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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段:描寫“祭祀”的名家名段

時值八月中秋,是夜銀河耿耿,玉露零零,旌旗不動,刁鬥無聲。姜 維在帳外引四十九人守護。孔明自於帳中設香花祭物,地上分布七盞 大燈,外布四十九盞小燈,內安本命燈壹盞。孔明拜祝曰:“亮生於亂 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顧之思,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嗎之勞,誓 討國賊。不意將星欲墜,陽壽將終。謹書尺素,上告穹蒼,伏望天慈,俯垂鑒聽,曲延臣算,使得上報君恩,下救民命,克復舊物,永延漢祀。非 敢妄祈,實由情切。”拜祝畢,就帳中俯伏待旦。 (羅貫中:《三國演義》 第900—901頁)

那婦人開了門,武松叫士兵去安排羹飯。武松就靈床子前,點起燈 燭,鋪設酒肴。到兩個更次,安排得端正,武松撲翻身便拜道:“哥哥陰魂不遠! 妳在世時軟弱,今日死後,不見分明。妳若是負屈銜冤,被人害了,托夢與我,兄弟替妳做主報仇。”把酒澆奠了,燒化冥用紙錢,便放聲大哭,哭得那兩邊鄰舍,無不犧惶。那婦人也在裏面假哭。武松哭罷,將羹飯酒肴和土兵吃了,討兩條席子,叫士兵中門傍邊睡。武松把條席子,就靈床子前睡。那婦人自上樓去,下了樓門自睡。(施耐庵 羅貫中:《水滸全傳》第320—321頁)

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壹年中的好 運氣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裏浸得 通紅,有的還帶著絞絲銀鐲子。煮熟之後,橫七豎八的插些筷子在這類 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並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竺嚴主月,拜的卻只限於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買得起福禮和爆竹之類的,——今年自然也如此。(魯迅;《祝福》 《仿徨》第2頁)

宗教的感情,過去的印象,帶著對於古式的祭祀的尊敬和純白無垢聖母的保護的象征,籠罩著這壹切。建在小酒店旁邊的,臺階上散布著樹葉的教堂,象壹個陰森的海灣壹樣在開著。教堂裏面充滿了香氣, 黑暗中閃耀著燭光,四壁掛滿了水夫的供物。那些消失了的水夫的未婚妻,遭難者的寡婦,在壹些多情的女郎身旁,帶著修長的黑紗和小小的光滑的頭巾,從死者的禮拜堂出來,垂著眼睛,靜悄悄地,仿佛黑暗的 預告似的,從這種人世間的嘈雜裏面通過。而相距不遠的海,那永遠是 這班強壯的男子的偉大的養育者和偉大的破壞者的海,也在騷動著,吵擾著,參加著這盛會…… ([法]羅逖:《冰島漁夫》第29頁)

好段:描寫“婚嫁”的名家名段

他抽出先前藏在靴靴中的紅紙裹著的筷子。他躊躇了壹下,他的手微微地抖著。他仰起頭看。他有點膽怯,但是也只得鼓起勇氣把新娘頭上那張蓋頭帕壹挑,居然挑起了那張帕子,把它搭在床檐上。壹陣粉香往他的鼻端撲來。他擡起眼睛偷偷地看了新娘壹眼,他的心怦怦地跳動。但是他什麽都沒有看清楚,他的眼前只有壹些搖晃的珠串和壹張粉臉,可是他卻不知道是壹張什麽樣的臉。他聽見旁邊有人低聲說:“新娘子高得多"。 (巴金:《秋》第239頁)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三馬拉的膠皮軲轆車當中,身上穿著紅棉襖,下邊是青緞子棉褲,腳上穿著新的紅緞子繡花鞋子,頭上戴朵紅絨花,後頭跟著壹輛車,坐著兩個吹鼓手,四個老爺子和兩個媒人。馬的籠頭上 和車老板的大鞭上,都掛著紅布條子。 車子進到郭全海的新家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下來,日頭卡山了。新 娘的車停在大門外。小嘎們都圍攏去,婦女們和男子也跟著上來,他們 瞅著頭戴紅花,身穿紅棉襖的劉桂蘭,好象從來不認識似的。劉桂蘭低 著頭,臉龐紅了。這紅棉襖是分的果實,原來太肥,劉桂蘭花壹夜工夫, 改得十分合身,婦女們議論著她的容貌和打扮……(周立波:《暴風驟雨》第460頁)

