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春天,前凱爾特人巨星比利·麥克費爾目光呆滯地坐在法庭上,面對著蘇格蘭最高法庭的法官們,這個嘴唇蠕動、手足顫抖的老頭年逾七旬,早已不是1957年那個橫刀立馬,笑傲蘇格蘭足壇的強力中鋒了。"鐵頭"比利曾經在凱爾特人隊聯賽杯決戰7比1大勝流浪者隊的比賽中頂入三球,如今的比利卻連說話都困難,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癥。
10年來,比利的衰老速度比同齡人高出許多倍。他和家人都確信,17年職業球員的生活,無數次用腦袋去沖頂高速傳來的皮球,是他大腦萎縮、生理功能退化、出現阿爾茨海默氏癥( ALZHEIMER, 早老性癡呆病)的原因。他的律師認為,麥克費爾至少應該得到每周70英鎊的補助,因為英國法律規定,從業人員如果因為工作導致身體疾病,終身可以享受這種社會福利待遇。
但"鐵頭"比利代表的,卻是壹個將可能給職業足球帶來大地震的案例。兩個法庭先後駁回了他的上訴,比利和家人都不甘心,壹直上訴到蘇格蘭最高法庭。
比利並不是第壹個試圖證明職業足球對球員有著終身傷害的球員,有許多退役的職業球員都希望通過自身努力,證明生理的殘疾或疾病是因從事足球這項職業產生的,應該在退役後能享受社會福利待遇。從二戰前到2002年,先後有60多起職業球員訴訟案,或是膝蓋、或是臀部、或是腿部殘疾以及其他疾病。他們要求法庭明確他們的傷病屬於工傷性質,應該得到社會福利中對工傷人士照顧的權利,然而每宗訴訟都被無情駁回。"鐵頭"比利則比這些先行者更具代表性,起訴內容也更加明確。比利的律師和醫生都認定,長期用頭頂球,是比利在中年後患上阿爾茨海默氏癥的原因,比利只是許多在這種疾病中承受煎熬的前職業球員中的壹員。
在英國足球漫長的歷史中,經典頭球破門的實例不知凡幾;英國足球在防守中最典型的例子,也是中後衛用頭部將敵人的來球勇猛地破解。勇猛堅毅的英國足球是不能缺少頭球的,大開大合、梨庭掃穴的英式足球,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靠壹個個死士用頭頂出來的。然而從最淺顯的醫學觀點觀察,壹個人的頭部,如果長時期反復跟高速運行的固體發生猛烈碰撞,頭部精微細密的各種器官不受到損傷,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可是當比利在退役20年後開始垂下他的"鐵頭"時,沒有幾個人願意承認,這是足球帶來的禍害。
●職業足球是病根?
前愛爾蘭國家隊的約翰尼·凱裏是英國足球另壹個史詩般的人物。二戰後,他成了曼聯隊隊長,帶領"紅魔"在1948年奪取足總杯,1952年成為當時英甲冠軍,為巴斯比的曼聯王朝打下了基礎。近半個世紀過後,凱裏的遺孀瑪格麗特居住在利物浦以北壹個安靜的公寓裏,凱裏的輝煌歲月不是她生活中憑吊的內容,凱裏生命中最後幾年的痛苦,將永遠像惡夢壹樣折磨這位老嫗。
"我跟他相識時,他只有19歲。他是我壹生中見過的最有活力、最和善的人,我從來沒有聽他抱怨過,即便他後來得了阿爾茨海默氏癥。"瑪格麗特垂淚訴說。1990年,阿爾茨海默氏癥在凱裏身上顯現。"他開始為壹些很愚蠢的瑣事擔心。像下車之後是否鎖了車門,陽臺究竟有幾扇窗戶沒打開等等。我後來不讓他開車,結果這成了我和他之間最不愉快的爭執。"
凱裏的身體急劇惡化,他會半夜起身夢遊,然後找不到回家的路。壹個護理院成了曼聯英雄生命終結的地方。1995年,凱裏在護理院病亡。他的去世並沒有引來許多人關註,冷暖無情的足球世界,是不會去緬懷壹個遲暮英雄的。只有當同樣的故事發生在前曼城和英格蘭隊主教練喬·墨瑟身上,並且有壹個利物浦醫生出頭打抱不平時,人們才意識到有這麽多足球英雄在阿爾茨海默氏癥中郁郁辭世。
