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0月2號晚上九點半左右,那天晚上大雨傾盆,我們駐點的三個人差不多都洗洗涮涮準備休息了。突然停電了。我當時洗腳洗壹半,但是停電在雨季也十分常見,只能罵壹句“晦氣”,就摸黑兒去倒洗腳水。
四處看了壹下,突然感覺不太對勁兒。四周的鄰居都有電,唯獨我家是烏漆麻黑的。緊接著,樓下傳來敲門聲。我們從窗口往下看,看到壹個黑人男的。他看到我們之後,先沖我們打了聲招呼,然後說他是電力公司的,我們的電有點兒問題,讓我們下去看壹下。我當時求電心切,差點兒就下去了。轉眼壹想,不對啊,這大半夜的電力公司怎麽可能來人,然後我對著窗戶,大喊壹聲:NO。並且直接質問他:為什麽要把我們電閘給關了。
這個人,壹看我們又不下去了。他開始用英語說:他有些資料放樓下了,讓我們下去拿,或者明天拿也可以。走的時候,還把我們電閘給推上去,並且不忘說了壹聲:Good night。
第二天,我下樓,看見了壹個信封。打開信封,裏面並不是什麽和電費相關的材料,而是用英,法,漢三語寫的收養聲明。說他今年十七歲,需要幫助雲雲。騙子,還說什麽自己是電力公司的。我們把這個事情給房東說了,房東是家財萬貫,無兒無女無老婆的壹個大學教授,房東看過求救信後說,這肯定是壹個騙局,並且提醒我們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能下樓,但是也不要表現的太害怕。
2.
我們駐點在雅溫得富人區,前後左都是非洲別墅,從外面看起來就像我們中國的農家院壹樣。只有右面的壹棟房子,廢棄很久,院墻都破了壹個大洞。院子裏面有壹顆大大的芒果樹,芒果收獲季節,小孩兒常常從從那個破大洞的地方鉆進來,偷芒果。偏偏,他家又和我們***用壹堵院墻,他家地勢又高,完全可以從他家跳到我家的院子裏來。這個隱患壹直都知道,誰知道隱患說爆發就爆發了。
10月6號晚上8:30左右,我從房間出來,看到客廳門口站著壹個黑人。我開門,他轉頭,我們對視了壹秒。因為害怕,我快速地轉身把門關上,大叫壹聲:家裏進人了。我找到房間裏壹直藏著的小刀,和聞訊趕來的另外兩個室友匯合在客廳。
我室友馬上發現她放在客廳的手機和電腦不見了,我的錢包也不見了。我們在二樓,我們三個壹起沖到門口,打開陽臺的燈,對著樓下大喊:有小偷,小偷別跑。這時候,我們又聽到壹樓有腳步聲。我們三個當時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鎖上門,拿著家夥和手電筒就沖到了壹樓。
鄰居家保安聽到了聲音朝著我們看,我向他求救:我們家進賊了,幫幫我們。這時候,保安端著他的槍,拿著警棍來到了我們院子裏。有警察保護,我們三個拿著手電筒在院子搜羅了壹圈,當然由於我們沒有及時追趕,雖然手裏操著家夥(壹把菜刀,壹個小刀,壹個拖把,壹根鐵棍)喊得聲音夠大,總歸是雷聲大雨點小,小偷還是跑了。
第二天,又去找房東,添油加醋地給他講了壹通,必須采取措施,不然這次招賊的是我們,下次就是壹樓的妳們了。房東壹直點頭說,是,是,是。
當天晚上,九點多,樓下又有兩個黑人。我們先是大喊壹聲:誰呀,妳為什麽在我們院子裏?他們嘰裏咕嚕說壹通法語,唯壹能聽懂的單詞就是“幫助”。我們靈機壹動,馬上轉換態度,用英語說:好,妳等著,我們馬上下去幫助妳們。這邊,馬上給房東打電話說:快過來抓賊,人又來了。結果,這兩個人是房東派來的保安,把我們汗的啊,壹邊不會英語壹邊不會法語,唯壹能聽懂的“幫助”,原來不是幫助他們,是幫助我們。
3.
