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男孩長得快。”
但這讓我很羞愧。從那時起,我總是希望自己長得更快,希望下次見到她時,我會比她高。
出去玩的時候,我總能在巷子邊上發現切得細細的、圓圓的葉子,看起來像是有人在做東西吃。幾天來,沒有發現是誰留下的。有壹天,在同壹個地方,林靜和另壹個女孩,蹲在地上,低著頭,默默地切著葉子,做著她們的"烹飪"。她們是那麽安靜和嫻熟,完全不像男孩那樣張揚和冒險,具有破壞性。她們在扮演著母親的角色,但她們只有七歲。林靜看上去矮了壹點,也許是因為我長高了壹點。雖然她仍然保持沈默,但她並沒有像上次那樣讓我感到害怕。
有壹天放學回家,我跑回住處大院,遠遠地看到林靜、她媽媽和我媽媽。我喘著粗氣,壹頭撞向他們。
"哎呀,這是跑啥了!"阿姨問。
“家濤瘋……瘋了,他拿著廁所裏的棍……棍子追我們......”我誇張地裝出緩不過來的樣子,阿姨在壹旁摸著我的頭,對我媽說:"看,男孩子就是調皮。"我瞥見林靜在她媽媽旁邊偷笑。這個壹直對我很嚴厲的女孩終於被我的搞笑行為逗樂了。"看吧,我現在比她高了。"我心裏像春暖花開壹樣。
和林靜壹起玩的還有幾個女孩,和她壹起玩廚藝的女孩叫薛燕燕,個子不高,大眼睛,短頭發,聲音洪亮,她總是來和林靜玩。她很活潑,富有犧牲精神。
在馬路對面壹排房子的最裏面,住著喬家三兄弟。大哥的女兒喬晶晶,聲音有些沙啞。她很想和我們這些大孩子壹起玩,我們壹開始嫌她小,但漸漸地,就接受她成為固定的壹員。
周瑩兒的家在大院外的前幾排,我壹直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裏,因為她總是到大院來找我們。等到她媽媽喊她,立刻就跑回去了。她有壹張瓜子臉,愛說愛笑,而且總是穿得很少。
於是,就有了這群女孩。林靜、薛燕燕、周瑩和小晶晶。她們喜歡玩過家家。我是唯壹願意和她們玩過家家的大男孩。陳雁行的小弟弟二毛和我的鄰居天天,這兩個小男孩也經常被女孩們拉來扮演壹些角色。
有壹天,我們在院子裏玩,像往常壹樣,周瑩兒跑過來和我們壹起玩。她很興奮,問我們想演什麽,我們說"追妻三人行"。她很喜歡。
"那我們就分配角色吧。"
"誰來當大哥?"周瑩兒問道。
"陳雁行"。大家都指著他。他站在邊上,瞇著眼睛,似乎在笑。他對玩過家家沒有興趣,因為和我在壹起,所以被迫留在這裏。
"誰是二哥?"周瑩又問。
"秦誌。"女孩們把這個角色給了我。
然後,小弟的角色就落到了壹旁臉色嚴厲的天天身上。他對玩過家家也不感興趣。女孩們開始興奮地討論自己的角色。
"林靜演依依,我演彩玲,薛燕燕演美好,怎麽樣?"周瑩兒理所當然地分配起來,為自己選擇了壹個不錯的角色。薛燕燕欣然接受了美好這個最醜的女孩。她真的充滿了犧牲精神,從不爭搶角色。我暗自開心,因為我的角色在電視上和林靜的角色是壹對。但她馬上提出反對。
"不,我不當依依。"
"為什麽,妳演依依最合適。妳和秦誌搭配不是正好嗎?"人們抱怨道。
林靜緊閉嘴唇,低下頭,看著地面,沈默不語。
"那好吧,我就做依依吧。"周瑩順勢接過依依的角色,讓林靜做彩琳。我有些失落,周瑩兒則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頭,開心地抱怨道:"又和妳這個死老頭子配對了。"
分配完後,菜窖邊緣成了女孩們的家,她們開始做"家務",而我們這些男孩則站在外面。我們感到困惑,問道:"我們幹什麽?"
"快去工作掙錢!"女孩們把我們推出了圈外。
我們這些男孩到外面跑了幾圈,"工作"就完成了。回到家裏,女孩們給我們做好了"飯",遞給我們,我們假裝用筷子吃飯。
“好吃嗎?”老婆們問道。
“好吃。吃完啦,這碗怎麽辦?”
“哎呀,妳放下我洗就行啦!妳去做妳的吧!”
就這樣被她們擺布著,聽著她們的話,有什麽不好呢?我們換來了她們如此實心實意的體貼照顧。
雖然周瑩兒是個好搭檔,但直到最後,我還是覺得很可惜,我和林靜就差那麽壹點點就成了夫妻......