不壹會兒,曼古看見遠處有許多火把,時常有手的黑影,從漆黑的 罐子裏取油,然後移向火把。在娶親行列的前頭,走著全區最的樂 隊。兩面鼓上飄著長長的綢條,掛著用珠子和貝殼做的裝飾;兩支笛子 的銅管在火把的晃動的亮光下閃出壹道壹道的金光;維那琴十分別致 地裝飾著深黃色的穗子。樂隊後面是壹群騎馬的人,他們包頭上的漂 亮羽飾真象孔雀開屏壹樣美麗。騎馬人的小胡子修得整整齊齊,胡子 尖傲慢地向上豎著。落在後面的人,狠狠地用腳後跟磕打他們那半死 不活的瘦馬的肋骨,企圖叫馬跳舞,或至少揚起那總是耷拉著、對什麽 都表示不滿的腦袋。有幾個騎馬的人,刺踢自己的鞍轡齊全、打扮漂亮 的馬,馬壹跳動,險些兒摔下鞍子,他們大喊幾聲,企圖博得周圍的人同 情。緊跟著馬隊後面,莊重地走著四只大象,大象的頭、脖子、胸和四肢 上拴著壹串壹串的小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在象背上搭起的轎子上, 坐著壹群美麗的鄉村姑娘,她們羞羞答答,彼此緊緊地靠著。姑娘們的 雙頰緋紅,耷拉在耳下的墜子閃出彩虹般的各種顏色。陣陣的急風吹 散了她們的披肩和頭巾,她們迎風而行,真象在人間會過情郎後而急急 地飛返天宮的仙女。……在娶親行列的末尾,是壹些徒步的士兵。他 們的衣服沙沙作響,散發出迷人的香味——在這個區裏,當兵的所能贈 給姑娘們、並取得她們好感的的禮物,就是香水。([巴基斯坦] 卡斯米:《竊盜》 《艾.納,卡斯來短篇小說集》第?0—71頁)

於是到了彼得困難的大日子了。彼得坐在屋子前面的角落裏,明知他的眉頭緊皺著,感到這不大好,使新娘瞧著不愉快,但是不能將眉 毛放松壹下,象被壹根硬線縫住了。他蹙額望著客人們,搖著頭發,蛇 麻草撒到桌上,撒到娜泰裏亞的面紗上。她也低著頭,疲乏地微閉眼 睛,面色慘白,害怕得象小孩,由於害臊全身抖索著。 “酒苦呀1”——壹些通紅的,多毛的嘴臉,張著凸挺出的牙齒,轟 吼起來,已經是第二十次了。 彼得轉身過去,象壹只狼,不彎下脖頸,擡起面紗,用幹燥的嘴唇, 鼻子,向面頰上撞去,感出她的皮膚上壹種象摸到緞子似的涼意,肩頭 近於恐懼的顫索。他很憐惜娜泰裏亞,也覺得羞慚,但是擠坐成圈的酒 客們又喊起來: “新郎官不會呀1” “往嘴唇上去!” “叫我吻起來才好呢……” 酒醉的女人聲音尖響著:“我來吻妳1” “酒苦呀!”——巴爾司基喊了。 彼得咬緊牙齒,把嘴按到新娘的濕潤的唇上,唇抖索著,她全身白 白的,似要融化的樣子,好象太陽下的雲兒。他們兩人都餓了,從昨天 起沒有給東西吃。彼得由於心神的驚惶,蛇麻草濃烈的氣味,又喝了兩 杯起沫的秦木良司基酒,感到自己醉了,又怕新娘覺察了出來。周圍的 壹切都動搖了。壹群難看的嘴臉形成紅色的泡沫,壹會兒凝為色調斑 駁的壹堆,壹會兒飄散到各處。兒子帶著哀求和生氣的神情看著父親。 ([蘇]高爾基:《家宰》第22—23頁)

