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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怪談之皮影

皮影戲發源於我們關中,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在這壹帶和周邊地區流行。皮影和當地戲曲聯系起來表演,壹般是壹個白幕,白幕後面有燈光,將皮影人偶放置在幕後,由皮影藝人用木棍操縱表演和演唱,燈光映在白幕上的影子,便是觀眾看到的表演內容了,這是木偶劇最初的形式。表演皮影的師傅不僅要在表演和演唱方面有很強的業務能力,在整個皮影的制作過程中也要有很好的技藝。

皮影的制作工藝相對復雜,材質的選用很重要,壹般用動物的熟皮作為制作皮影任務和道具的基本材料,各地不壹,關中壹帶多用熟驢皮。材質選好之後還要進行特殊加工,之後便是雕刻和上色。這雕刻和上色的學問可大了,不僅要表現出人物的服飾和花紋,還要在小小的皮子上面表現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喜惡。這皮影做得好,表演起來和演唱相得益彰,這才見功夫。

華陰縣有壹個叫做王六壹的表演皮影的老藝人,他制作皮影的工夫了得,表演的功夫更是了得。壹個藝人同時操縱兩三個皮影人物的同時表演已經是非常了得了,可是王六壹竟能操縱六七個。壹般來說,主要任務表演或者開場的時候,其余人物作為背景站在臺上是不動的,而王六壹的皮影不僅主要人物唱念坐打不含糊,其余人物也都有動作,或翻跟鬥或隨主角壹起舞劍騎馬,就跟真人表演的場景壹樣。

因為有這樣的獨門絕技,所以王六壹的表演非常受歡迎,在小小的兩米見方的白幕上就能表現出舞臺壹樣的效果,而且只是壹個人,且不說唱腔如何,單單這奇跡以讓人趨之若鶩。這王六壹壹副擔子挑著唱戲的家夥,從華陰到潼關,甚至到山西運城,往西去華縣、渭南、西安、鹹陽,甚至到了寧夏和甘肅壹帶。

五爺很早就發現了壹個問題,盡管他也很喜歡這個王六壹的皮影戲。王六壹走過的村寨,總有幾個孩子要得失心瘋,這失心瘋是壹種精神疾病,民間俗稱“走了魂”。得了失心瘋的孩子,壹般精神萎靡,不甚言語,有的則又哭又唱,有的則昏昏入睡,平日靠父母餵養。很多人家因此讓五爺幫忙招魂,可是無論五爺使出多大力氣,招魂幡掛得再高,也沒有任何作用。於是,眾人見五爺都沒有辦法,這才覺得這事情怕是有古怪。

可當時村裏的壹個大戶人家——賈家的大孫子在王六壹演戲之後走了不久,也得了失心瘋!這可是壹件了不得的大事兒。那天晚上,整個村子的人都被王六壹的皮影戲吸引去了,壹些孩子更是好奇地在整個後來跑來跑去。這小子叫賈順利,平時是壹個非常喜歡吵鬧的七歲孩童,而五爺被召到賈家見到那孩子的時候,汗都下來了。這孩子滿臉青紫的顏色,似乎連氣都沒有了。五爺剛給孩子號了脈,那孩子就開始抽搐,並說胡話。這胡話說的不是別的,正是皮影戲的戲詞!

五爺跟賈老太爺說:“孩子只能先這樣,每天三餐要用羊奶餵著,不能有壹點閃失!”賈老太爺平日裏在村裏橫慣了,見五爺不給他孫子下方子,火氣壹下就起來了:“老五,這就是妳的不是了。平日裏老爺我也待妳不錯,怎麽到了這麽重要的事情上妳撒手不管?妳良心讓狗吃了?”賈老太太也在旁邊幫腔:“對這些人好有什麽用?這些窮鬼,平時吃的時候可有力氣了,讓幹點啥,看看壹個個那德性!壹個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五爺只好跟老太爺回話:“村東頭也有幾家出了這事兒,我也沒能給救過來。這事兒我正在想輒。您就放心吧,我壹定把孩子救過來。”賈老太爺劈頭蓋臉對五爺就是壹頓:“妳也別跟我在這兒耍嘴,看我們笑話不是?告訴妳,老五,爺我還不求妳了!我家那三十畝地妳也甭想種了,我要收回來給我孫子做墳地!”五爺好話說盡也沒能讓賈老太爺回心轉意。臨走時,賈老太太還在他身後說:“就是要收回他們的地,餓死這幫王八蛋!”五爺氣得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呀,給別人當佃戶,怎麽也不能得罪東家呀。

