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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可以幫我用現代文翻譯<王教頭私走延安府 九紋龍大鬧史家村>

當時住持真人對洪太尉說:“太尉妳不知道,當初祖老天師洞玄真人在這個洞中傳下法符,囑付我們道:‘這裏鎮鎖著三十六員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是壹百單八個魔君在裏面。上面立了石碑,鑿著龍章鳳篆天符,把他們鎮在這裏。要是放他們出來的話,必定擾亂下方生靈百姓。’如今太尉要是放他們走了,可怎麽辦?”

當時洪太尉聽了後,渾身直冒冷汗,戰戰兢兢。就急急收拾了行李,帶著來時帶的人,下山回京城,住持真人送洪太尉回去後,自己回了去,修整了殿宇,把石碑豎起來,就不說這些了。

再說洪太尉,他在途中分付隨從,教他們不要把放走妖魔壹事說給外人知道,是怕天子知道了責怪。壹路不說什麽,星夜趕回到京師,進了汴梁城,聽有人說:“張天師在東京禁院做了七晝夜好事,普施符籙,禳救災病,瘟疫盡消,軍民都很平安。張天師辭去,乘鶴駕雲,回到龍虎山去了。”洪太尉第二天上早朝是,見了天子,奏說“張天師乘鶴駕雲,先到京師,我們匆匆忙忙經過驛站來,才到這個地方。”仁宗皇帝準奏,賞賜了洪信,復還他舊的職務,這些也不說了。

後來仁宗天子在位***四十二年,晏駕,沒有太子,傳位給濮安懿王允讓的兒子,太宗皇帝的孫,立帝號曰英宗。在位四年,傳位給太子神宗。神宗在位壹十八年,傳位給太子哲宗。那時天下都很太平,四方沒有什麽事亂。

東京開封府汴梁宣武軍,有壹個浮浪的破落戶子弟,姓高,排行第二,自小不成什麽家業,只是喜好刺槍使棒,最是踢得壹叫腳好氣毬,京師人口順,不叫他高二,都叫他高毬。後來發跡,便將氣毬那字去了毛旁,添立人旁,便改作姓高,名俅。這人擅長吹彈歌舞,刺槍使棒,相撲頑耍,也胡亂學壹些詩、書、詞、賦。可是要說仁、義、禮、智、信、行、忠、良,卻壹點也沒有。他在東京的城裏城外幫閑。因為幫了壹個幹生鐵活而的王員外的兒子使錢,每日三瓦兩舍,風花雪月,被他父親到開封府裏告了狀,府尹把高俅打了二十脊杖,發放出去,東京城裏人民不讓容他在家住宿吃飯。高俅沒有辦法,只好來到淮西的臨淮州,投奔到壹個開賭坊的閑漢柳大郎那裏去,柳大郎叫做柳世權。他平生喜歡留客養閑人,招納四方閑漢。高俅在柳大郎家壹住三年。

後來哲宗天子因拜南郊,風調雨順,所以放寬恩大赦天下。那高俅在臨淮州,因被赦免了罪,就思量著要回東京。柳世權和東京城裏在金梁橋下開生藥鋪的董將士是親戚,就寫了壹封書劄,收拾些人事盤纏,送高俅回東京,投奔到董將士家聲活。

