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李承鄞小時候的回憶,他從小被皇後嚴格教養,他背書給皇後聽,背不出來還被打了手心,背的就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是《大學》裏的第壹句。《大學》選自《小戴禮記》,闡述了君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主張,後來的李承鄞也對裴照說過,”大丈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是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好……“如何如何……故事發生在唐朝,《大學》也尚未成為”四書“之壹,更不是科舉考試的必讀書目,編劇讓皇後寫下《大學》第壹句中的“德”、“善”二字,本身就代表皇後對李承鄞壹以貫之的教育思想,就是希望李承鄞以儒家思想治理天下,成為壹位仁君,明君。
所以說,李承鄞為什麽那麽得太皇太後的偏愛,認定了他是壹位仁厚有德的皇子,堪當太子之位呢?根本原因就是在這裏——皇後對李承鄞不遺余力的教養。李承鄞也的確是皇後非常得意的兒子,他天資聰穎,讀書壹讀就通,和不喜讀書的榮王完全不同,皇後也和不擅長教導榮王的魏修儀完全不同。可以說,此時本性良善、尚未完全黑化的李承鄞,就是直接受益於他的母後。只不過,皇帝不認可太皇太後、皇後教育李承鄞的方式,李承鄞又為了得到權力,壹步步舍棄了他母後從小給他的教養,變得越來越心狠手辣了。
皇後寫完了這個“德”字,壹旁的容霜把這沙盤抹平,好讓皇後能繼續寫字。容霜的這個舉動,也是有象征意義的,就是編劇在暗示,在朝廷中,“德政”只是壹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和上壹場景中,皇帝教訓榮王,他坐穩皇位靠的不是酸儒之言,而是帝王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
皇後繼續寫字,壹旁的容霜進言道,“娘娘,奴婢聽承儀殿的小內侍說,榮王昨日去見了聖上,還討論起外戚幹政之事,恐怕是另有所指。”
從表面上來看,皇後在承儀殿有自己的耳目,還順利地打聽到了榮王的近況,可謂在宮中勢力深厚。但實際上是,承儀殿是皇帝處理政事、接見外臣的地方,皇帝不可能讓皇後知道他不想讓皇後知道的前朝之事,當初,皇後為了李承鄞被宣德王構陷的事,想去承儀殿求情,皇帝都不肯見她,所以,這絕對是皇帝故意給皇後放出的風聲,為的就是激李承鄞來爭奪太子位。皇帝與皇後,是在以各自不同的教育方式,來教導自己心愛的兒子。李承鄞已經得到了來自皇帝、皇後、高相三方的助力,他登上太子位,只是時間的問題。
皇後聽了這話,微微壹笑,道,“有人這是坐不住了呀!含沙射影,針對本宮和高相,這是要自薦太子位啊!我們這位榮王可沒有這樣的心思,肯定是他那位自作聰明的母親,給他出的主意。”
1.皇後做了多年的皇後,對後宮之人的心思和性情,可謂了如指掌。皇後才不把榮王放在眼裏,榮王何德何能,和我的承鄞相提並論?皇後更不把魏修儀放在眼裏,說她是自作聰明,還以為靠打壓我和高相,就可以自薦得到太子位呢!