雖然受了壹肚子的氣,但是五爺也了解了很多情況,通過這些,五爺算了壹次秘卦,將事情也就猜得了九分。他並不聲張,也不行動,即使在賈老太爺收回地的時候也沒有說壹句話。他在等待壹個機會,這個機會完全可能導致那些孩子恢復健康。

可是他並沒有算出來,這場意外的原因和具體事由是什麽,所以在王六壹找到他的時候,他很得意,仿佛誌在必得。按照他的想法,只要王六壹來找他,那些孩子被抽走的部分魂魄就能立即回來,而自己租種賈家的地,也自然而然就能繼續種回來了。

可是王六壹愁容滿面的樣子,讓五爺也感到有些不妙,果然!事情並非按照五爺原先算出來的那樣發展。王六壹是壹個皮影戲的表演好手,這個在前面已經說過了,但是他能異於常人地表演確實是有原因的,他懂壹種小法術,能將十歲以下小孩的魂兒勾走部分。當然,他勾走孩子的魂兒也是有用處的,就是要用這個孩子的魂兒表演皮影戲。他把孩子的魂兒封在壹個個的皮影兒偶人裏,表演的時候只要家夥壹響,這些魂兒就能控制人偶在臺子上跳跳打打,甚至有的還能唱上兩句。而被勾走魂兒的孩子,就會變得大不相同,就像前文表述的那樣了。

可是孩子的魂兒不能在皮影裏封印太久,三年是大限,如果超過三年,孩子長得與原來變化太大,就很難再恢復到原先的肉體上去了。所以很多孩子在三年之內就變得正常了。

五爺算準了王六壹出了意外,孩子的魂兒沒有及時回到軀體,王六壹壹定會找到他,請他幫忙。所以在等到王六壹之後,五爺非常自信:總算可以讓我揚眉吐氣了,妳這小子讓我在這壹帶的名聲全都倒了,連看風水這樣的事情也沒我什麽事兒了。

可是王六壹帶來的消息讓五爺大吃壹驚。

原來王六壹上次在我們村演出後不久,就只身前往渭南縣,走到半路赤水鎮的時候,後面就跟著幾個狼。這王六壹雖然有些手法,施展在皮影上面綽綽有余,要施展在狼群身上,卻是非常困難,鬧不好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好在不遠處就有燈光,加上剛剛天黑,王六壹就往前趕了壹段。可是身後的狼根本不放棄,壹直緊追不舍。他把註意力完全放在身後,卻不想前面的燈光越來越近。他擡眼壹看,媽呀!這哪兒是什麽燈光,根本就是另壹夥群狼!這壹帶雖說是平原,卻地廣人稀,關中人的習慣是在房前屋後種樹,這野外很少有樹木,即使偶爾能見得壹兩棵,也是胳膊粗細的小樹,根本無法承擔壹個人的分量。

狼怕火,王六壹就在路中間撿了壹些柴草,生起火來。然而,當時有點作用,狼群跑遠了壹些。可是等柴草燒完之後,他再去撿柴的時候,發現狼群已經追上來了。就這樣壹直對峙,等著周圍的柴草都差不多燒完的時候,要點火必須去更遠的地方,王六壹已經不敢再去撿柴了,這兩夥狼群圍成壹圈,將王六壹圍在已經將要熄滅的火堆旁邊,包圍圈越來越小,眼看就要大難臨頭了,王六壹急中生智,將壹個皮影人偶扔向狼群。狼群先是壹驚,隨後有點混亂,最後發現這個東西是可以食用的,這才哄搶起來,其中幾個還為這張不小的熟驢皮撕咬起來。

趁著混亂,王六壹趕緊離開包圍圈,挑起擔子向前趕路。誰料,這狼搶食完那張驢皮做的人偶之後,仍然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就像《聊齋》裏面描述的那樣:肉不盡,狼不止。最終還要把自己的肉搭上。可是即便知道這是抱薪救火,也只能這樣堅持到有人家的時候。可這壹段路確實壹個人家都沒有。王六壹除了走得快點,盡量扔得慢點,別無他法。

最終,最後壹個沒有封印魂靈的人偶扔給狼了,嘗到甜頭的狼根本不會善罷甘休,依然緊緊地追著他。王六壹沒有辦法,只好從最近封印的那些裏面找,然後扔給狼。這時候,狼每咬壹口,就會傳來孩子淒慘的叫聲,非常清晰,王六壹斷定那肯定是孩子魂靈發出的聲音,因為狼也聽到了,叫聲壹響,狼群都楞住了,壹時不敢向前,隨後膽大的狼接著咬,叫聲更淒慘。王六壹已經顧不得考慮什麽了,趁著機會不停地奔跑。最終,在他扔掉有賈老太爺賈順利的魂靈封印的人偶之後,他找到壹戶人家,終於躲過壹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