被偷之後的這幾天,我們過的是提心吊膽。害怕之余,就是狂罵小偷不得好死。我這個月省吃儉用想著省點錢,回國休假的時候出去浪,結果錢包沒了。室友,壹直嘴上喊著要寫論文,唯壹壹天晚上搬著電腦準備開工,結果電腦被偷了,我們揶揄她說:妳看妳根本不是搞學術的料。然後我們開始自制辣椒噴霧,心心念念要麽買狗,要麽買槍,下次再遇上小偷,弄死他。
10月10號上午,室友突然跑到我房間說,廢棄房子裏住著有人,他壹直在偷窺我們,感覺他就是那個小偷。當時正好有兩個當地學生在我們家,人多膽兒肥,我們就辦了接下來很蠢的壹件事情。
我們走到那個廢棄的房子裏,裏面住著壹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兒。他看見我們嚇得開始發抖,我看著他的體型和那天晚上我對視的那個小偷特別像。壹個學生控制著他,壹個學生打電話報警,我們三個開始搜他房間,我發現了那天晚上那個賊穿的棕色體恤和黑色褲子,我百分之八十就是斷定他就是那個賊了。但是,我們沒有找到任何贓物。
這個男孩兒壹看我們沒有找到任何贓物,突然變得傲嬌起來。他用法語大聲喊:妳們憑什麽搜我東西,妳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偷東西了,我要是賊偷了東西為什麽不走?他說話的聲音,我壹下子記起來,他就是那天晚上去我家關了我家電閘,給我們收養信的人。
看著他的樣子著實可恨,我練武術的室友壹個踢腿到他頭上,落腳的時候定住了。看得出來,她實在是太生氣了。我用英語半恐嚇半質問地朝他吼了起來,不知道哪壹句觸動了他,他突然回復了我壹句英語。然後,緊接著馬上切換回法語模式,繼續開始裝無辜。這更加讓我確定,他就是那個小偷。
然後,那個學生叫的“警察”出現了。我們實在是應該在這個時候撤離現場,這是我們犯的最大錯誤。
我再次確認才知道學生沒有叫來警察,而是叫來了當地的壹個地頭蛇。地頭蛇帶著他的小弟,對著這個小偷就是壹頓亂揍,小偷大聲地哭了起來。我們應該走了,但是我們沒有撤離。地頭蛇勒令小偷收拾東西,搬離那個廢棄的房子,小偷誇張地哭著。我們真的應該走了。
小偷的哭聲驚擾到了四周的鄰居,壹個當地非洲婦女說:妳們不要把他給打死啊。他不是主犯,他還有壹個同黨,那個人年紀大,他還是壹個小孩兒。突然,輿論好像偏到了小偷的壹邊。我向這些鄰居解釋:我們不是要打死他,只是讓他說實話。但是,這些解釋在那個小偷越來越大聲的哭泣中變得那麽蒼白。後來,我們出錢,把小偷扔到壹個去火車站的出租車上,讓他走人,雖然我們知道,腿在他身上,他還有壹個同伴,他肯定還會再回來的。
4.
這個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目前小偷好像沒有回來,好像也沒有人來報復我們。我希望目前的結局,就是最後的結局。
找小偷質問,恐嚇小偷,我們都沒有做錯。但是,我們如果冷靜下來,其實有更好的辦法,比如,讓房東或者警察來處理這個小偷,而不是把我們三個中國女孩兒暴露在異國他鄉這場鬧劇的正中央。
出門在外,壹定要小心,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小心自己住處的財產安全。另外,遇事壹定要冷靜,冷靜,再冷靜,要借助組織的力量,而不是犯英雄主義的錯誤,利用自己弱小的力量,試圖挑起主持正義的利劍。
痛定思痛,冷靜,冷靜,越激動,越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