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茍富貴,無相忘。”庸者笑而應曰:“若為庸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陳涉世家》)
解讀《史記》為什麽不說是《陳勝世家》?因為陳勝是名,涉是他的字,名是壹出生父母取得,字是成年後自己取得。稱字有尊敬之意。
?推翻秦朝功勞最大的三人:陳涉、項羽、劉邦。陳涉是首事之功,反秦起義的發起者,項羽和劉邦都是跟隨者。
?文章開頭的這個小故事,點名了陳涉壹生的追求和成敗之因。“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和“茍富貴”,表明了陳涉是有大誌的,但誌向在富貴。“無相忘”,這後半句,他說了,自己卻沒做到。他後來是富貴了,卻忘了當年的窮兄弟。再後來,他失敗了,死在自己的馬夫手裏,馬夫本應是他親近的人,卻要了他的命。類似的寫法在《李斯列傳》也有。《李斯列傳》的開頭寫了李斯對糧倉裏的老鼠與廁所裏老鼠的對比感嘆,他決心要做糧倉裏的老鼠,就是追求地位與富貴。他是追求到了,但是執著於此,最終敗在這個念頭上,也死在這個念頭上。
? 有關“茍富貴無相忘”,還有個有趣的故事,在《外戚世家》,說的是孝文帝的母親薄夫人,她少時與管夫人、趙子兒關系好,三人相約“茍富貴無相忘”。後來管夫人和趙子兒先得到劉邦的寵幸,她們不僅不幫助薄夫人,還私下拿當年的約定說笑話。這被劉邦聽到了,就可憐薄夫人,於是寵幸了她壹晚,後來就生了劉恒。劉恒後來成為孝文帝,薄夫人成為歷史上最有德行的太後。
?所以“茍富貴無相忘”這句話很好,但是很多人做不到,只願自己富貴,而不願意分享給別人,這些人結果都不會太好。反過來,如果有人真做到了,那肯定是很有福氣的。
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的幾個細節
原文 二世元年七月,發閭左適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次當行,為屯長。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陳勝、吳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陳勝曰:“天下苦秦久矣。吾聞二世少子也,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也。項燕為楚將,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或以為死,或以為亡。今誠以吾眾詐自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天下唱,宜多應者。”吳廣以為然。乃行蔔。蔔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蔔之鬼乎!”陳勝、吳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魚腹中書,固以怪之矣。又間令吳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語,皆指目陳勝。
吳廣素愛人,士卒多為用者。將尉醉,廣故數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眾。尉果笞廣。尉劍挺,廣起,奪而殺尉。陳勝佐之,並殺兩尉。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當斬。藉弟令毋斬,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徒屬皆曰:“敬受命。”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從民欲也。袒右,稱大楚。為壇而盟,祭以尉首。(《陳涉世家》)
解讀細節壹:秦法是不是“誤期當斬”。學界對此有爭論。我們看原文,陳勝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是很確定的。他後面有退壹步說,即使不斬,戍邊死的有十之六七。可能陳勝可能故意把秦法說的嚴重壹些。
