,我不會纏著妳,但妳要好好愛下壹個人。
愛妳壹個人我就已經夠累了,哪來那麽大勁兒,愛來愛去?
妳已經累了?
有壹點點,但我還想繼續累下去。
如果沒有意外,這些文字不會被媽媽看到,因為家裏沒有人會讀文學。還記得第壹次將發表文章的拿回家給他們看時,媽媽看得很不自然,雖說兒子的文章發表在大型文學刊物還算是可以向鄰裏炫耀的事,但怎麽寫的全是些男男女女的。哦,我忘了,傳統的中國人是不談愛的,孩子和父母之間幾乎沒有肉麻地說上壹句,我愛妳。況且,我還是高中生,怎麽可以公然寫這些男女私情?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後來,這本還是在全家傳閱,原本想把它當作範例教育表弟表妹的姑姑姨姨們,“審核”之後勉強擠出點微笑,寫得挺深的……我想,我的意識流行走愛情小說就這樣毀了,這時,奶奶接過了,別看奶奶年紀大,但思想開明,常常跟我們年輕進行思想深處的交流,奶奶讀罷,皺著眉頭,女主人中最後為什麽要死在男主人公手裏,還是穿著白裙子死在血泊裏……這壹點不好,改壹改,壹定是篇不錯的作文!幾天之後奶奶甚至想我敘述了她所構思的故事結局,不出我所料,果然是有浪漫主義情懷下的光明的尾巴。
從那之後我就只把發表論文的學術性拿回家,我知道他們永遠也不會去看那些文字,只不過所有人都不會再尷尬了。
May對我文字的評價壹直都是:挺好的。雖然我不知道她喜歡我和我的文字哪壹個更多壹點,我還是把最新完成的作品第壹個拿給她看,想象著她陶醉在我宮殿式美麗的文字裏面。其實她和我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更多的人都過著極其乏味又匆忙的生活,為了建築經濟基礎就已經累得筋疲力盡,根本無暇顧及已成為奢侈品的上層建築,於是就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情感疏陌和冷淡的人,我則屬於後者,雖不至於成為魯迅筆下那些麻木不仁的國人,但仍然被不少同誌責難。我沒有積極投身於他們掀起的“運動”,對他們“壹切日貨”的口,不,是對任何口,我都可以不置可否,因為我不認為它們跟自己有多大的關聯,同時,我頑固地迷戀巖井俊二電影中模糊的影跡和平井堅早期空洞而病態的瞳孔。所以,我已無藥可救,有責任的青年也放棄了對我的遊說。
在學了很多生僻玄妙的詞藻之後,我發現自己很恣睢。總是盡可能地去實踐我腦中所有狂妄或者猥瑣的想法,但因為我從來都是乖孩子,要按時按點地放學回家吃媽媽做的營養餐,周末還有很多學習班要去上,所以我基本上沒有機會出入社會的陰暗角落,而且就算我去了也會被趕出來,衣著和面相都太小朋友了……於是我就只能在思想中放縱,其實質跟意淫也沒有什麽區別,其實思想開放行為保守的人都這樣,不管多麽衣冠楚楚。夜晚的時候,我癱坐在皮椅中,放壹部色調妖冶的電影,裏面會傳出女人尖細狂浪的笑聲,我像喝毒藥壹樣把壹杯咖啡從滾燙喝到冰冷,冷得和窗外的馬路壹樣,午夜暗橙色延伸的馬路。我懶洋洋躺著不想換姿勢,雙腳可以靈活地控制鍵盤和鼠標,壹遍壹遍地聽《出埃及記》,鋼琴曲中惟壹能夠令我堅強的曲子,手中的磨沙酒杯裏只有壹個杯底那麽高的張裕幹白,蕩漾著發出些螢黃色的光,迷亂著小孩子不安跳動的夢魘。第二天早上媽媽把我從桌子上扶起的時候,壹邊關掉我的電腦,壹邊念叨著,這孩子,都學成這樣了……
又走神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不愛運動,包括遊泳,包括我長久堅持著的長跑和健身,我只知道我的身體需要它們,就去機械地完成。每次遊泳,遊完壹千米,就躺在水中等待閉館,身旁有人潛水有人打球有情侶的身體互相纏繞,沒有人認識我,我不跟任何人說話,我愛極了這種狀態。所有嘈雜都化作無有,壹如深夜空曠的操場,我篤定並且沈悶地奔跑著,想著所有可以想到的心事,變幻著手勢計算圈數,眼睛看著北鬥七星中的第四顆忽明忽暗,青蛙和許多叫不上名的蟲子爭搶著鳴叫,山的那壹邊開山爆破的聲響躥上天空,化作微紅的散雲。我清晰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和遙遠,耳旁只有自己的呼吸和清晰的心跳,像古老的木槌撞擊松軟的沙灘。我清楚地記得《紅色小提琴》中音樂家對學小提琴的女孩說:“孩子,妳要有強健的心臟……”後來,他的訓練把小女孩弄死了,我認為她應該訓練跑步,撲,撲撲,撲,這樣美妙的聲音真讓人想好好活下去。