為了迎娶新娘子,套了四輛雙套大車。許多人都象過年過節壹樣 打撈得漂漂亮亮,聚集在麥列霍夫家院子裏的轎車旁邊。 彼得羅坐在葛利高裏的旁邊。妲麗亞坐在他們對面,揮舞著壹條繡 花手絹。每當車子走到低窪地方或者高岡地方的時候,正唱著的歌聲就 中斷了。哥薩克制帽的紅帽箍,藍色的和青色的制服和西服上身,結著白手絹的袖子,女人的繡花頭巾織成的彩虹,花裙子,塵土象輕紗的拖 裙壹樣,在每壹輛車後面飄揚。這就是迎親的行列。 幾輛車轟隆轟隆地滾進了院子。彼得羅領葛利高裏走上臺階,壹 同來的參加迎親儀式的人也跟在他們後面走上來了。 門開開了,女媒是娜塔莉亞的幹娘——壹個漂亮的寡婦,她壹面鞠 躬,壹面在微紫的臉上露著笑容迎接彼得羅o “請喝壹杯吧,儐相,為了您的健康。” 她遞過來壹杯渾濁的、還沒有發酵的克瓦斯。彼得羅把胡子向兩 旁分了分,喝了下去,在壹片抑制的笑聲中哼哼著。 在儐相和媒婆鬥嘴的時候,按照規矩,向新郎的家族敬·了三杯伏特 力口。 娜塔莉亞已經穿好結婚禮服和戴上了面紗,許多人在桌子旁邊圍 住了她。瑪麗希珈手裏握著壹根搟面杖伸出去,格莉普珈神氣地搖晃 著壹只播種用的篩子。 圍坐在桌旁的新娘的親戚和家族都站起來了,讓著地方。 彼得羅把手絹的壹頭塞到葛利高裏手裏,跳到長凳子上去,繞著桌 子把他領到正坐在聖像下頭的新娘面前。娜塔莉亞心跳得手都出了 汗,她握住手絹的另壹頭。 等到大家都離開桌子的時候,有壹個人俯下身去,往葛利高裏的靴 筒裏撒了壹把小米:這是為了使新郎不要鬧出什麽蠢事來。([蘇]蕭洛霍夫:《靜靜的頓河》第120—125頁)

儀式按照法律進行。拉比穿著壹身舊了的緞上衣,寫了結婚契約, 叫新娘和新郎碰壹碰他的手帕,作為同意的表示。拉比又把筆尖在便 帽上擦了擦。有幾個看門的撐起了華蓋(他們是從街上叫來湊足人數 的)o菲謝爾森博士穿上壹件:白袍子,它向人提醒他死亡的那天,而多 比遵照習俗的規定,繞著他走了七圈。編帶形蠟燭射出的光芒在墻上· 搖曳,黑影幢幢。把酒倒進了酒杯之後,拉比用悲傷的旋律唱了祝福 歌。多比只發出了壹聲叫喊。其他的婦女們掏出了桃花手絹兒,拿在 手裏,站著做鬼臉。……觀在,給新娘戴上結婚戒指的時侯到了,可是新 郎的手開始發抖,想要把戒指套在多比的食指上可費了好人勁。按照 習俗,接下來是要弄碎壹只玻璃酒杯,可是菲謝爾森博士踢了幾腳還是 沒把那玻璃酒杯踩碎。女孩子們低下了頭,開心地妳擰我壹把,我擰 妳壹把,發出格格的笑聲。最後還是由壹個學徒用腳跟把酒杯踩個粉 碎。連拉比都忍不住笑了壹下。([美]辛格,《市場街的斯賓諾莎》 《辛格短篇小說集》第42壹43頁)

新郎在房間中央很起勁地跳著舞,—曲接著壹曲,壹刻不停地直跳 到精疲力盡為止。卡杜什卡——她是多麽美啊I——身子.軟得象條 蛇;頭上的花冠松散了,垂在臉上,但是這與她的風情甚至也很相稱。 她有時掙脫新郎的手,搖晃著兩條大腿,開始在新郎面前跳舞,有時她 又象旋風壹般打轉,使得她頭上的花冠也隨著打起轉來,使那花冠上垂 下來的花梢拂到在她近旁的人的臉上。她轉著,轉著,後來突然鉆到跳 舞的人群中去了。新郎跟在她後面,有時追上她,有時又把她放走,他象 山羊般跳起來,兩只手往靴子上壹拍,接著就伸開雙手,好象想去擁抱 她似的,跟在她後面狂奔,他邊跑邊唱: 我是個大老爺,在自己的田莊, 這個美人兒是我的郁金香。 他不時把口袋裏的錢幣弄得鏗鏘作響,要不,就拿出兩個塔列爾往 空中高高壹拋,再伸手將它們接住,扔給幾個吉普賽樂師。 “餵,吉普賽人!這還不是最後的賞賜!妳們懂嗎?”([甸]米克 沙特;《奇婚記》第261—282頁)