老醫生約翰·羅蘭德斯是利物浦郊外壹個醫療中心的主任,"我從80年代末開始研究老年
癡呆癥和職業足球的關系,當時我的朋友喬·墨瑟病了。就在墨瑟去世時,他的妻子諾拉
突然發現,自己在壹年中參加了許多墨瑟身前朋友的葬禮,這些人許多身前患有和墨瑟壹樣的老年癡呆癥。我開始意識到,職業足球也許是病根,至少是這壹群職業足球圈中人的病根。"
●隱藏的兇手
羅蘭德斯還有壹位前職業球員朋友,吉奧夫·頓汀曼,同樣患有阿爾茨海默氏癥。此人在50年代曾效力利物浦,退役後是利物浦的總球探,至今仍生活在利物浦。每個下午,頓汀曼都要出門散步,沒有壹天他能找到回家的路。表面上此人顯得神采奕奕,可他無法集中自己的精神。當壹家電視制作公司2002年為了利物浦歷史記錄片采訪他時,頓汀曼只能說出這樣壹席話:"我這輩子碰到過很多問題,但這肯定是最嚴重的,自從我得了阿爾茨海默氏癥……"
頓汀曼的記憶全都保存在妻子為他保留的工作手冊上。擔任"紅軍"球探長達16年的他,在筆記本上記錄過這樣的字句:"約翰·托沙克……表現優異,視野開闊,潛力十足,值得繼續觀察……"頓汀曼為利物浦挖掘了菲爾·尼爾、托沙克、基岡、雷·克萊門斯等巨星。利物浦人都知道他是壹個眼光獨到的優秀球探,但現在碰到他,如果不知道其人背景,十有八九會認為老年癡呆癥已經把這個身形高大的老人折磨成了白癡。
頓汀曼剛開始患有阿爾茨海默氏癥時,人們都以為是長年酗酒的結果。英國足球從誕生開始,就跟酒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旺熱不喝酒,賽後不跟弗格森推杯換盞,竟成了蘇格蘭人攻擊他的理由之壹。然而頓汀曼並不是好酒之人,這更讓他自己和家人困惑。假設未來某天,加斯科因和布賴恩·羅布森患上了老年癡呆癥,人人都會說這是酗酒的結果。頓汀曼和他們的生活習俗完全不同,但他也要忍受著老年癡呆癥的痛苦,大腦在壹天天變空,直到他停止呼吸那壹刻。
患病後的頓汀曼沒有任何時間觀念,他可以淩晨3點起床,有條不紊地洗漱剃須。更可怕的是,他經常半夜醒來,推醒妻子,滿眼迷茫地問壹句:"妳是誰?"這可是和他結發46年的妻子!
老朋友羅蘭德斯把頓汀曼送到利物浦大學醫學院的神經科專家馬克·杜蘭處問癥,杜蘭是英國著名的腦科專家。同時羅蘭德斯提醒杜蘭,要他留意觀察退役職業球員的老年癡呆癥發病率是否高於普通人群。兩位醫生開始制訂了壹項計劃,追蹤55歲到70歲的前職業球員,就在他們準備開始工作時,英國足球歷史上的大名帥鮑勃·佩斯利病逝,羅蘭德斯的計劃又增添了壹項新內容。
佩斯利1996年病逝時,受阿爾茨海默氏癥折磨已有6年。然而在羅蘭德斯的統計中,凱裏、佩斯利和墨瑟還不是僅有的幾位因老年癡呆癥辭世的前職業球員。兩利物浦醫生發現,在他們的目標年齡範圍內,有35位前職業球員因老年癡呆癥或類似病癥逝世。更可怕的是,他們並不是觸及此領域唯壹的醫學人士。
●可怕的研究結果
1989年,挪威醫生就對69名足球運動員進行過檢查。在腦部測試中,發現這些大腦中不同程度地存在功能性障礙,很有可能是因為連續的腦部創傷引發了神經類疾病。3年後,奧斯陸的醫生們又對37名前挪威國腳進行了統壹測試,研究範圍更加細化:用心理學方式來研究這些有過腦部創傷的人。研究結果令人目瞪口呆:"……81%的球員存在中度到嚴重的註意力、記憶力、判斷力和分析能力下降的問題。這意味著,腦部有著長期的功能性殘疾,很有可能是長期用頭部頂球累積形成的結果。我們可以由此推斷,頂球時對腦部形成的撞擊,跟其他環境下病人遭受的腦部撞擊結果相同,都會形成同樣的病癥……"
同樣的研究在美國也有。1995年,麻省理工大學醫學院的調查顯示,使用頭球次數較隊友高出10倍的球員,智商水平明顯低於隊友。美國人還對這些頂球者做了記憶力、註意力和判斷力方面的檢測,結論跟挪威人相同。