細節二:吳廣是怎樣殺秦將尉的。將尉喝醉,吳廣故意說想逃跑激怒將尉,將尉鞭打吳廣。很多故事版本說將尉的劍顯露出來了,吳廣拔出他的劍殺了將尉。我們看原文:“尉劍挺”。這個“挺”,有人誤理解成“挺露出來”,實際上“挺”就是拔劍的意思。後文說“奪而殺尉”,就說明劍已經被將尉拔出來了,吳廣奪了過來。
細節三:起義軍詐稱是公子扶蘇和項燕。項燕好理解,起義軍都是楚人,項燕是楚將,被秦所殺。提扶蘇,似乎有點難理解。因為扶蘇是秦政權的人,反秦打扶蘇的旗號,似乎不太對。這個問題我是這麽看的,胡亥通過非正當手段繼承皇位,又不實行仁政,讓人民對他很反感,質疑他繼承皇位的合法性。假使他能向唐太宗李世民那樣,雖然皇位得來不正當,但卻能把國家治理的很好,人們也會接受他。但胡亥卻繼續延續秦始皇的暴政,於是民眾就想打著扶蘇的旗號推翻他。所以,陳勝、吳廣用項燕和扶蘇兩人是為了激起兩類人的響應,壹類是對楚國有深厚情感的楚人,壹類是認為天下已壹統,但認為胡亥不是個好皇帝,想推倒他。而其他諸侯國,如齊、燕、趙等,他們並不會同情項燕,卻可能會同情扶蘇。
? 細節四:陳勝、吳廣準備起義,去找算命先生占蔔,算命先生得知他們要反秦起義,心裏特別支持,就說:不用占蔔了,妳們壹定能成功。然後說“蔔之鬼乎”,可以用現在話來說,妳們占蔔個鬼啊!原意應該是說不用占蔔了。但陳勝、吳國反復念叨“鬼”,突然有了靈感,於是在“鬼”上做了文章。就是打算借助鬼神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威信。於是他們就在買的魚肚子裏提前放小紙條,寫的“陳勝王”,又讓吳廣夜晚到舊祠堂點燃篝火,學狐貍叫“大楚興,陳勝王”。於是那些去戍邊的人更加相信陳勝當王是天意了。
吳廣的結局
原文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收而攻蘄。蘄下,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攻铚、酂、苦、柘、譙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攻陳,陳守令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譙門中。弗勝,守丞死,乃入據陳。數日,號令召三老、豪傑與皆來會計事。三老、豪傑皆曰:“將軍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國之社稷,功宜為王。”陳涉乃立為王,號為張楚。……
吳廣圍滎陽。李由為三川守,守滎陽,吳叔弗能下。……
將軍田臧等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圍滎陽城弗能下,秦軍至,必大敗。不如少遺兵,足以守滎陽,悉精兵迎秦軍。今假王驕,不知兵權,不可與計,非誅之,事恐敗。”因相與矯王令以誅吳叔,獻其首於陳王。陳王使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將。田臧乃使諸將李歸等守滎陽城,自以精兵西迎秦軍於敖倉。與戰,田臧死,軍破。章邯進兵擊李歸等滎陽下,破之,李歸等死。(《陳涉世家》)
? 解讀司馬遷把陳勝的傳記升格為世家,有兩方面的原因。壹是肯定他反秦的首事之功,二是因為陳勝起義後,很多英雄豪傑跟隨他,他們是反秦的第壹批“革命者”,把他們的故事合到壹起,構成《陳涉世家》,所以我們不要把《陳涉世家》認為只是陳涉壹個人的傳記,而是壹群人的傳記。下面我們就壹壹講述他們的故事,以及相互的恩怨。
先說吳廣。吳廣和陳勝是大澤鄉起義的發起者。起義時,陳勝為將軍,吳廣為都尉。起義初期很順利,很快攻下大澤鄉、蘄縣。到了陳,陳勝自立為王,政權稱為“張楚”。吳廣被任命為“假王”(代理陳王的權力),監督諸將攻打滎陽。當時駐守滎陽的是李斯的兒子李由,而章邯的大軍正趕來支援李由。滎陽久攻不下。當時就有個將軍田臧,就跟諸將謀劃說:“假王吳廣驕,不知兵權”,就說他驕橫,不懂兵法權變。如果不殺吳廣,恐怕要兵敗。於是他們假托陳王的命令,殺了吳廣,並把他的人頭送到陳勝那裏匯報。陳勝也沒辦法,幹脆送田臧壹個順水人情,任田臧為楚令伊,做上將軍。後來田臧令李歸守滎陽,然後自領大軍迎擊章邯,不料兵敗被殺。章邯接著到滎陽城外又擊敗李歸,也殺了李歸。由此看來,田臧殺吳廣,應該不僅僅是為了私權,他也算是壹位英雄,不畏強秦,英勇戰鬥到獻出生命。而吳廣呢,卻死的比較遺憾,他早年愛士卒,深受愛戴,後來地位越來越高,可能也像陳勝那樣驕橫了。陳勝後來是被自己的馬夫所殺,兩位起義軍領袖都死在自己人手裏,著實讓人悲嘆!