當時高俅辭別了柳大郎,背上包裹,離了臨淮州,回到東京,來到金梁橋下的董將士家。董將士壹見高俅,有看了柳世權的來信,自己心裏尋思道:“我家怎能讓高俅待?他若是個誌誠老實的人,就可以容他在家出入,也教孩兒們學好些。可他卻是個幫閑的破落戶,沒信行的人。他當初犯過罪,舊時的性格必定不肯改。若留在家中住,倒惹得孩兒們不學好了,要是不收留他,又不給過柳大郎面子。”隨意當時只好權且歡天喜地,留高俅在家宿歇,每日用酒食管待。住了十數日後,董將士想出了壹個辦法,拿出壹套衣服,寫了壹封書簡,對高俅說道:“我家小小螢火之光,照不亮人,恐怕以後耽誤了妳的大好前程。我把妳推薦到小蘇學士那裏,以後也得個好出身,妳覺得怎麽樣?”高俅大喜,謝了董將士。董將士派個人拿著書簡,帶領高俅,到學士府內,門吏轉報給小蘇學士,小蘇學士出來見了高俅,又看了來書,知道高俅原是幫閑浮浪的人,心裏想道:“我這裏怎能讓他待?不如做個人情,推薦他去駙馬王晉卿府裏去,做個親隨。駙馬王晉卿人都喚他做小王都太尉,他便喜歡高俅這樣的人。”當時回了董將士的信,留高俅在府裏住了壹夜。第二天,寫了壹封信,派人送高俅去那小王都太尉處去了。

這太尉是哲宗皇帝的妹夫,神宗皇帝的駙馬。他喜愛風流人物,正用高俅這樣的人。他壹見小蘇學士差人持書送這高俅來,拜見了,便喜。隨即寫封回信,收留高俅在府內做個親隨。從此高俅在王都尉府中出入,就像在家。自古道:“日遠日疏,日親日近。”忽然有壹天,小王都太尉慶祝生日,分付府中安排筵宴,專請小舅端王去。這端王是神宗天子第十壹個兒子,哲宗皇帝的禦弟,現掌東駕,排號九大王,是個聰明俊俏人物。這浮浪子弟的門風和幫閑之事,沒有不知道的,沒有不會的,更沒有不喜歡的。比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踢毬打彈,品竹調絲,吹彈歌舞,也不必說了。當天王都尉府中,準備筵宴,水裏的陸地上的都有了。

但見:

香焚寶鼎,花插金瓶。仙音院競奏新聲,教坊司頻逞妙藝。水晶壺內,盡都是紫府瓊漿;琥珀杯中滿泛著瑤池玉液。玳瑁盤堆仙桃異果,玻璃碗供熊掌駝蹄。鱗鱗膾切銀絲,細細茶烹玉蕊。紅裙舞女,盡隨著象板鸞簫;翠袖歌姬,簇捧定龍笙鳳管。兩行珠翠立階前,壹派笙歌臨座上。

端王來王都尉府中赴宴,都尉設了席位,請端王在中間坐下,都尉在對席與他相陪。喝了幾杯酒,吃了壹些,那端王起身凈手,偶然來到書院裏,猛地看見書案上有壹對兒羊脂玉碾成的鎮紙獅子,做得非常好,細巧玲瓏。端王拿起獅子,不落手看了壹回說:“好!”王都尉見端王心愛,便說道:“還有壹個玉龍筆架,也是這個匠人做的,可是現在不在手頭,明日取來,壹起送給您。”端王大喜說:“深謝妳的厚意,想那筆架壹定更好。”王都尉道:“明日取出來,送至宮中就見到了。”端王又謝了。兩個依舊入席,飲宴到晚上,喝醉才散去。端王相別回宮去了。

第二天,小王都太尉取出玉龍筆架,和兩個鎮紙玉獅子,用壹個小金盒子裝上,黃羅包袱包上,寫了壹封信,讓高俅送去。高俅領了王都尉鈞旨,拿著這兩樣玉玩器,懷中揣著信,往端王宮中來。院公出

來問他:“妳是那個府裏來的人?”高俅施禮後,答道:“小人是王駙馬府中,特地送玉玩器來給大王。”院公道:“殿下在庭心裏和小黃門踢氣毬,妳去吧。”高俅說:“麻煩帶我進去。”院公領他到庭前,高俅看時,見端王頭戴軟紗唐巾,身穿紫繡龍袍,腰系文武雙穗絳。把繡龍袍前襟拽紮起,揣在絳兒邊。足穿壹雙嵌金線飛鳳靴,三五個小黃門相伴著蹴氣毬。高俅不敢過去沖撞,就立在從人背後。也是高俅合