1999年,荷蘭神經學家們對荷蘭5個甲級俱樂部的53名球員進行了檢測,然後將結果跟27位非身體接觸運動中的運動員進行比較,結果顯示:職業球員的記憶力、計劃能力和視野都要低於非身體接觸運動員的水準。根據荷蘭人的研究報告,壹個職業球員參加300場職業聯賽,至少在比賽中頂球2000次,而皮球運行的最高時速接近每小時160公裏。神經學家們分析道,頂球對腦部形成的創傷,遠較拳擊選手在比賽中頭部中拳輕,可是頂球對腦部形成的危害,應該成為社會***識--這絕對是對人體有著嚴重危害的動作。
正規足球比賽用球重量定位在396-454克之間。近幾屆世界杯,球越來越輕了,然而頂球的危害並沒有降低。貝克漢姆創造了英超比賽最快球速的紀錄:每小時158公裏。曼徹斯特理工大學教授雷德對皮球對頭蓋骨的沖擊做了分析,他認為蓋德沖撞精確系數(GADDSEVERITY INDEX)是測量這種沖擊力度的科學依據。
蓋德系數常被用在汽車沖撞測量當中,該系數達到1000,將意味著對成年人人體形成極其嚴重的創傷。貝克漢姆在1997年對切爾西時的射門球速,如果當時球碰到某個球員身上,形成的沖撞系數將是500。"任何對腦部的撞擊,都將在頭蓋骨和腦內形成沖擊波,"雷德分析道,"這些波紋會擠壓大腦,導致物理結構變形。當這些波紋接觸到後腦部分時,還會形成壹股回旋波紋,繼續影響腦內結構。"
因此雷德認為,壹腳變向的傳球如果從側面擦過球員腦部,形成的危害可能更大,"因為這種撞擊不但會形成對腦部的撞擊和擠壓,還可能導致腦部和頭蓋骨之間部分軟組織的破損。"
到2001年,各國不同調查結果逐漸讓足球界人士意識到了頭球的危害,可是職業足球圈並沒有因這些研究而受到震動。1996年,就有過利物浦醫生組織"神經元96"的活動,希望隨著1996年歐洲杯壹道,籌集更多研究基金,但是杜蘭和羅蘭德斯沒能從英國足球界得到絲毫資助。
●壹個不能公布的秘密
羅蘭德斯給許多英超俱樂部寫過求助信,說明這項活動是為了幫助職業足球,但最終只得到了諾丁漢森林隊的回信:"請到球員工會去尋找幫助。"羅蘭德斯無從選擇,只好依計而行。球員工會倒顯示了壹些熱情,願意提供基金所需款項壹半的錢,然而這項捐助最終也是流產。羅蘭德斯還找過壹些醫藥公司,答復自然更讓他失望。時至今日,羅蘭德斯和杜蘭制訂的研究計劃在書架上陳列了7年,老醫生還在尋找著第壹個資助者。
與此同時,球員工會在曼徹斯特的總部裏,主席哥頓·泰勒的桌上也擺放著壹大堆跟頭球危害球員相關的報告。泰勒的解釋相當圓滑,他承認球員們都知道頭球的危害,然而這種危害"可能被人誇大";既然正在踢球的球員自己不來抱怨,球員工會也沒有義務去投資這項研究。
"我們準備建立壹個壹次性解決問題的研究基金,"泰勒在2003年1月對BBC5臺的記者說,"明確頭球對人體的危害究竟是壹種潛在的可能,還是事實。現在學術界對這種危害都沒有完全定性,以我們的能力,怎麽可能完全相信某壹種推論?只有進行全面的研究,才可能知道結果形成的原因,所以我們還得權衡介入此事的風險。"
泰勒的講話完全是外交辭令,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搪塞。因為將老年癡呆癥和職業足球聯系起來,足球圈中人人都會遭殃,這臺印鈔機將出現壹個不可修補的故障。所以任何將這種潛在的危險關系提出來的人,都將遭到職業足球圈人士最大程度的譏嘲。現布萊克本主教練索內斯在2002年秋天對羅蘭德斯的研究計劃作了這樣的評判:
"看看30年前的足球賽吧,查爾頓頭發都脫光了,頂的頭球也不比別人少,現在呢?我看他腦子比我還清醒。按他們的理論,30年前的球比現在更重、吸水性更差,比賽打到下半時,球的重量比開賽時可能要多出1磅,可查爾頓還活得好好的。今天的球員不會認為,頭球會讓他們老年癡呆。這是壹個笑話,醫生嗎,總是希望世界上的病癥越多越好。"