陳涉旗下豪傑的四種類型:忠義型,反叛性,搖擺型,獨立型
原文當此時,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涉。乃以吳叔為假王,監諸將以西擊滎陽。令陳人武臣、張耳、陳餘徇趙地,令汝陰人鄧宗徇九江郡。當此時,楚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
葛嬰至東城,立襄彊為楚王。嬰後聞陳王已立,因殺襄彊,還報。至陳,陳王誅殺葛嬰。陳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吳廣圍滎陽。李由為三川守,守滎陽,吳叔弗能下。陳王徵國之豪傑與計,以上蔡人房君蔡賜為上柱國。
周文,陳之賢人也,嘗為項燕軍視日,事春申君,自言習兵,陳王與之將軍印,西擊秦。行收兵至關,車千乘,卒數十萬,至戲,軍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酈山徒、人奴產子生,悉發以擊楚大軍,盡敗之。周文敗,走出關,止次曹陽二三月。章邯追敗之,復走次澠池十餘日。章邯擊,大破之。周文自剄,軍遂不戰。
武臣到邯鄲,自立為趙王,陳餘為大將軍,張耳、召騷為左右丞相。陳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誅之。柱國曰:“秦未亡而誅趙王將相家屬,此生壹秦也。不如因而立之。”陳王乃遣使者賀趙,而徙系武臣等家屬宮中,而封耳子張敖為成都君,趣趙兵亟入關。趙王將相相與謀曰:“王王趙,非楚意也。楚已誅秦,必加兵於趙。計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廣也。趙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不敢制趙。若楚不勝秦,必重趙。趙乘秦之弊,可以得誌於天下。”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韓廣將兵北徇燕地。
燕故貴人豪傑謂韓廣曰:“楚已立王,趙又已立王。燕雖小,亦萬乘之國也,原將軍立為燕王。”韓廣曰:“廣母在趙,不可。”燕人曰:“趙方西憂秦,南憂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趙王將相之家,趙獨安敢害將軍之家!”韓廣以為然,乃自立為燕王。居數月,趙奉燕王母及家屬歸之燕。
當此之時,諸將之徇地者,不可勝數。周市北徇地至狄,狄人田儋殺狄令,自立為齊王,以齊反擊周市。市軍散,還至魏地,欲立魏後故寧陵君咎為魏王。時咎在陳王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相與立周市為魏王,周市不肯。使者五反,陳王乃立寧陵君咎為魏王,遣之國。周市卒為相。
將軍田臧等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圍滎陽城弗能下,秦軍至,必大敗。不如少遺兵,足以守滎陽,悉精兵迎秦軍。今假王驕,不知兵權,不可與計,非誅之,事恐敗。”因相與矯王令以誅吳叔,獻其首於陳王。陳王使使賜田臧楚令尹印,使為上將。田臧乃使諸將李歸等守滎陽城,自以精兵西迎秦軍於敖倉。與戰,田臧死,軍破。章邯進兵擊李歸等滎陽下,破之,李歸等死。
陽城人鄧說將兵居郯,章邯別將擊破之,鄧說軍散走陳。铚人伍徐將兵居許,章邯擊破之,伍徐軍皆散走陳。陳王誅鄧說。
陳王初立時,陵人秦嘉、铚人董緤、符離人朱雞石、取慮人鄭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將兵圍東海守慶於郯。陳王聞,乃使武平君畔為將軍,監郯下軍。秦嘉不受命,嘉自立為大司馬,惡屬武平君。告軍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聽!”因矯以王命殺武平君畔。
章邯已破伍徐,擊陳,柱國房君死。章邯又進兵擊陳西張賀軍。陳王出監戰,軍破,張賀死。
臘月,陳王之汝陰,還至下城父,其禦莊賈殺以降秦。陳勝葬碭,謚曰隱王。
陳王故涓人將軍呂臣為倉頭軍,起新陽,攻陳下之,殺莊賈,復以陳為楚。
初,陳王至陳,令铚人宋留將兵定南陽,入武關。留已徇南陽,聞陳王死,南陽復為秦。宋留不能入武關,乃東至新蔡,遇秦軍,宋留以軍降秦。秦傳留至鹹陽,車裂留以徇。
秦嘉等聞陳王軍破出走,乃立景駒為楚王,引兵之方與,欲擊秦軍定陶下。使公孫慶使齊王,欲與並力俱進。齊王曰:“聞陳王戰敗,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請而立王!”公孫慶曰:“齊不請楚而立王,楚何故請齊而立王!且楚首事,當令於天下。”田儋誅殺公孫慶。
秦左右校復攻陳,下之。呂將軍走,收兵復聚。鄱盜當陽君黥布之兵相收,復擊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復以陳為楚。會項梁立懷王孫心為楚王。
