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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象征著什麽?

徐光中,《鬼魂的象征:精神分析簡介》

就像哥倫布發現美洲壹樣,弗洛伊德撕下了籠罩在人性表層的名為“理性”的帷幕,揭示了動物攻擊本能和原始性本能在人類潛意識層面的巨大沖動。在人類自我認識的歷史上,弗洛伊德和達爾文壹樣偉大。我讀過他的幾本書,也算是理解了他理論的基本含義。我沒有寫過介紹他學術的文字,所以深感陌生。希望專業人士不要開玩笑。

弗洛伊德是奧地利的精神病學家。他早期治療精神病人時發現,病人被催眠後,會說出清醒時沒說的話,清醒時癥狀會減輕很多。他認為,在精神病人的意識深處,很可能隱藏著壹個領域,他稱之為“潛意識”。此後,他發明了自己獨特的精神病學治療方法:“自由聯想”療法,即讓病人躺在床上或椅子上,讓他隨意說出自己的想法,而醫生則在背後記錄,從而深入病人的潛意識,破解病人早年生活留下的精神創傷和未完成的特殊情結。經過治療,患者的病情壹般會得到緩解,但後來發現療效並不好,患者的病情很不穩定,容易復發。他認為這是因為病人潛意識裏的東西沒有被充分發掘出來,那麽病人潛意識深處到底藏著什麽呢?通過分析總結,他發現精神病人的病因大多源於童年創傷。通過長期臨床經驗的積累和科學的總結,他最終形成並發展了自己獨特的心理學理論——精神分析學。

精神分析把人的意識分為意識、前意識和潛意識。意識在上面,是壹種思維、情感、意向的活動,可以自己實現。前意識是平時不能進入意識但在特殊情況的引導下可以進入意識層面的潛意識的外胚層,而潛意識則是個體無法意識到的靈魂最深處,包括遠古人類的生存經驗、原始的攻擊沖動和性沖動,以及各種倫理道德無法接受的不道德的求生思想。

弗洛伊德認為,潛意識本能沖動的核心是性本能,因為眾所周知,性交的快感是人類所能感受到的所有快感中最強大、無與倫比的快感。性欲的本能沖動引導著人類的生存繁衍,保證著族群的延續,是人類“生命本能”最根本、最深刻的體現。難怪西方的女士們壹說起弗洛伊德的名字就面紅耳赤。

弗洛伊德的生物還原理論招致了現當代學者的強烈批評,但無論如何,他的理論已經遠遠超出了心理學的範疇,對哲學、文學、藝術、醫學和倫理學都帶來了強烈而深刻的影響。

弗洛伊德還提出了“人格三重論”,即著名的“本我、自我、超我”理論。本我追求的是“唯快感原則”,它是無邏輯的、非時間的、非語言的,代表了人的不切實際的或不道德的本能沖動。但是,如果沒有現實原則的指導,本我的需要必然會在人類社會中強烈受挫,甚至直接導致個體生命的毀滅,本我就代表了自我。即控制本我的沖動,以滿足社會法律、道德和輿論的要求。實際上,自我是從本我的外皮層分化出來的,其功能主要是為了自保。作為社會教育的結果,超我是壹個高度理想化和“道德化”的自我,它決定了人的道德目標,包括良心、理性和自我理想。

弗洛伊德於1900年出版的《夢的解析》(又譯釋夢)壹書是公認的精神分析學派最著名的著作。他認為,在白天,人的意識扼殺潛意識欲望對意識層面的入侵,而在睡眠時,意識的檢查功能減弱,潛意識欲望可以通過前意識進入意識層面,但這種進入仍會引起自我焦慮和反抗。因此,潛意識通過耍花招來侵入意識,以逃避檢查者(自我)的檢查,而精神科醫生則需要通過解析夢境的訓練,了解潛意識偽裝的藝術,以破譯患者內心深處的潛意識情結。他有壹句名言:“對夢的分析是通往潛意識的康莊大道。”

弗洛伊德還提出了心理防禦機制的概念,他將其分為壓抑、否定、投射、逆向形成、幽默、倒退、抵消、升華等幾種類型。在他看來,精神病人潛意識中的精神創傷不是發病的直接原因,精神病人不合理的心理防禦機制才是直接原因。正是患者以不合理的心理防禦機制,將靈魂深處的精神創傷反復壓抑到潛意識中,導致精神創傷在潛意識層面的進壹步固定,不斷積累的本能能量沖動破壞了患者的精神結構,使患者的負能量越來越強大,最終導致了精神疾病的癥狀。精神病的癥狀本質上是患者的潛意識本能指向自己。應該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是受尼采的啟發,因為尼采也認為精神病人的癥狀是病人本能欲望的產物。患者利用不合理的心理防禦機制,抑制潛意識的精神創傷侵入意識層面,導致固定在潛意識精神創傷上的本能能量以另壹種方式發泄,即以“產生癥狀”的方式發泄。癥狀本質上是壹種發泄固定在潛意識精神創傷上的本能能量的方式。癥狀的產生削弱了個體因本能能量積累而產生的精神緊張,所以我認為,癥狀的產生本身就包含了壹種巨大的快感。