好段:描寫“勞動”的名家名段

這時候的人們,已經跟打仗沖鋒的時候壹樣了: 有的摔掉了草帽,有的脫去了布衫,所有的鐮刀都閃著亮光,好象人也飛、鐮刀也在飛、麥子電在飛,白楊套的麥地裏好象起了旋風,把麥子壹塊壹塊吹倒 又吹成捆,從白楊套往村子裏去的路上,牛車、騾車、馱子、擔子,在寬處 象流水,到窄處象擰繩,村邊打麥場上的麥垛子壹堆壹堆壘起來。 (趙樹理:《老定額》 《趙樹理小說選》第423—424頁)

拉麥子的大車沖出村子,壹輛、兩輛、三輛……車後邊卷起壹股子 黃色的煙塵。鈴聲叮叮,馬蹄噠噠,紅纓鞭子劈拍響,趕車人唱著河北 小調兒,男子漢捏著嗓子唱女腔,招笑極啦! 不壹會兒,大車開進了麥地裏,跟車的社員們,手裏拿著繩子和木 權,壹個個從車上跳下來,有壹個人跳下來沒有站穩,鬧了個屁股墩兒。 剛剛停下鐮刀的社員們,都自動地跑過來,幫著搬麥子、歸堆和裝 車。 有的用權子挑,有的用手抓著,抱起麥個兒往車上扔。不壹會兒, 每輛車都裝得象壹座小山,上去幾個人在上邊擺,下邊有幾個有力氣的 小夥子,喊著號子搖著“絞桿”,那小胳膊壹般粗的繩索,把麥個子緊緊 地纜住…… 壹輛輛大車裝完了,裝得滿滿的,高高的,跟車的小夥子先把杈子從車下扔上去,人也爬上去,趴在車頂上,還在上邊打了個滾兒,跟割麥 子的人嘻嘻哈哈地說著笑話。車把式莊嚴而又高傲地搖著鞭子,順過 ,長套裏的牲口,又靠在車轅子上,“駕哦”地壹吆喝,大車便帶著響聲,順 著大路往回走,晃晃蕩蕩的,象壹個吃飽了粳米幹飯大燉肉的胖子。(浩然:《艷陽天》第1194—1195頁)

我們穿過密密的風雪爬上大堤,壹看,喝! 燈光照耀得如同白晝。 我恍然大悟,這壹定是萬金農業社的抽水站工地了。沈箱工程已近尾 聲,壹條大管子象壹條黑蟒壹樣從坑底下吸水,壹個蘆席搭的水泵房裏 機器蔔蔔——蔔蔔緊響。不少人穿著長筒膠皮靴、膠布褲,在冰水裏面 勞作著。高架空中的鋼索,把壹塊塊水泥預制塊吊起來,然後送到下面去。安裝抽水機的基墻已砌起半截墻腳。順著巨大坑沿上,縱橫交錯地搭著的木跳板上,擔泥送土的人,上上下下,忙碌不堪。懸吊空中的電 燈,給風吹得搖擺不定,雪霧就象壹卷白毯布在旋轉,在抖擻,在飛舞。(劉白羽:《壹個溫暖的雪夜》 《建國以來短篇小說》上冊第337頁)