這種輕蔑的說法當然是不正確的,可英格蘭足總在2001年發表的壹項聲明卻值得玩味:"……至今我們仍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在本地區的足球比賽中,有球員因頂球導致腦部傷病……"
只要足球運動存在壹天,沒有誰敢取締頭球,而且人們可以隨意列舉許多比足球對人體傷害嚴重得多的運動,像拳擊。正如索內斯所言:"這是壹個非常敏感的問題。"--也許足總所有人和每個俱樂部老板都知道頭球對球員身體有危害,可是在既得利益面前,沒有人會因為這麽壹個看似微小的危害,而提醒球員們註意,他們更不願意因這樣壹個微小的危害,最終被迫承擔他們自認為不應該承擔的責任。頭球對球員的傷害,竟然變成了職業足球圈大家噤若寒蟬的秘密,職業足球之功利,可見壹斑。
壹種新的醫學發現,是大家都不談頭球傷害的新理由。科學家發現,許多人會被遺傳壹種名叫APO-E2的基因,這種基因將增加老年癡呆癥患病率。在人群中,每25人中有1人帶有該基因,所以老年癡呆癥的遺傳機率非常大,這也是讓頭球致病成為可笑秘密的新註釋。
●微妙的逃避心理
英格蘭足總接受新鮮事務的步伐並不算太慢。從1999年開始,該機構也有了自己的腦科專家:在國際上享有盛譽的利茲醫生吉布森。吉布森認為,研究頭球危害的問題,如果老是從退役球員身上著手,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他覺得針對現役年輕球員的研究也許更具價值。
"我們研究過此前各種頭球危害的調查報告,雖然壹些研究的手法未必完全科學,但這些證據肯定是在揭示壹些問題。"吉布森的觀點似乎比較開明,"問題在於,我們無法落實這些調查中的各種資料,更無法確定那些退役老球員的生活情況和生理背景,這樣就沒有人能斷言:職業球員比普通人有更大可能性患上老年癡呆癥!"
吉布森承認,他不會建議壹個年輕人從事壹項每年10個月不斷用頭承受各種沖撞的工作。但APO-E2基因的發現,使吉布森找到了回避職業足球跟老年癡呆癥關系的理由。他的態度,就是英格蘭足總的態度。這種"沒有得到全部證據,就無法確定事實真相"的態度,是英美社會統壹的思維形態,就像英美法系在壹個嫌疑犯被確認犯罪前,從法律角度始終認定此人無罪壹樣。這種思維方式,表面上看去十分科學,但在時刻阻礙著對頂球危害的研究。當挪威人、荷蘭人可以隨意進入足球俱樂部研究這個科學問題時,羅蘭德斯們在英國簡直連提出這個問題的機會都沒有。
對頭球危害研究的態度,就能讓人感覺到英國足球這個微妙的世界,假設羅蘭德斯有壹天能跨進職業足球圈,名正言順地研究這個問題,那麽前提也是法律逼迫著英足總和俱樂部接受這種研究。足球在英國,乃至在世界各地,其實都是遊離於法律邊緣的特殊地帶。鄧肯·弗格森能在球場上用頭去攻擊對手,結果被長期停賽,而壹個小流氓在街上用頭去頂人,未必會受到法律制裁;羅伊·基恩兩年前在球場上故意踢斷對手的腿,如果他不是在自傳裏還提及此事,誰還會去管這事?倘或壹個人在大街上踢斷了別人的腿,在壹個法制社會裏,他是逃不脫牢獄之災的。現代足球真正被法律沖擊,還是從博斯曼法案開始。
記者就此事專門請教過壹位研究勞工法的倫敦律師理查德·格拉斯,他對此事的分析相當有趣:"如果確定頭球對球員危害,跟其他行業的工傷類似,那麽球員在退役後可能會對俱樂部提出長期的索賠,甚至對足球管理部門提出賠償要求。這種賠償的數額是無法估量的,而且對足球世界的結構將形成巨大影響。哈蘭德被基恩踢斷了腿,兩年治不好,再也踢不了球,曼城隊支付了他兩年工資,然後給他壹筆錢讓他走人,這在足球世界裏是仁至義盡的待遇。但是換個環境,哈蘭德得讓足球世界賠他壹輩子。"
於是當權者、既得利益者選擇了噤聲和逃避,壹代又壹代的職業球員為了榮耀和金錢,壹頭紮進這個約定俗成的自我封閉圈子,頭球危害?誰還會去理會,進兩個頭球,增添進國家隊和加工資的砝碼,才是最重要的。
●是掘墓還是悖論?