盡管她不想和我成為夫妻,但我和林靜實際上越來越親密了。
我們輪流到對方家裏去看電視。每當去她家,我的心裏就充滿了喜悅,就像我們要去赴約壹樣,明裏暗裏的。我走進小巷,在漆黑的夜裏,來到他們家的門前,從鐵柵欄門中間的壹個長方形窗口伸進去,把門上的鎖取下來--他們壹直為我們留著門。我們進入他們新裝修的南房。他們的房子非常經濟,外面沒有燈,但裏面卻很溫暖、明亮。我們坐在她的床上,壹起看電視,我和林靜在各自父母的壹側。我聽著她給她媽媽講電視裏的情節。這種情況壹直持續到冬天,輪到他們來我家看電視了。我們沒有建側屋,所以我們住在主屋的裏間。電視機擺在壹張寫字臺上,房子中間有壹個爐子在燃燒,我們就圍著爐子邊烤火邊看電視。最新的電視劇是《趙尚誌》,序幕是壹群士兵進入操場,組成 "趙尚誌 "三個字。電視講述了趙尚誌的故事,他是壹位遊擊隊長,在厚厚積雪覆蓋的東北山區與日本人作戰。壹集結束後,是嘹亮而深遠的歌聲:"嫂子,嫂子借我壹雙小手,捧壹把黑土,先把鬼子埋掉....." 這時,我和林靜離開裏屋,跑到外屋去玩。我們在漆黑的房間裏追逐著,坐在靠墻的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我們坐得很近,我可以聞到她呼出的氣息,壹種像薄荷壹樣清涼的味道。很快,廣告結束後,我們回到裏屋繼續看電視。新聞太煩人了,廣告總是壹遍又壹遍地重復同壹件事。
"是白雲,是瀑布?不,都不是,是侯馬大理石廠生產的飛天大理石......"
壹到廣告時間,我和林靜就異口同聲地抱怨:"哎呀,又是廣告!" 然後我們迅速跑到外屋. 林靜看到沙發上面的地圖,壹張是中國的,壹張是世界的。我們站在沙發上,在黑暗中查看這些密密麻麻的道路,各個國家和海島的名稱,我們對這些地方都沒有什麽概念。我對太平洋上的所羅門群島感興趣,她則希望我指出山西在中國地圖的位置。
我們就這樣幸福地生活,學習,玩耍,度過漫長的成長過程中的每壹天。朝夕相處的夥伴也有了日積月累的感情。
我總是被陳雁行他們叫去遠行啦,害怕他們笑話,就主動疏遠女孩們,她們明明就在眼前,叫我過去玩過家家,我也不理她們啦。我的時間分成了兩部分,只有男孩們不來找我,我才和女孩子們玩過家家。
平時我和林靜形影不離,成了大家眼中的壹對,可在過家家裏,我還是周瑩兒的老公。
大家見面以後,商量玩什麽,期待誰能想出?有意思的,不曾玩過的新東西,可是誰也想不出來,最後只好再玩過家家。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好沒創意,只能玩這種“懶得再玩”的遊戲。
遊戲開始後,這種膩煩情緒緩緩地消失了。首先從周瑩兒開始,她是那麽高興,從她那由裏而外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來。
於我而言,過家家只是壹個殼,是我們相處的形式,使我們這些沒有親緣關系的獨生子女們,組成壹個勝似兄弟姐妹的大家庭。在這個大家庭裏,我們完全熟悉,了解和適應,知道彼此絕對不會讓誰不快,只會互相照顧和合作。我們像壹個遷徙的部落,有時在菜窖附近,有時在林靜家門口,有時在郊外的路邊。
下個學期我要去城裏上學了,我下定決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去外面遠行成了負擔,只要出去,壹天都回不來,大好時光都耽誤了。我決定如果他們再叫我去,我就拒絕。
我帶著女孩們在家門口的土堆旁玩。陳雁行從外面跑了過來,喊我去奶牛場遠行,把握十足。女孩們眼巴巴地看著我,希望我不要走。我就對陳雁行說:“今天不去了,就在這兒呀。”
他懇求道:“走吧,在這兒跟她們玩兒有啥意思?”
我說,“跑那麽遠妳不覺得累?”
他說:“有啥累的?今天就去奶牛場,不去別的地方。馮誌勇也去,崔健也去,他們都在家濤家等妳的了。”
我跟陳雁行說,今天不想去。而且,林靜媽媽讓我去她家吃飯呢。陳雁行看了看林靜,斜了我壹眼,說,“別找借口了,妳是想跟她玩吧?我看妳們快成壹家人了。妳幹脆跟她結婚算了!”說完,惱火地離開了。
不知道林靜她們在溝渠對面聽到沒有,我望向那邊,她有些抱歉和不好意思。
這個年齡被說和誰好是很丟人的,是壹種恥辱。若是用行動否定或者言語駁斥還能挽回些顏面,但是什麽也不做就等於默認了。我如芒刺背,面紅耳赤,承認了讓自己都感到羞恥的事情,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為了和妳們玩,我犧牲了多少啊。”我不無遺憾地回到女孩中間,而女孩們和我的小兵們則喜形於色,倍受鼓舞。我終於自由啦!以後可以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和女孩們玩了,再也不要理會別人的看法了。
可能是和男孩們交情深厚,或者是我喜歡女孩子早已不是秘密,陳雁行他們並沒有疏遠我,在剩下的時間裏,依舊把我當成他們的朋友。
幾個月以後,我去了城裏。我和女孩子們廝守在壹起的生活結束了。在新的更大的班級裏,同女生只有在課間少的可憐的時間接觸,怎麽會有和農場女孩那種耳鬢廝磨,相濡以沫的感情呢?我失去了自己的大觀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