列文更註意地凝視著伊凡·帕爾米諾夫和他的妻子。他們正在離 他不遠的地方把幹草裝上車去。伊凡·帕爾米諾夫站在車上,接受,放 好,並且踏平大束的幹草,那是他的年輕美麗的妻子靈巧地遞給他的, 她先是壹抱壹抱地遞上來,後來才用叉子叉上。年輕的農婦從容地,愉快地,敏捷地勞動著。壓緊的幹草不容易叉上她的叉子,她先把幹草耙 松,用叉子刺進去,然後用敏捷的,有彈性的動作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壓 在叉上,然後立刻把她的系著紅帶的背壹彎,她昂起身子,挺起她那白襯衣下面的豐滿的胸部,靈活地轉動起叉子,把壹束束的幹草高高地拋 上車去。伊凡顯然想盡力免除她的不必要的勞動,連忙大大地張開兩 臂接了她投來的壹束束的幹草,把它們平平地安放在車旦。當她把最後 剩下的幹草耙攏來了的時候,年輕的農婦拂去了落在她頸子上的草屑, 理了理垂到她那還沒有被太陽曬黑的白皙的前額的紅頭巾,她爬上車 來幫著捆打。伊凡指點她怎樣把繩子系在橫木上,聽她說了句甚麽話, 他大聲笑出來。在兩人的面孔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強烈的,年輕的,剛剛 覺醒的愛情。([俄]列夫·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第402頁)

過了那棵楊樹,壹條條麥田如同耀眼的黃地毯那樣從大道直伸到 山頂。山坡上的麥子已經割完,捆成壹束束,山麓的麥田卻剛在收 割,……六個割麥子的人站成壹排,揮動鐮刀,鐮刀明晃晃的發亮,壹齊 合著拍子發出“夫希,夫希!”的聲音。從捆麥子的農婦的動作,從割麥 人的臉色,從鐮刀的光芒可以看出來溽暑在烤他們,使他們透不出氣 來。壹條吐出舌頭的黑狗從割麥人那邊迎著馬車跑過來,多半想要吠 叫壹陣吧,可是跑到半路上卻站住,淡漠的看那搖著鞭子嚇唬它的簡尼斯卡,天熱得狗都不肯叫了!壹個農婦直起腰來,把兩只手放到疼痛的背上,用眼睛盯緊葉果魯希卡的紅布襯衫。究竟是襯衫的紅顏色中了 ’她的意呢,還是他使她想起了她的子女,那可不知道,總之她站在那兒 ,壹動也不動,呆呆地瞧了他很久……([俄]契訶夫:《草原》 《契訶夫 小說選》第157頁)

那兩匹褐色馬已經往北跑去,消失不見了,可是基多知道;它們很快就會停下來,因為它們已經疲倦了,而這匹母馬卻可能繼續往前跑到湖床邊緣,回到它所熟悉的山裏去,在那兒卡車是無法追蹤的。他駕著 卡車筆直往前開,而且加快速度,不過壹分鐘光景,他已趕到母馬後面。 他開到母馬的左邊,因為小馬駒在母馬的右邊跑著。他發現母馬的身 軀很大,懷疑它是否真是壹匹野馬。他在母馬側邊行駛,眼睛打量著母 馬的側腹,想要找出壹個火印來,可是這匹母馬好象不曾打過火印。接著,他透過他右首的車窗,看見套繩飛出去,落在母馬的頭上,他也看見 母馬的頭高高揚起,隨後又往後退。他把頭往右面轉過去,壹面用左腳 的靴子踩著剎車,看見母馬拖著壹個輪胎站住不動了,那自由的小馬駒望著母馬,緊緊挨在它身旁快步走著。於是他筆直往前,越過平坦的湖 ,床,朝著兩個黑點開去,這兩個黑點迅速擴大,直到變成那兩匹褐色馬, 它們正靜靜地站在那兒望著駛來的卡車。他把卡車駛到它們中間,當 它們飛跑起來的時候,站在左面的佩爾斯套住了壹匹,蓋伊幾乎同時套住了另外壹匹。([美]米勒:《不合時宜的人》 《當代美國短篇小說 集》第170頁)