當發跡,時運到來,那個氣毬騰地起來,端王接不著,球向人叢裏壹直滾到高俅身邊。那高俅見氣毬來,也是壹時的膽量,使個鴛鴦拐,踢還給端王。端王見了大喜,便問道:“妳是誰?”高俅向前跪下道:“小的是王都尉親隨,受東人的使令,賫送兩樣玉玩器來,進獻大王,有書呈在此拜上。”端王聽罷,笑道:“姐夫直如此掛心。”高俅取出書呈進上。端王開盒子看了玩器,都遞與堂候官收了去。

那端王且不理玉玩器下落,卻先問高俅道:“妳原來會踢氣毬!妳叫什麽?”高俅叉手跪覆道:“小的叫做高俅,胡亂踢得幾腳。”端王道:“好!妳便下場來踢壹回。”高俅拜道:“我是什麽人,敢與恩王下腳!”端王道:“這是‘齊雲社’名為‘天下圓’,但踢無妨。”高俅再拜道:“怎敢!”三回五次告辭,端王定要他踢,高俅只得叩頭謝罪,解膝下場。才踢幾腳,端王喝采。高俅只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來,奉承端王。那身分模樣,這氣毬壹似鰾膠粘在身上的。端王大喜,哪裏肯放高俅回府去,就留在宮中過了壹夜。次日,排個筵會,專請王都尉宮中赴宴。

卻說王都尉當日晚不見高俅回來,正在擔心,第二天門子報道:“九大王差人來傳令旨,請太尉到宮中赴宴。”王都尉出來,見了那幹人,看了令旨,隨即上馬,來到九大王府前,下馬入宮,來見了端王。端王大喜,稱謝兩般玉玩器。入席飲宴間,端王說道:“這高俅踢得兩腳好氣毬,孤想要這個人做我的親隨怎麽樣?”王都尉答道:“殿下既要此人,就留在宮中伏侍殿下。”端王歡喜,執杯相謝。二人又閑

話壹回,至晚席散,王都尉自回駙馬府去,不用說了。

且說端王自從索得高俅做伴之後,就留在宮中吃住。高俅從此遇到端王後,每天跟隨,寸步不離。不到兩個月,哲宗皇帝晏駕,沒有太子,文武百官商議,冊立端王為天子,立帝號曰徽宗,便是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登基之後,壹向無事,忽壹日,和高俅說:“朕要擡舉妳,但有邊功,方可升遷,先讓妳去樞密院,做隨駕遷轉的人。”後來沒半年之間,直擡舉高俅做到殿帥府太尉職事。

正是:

不拘貴賤齊雲社,壹味模棱天下圓。

擡舉高俅毬氣力,全憑手腳會當權。

且說高俅得做了殿帥府太尉,選了吉日良辰,去殿帥府裏到任,所有的公吏衙將,都軍監軍,馬步人等,都來參拜,各自報名。高殿帥壹壹點過,裏面只差壹名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半個月之前,已經有病在官,患病未痊,不曾進衙門管事。高殿帥大怒,喝道:“胡說!既然呈上了手本,那廝抗拒官府,搪塞下官!此人推病在家,快與我捉來。”隨即差人到王進家來,捉拿王進。

且說這王進沒有妻子,只有壹個老母,年已六旬之上。牌頭與教頭王進說道:“如今高殿帥新來上任,點不著妳,軍正司稟說妳染患在家,現有病患狀在官。高殿帥焦躁,怎麽回信?壹定要捉拿妳,說是教頭詐病在家,教頭只得去走壹遭。若還不去,定連累小人了。”

