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陵都楞住了。
壹樓的大廳裏飄滿了百合的清香，大廳正中央堆滿了白色的百合花。壹堆漂亮的氣球飄浮在空中，很多都密密麻麻地排在了天花板上。每壹個氣球都拴著漂亮的繩子。每根繩子上都拴著壹個小鈴鐺。因為窗外來風習習，所以，鈴鐺叮叮咚咚地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時，我想起了程天佑說的話，他說，我中午去了壹趟小魚山，留下了壹些東西……當我望向通往二樓蜿蜒而上的樓梯扶階上，滿滿綻放著鮮艷的玫瑰時，突然明白了。
我傻傻地沿著這條花路走了上去。金陵輕輕關上門，跟在我身後。
二樓的大廳裏，堆滿了大片大片的紅玫瑰，忠誠得像情人的血，簇擁成壹個巨大的心型。心型的四周，是用貝殼擺出的六個大字：姜生，生日快樂！
霎那間，我的眼睛迷蒙上了壹層薄薄的輕霧。我輕輕地撫摸著那些貝殼，那是和天佑壹起去三亞尋找涼生時收集的。當時的我們走在沙灘上，他沿壹條直線，在漲潮的海灘上，壹枚壹枚的撿的。
當時，我還笑話他，拿著這種東西當寶貝。他就笑，說，妳懂什麽啊，我為什麽要沿著直線呢？就是因為我撿壹枚就說壹句"姜生，妳是沒人要的豬，只有我會收留妳"。我想看看等潮水上漲淹沒了我撿貝殼的這條直線時，壹***能撿多少枚貝殼。能撿多少枚，就說明我能和妳這只小豬壹起活多少年！
壹起活，多少年？是不是就是壹生相守的意思？
當時，我的臉就紅了。
當海水漫過了他腳下的那條直線，在夕陽下，他輕輕拉著我的手，說，姜生，妳猜，我撿了多少？
我搖頭。
他就很得意地笑，說，我撿了壹百二十壹枚。
天啊，我要和妳在壹起壹百二十壹年？我吐了吐舌頭。
怎麽？小豬妳嫌太少啊？太貪心了吧？雖然人家是絕世美男子，妳也不要對人家貪得無厭嘛，人家會腎虛的！程天佑故意逗我。
我就強辯，說，哪裏啊？我嫌時間太長，不知道怎麽打發。
當時的海風吹過天佑的發，他飛快地、輕輕地吻過我的額頭，說，傻瓜啊，就這樣，什麽都不去想，只想著我，然後，我們就慢慢，慢慢的變老了……
……
如今這些貝殼還在，而這個撿貝殼的男子，卻不能為我兌現他的諾言了。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就洶湧地掉了下來。
在模糊的淚光中，我看到貝殼擺開的"樂"字邊有壹張粉紅色的卡片，卡片上寫著：親愛的姜生，妳可以回頭打開妳身後的CD嗎？署名：天佑。
我遲疑了壹下，慢騰騰地回頭，打開了CD機。
壹段輕輕的音樂，然後他溫柔的聲音緩緩地傳來，先是輕輕地咳嗽，他說："呃……妳會不會笑話我采取這個變態的方式跟妳說話啊，姜生？有些話，我沒法對妳當面講，因為……緊張……哈哈……喜歡壹個人，真的會很緊張，尤其是在請求壹個人給予愛的回應的時候，更緊張。姜生，對不起，在妳生日的前兩天，讓妳這麽不開心了。
沖動確實很魔鬼。那天，在醫院裏，看著妳昏睡，我想了很久，很久。既然，承諾了壹個人愛情的話，那就需要有始有終的。雖然，我心愛的女孩，現在迷路了。但是，我想，我應該是加倍努力，讓她感覺到我的存在，感覺到我的力量，感覺到我能給她幸福……雖然，我真的有時候想捏死妳啊……但是捏死了妳……我也快樂不到哪去……唉……不說這些自虐的話了……但是想跟妳說說……偷偷跟妳說……不許告訴別人！其實，我沒有妳想象的那麽強悍堅強……有時候真的會難過……很痛很痛的感覺……我只是想跟妳說，就讓這個不快樂過去吧！我給妳布置的這個生日，妳開心嗎？壹會兒會更開心的。我花費了兩個下午的時間……哈哈……前天那個電話……不是什麽公司急事啊……就是想回來給妳布置這個生日……還有今天早晨妳出院我讓妳去我的住處，不讓妳回小魚山，也是為了給妳更好的布置壹下，哈哈……小傻瓜，被騙了吧……