2.但是,皇後卻沒有看出皇帝想要激承鄞來爭太子位的深意,她還以為,皇帝真有重用榮王的意思,甚至,皇帝有可能立榮王為太子。皇後對李承鄞那麽真心,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她知道,擒賊擒王,她只要擺平了魏修儀,榮王自然就完了。
皇後很快就有了主意,她也顧不上寫字了,把容霜喚過來,低聲吩咐了她幾句,容霜立刻就明白了,應了壹聲“是”。
皇後吩咐了些什麽呢?編劇並沒有明說,但是,她靠皇後沒寫完的那個“善”字,向觀眾暗示了。為了自己的兒子承鄞,皇後絕不會有什麽善茬,她非要把這對敢擋她兒子路的母子趕出朝堂不可。
這裏有壹個問題,就是李承鄞。第26集中,李承鄞好像沒做什麽爭奪太子位的事,這當然是因為,李承鄞已經認清了榮王做事顧頭不顧尾,允王做事則瞻前顧後,太過猶疑,都不是他的對手。李承鄞又不知道皇帝對他的真心,他還以為,皇帝對他太過忌憚,皇帝為了他的皇位,絕不肯立他為太子,所以,他繼續韜光養晦去了,任由高相和皇後出手,幫他解決這兩個敢和他爭的皇子,裝傻充楞到底的李承鄞,恰恰與他父皇希望他為自己爭太子位的想法背道而馳,所以,在宣德王死後,李承鄞又過了好幾集,才真的當上了太子。
只不過,這裏面出現了壹個激勵李承鄞蛻變的因素,就是小楓。李承鄞明明很恐懼自己的父皇,他壹直以來認定他的父皇不想把太子位給他,但是在李承鄞任由皇後把榮王擺平以後,根本就等不了皇後和高相出手把允王也逐出局了,這當然是因為小楓。下壹集,李承鄞與小楓手拉手壹同逛集市,他太想得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小楓之前與宣德王定下的婚期也馬上就要到了,於是他再也忍不住,拿出小時候的弓弩去恐嚇允王,叫他自請赴江南養病。皇帝才叫滿意了,才覺得李承鄞終於肯爭太子位了,於是立刻拿出藥茶來試探、暗示李承鄞,接著把他拱上了太子位。
與親生父親重逢後,明月壹身素凈打扮,到了柴牧住處,侍奉父親來了。她洗了父親的衣服,又親手煮了菜,煲了湯,陪父親壹起用飯。
明月問道,“爹,那天我看到妳與顧哥哥壹起飲酒,妳們是什麽時候碰到壹起的?是最近嗎?顧哥哥竟然沒跟我說起過。”
明月當然覺得奇怪了,顧劍知道自己活著,知道您活著,竟然沒有告訴我,您尚在人世,好讓我們父女相認。明月還覺得,顧劍可能是最近壹陣子才重逢了生父,就像最近壹陣子才重逢了我壹樣,可是,這也解釋不通啊,他為什麽沒有立刻告訴我您還活著的消息呢?難道他就只告訴了您嗎?
柴牧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去,就老老實實地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女兒了,說他是在二十年前就與顧劍在壹起了。這讓明月非常震驚,不過,她立刻想起來,顧劍告訴過她,他是二十年前被壹個故人所救,後來又去了明遠娘娘那裏,才撿回了壹條性命。明月壹下子明白了,原來,救了顧劍壹命的,就是我的父親。
柴牧向女兒解釋了他當初救顧劍壹命的經過,這讓明月極為崩潰。明月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您逃出來以後,沒有先回家找我和我娘?您難道就沒想過,那個時候我們家也……”
在明月心裏,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會不管自己和娘親,只管他的摯友。所以,明月就追問父親,您難道就沒想過嗎?您出了事,我們家也會出事啊!
在發現生父無法回答以後,明月了然於心道,“想到了?”氣得明月壹下子就站了起來,“您想到了是嗎?想到了卻沒有來救我們!”
明月徹底崩潰,她又向生父講述了她那天的經歷,“那天……我們全家幾十口被活埋,母親在黃土裏護著我,她剩下最後壹口氣的時候,還在對我說,’嫣兒別怕……嫣兒別怕……妳爹會來救妳的!’”明月想起了母親臨死前的場景,對生父哭訴道,“那個時候您在哪裏呢?!顧家對您重要,我和娘對您就不重要嗎?!我們可是您的親人啊!”
這個地方出現壹個細節,就是明月的母親,只是告訴明月,妳不要害怕,妳爹會來救妳的!在明月母親的眼裏,她最知道陳征是什麽樣的人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看重義氣重於妻子,絕對不會管她,哪怕他活下來,他也只會管他的故友,絕不會來救自己。她只是堅信,自己的丈夫不管自己,卻絕不會不管自己的親生女兒,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啊!(明月的母親,有時候就很像皇後。皇後被皇帝利用,撫育李承鄞,在皇帝非要把李承鄞逐出京城的時候,皇後仍然要力保李承鄞到底。在皇後眼裏,他的兒子,可比皇帝的恩寵更重要,她才不怕為了承鄞和皇帝撕破了臉。)
這就是在男權社會中,女人的可悲之處。她因為嫁給了壹個男人,而成為了壹個男人的附庸,為他生兒育女,卻比不上男人嘴裏的“家國大義”,受了他的直接連累,被活埋,還想著那個男人能看在骨肉親情的份兒上,救自己的女兒壹命。可是柴牧呢?他心裏就只有可笑的“家國大義”,他任由妻女被殺,非要救壹個和自己無血緣關系的顧劍;而且,救了顧劍以後,竟然沒有先安置顧劍,再去找自己被活埋的妻女,直接去了西州,是為狼心狗肺。編劇非要讓柴牧獻身終生的事業是壹場笑話,非要讓他死在他深信的“家國大義”上不可,才叫甘心。
其實,我們這個社會也沒多少進步,很多人痛罵瑟瑟不要臉,痛罵劇鄞不如書鄞狠心,竟然沒有賜死瑟瑟,反倒要給故事結尾處,所有悲劇的根源——李承鄞找遍借口,好像得到壹個男人的愛,便是壹個女人最大的價值。李承鄞為了他自己的權力來哄騙瑟瑟,就像當初哄騙小楓,屠滅丹蚩壹樣,也只會詬病是瑟瑟太張狂,就會白日做夢。妳何德何能,竟敢奢望得到李承鄞的愛?壹番譏諷,壹番輕賤,甚至這是女人發出的聲音——可知我們這個社會,對女性是有多大的惡意,男女平權,任重而道遠。
?柴牧為自己辯解道,“對不起,我有苦衷。”
明月哭道,“苦衷?為了妳所謂的苦衷,就能拋妻棄子嗎?!”