王進聽罷,只得捱著病來。進得殿帥府前,參見太尉,拜了四拜,躬身唱個喏,起來立在壹邊。高俅道:“妳便是都軍教頭王升的兒子?”王進稟道:“小人便是。”高俅喝道:“這廝,妳爺是街市上使花棒賣藥的,妳有什麽武藝?前官沒眼,讓妳做個教頭,妳如何敢小看我!妳托誰的勢,要推病在家,安閑快樂!”王進告道:“小人怎敢,其實患病未愈。”高太尉罵道:“賊配軍,妳既得了病,怎麽能來到這裏?”王進又道:“太尉呼喚,我安敢不來!”高殿帥大怒,喝令左右:“拿下!給我狠狠地打這廝”眾多牙將都是和王進好的,只得與軍正司同告道:“今日太尉上任,好日頭,權免此人這壹次。”高太尉喝道:“妳這賊配軍,且看眾將之面,饒恕妳今日,明日卻和妳理會。”王進謝罪罷,起來擡頭看了,認

出是高俅。出得衙門,嘆口氣道:“俺的性命,今番難保了。我以為是什麽高殿帥,原來正是東京幫閑的‘圓社’高二。比先時曾學使棒,被我父親壹棒打翻,三四個月起不來,有這個仇。他今日發跡,得做殿帥府太尉,正待要報仇,我不想正屬他管。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俺如何與他爭得?可怎麽辦?”回到家中,悶悶不已。對娘說了此事,母子二人,抱頭而哭。娘道:“我兒,‘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只恐沒處走。”王進道:“母親說得是,兒子尋思,也是這般計較。只有延安府的老種經略相公鎮守在邊庭,他手下軍官,多有曾到京師的,愛兒子使槍棒,何不逃去投奔他們?那裏是用人去處,足可安身立命。” 正是:

用人之人,人始為用。

恃己自用,人為人送。

彼處得賢,此間失重。

若驅若引,可惜可痛。

當下娘兒兩個商議定了。王進的母親又說:“我兒,和妳要私走,只恐門前兩個牌軍是殿

帥府撥來伏侍妳的,他們要是得知,可走不脫。”王進道:“不妨,母親放心。兒子自

有道理應付他。”

當下傍晚,王進先叫張牌入來,分付道:“妳先吃了些晚飯,我和妳壹處去幹事。”張牌道:“教頭使小人那裏去?”王進道:“我因前日病患,許下酸棗門外嶽廟裏的香願,明日早要去燒炷頭香。妳可今晚先去分付廟祝,教他來日早些開廟門,等我來燒炷頭香,就要三牲,獻劉李王。妳就廟裏歇了等我。”張牌答應了,先吃了晚飯,叫了安置,望廟中去了。

當夜子母二人,收拾了行李、衣服、細軟、銀兩,做壹擔兒打包了。又裝兩個包,拴在馬上的。等到五更,天色未明,王進教起李牌,分付道:“妳和我拿這些銀兩,去嶽廟裏,和張牌買個三牲煮熟,在那裏等候。我買些紙燭,隨後便到。”李牌將銀子望廟中去了。王進自去備了馬,牽出後槽,將包搭上,把

索子拴縛牢了,牽在後門外,扶娘上了馬。家中粗重都棄了,鎖上前後門,挑了擔兒,跟在馬後。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勢出了西華門,朝延安府來。

在說兩個牌軍,買了福物煮熟了,就在廟等到巳牌,也不見王進來。姓李的牌軍內心焦急,回去找時,

看見門鎖著。找了半天,並沒有人。看看天晚了,嶽廟裏的姓張的牌軍疑忌,壹直奔回家來。又和李牌尋了壹傍晚,看看天黑了。兩個見王進當夜不歸,又不見他老娘。第二天,兩個牌軍又去他親戚的家裏訪問,也沒有找到。兩個恐怕受連累,只得去殿帥府首告:“王教頭棄家在逃,子母不知去向。”高太尉見告,大怒道:“賊配軍在逃,看那廝待走那裏去!”隨即押下文書,行開諸州各府,捉拿逃軍王進。二

