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我真的又壹次聽見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就像曾侯乙編鐘空靈的聲音壹樣,我無意識的默記著這聲音起伏的高低,很陌生,應該沒聽到過。此刻我並沒發覺我呼吸的頻率已經聲音的節拍趨於壹致,呼吸越來越慢,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再有幾分鐘,我就會將自己憋死。由於缺氧我的大腦皮層開始出現反應,就像回光返照壹樣。
恍惚中我看見有兩個人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站著,面前的長條幾案上攤著壹張很大的紙。其中年紀稍微大壹點的清秀儒雅,舉手投足間有股說不出的妥帖味道,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此刻他微蹙著眉毛,好像被面前紙上的什麽事難住了。而那個壹直背對著我,身姿挺拔的年輕人就這麽壹直安靜佇立在他身旁,很專心的看著他。嗯,很專心很專心,我感受到了年輕人的目光毫無保留的停留那個人身上。很久,年齡稍大壹些的人擡起頭來,向年輕人壹笑,伸手將他拉到身邊,用手指著眼前的那張紙好像在說著什麽。年輕人壹邊聽壹邊搖頭,好像在拒絕什麽,我正在猜測著這兩人的身份,突然兩個人壹起轉身朝我這個方向看過來,面露驚異之色。
難道他們看見了我,我大驚,但更讓我吃驚是那個年輕人居然長得跟悶油瓶壹模壹樣,甚至比悶油瓶更年輕壹些。我想張口說話卻怎麽發不聲音來,只能聽見嗓子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我用手勒住自己的脖子,感覺就像落水者壹樣馬上就被溺斃。我要死了,我想,隱約中兩只手指伸到我的頸後輕輕的按了壹下,在我真正的昏迷之前,那指尖的力量似乎讓我又回到了長白山的雪夜。
朦朧中,有人在說話,
“怎麽樣”好像是老和尚在說話
“很難說”壹個很陌生的聲音在回答。
“為什麽?”
“太弱”
“那?”
“看他的造化吧”
“不過他對聲音的感覺可是超過所有人”
“嗯,是很敏感,但是控制力太弱”
“他好像沒受過那方面的訓練”
“嗯”
喉嚨裏壹陣難過,忍不住掩住口輕喘壹下,沒想到還是驚動了裏面的人,說話聲立刻就停止了,其實我想他們肯定也不想隱瞞我什麽,否則也不會在我旁邊這麽談論,肯定我聽到與否對他們影響不大。
拉門被拉開,有人靠近了我,我掙紮著擡起身來,壹臂之遠的地方放著茶盤了,我伸出手想去拿茶杯,喉嚨太疼了,有些說不出話來。眼前壹花,沒看見來人怎麽動作的,茶杯就到了我的手上,這身手,也就小哥可以比比,心裏微微壹嘆,默不作聲的將杯中已經溫涼的水喝了下去,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
老和尚旁邊多了壹個人,壹個中年人,頭發是整齊的板寸,有棱有角的,可是在往下看卻是壹張娃娃臉,即使不說話的時候,嘴角也有倆淺淺的酒窩,身著壹身素黑的和服,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很詭異。
“妳感覺怎麽樣”黑衣人開口說道
“還可以,就是喉嚨有點疼”我指了指脖子。
“嗯,妳那麽死勁的想掐死自己,肯定會有點疼”黑衣人的眼裏流露嘲弄的笑意。
我臉壹紅,心想,妳大爺的,肯定是妳搞鬼弄的,要不我沒事掐死自己做什麽。
“妳是妳們家族第三位來到此地的人”他看著我,確保我在聽他說話。
“我知道”我點點頭
“那妳應該知道前面兩位都沒回去”話說得很隱晦,我知道就是死了的意思。
“嗯”我依然點點頭,面無表情道
他有些奇怪的看著我,似乎在想我為什麽不覺得好奇呢,我難道不應該追問他怎麽回事嗎?但是我真的是毫無興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我現在就是那條死豬。
“妳很有趣,我們認識壹下,我姓簇矢”黑衣人向我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怎麽描述接下來發生的事,但是我實實在在的被震驚到了,當那兩根突出的異於常人的手指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腦袋壹下蒙了,猛地撲向簇矢,伸手便向他的臉部摸去,人皮面具,妳丫兒壹定帶著人皮面具。
簇矢顯然被我的舉動嚇了壹跳,在我即將撲倒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到了另壹側,就像蛇壹樣躲開了我的襲擊。同時手指微微豎起,我的身體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撞了上去,被手指點到的地方,頓時像被螞蟻啃的壹樣酸麻,我蜷縮在地上,依然怒視著他。
“妳要幹什麽”簇矢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有種讓老子看看妳的真面目”我咬牙切齒道
“真面目?”簇矢和老和尚對視了壹眼,頗覺得無聊的望著我:
“難道妳認為我帶了面具”
“難道不是嗎?”被欺騙的感覺依然讓我覺得憤怒
突然壹張臉就到了我的面前,差點碰到了我的鼻尖,我條件反射般推開他,滾到了壹邊大叫道:
“妳,妳要幹什麽”
“給妳摸摸呀,看看是不是假面具”那家夥壹邊摸著自己的臉壹邊看著我笑,嘴角的酒窩變得更加明顯起來。
我知道這個人不是悶油瓶,因為沒有壹個面具會讓人的臉部能呈現如此細微的肌肉變化,我沮喪的喘了口氣,安靜的忍耐著身上如蟲咬般的痛苦,不再說話。
“真是個有趣的人”簇矢壹邊說,壹邊探過身來在我肩頭按了壹下,酸麻立刻消失了,我坐了起來。
“妳以為我會是誰”
“壹個朋友,他和妳有著同樣的長手指”我對著他的手比劃了壹下。
“妳跟他關系很好嗎”
“也許吧,不知道”我嘆息道,內心深處真的無法立刻回應這個問題。
簇矢的眼睛有些閃爍,沈吟壹會兒,拍拍我的肩膀,說道:
“今天太晚了,妳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帶妳出去轉轉”
嗯,是有些累,我很疲憊的答應著。
“對了,妳知道那枚青銅牌的意義嗎?”臨出門的時候,簇矢忽然回頭問了我壹句。
看著他,我有些茫然,揣測道:
“信物吧,約會的暗號?”
簇矢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臉上還是那副表情,但是眼睛裏卻笑意盎然,我看出來了,他就快憋得受不了了。
“難怪妳的同伴叫妳小天真,妳還真是天真無邪啊”
為毛我突然有種想死的感覺,撒泡尿把自己悶死就是這種感覺吧。
身旁的老和尚也不禁笑了起來,從懷裏摸出銅牌,端詳了壹下,慢吞吞的說道:
“誰拿到這個青銅牌,誰就是簇矢家族的族長,擁有無上權利”
我徹底的瘋了,妳大爺的,這晚上還讓人睡覺嗎!
是誰剛才說讓我好好休息的,我掐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