好段:描寫“葬禮”的名家名段

拿著“引”字白紙帖的吳府執事人們,身上是黑大布的長褂,腰間扣 著老大厚重又長又闊整段白布做成的壹根腰帶,在烈日底下穿梭似的 剛從大門口走到作為靈堂的大客廳前,便又趕回到犬門口再“引”進新 的吊客——壹個個都累得滿頭大汗了。十點半鐘以前,這壹班的八個 人有時還能在大門口那班“鼓樂手”旁邊的木長凳上尖著屁股坐這麽壹二分鐘,撩起腰間的白布帶來擦臉上的汗,又用那“引”字的白紙帖代替 扇子,透壹口氣,抱怨吳三老爺不肯多用幾個人,可是壹到了毒太陽直 射頭頂的時候,吊客象潮水壹般湧到,大門口以及靈堂前的兩班鼓樂手 不換氣似的吹著打著,這班“引”路的執事人們便簡直成為來來往往跑 著的機器,連抱怨吳三老爺的念頭也沒工夫去想了,至多是偶然望壹望 靈堂前伺候的六個執事人,暗暗羨慕他們的運氣好。 汽車的喇叭叫,笛子,嗩吶,小班鑼,混合著的“哀樂”,當差們擠來 擠去高呼著“某處倒茶,某處開汽水”的叫聲,發車飯錢處的爭吵,大門 口巡捕暗探趕走閑雜人們的吆喝;煙卷的辣味,人身上的汗臭;都結成壹片,彌漫了吳公館的各廳各室以及那個占地八九畝的園子。 (茅盾: 《子夜》第31頁)

舉行儀式時,我感到壹種恐慌,壹種對將來的預感,我站不住了。 最後屍首裝入棺材釘起來。然後助葬的人把棺材放在柩車上,就出發 了。我只伴送著走完了壹條街。走到那兒,趕車的突然把車趕得飛跑 起來,老人跟著柩車跑——大聲啼哭,可是跑的動作時時使哭聲變得顫 抖,而且。忽斷忽續的。後來他的帽子掉了,可憐的老人並不停下來拾, 雖然雨打在他頭上,又刮起風來,雪雨不住地刺痛,擊打他的臉。他從 柩車這邊跑到那邊,好象他不了解這件殘忍的事壹樣——他的舊大衣 的兩邊給風吹起來象壹對翅膀似的。衣服的每壹個口袋裏都裝著書凸起來,他的胳膊底下挾著壹本特別大的書,他緊緊的抱在胸前。送葬的 行列經過時,過路人脫下帽子,在胸前劃·十字,有些過路人站住驚愕的 凝視著那司·憐的老人。不時有書從他的口袋裏滑出來,掉到汙泥裏,因 此,有人叫住他,叫他註意他的書掉了,他就站住,把書拾起來,還是跑 去尾隨著柩車。在街的壹個角,壹個襤褸的老太婆緊跟著他,最後壹直 到柩車拐彎,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俄]陀思妥耶夫斯基:《窮人>>笫 64—65頁)

卡拉特特的妻子決不能就把丈夫壹人丟在墳墓裏。而且那不幸的女人自己也不願意獨自壹人活下去。這是風俗,同時也是職責,這種殉夫的事例在新西蘭的歷史裏是常見的。 卡拉特特的妻子出場了。她還很年輕。她的頭發亂披在肩膀上, 又號啕,又哽咽,哀聲震天。她壹面啼哭,壹面聲訴,模模糊湖的活音, 纏纏綿綿的悼念、斷斷續續的語句都頌揚著死者的品德,哀痛到極點 時,她躺到土墩腳下,把頭在地上直擂。 這時,啃骨魔走到了她的跟前。忽然那可憐的犧牲者又想爬起來, 但是那酋長手裏舞動“木擂”——壹種可怕的大木槌——壹下子又把地 *下去。她氣絕了。([法]凡爾納:《格蘭特船長的兒女》第664頁)

他向圍立在墓穴四周的人群掃了壹眼,全是警察,全都穿著便服, 同樣的雨衣,同樣的筆挺的黑帽子,雨傘象佩劍壹般握在手裏,這些奇 異的守靈人,不知風從哪兒把他們刮來的,他們的忠實顯得不真實。在他們後邊,排列成梯隊的市政府樂隊,穿著黑紅二色的制服,是匆匆召集來的,都拚命設法把自己金色的樂器在外套下保護起來。他們就這 樣圍在棺材周圍,它平放在那邊,壹只木制的匣子,沒有花圈,沒有鮮 花,但卻是的溫暖所在,正在這壹無休止的雨滴之中安葬,雨水單調地拍濺著地面,始終如壹,永無盡止。牧師早巳讀完了。沒有人註意 到。這裏只有雨水,人們只聽到雨聲。牧師咳嗽起來,先是壹聲,接著好幾聲。於是低音喇叭、長喇叭、號角、短號,低音笛壹齊奏鳴,傲慢而雄壯,樂器在雨簾中閃著金光,但是它們也沈沒了,消散了,停止了。壹切全退縮在雨傘之下,雨衣之下了。雨始終不斷地下著。鞋子陷在泥濘之中,雨水匯成小河流入空的墓穴。([瑞士]杜侖馬特:《法官和他 的劊子手》第45頁)