人首告,免其罪責。

且說王教頭母子二人,自離了東京,在路免不得饑餐渴飲,夜住曉行,在路上壹月有余。忽壹日,天色將晚,王進挑著擔兒,跟在娘的馬後,口裏與母親說道:“天可憐見,慚愧了!我子母兩個,脫了這天羅地網之厄,此去延安府不遠了。高太尉便要差人拿我,也拿不著了。”子母兩個歡喜,在路上不覺錯過了宿頭。走了這壹晚,不遇著壹處村坊,那裏去投宿是好。正沒理會處,只見遠遠地林子裏閃出壹道燈光來。王進看了道:“好了,遮莫去那裏陪個小心,借宿壹宵,明日早行。”當時轉入林子裏來看時,卻是壹所大莊院,壹周遭都是土墻,墻外卻有二三百株大柳樹。看那莊院,但見:

前通官道,後靠溪岡。壹周遭青縷如煙,四下裏綠陰似染。轉屋角牛羊滿地,打麥場鵝鴨成群。田園廣野,負傭莊客有千人;家眷軒昂,女使兒童難計數。正是:家有余糧雞犬飽,戶多書籍子孫賢。

當時王教頭來到莊前,告訴了莊客來路,莊客進去報告,出來說道:“莊主太公教妳兩個入來。”王進請娘下了馬。王進挑著擔兒,牽了馬,隨莊客到裏面打麥場上,歇下擔兒,把馬拴在柳樹上。母子二人,直到草堂上來見太公。

那太公年近六旬之上,須發皆白,頭戴遮塵暖帽,身穿直縫寬衫,腰系皂絲絳,足穿熟皮靴。王進見了便拜,太公連忙道:“客人別拜,妳們是行路的人,辛苦風霜,先坐壹坐。”王進母子兩個敘禮罷,都坐定。太公問道:“妳們是那裏來的?如何昏晚到此?”王進答道:“小人姓張,原是京師人。今來消折了本錢,無可營用,要去延安府投奔親眷。不想今日路上貪行了些程途,錯過了宿店,欲投貴莊,假宿壹宵,來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納。”太公道:“不妨,如今世上人那個頂著房屋走哩!妳母子二位,敢未打火?”叫莊客安排飯來。沒多時,就廳上放開條桌子,莊客托出壹桶盤,四樣菜蔬,壹盤牛肉,鋪放桌上,先燙酒來篩下。太公道:“村落中無甚相待,休得見怪。”王進起身謝道:“小人母子無故相擾,此恩難報。太公道:“休這般說,且請吃酒。”壹面勸了五七杯酒,搬出飯來。二人吃了,收拾碗碟。太公起身,引王進子母到客房裏安歇。王進告道:“小人母親騎的頭口,相煩寄養,草料望乞應付,壹並拜酬。”太公道:“這個不妨。我家也有頭口騾馬,教莊客牽出後槽,壹發餵養。”王進謝了,挑那擔兒,到客房裏來。莊客點上燈火,壹面提湯來洗了腳。太公自回裏面去了。王進子母二人謝了莊客,掩上房門,收拾歇息。

次日,睡到天亮,不見起來。莊主太公來到客房前過,聽得王進子母在房裏聲喚。太公問道:“客官,天曉,好起了。”王進聽得,慌忙出房來,見太公施禮,說道:“小人起多時了。夜來多多攪擾,甚是不當。”太公問道:“誰人如此聲喚?”王進道:“實不相瞞太公說:老母鞍馬勞倦,昨夜心痛病發。”太公道:“既然如此,客人休要煩惱,教妳老母且在老夫莊上住幾日。我有個醫心疼的方,叫莊客去縣裏撮藥來,與妳老母親吃。教他放心,慢慢地將息。”王進謝了。

話休絮繁,自此王進子母二人在太公莊上服藥。住了五七日,覺得母親病患痊了,王進收拾要行。當日因來後槽看馬,只見空地上壹個後生脫膊著,刺著壹身青龍,銀盤也似壹個面皮,約有十八九歲,拿條棒在那裏使。王進看了半晌,不覺失口道:“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綻,贏不得真好漢。”那後生得大怒,喝道:“妳是甚麽人?敢來笑話我的本事?俺經了七八個有名的師父,我不信倒不如妳?”