解讀陳涉旗下豪傑的四種類型:忠義型,反叛性,搖擺型,獨立型。
忠義型以周市為代表。陳王派周市奪魏地,拿下後,齊、趙各派戰車五十乘,支持周市為魏王,周市不肯。他五次派使者到陳王處請魏咎,因為魏咎是早期魏王的後代。魏咎做了魏王後,周市為相。後來章邯破魏,周市被殺。魏咎向章邯談好條件,保全了百姓的生命,而他自殺了。可見,周市和魏咎都是可敬的忠義英雄。
周文、宋留和呂臣也可算到忠義型。
周文,原來是為項燕占蔔的,也曾經跟隨春申君,自稱懂兵,陳王就命他為將軍,西攻秦。壹路上,不斷有人加入他的起義軍,到了函谷關的時候,戰車達到千乘,兵士達到幾十萬人。但卻被章邯打敗,後來被殺。周文是勇氣可嘉,卻真的不懂兵法。
宋留,被陳王派去平定南陽,準備攻武關,遇到強秦阻擊,兵敗,他被送到鹹陽,五馬分屍。被秦政權如此仇恨,也反襯了這位起義將領的英雄氣概。
呂臣,原來是陳勝手下的中涓,是負責清潔打掃的官職。陳勝被馬夫莊賈所殺後,呂臣平定了莊賈,重新掌握陳政權,繼續抗秦。懷王時期,與項羽、劉邦並列。項羽垓下兵敗後,他投靠劉邦,還被封侯,後來病死。算是結局比較好的。
反叛型將領,以武臣和韓廣為代表。陳王派武臣進攻趙地,張耳、陳餘輔佐,不料拿下趙地後,武臣自立為趙王,不再聽陳王指揮。武臣派韓廣向燕地開拓,韓廣竟然也照貓畫虎,自立為燕王,不聽武臣指揮。他們雖然反叛了,但是能力和勇氣都是可嘉,也各自開拓了自己的壹番事業。畢竟陳王有很多局限。
搖擺型,有葛嬰。陳王派葛嬰到陳以東的地區攻城略地,葛嬰到東城,立襄強為楚王,後來聽說陳勝稱王,葛嬰就殺了襄強,回來向陳王請罪。但陳王並沒有饒過葛嬰,把他殺了。歷史上搖擺型的將軍還有韓信,對劉邦有壹些忠心,也壹些叛心,最終都死的比較窩囊。
獨立型的將領,有秦嘉,田儋等。陳勝起義時,秦嘉也起兵,陳勝派武平君去節制秦嘉,秦嘉直接把武平君殺了。陳勝兵敗後,秦嘉立景駒為楚王,後來秦嘉被項梁所殺。田儋就更獨立了。陳涉派周市攻齊地,到狄,田儋響應,殺狄令,自立為齊王,竟然把周市趕出齊地。後來田氏家族盤踞齊國,跟其他諸侯不太聯合,後被韓信攻破。但直到劉邦建國,田橫仍在海島上盤踞。後來田橫被招降,在路上自殺,島上五百壯士也都自殺。可能是地理位置原因,最東靠海,齊國喜歡獨善其身。如在戰國時期就不太參與諸侯聯盟抗秦,反秦起義時,也只是想擁有自己的獨立王國,好像反秦不是他的事壹樣。
陳涉的為人決定了他的失敗
? 原文 陳勝王凡六月。已為王,王陳。其故人嘗與庸耕者聞之,之陳,扣宮門曰:“吾欲見涉。”宮門令欲縛之。自辯數,乃置,不肯為通。陳王出,遮道而呼涉。陳王聞之,乃召見,載與俱歸。入宮,見殿屋帷帳,客曰:“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者!”楚人謂多為夥,故天下傳之,夥涉為王,由陳涉始。客出入愈益發舒,言陳王故情。或說陳王曰:“客愚無知,顓妄言,輕威。”陳王斬之。諸陳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陳王者。陳王以朱房為中正,胡武為司過,主司群臣。諸將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輒自治之。陳王信用之。諸將以其故不親附,此其所以敗也。
陳勝雖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將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時為陳涉置守冢三十家碭,至今血食。
解讀文章的最後,司馬遷講述了陳涉的為人,講了兩方面,壹方面是他對故人的薄情寡義,第二方面講他部下生性多疑。
陳涉曾經為人做傭耕,就對旁邊的農友說:“茍富貴勿相忘”。後來他做了陳王,富貴了,卻沒那麽回事了。有個曾跟他壹起耕地的朋友去找他,到他的宮門,守衛卻不願意幫他通報。後來陳涉出行,那人就大喊陳涉的名子。陳涉就把召見了他,帶他回宮中。那位窮朋友看到陳涉的宮殿富麗堂皇,特別感嘆。不久他就口無遮攔,說陳王的陳年舊事。這些傳到陳涉耳朵裏。陳涉壹氣之下就殺了那位友人。這壹殺,把其他的友人都嚇跑了,他們覺得陳涉薄情寡義,不願意再跟陳涉來往,以免犯錯也被殺。
第二方面,陳涉對部下生性多疑。他派出去的將領,都嚴密監視,壹旦有不忠的事情,就嚴辦。他有兩個親信,朱房和胡武,專門負責監督群臣,發過錯,不經過審訊程序,就直接治罪。這樣,就讓陳涉越來越失去人心,最終成了孤家寡人,失敗被殺。
陳涉雖然失敗了,但是他派出的將領們率領各地的起義軍,壹波接壹波,最終滅了暴秦。漢高祖劉邦就是其後的壹支起義軍領袖,他統壹中原後,命三十戶人家為陳涉守墓,直到司馬遷時期,仍然殺牲祭祀不絕。可見劉邦對陳涉的功勞是十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