有時我在孤獨前往運動場的時候,會碰到Slash和他壹起玩搖滾的朋友興高采烈地從排練回來,我認為那種大家在壹起的氣氛很好,所以就微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但我對於他們的熱鬧壹點也不羨慕,就像他們不羨慕我的孤獨壹樣,所以我的微笑在壹轉頭就消失於離落的樹影。
現在我隨手翻壹本文學,裏面就有壹篇文章說某個女人跟某個某個搖滾樂手怎麽怎麽樣了,她迷戀他蠱惑的瞳孔,舞動的長發,修長骨感彈出鬼魅般音調的手,沙啞但是聲嘶力竭的聲音還有堅強但是筋疲力盡的表情……他們發生了很多故事,在白天他們不見面,只有在深夜才彼此需要,後來他們還是分開了,因為他們發現壹開始就是壹個錯誤。
我悲哀地看見越來越多的文字已經到了離開搖滾樂就沒有任何高度的地步,而他們也許根本就沒有聽過搖滾樂,不過現在,瞎編亂造就可以寫文章到處騙錢了,誰也不會跟他們計較。
Slash絕對不是我編出來的,我天天見他,多數在飯堂,有時在路上,很少在課堂,我們倆同時去上課的概率似乎可以無限趨近於零。我們可以壹起討論文學、電影或是音樂,對彼此的生活略知壹二,和睦相處,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因為我的頭腦時時清楚,不管別人的生活是好是壞,都不能靠得太近,否則會以最快的速度毀掉壹切。生活就是這樣待我的,我只能保護自己,並且保護好現在擁有的每壹段友誼。
我們是不同的兩類人,我們的生活裏都少不了音樂,他和他的哥們以創作音樂為追求,我則以享受音樂為目的。我大汗淋漓地從黑暗的操場上回來的時候,也偶爾可以碰到Slash背著長長的琴,在暗冷的路燈下和那些留著長頭發的朋友們高聲談話,然後他會和我壹起去學校附近的小酒館慢慢地喝啤酒。他頭頭是道地向我講述外國搖滾樂的故事,壹本正經地說他們樂隊可以幫我寫的十四行詩改編成Rap,在系裏搞活動的時候拿來演出。好啊,可以啊……我們的談話永遠都是友好的,好像我跟誰都是這樣。
更多的時候,我是壹個人的,把燈全部關掉,隨便看壹部電影,經常是當下最流行的電影,從來不挑肥揀瘦,可以說是博采眾長,也可以說像只垃圾桶,什麽都往裏面裝。Slash說妳這樣不行,什麽都看比什麽都不看還要糟糕,什麽都不看的時候最起碼還有自己的堅持,妳這樣把所有東西都塞到嘴巴裏,嚼壹嚼又吐出去,時間長了不但味覺會壞掉再也不能品味好東西,自己肚子裏原本紮實的東西也會壹點點壞掉,妳就不能好好選擇壹下自己的生活麽?
是啊,我就不能好好選擇壹下自己的生活麽?開始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發現要改變習慣是多麽的難呀。於是我不想了,給自己泡了壹杯香濃的奶茶,我清楚這東西不像咖啡那樣傷人,更容易讓自己變成壹個溫暖的小孩。就著壹塊烤糊的幼麥面包,我開始看張艾嘉的《心動》,當我看到金城武演的高中生臉上還長著兩顆紅紅的青春痘,就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考完試之後,我打給May,她還在準備高考,我覺得身子輕輕的,所有人都在裝行李準備回家了,沒有誰會在這時好好回想壹下自己第壹年的大學生活。整個校園顯得空空蕩蕩,我來到空無壹人的遊泳池,水被曬得十分溫熱,甚至還有壹點發燙,我的身體進去的時候,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我壹下子沒有了力氣,沈了下去,眼睛和鼻子都濕濕的,燙燙的,我看著微小的生物懸浮在水中,從我眼前遊過,我忽然想到,它們也許同樣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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