說猶未了,太公到來,喝那後生:“不得無禮!”那後生道:“叵耐這廝笑話我的棒法。”太公道:“客人莫不會使槍棒?”王進道:“頗曉得些。敢問長上,

這後生是宅上何人?”太公道:“是老漢的兒子。”王進道:“既然是宅內小官人,

若愛學時,小人點撥他端正如何?”太公道:“恁地時,十分好。”便教那後生來

拜師父。那後生那裏肯拜,心中越怒道:“阿爹,休聽這廝胡說。若吃他贏得我這

條棒時,我便拜他為師。”王進道:“小官人若是不當村時,較量壹棒耍子。”那

後生就空地當中,把壹條棒使得風車兒似轉,向王進道:“妳來,妳來!怕的不算

好漢!”王進只是笑,不肯動手。太公道:“客官既是肯教小頑時,使壹棒何妨。”

王進笑道:“恐沖撞了令郎時,須不好看。”太公道:“這個不妨,若是打折了手

腳,也是他自作自受。”

王進道:“恕無禮。”去槍架上拿了壹條棒在手裏,來到空地,使個旗鼓。那

後生看了壹看,拿條棒滾將入來,徑奔王進。王進托地拖了棒便走,那後生掄著棒

又趕入來。王進回身,把棒望空地裏劈將下來。那後生見棒劈來,用棒來隔。王進

卻不打下來,將棒壹掣,卻望後生懷裏直搠將來,只壹繳,那後生的棒丟在壹邊,

撲地望後倒了。王進連忙撇了棒,向前扶住道:“休怪,休怪。”

後生拜了王進師傅。王進得知他叫九紋龍史進。

王進教了史進各種功夫,壹段時間過去,想到自己在此住久不便,就要辭區。

史進並太公苦留不住,只得安排壹個筵席送行。托出壹盤兩個緞子、壹百兩花

銀謝師。次日,王進收拾了擔兒,備了馬,子母二人,相辭史太公。王進請娘乘了

馬,望延安府路途進發。

史進回到莊上,每日只是打熬氣力,亦且壯年,

又沒老小,半夜三更起來演習武藝,白日裏只在莊後射弓走馬。不到半載之間,史

進父親太公死了。

自史太公死後,又早過了三四個月日。時當六月中旬,炎天正熱。那壹日,史

進無可消遣,捉個交床,坐在打麥場邊柳陰樹下乘涼。對面松林透過風來,史進喝

采道:“好涼風!”正乘涼哩,只見壹個人探頭探腦,在那裏張望。史進喝道:“作

怪!誰在那裏張俺莊上?”史進跳起身來,轉過樹背後,打壹看時,認得是獵戶?

兔李吉。史進喝道:“李吉,張我莊內做甚麽?莫不來相腳頭?”李吉向前聲喏道:

“大郎,小人要尋莊上矮丘乙郎吃碗酒,因見大郎在此乘涼,不敢過來沖撞。”

