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步行去媽家只要二十幾分鐘，可平時總是借口忙去得不勤，老爸說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走過壹段大車揚飛塵的寬水泥路後壹腳踩上晴後不久有些松軟的田間小徑，就頓時心曠神怡了。太陽光溫柔地照著，我壹路上使勁嗅著春天的花香，聽著林間啁啾的鳥語和田疇裏呱呱的蛙鳴像男女生二重唱似的。忍不住用手機拍下三月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黃。陽光下無法看清拍攝後的效果，就胡亂多拍幾張，回家再慢慢欣賞和挑選。
到家時快到十二點了。老父親在園子裏，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問答了才知道他正在給桔樹修枝呢。進了院門，媽就迎出來了，說飯已經煮好了。
看到我前幾天買回的黑魚還好好地在大水盆裏撒歡呢，我忍不住呼叫：“兩條都還在，妳怎麽壹條都沒殺了呀？”媽說：“這幾日家裏有菜吃不上，這魚能養幾天，可以的！”我知道，媽平常是不會舍得買黑魚回來做給自己吃的，她只會燒些尋常的魚，最拿手的也就是紅燒鯽魚了。我說我吃過飯後幫妳把魚殺了放進冰箱吧，什麽時候吃提前拿出來解了凍就可以。
媽趕忙把菜刀砧板盤子都拿出來了。我說：“等吃過飯再弄，這魚腥著呢。”媽央求似的看我，說“現在就殺吧，正好妳也吃點。做成魚片湯好吃嘞。”“我不吃，我有的吃。殺了劈成魚片後妳們燒了吃。”僵持得又吵吵起來了，媽說妳不殺我殺。我沒法了，無奈，卷起袖管。我在殺第壹條魚時，她又把另壹條重新放回水盆裏，還要求老爸給換了水。我還在給魚刮鱗片，媽就喊了，鍋裏水要開了。我只好趕緊先取了魚的半邊肉下來打片，剩下的慢慢再弄。
我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了，媽的魚片湯也出鍋了。竟然用三個碗盛著放在了竈臺上。我端了壹碗湯水多點的，媽趕緊抓住我：“妳吃這碗。”我堅持端了最先的那碗。坐到桌旁，媽緊跟著就端上另外兩碗來了。把壹碗放在了老爸面前，又來跟我搶，把我的又強行換給她自己了。她還說：“我牙不好，吃不動肉的。”好笑不好笑，還有吃不動魚片的？老爸笑話她，她忍不住也笑。老爸說：“妳還是吃了吧，免得妳走了過後她在家叨念個沒完。”好，我打不過，我投降好不？我乖乖地吃完了壹大碗滋味別樣的黑魚湯。
飯間，三個人開始聊家長裏短。我又叨叨著催老媽快點把牙給鑲好。說著便隨口說起最近在《出彩中國人》壹期節目上看到的壹位八十壹歲高齡的老太太能用牙齒拖汽車的奇事。沒想到他倆都知道，還清楚地記得那老太太的名字叫王小貝。可能是話趕話讓老爸多心了，他說：“世間的事說不盡，人和人也是不壹樣的。”我本想著老爸壹向做著生意，今年因為年歲大了歇了生意回家了，怕他壹時難適應，想著勸慰的。我趕緊改口：“我不是說老年人都要跟那老太太壹樣有壹口鐵齒鋼牙。我是說要學習她身上的那種積極樂觀的精神，要想得通，要開心，這是延年益壽之道。”還好，這點他同意。笑談繼續。
吃完飯，我要走，媽說要把剩下的那條活魚帶上周末回去燒給我公公吃。我說可以再買去，又吵吵了壹陣，她才放棄了。她又把剩下沒燒的那些魚往冰箱裏放，我趕緊攔住了她，說最好是晚上就把它燒了，放進冰箱後絕對沒有新鮮的好吃。她不肯，還想留著，說吃多了不好。又爭。老爸只好化解，說：“魚又不是肥肉，多吃點沒事的，就半條了，趁著新鮮燒了吃吧。”媽媽只好把已經放進冰箱的盤子又拿出來。
我離開了，不知道那些魚最後還有沒有再住進冰箱裏。
（2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