大多數關於頭球和老年癡呆癥的討論、調查,並沒有讓當事人感到切膚之痛。壹方面是在英國足球界,這種聳聽危言無法流傳;另壹方面也因?球員自身的置若罔聞。這意味著絕?j部分球員,包括新近退役的托尼·亞當斯,都對此事知之寥寥。"我在阿森納效力近20年,"亞當斯和記者聊天時提到,"壹直是個中後衛,這可能是使用頭球最多的位置。"
對於頭球和老年癡呆癥的關系,亞當斯有些擔心。不過他更擔心的是,人們對這種關系的關註。"對於壹個職業球員來說,壹切都很危險,妳不知道什麽動作會造成嚴重傷害。皮雷去年受傷,並不是對手踢傷了他。因此,任何存在危害性質的事情,都值得研究。然而球員都知道,只要踢球,妳就可能受各種傷。我們都知道老壹輩的球員膝蓋和臀部比正常人要糟糕得多,但是因為這種潛在的危險妳就不踢球了?"
頭球和老年癡呆癥的關系,仍然是學術範圍的研究課題,至今無法得出定論,但對於這種潛在關系的壹些研究又讓人為之震驚。"鐵頭"比爾能不能得到自己的工傷福利補償,到現在還是樁懸案,不過全球範圍內,仍然有著許多人在研究這個課題。即便索內斯會用侮辱性口吻來譏嘲研究者,越來越多的人會更嚴肅地面對這個問題。
倘若這層關系得到落實,羅蘭德斯們能拿出確鑿證據,即便職業球員自己願意承擔足球帶來的風險,各俱樂部和英國足球的管理機構,將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此事不聞不問了。只要壹個退役球員的官司獲勝,老年癡呆癥和頭球有關,俱樂部和英格蘭足總將要面對的,不會僅僅是賠償問題,整個足球世界也許都會為之改變。博斯曼壹個小官司,改變了世界足球的面貌。
因此羅蘭德斯們的研究,對足球圈內人來說,有著神秘而恐怖的意味。有沒有可能未來的足球禁止頭球?官方腦科大夫吉布森認為這是壹種悖論:"妳只能想象,除非有人能拿出真憑實據來。在科學研究中,沒有百分之百的事實,所有的問題,都要分不同環境不同角度進行分析。"
吉布森也有推搪的嫌疑,倒是曼城隊的訓練師羅伯·哈裏斯的態度更現實壹些。他對記者說道:"這個問題遲早會得出研究結果的,與其讓圈外人去試探,不如自己組織力量進行研究。圈外人的研究,總是拿足球運動員和非足球運動員進行對比,這種對比方式本身就存在問題。而且我們都知道,英國足球當中,酗酒是個普遍問題,許多球員,特別是在他們退役後,都會變成十足的酒徒。酗酒跟老年癡呆癥的關系,現在是已經得到了科學證實的事實,我們有必要對現役球員做調查,或者做將守門員和中後衛對比這壹類研究,得出的結果肯定會更具有科學性。"
言之諄諄,而聽者藐藐。羅蘭德斯還在尋找他的資助人,足總和球員工會仍然在漠視"鐵頭"比利的官司進展,頭球是不是惡夢,變成了壹個交給時間解決的問題。礦工可以因為工傷,在法庭得到政府和雇主的賠償,而職業球員無法因為老年癡呆癥,尋找可能的病因。職業足球,至少在英國,仍然是壹個無法無天的獨特世界。
足球運動員在賽場上頭部沖撞常年累積,經常會導致各種潛在的病癥在進入中老年後爆發。據大學合作項目最新研究資料表明,在五十歲以後,前足球球員癡呆的得病率會是同齡人的五倍。30歲至49歲間足球球員癡呆率為1.9%,為同齡人的19倍。另壹組數據則能更好的體現橄欖球運動員得老年癡呆癥的危險:30歲至49歲間,正常人患老年癡呆癥的人數為1000人中產生1個;而足球球員則是53人中產生1人。波士頓大學學者對足球防守和進攻端的球員們的最新調查,讓他們產生了新的研究課題:危險系數不及腦震蕩的沖撞與慢性創傷腦部病變及球員老年癡呆的關系。現在球員及教練普遍認為,在危險性較低的壹般腦部沖撞後,不需診斷及治療,球員能憑借自身調節自動恢復,從而導致部分球員失去了輕微腦震蕩後最佳的治療時機,或者加劇了原本並無大礙的腦部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