史進道:“我且問妳:往常時,妳只是擔些野味,來我莊上賣,我又不曾虧了

妳,如何壹向不將來賣與我?敢是欺負我沒錢?”李吉答道:“小人怎敢。壹向沒

有野味,以此不敢來。”史進說:“胡說!偌大壹個少華山,恁地廣闊,不信沒有

個獐兒兔兒!”李吉道:“大郎原來不知:如今近日上面添了壹夥強人,紮下壹個

山寨,在上面聚集著五七百個小嘍羅,有百十匹好馬。為頭那個大王,喚作神機軍

師朱武,第二個喚做跳澗虎陳達,第三個喚做白花蛇楊春。這三個為頭,打家劫舍,

華陰縣裏禁他不得,出三千貫賞錢召人拿他,誰敢上去惹他?因此上小人們不敢上

山打捕野味,那討來賣?”史進道:“我也聽得說有強人,不想那廝們如此大弄,

必然要惱人。李吉,妳今後有野味時,尋些來。”李吉唱個喏,自去了。

史進歸到廳前,尋思:“這廝們大弄,必要來薅惱村坊。既然如此,……”便

叫莊客準備了防禦。

且說少華山寨中三個頭領,坐定商議,為頭的神機軍師朱武,那人原是定遠人

氏,能使兩口雙刀,雖無十分本事,卻精通陣法,廣有謀略,有八句詩單道朱武好

處:

道服裁棕葉,雲冠剪鹿皮。

臉紅雙眼俊,面白細髯垂。

陣法方諸葛,陰謀勝範蠡。

華山誰第壹,朱武號神機。

第二個好漢姓陳,名達,原是鄴城人氏,使壹條出白點鋼槍,亦有詩贊道:

力健聲雄性粗鹵,丈二長槍撒如雨。

鄴中豪傑霸華陰,陳達人稱跳澗虎。

第三個好漢姓楊,名春,蒲州解良縣人氏,使壹口大桿刀。亦有詩贊道:

腰長臂瘦力堪誇,到處刀鋒亂撒花。

鼎立華山真好漢,江湖名播白花蛇。

三人籌劃著要劫史家村。

且說史進正在莊前整制刀馬,只見莊客報知此事。史進聽得,就莊上敲起梆子

來。那莊前莊後,莊東莊西,三四百史家莊戶,聽得梆子響,都拖槍拽棒,聚起三

四百人,壹齊都到史家莊上。 少華山的人馬與史進大戰。史進也怒,掄手中刀,驟坐下馬,來戰陳達。陳達也拍馬挺槍,來迎史進。兩

個交馬,但見:

壹來壹往,壹上壹下。壹來壹往,有如深水戲珠龍;壹上壹下,卻似半巖爭食

虎。九紋龍忿怒,三尖刀只望頂門飛;跳澗虎生嗔,丈八矛不離心坎刺。好手中間

逞好手,紅心裏面奪紅心。

史進、陳達兩個鬥了多時,史進賣個破綻,讓陳達把槍望心窩裏搠來,史進卻把腰

壹閃,陳達和槍?入懷裏來,史進輕舒猿臂,款扭狼腰,只壹挾,把陳達輕輕摘離

了嵌花鞍,款款揪住了線?膊,只壹丟,丟落地,那匹戰馬撥風也似去了。史進叫

莊客將陳達綁縛了,眾人把小嘍羅壹趕都走了。史進回到莊上,將陳達綁在庭心內

柱上,等待壹發拿了那兩個賊首,壹並解官請賞。且把酒來賞了眾人,教且權散。

眾人喝采:“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傑!”

再說史進正在莊上忿怒未消,只見莊客飛報道:“山寨裏朱武、楊春自來了。”

史進道:“這廝合休,我教他兩個壹發解官。快牽馬過來。”壹面打起梆子,眾人

早都到來。史進上了馬,正待出莊門,只見朱武、楊春步行,已到莊前,兩個雙雙

跪下,噙著兩眼淚。史進下馬來喝道:“妳兩個跪下如何說?”朱武哭道:“小人

等三個,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當初發願道:‘不求同日生,只願同日

死。’雖不及關、張、劉備的義氣,其心則同。今日小弟陳達不聽好言,誤犯虎威,

已被英雄擒捉在貴莊,無計懇求,今來壹徑就死,望英雄將我三人,壹發解官請賞,

誓不皺眉。我等就英雄手內請死,並無怨心。”史進聽了,尋思道:“他們直恁義

氣!我若拿他去解官請賞時,反教天下好漢們恥笑我不英雄。自古道:‘大蟲不吃

伏肉。’”史進便道:“妳兩個且跟我進來。”朱武、楊春並無懼怯,隨了史進,

直到後廳前跪下,又教史進綁縛。史進三回五次叫起來,他兩個那裏肯起來,惺惺

惜惺惺,好漢識好漢。史進道:“妳們既然如此義氣深重,我若送了妳們,不是好

漢,我放陳達還妳如何?”朱武道:“休得連累了英雄,不當穩便,寧可把我們去

解官請賞。”史進道:“如何使得?——妳肯吃我酒食麽?”朱武道:“壹死尚然

不懼,何況酒肉乎?”有詩為證:

姓名各異死生同,慷慨偏多計較空。

只為衣冠無義俠,遂令草澤見奇雄。

當時史進大喜,解放陳達,就後廳上座,置酒設席,管待三人。朱武、楊春、陳達

拜謝大恩。酒至數杯,少添春色。酒罷,三人謝了史進,回山去了。史進送出莊門,

自回莊上。

卻說朱武等三人歸到寨中坐下,朱武道:“我們不是這條苦計,怎得性命在此?

雖然救了壹人,卻也難得史進為義氣上放了我們。過幾日備些禮物送去,謝他救命

之恩。”話休絮繁。過了十數日,朱武等三人收拾得三十兩蒜條金,使兩個小嘍羅,

乘月黑夜送去史家莊上。當夜初更時分,小嘍羅敲門,莊客報知史進,史進火急披

衣,來到莊前,問小嘍羅:“有甚話說?”小嘍羅道:“三個頭領再三拜復:特地

使小校進些薄禮,酬謝大郎不殺之恩,不要推卻,望乞笑留。”取出金子,遞與史

進。初時推卻,次後尋思道:“既然好意送來,受之為當。”叫莊客置酒,管待小

校吃了半夜酒,把些零碎銀兩,賞了小校,回山去了。又過半月有余,朱武等三人

在寨中商議擄掠得壹串好大珠子,又使小嘍羅連夜送來史家莊上,史進受了,不在

話下。

後史進與三人多有交往,壹日寫信給他們,讓王四去送,王四路上喝多了,耽誤了送信。怕史進怪罪,就回來撒了謊。

史進中秋節請三個頭領吃飯。

且說少華山上朱武、陳達、楊春三個頭領,分付小嘍羅看守寨柵,只帶三五個

做伴,將了樸刀,各跨口腰刀,不騎鞍馬,步行下山,徑來到史家莊上。史進接著,

各敘禮罷,請入後園,莊內已安排下筵宴。史進請三位頭領上坐,史進對席相陪,

便叫莊客把前後莊門拴了。壹面飲酒,莊內莊客,輪流把盞,壹邊割羊勸酒。酒至

數杯,卻早東邊推起那輪明月,但見:

桂花離海嶠,雲葉散天衢。彩霞照萬裏如銀,素魄映千山似水。影橫曠野,驚

獨宿之烏鴉;光射平湖,照雙棲之鴻雁。冰輪展出三千裏,玉兔平吞四百州。

史進正和三個頭領在後園飲酒,賞玩中秋,敘說舊話新言,只聽得墻外壹聲喊起,

火把亂明,史進大驚,跳起身來分付:“三位賢友且坐,待我去看。”喝叫莊客:

“不要開門!”掇條梯子,上墻打壹看時,只見是華陰縣縣尉在馬上,引著兩個都

頭,帶著三四百土兵,圍住莊院。史進和三個頭領只管叫苦,外面火把光中,照見

鋼叉、樸刀、五股叉、留客住,擺得似麻林壹般。兩個都頭口裏叫道:“不要走了

強賊。”不是這夥人來捉史進並三個頭領,有分教:史進先殺了壹兩個人,結識了

十數個好漢,直使天罡地煞壹齊相會。直教:蘆花深處屯兵士,荷葉陰中治戰船。

畢竟史進與三個頭領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呵呵,我在網上找不到啊,只好自己翻譯了,妳看怎麽樣.恐怕有點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