舉行葬禮的壹切早已準備好了。元老們把靈轎在火葬的柴堆旁邊 放了下來。範萊麗雅走了上去,闔上了死者的眼皮,又按照當時的風 俗,把壹個銅幣塞到死人的嘴裏,以便他付給興隆,充作渡過波浪洶湧 的阿凱倫河的船錢。接著,這位寡婦在死者的嘴唇上吻了壹下,按照風俗大聲說:“再會了!按照老天安排的次序,我們會跟著妳來的。”樂工開 始演奏哀樂,那些奉獻人就在樂聲中把好些指定作為犧牲的動物牽過 來殺死,把它們的鮮血與牛奶、蜜和葡萄酒摻和在壹起,然後拿來灑在 火葬的柴堆周圍。 這壹切完畢以後,送葬的人就開始向柴堆上面澆香油,拋擲種種香料,堆上不計其數的桂冠和花圈。花圈多極了,不但蓋滿了整個柴堆, 而且在柴堆四周厚厚地疊了起來。 壹陣轟雷壹般的鼓掌聲滾過馬爾斯廣場,回答這位年輕的凱旋者 和征服阿非利加的元帥對死者所表示的敬意。壹陣火焰突然進發出 來,隨即迅速地蔓延開去。終於,整個柴堆發出無數蜿蜒飄動的火舌, 而且被壹陣陣雲霧壹般的芳香的濃煙所籠罩了。([意]喬萬尼奧裏, 《斯巴達克思》第246頁)

泰戈爾達斯·穆克吉的年老妻子在連續發了七天高燒之後死了。 老穆克吉先生經營糧食生意發了大財。他的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孫男 孫女、女婿和親戚朋友以及仆人們全都趕來了,亂哄哄地象是在過大節 日。村子裏的人們也成群結隊地趕來參觀這壹隆重而體面的喪儀。 女兒們哭泣著在母親的腳跖上濃濃地塗上了壹層胭脂,在她的中 分的發縫裏抹上了壹道朱砂。兒媳婦們在婆婆的前額上敷上了檀香膏 沫,替婆婆裹上了貴重的紗麗之後,整理了壹下自己的衣服,把披在頭 上的紗巾拉得低低的,向婆婆行了最後的摸足禮。 五彩繽紛的鮮花,綠色的嫩葉,濃郁的檀香,各色的花環,壹片‘喧嘩 聲裏使人嗅不出悲哀的氣息——這似乎是豪門的主婦在五十年後又壹 次扮作新嫁娘起程到丈夫家裏去。 老穆克吉先生平靜地向自己老伴做了最後的告別,暗暗地抹去了兩滴淚水,開始勸慰起悲哀地哭泣著的女兒和兒媳婦來。 “訶利!訶利!”悶雷般的頌贊聲震撼著清展的天空,整個村子的人們眼隨著喪儀的行列出發了…… 火葬場在村外河邊沙灘上。在那裏焚燒屍體需用的木柴、檀香屑, 酥油、蜂蜜、松香、娑羅樹脂……早巳準備妥當。 ……當屍體被安置在寬大、堂皇的焚屍的柴堆上的時侯……大家齊聲呼喚著“訶利”的聖名,兒子拿著被婆羅門祭師的經咒凈化了的火把,點起了葬火……兒子手裏的火I這真是談何容易啊J把丈夫、兒子、 女兒、孫男孫女、親戚朋友、仆人——塵世間的壹切,整個留在熊熊的火焰裏,婆羅門老太太升天去了。([印]查特吉:《奧帕吉的天堂》 《外 國短篇小說》中冊第462—46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