呃……有些語言混亂了……哈哈……真的很緊張，要說下面的話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妳壹棒棰打死……呃……唉……還是給妳講個故事吧先——
很久很久之前，有壹只小豬迷路了，它坐在路邊哭。
我想把它帶回家，給它蓋個大房子，為它遮擋風雨；我想每天都給它煮好吃的，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我想保護它壹輩子，讓它永遠開開心心地，沒有憂愁，再不哭泣。
我發誓，永遠陪著她，永遠牽著它的小豬蹄，決不讓它迷失在任何的路口！
我想為它也變成壹只大豬，永遠同它在壹起。如果有屠夫對它舉起刀，那麽就讓我擋到它前面，只要能保護它，我願意交付我的性命。
那麽，別傻楞著聽故事了，我親愛的姜生。
如果妳就是那只小豬，妳願不願意愛上我，並讓我壹生都保護妳？
呃……故事講完了，問題也問完了，生日快樂也說完了，心意也表達完了，我告訴妳，現在，我在妳的樓下，在門口。如果，妳願意的話，就趕緊下來，給我開門吧！
還有還有，冬菇也給妳餵飽了哦。是不是很賢惠啊？那還等什麽？趕緊來給我開門，開遲了壹點的話，別的姑娘把我抱走了，強行非禮了，倒黴的可是妳啊……"
天佑……在他的聲音消失之後，我和金陵都已經哭傻了，我不管不顧地從二樓沖了下去，推開門，希冀見到那個如此縱容我的男子，希望他笑著，滿眼的星光，輕輕刮壹下我的鼻子，對我說，姜生，妳終於給我開門了。生日快樂！
但是，推開門後，卻是冷冷的天空，寂寞的星星。
冬菇銜著壹只氣球走了過來，鈴鐺聲叮咚。輕輕地用它的臉蹭我的腳踝，很慵懶的樣子。我回頭，看著它，說，天佑把妳餵得很飽，是不是？
冬菇就很快樂地"喵喵"的叫。
我說，冬菇啊，妳知不知道，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像他壹樣，這麽寵妳了。冬菇，我很快要帶妳離開小魚山了，妳千萬別難過，好不好？
冬菇看了看我，眼睛裏似乎閃過壹絲輕蔑，好像在說，切，妳自己在難過吧？總是搗鼓到別人身上去，鄙視妳！說完，就搖著大屁股銜著氣球的線走開了，我突然發現，冬菇怎麽這麽肥了。
那天夜裏，星光之下，我抱著膝蓋，痛哭流涕。
金陵也在我的身邊，抱著我，輕輕地哭泣。
她說，對不起，姜生。在我幫不了妳的時候，作為朋友，唯壹能為妳做的事情，就是陪著妳壹起哭。
這個時候的我和金陵，都不知道，在這個夜空的另壹個角落裏，正有壹個孤獨的男子，盯著閉路電視裏，我房間裏的這壹切，看著我憔悴的模樣，也已眼淚急湧如泉。
他甚至都拿起了手中的電話，甚至按下了我的號碼，最終，重重地甩在了地上——他何苦再陷入這種痛苦啊，面對壹個"對他心存報復"的女子！
就這樣，城市的夜空下，我們都變成了流淚的孩子，哪怕他叫程天佑，哪怕他如此強勢如此冷漠。
這是我流眼淚最多的壹天。夢中，都無法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