弗洛伊德還構建了“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的理論。他認為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總是同時存在,同時被消滅。生命本能是指生物體為保證生命的產生、發展和成長而具有的本能,其核心是“性本能”。死亡本能是指生物體所擁有的將壹個有機生命體恢復到無機狀態的能量。兩者都類似於他提出的“愛欲”和“毀滅欲”。所有生物的目標都是回歸死亡,死亡本身是不可避免的。恩格斯認為,“生命總是與其必然的結果相聯系的,即總是作為生命中的種子而存在的死亡。”因此,可以說,生命誕生之日就是它將要死亡之時。生命活動的跡象表明,似乎生物的壹切活動都在試圖降低因本能積蓄能量而產生的個體緊張感,而最小的緊張感是在個體生命湮滅的時候,所以生命對死亡的本能(即死亡本能)是非常強烈的,但生物體內的生命本能卻壓抑了死亡的本能。它能把個體的死亡能量引導到外部,表現出破壞、殺戮、攻擊、仇恨、傷害等攻擊性行為。,以減少死亡能量帶來的緊張感。我認為,如果壹個破壞力極強的人失去了法律的壓制和道德輿論的譴責,他殺人後感受到的絕對不是緊張和恐怖,而是極度的放松和安慰,因為這種殺人行為宣泄了他潛意識深處積累的死亡本能,減少了本能的積蓄。尼采有壹句名言:所謂的道德,不過是我們為了防止被內心的野獸撕裂而被迫產生的應急謊言。我非常同意。如果有人問我人性是善是惡,我壹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惡”。弗洛伊德像壹個勤奮的礦工,通過對人類內心深處世界的不斷挖掘和分析,無情地撕掉了幾千年來籠罩在人類頭上的名為“理性”和“道德”的美麗面紗,揭示了人類理性面孔下令人震驚的深層世界的沸騰大鍋——潛意識的本能沖動。

我是我認識的第壹個用精神分析理論來揭示人類對鬼的恐懼之謎的人。我認為鬼的本質是“壹群脫離社會規律和道德輿論的本能力量更是能量”,鬼是被壓抑的人性。當社會的法律、輿論、道德壓抑了我們潛意識的本能沖動,我們就看不到它的存在。不僅如此,我們還竭力否認靈魂深處的本能沖動。弗洛伊德說:為什麽我們都對本能這個話題,尤其是“性”這個話題諱莫如深?我想,本能的沖動壹旦無節制,就壹定會指向它最初的目標。在這種情況下,社會文明將遭受災難性的毀滅,於是人們逐漸開始否定自己內心的本能能量,以此來訓練自己的壓抑能力,從而避免談論這些話題。所以,我認為承認“妳是個魔鬼”是壹種智慧、勇氣和高尚的行為。我們永遠不要忘記刻在古希臘特爾斐神廟門楣上的永恒格言:“認識妳自己”。其實,在我們的潛意識領域,我們往往會把別人當成惡魔,但在社會法律和道德輿論的強力保護下,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表現出太多的恐懼。人死了,我們心中由於外界環境的保護而產生的天然安全感就崩塌了,因為人死了以後,他本能的能量沖動在我們心中留下的“影子”依然存在,他的影子(力比多能量沖動)已經脫離了社會法律、道德和輿論的壓制,使我們心中的堡壘消失了。所以我們非常害怕這個陰影會把我們帶回到和它壹樣的境地:亡靈的狀態。我們害怕鬼的本質是害怕擺脫社會壓抑下的邪惡人性。人類害怕鬼的心理和人類害怕極具攻擊性的精神病人的心理非常相似,這也進壹步證明了我的觀點,因為極具攻擊性的精神病人和鬼相似,都是不受人類社會的壓制,通俗的說就是“無法無天”。眾所周知,精神病人在發病時殺人並不違法。

但是,我們不得不看到,弗洛伊德創立的精神分析學派壹味強調性本能的重要性,試圖貶低理性。甚至弗洛伊德也曾說過,精神分析學家在研究人類心理學時,沒有必要把人和動物分開。他的生物還原實踐有失偏頗,因此受到後來人文學者的嚴厲批判。需要指出的是,弗洛伊德對人類心靈深處潛意識的探索和揭示,是人類文明史上的壹大貢獻。他讓我們從新的角度審視自己。我們不得不承認,性本能的沖動是我們大部分活動的重要甚至是最深刻的動機。但在人類文明幾千年的壓迫下,我們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道德文明、文化藝術,有別於其他動物。我們的性動機早已升華為更高尚、更文明、更積極、更健康的精神動機。這些都是我們活動的“直接動力”,所以我們根本不應該悲觀失望。"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用它來尋找光明。"這是我們應該持有的正確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