明月當然知道,她父親嘴裏的苦衷是什麽,不就是他得顧著義氣嗎?所以,為了妳的義氣,我和娘親就那樣被妳犧牲了(就像守城將領殺了小妾給士兵吃,還被史書稱贊);為了妳的義氣,妳二十年來從來沒有找過我,在顧劍告訴妳我還活著以後,妳也沒來認我,還要讓我機緣巧合之下,與妳重逢,才發覺了當年的事實真相!
在我眼中,壹切道德與法律,都必須建立在人人平等的前提下,否則就是偽道德,就是惡法。而道德與法律,更應順應人性,而非讓人性,去順應道德與法律。保護親情、家庭,也是現代法律與道德必須尊重的基準,不能讓有親屬關系的人,互相指認犯罪。所以說,柴牧嘴裏說的那壹套(還有太皇太後馬上要說的那壹套),在我眼中都非常可笑。編劇也靠著故事情節本身的荒誕,去深刻揭露了這壹整套可笑的“家國大義”。
而且,柴牧為自己辯解的那壹整套,什麽“我有苦衷”,和故事結尾處的李承鄞為自己的辯解是壹模壹樣。他對小楓說,“比皇宮更危險的是東宮,比皇帝更難當的是太子,我這壹路的艱辛妳並不知道”。是, 小楓不知道他的苦衷,可是,哪怕小楓知道他的苦衷,也不代表小楓認可他的苦衷,因為有權力的李承鄞,所謂的苦衷,是建立在冷血殺伐之上的。小楓不想沾染,小楓還會肯恐懼,她必會離開這樣的李承鄞。這也是我非常喜歡小楓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愛權力,也不想為了愛情放棄自由,就是她認清自己有點晚了,就是她逃不掉,只能為李承鄞以愛之名活活逼死。
明月在得知了事實真相以後,與父親徹底的決裂了,她對父親說,“柴先生,我的父親陳征,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壹個人活了這麽久,將來也能壹個人活下去。我不需要家,就像您,也不需要家。”說完,明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父親。
這裏有壹個細節,就是明月說,“我不需要家。”那麽她之前為什麽還要到父親這裏來伺候父親?她來,就說明明月是希望有壹個家的。只不過,父親當年拋妻棄子的舉動,叫她自以為認清了父親的真面目而已。
而且,明月說的,“我不需要家”,這其實是壹句謊話,她其實很需要家,很需要人來關愛,所以,她才在後來愛上了關愛她的皇帝,想要留在皇帝的身邊;所以,她在認清了皇帝的真面目以後,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死去以後,毅然決然地懷著孕自殺了。
這是明月這位奇女子身上的可悲之處,她做不到永寧身上的瀟灑與超脫,她終究沒有明白,有我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家人,我自己就可以組成壹個家庭,除了父母親人,沒必要沾染任何壹個有權力的、靠不住的男人。而且,明月之所以想要接近皇帝,剛開始是為了給她的母親復仇,後來慢慢的,她是在成全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說,明月作為壹個女人,小時候被父親犧牲,被皇帝派來的人活埋;長大後又為了所謂的男人強加給她與母親的冤屈,去成全父親,委身於皇帝,也是壹個徹頭徹尾的可悲人物。她和小楓壹樣,也只能死,才能逃過這不公平的人世間,才能懲罰當初那樣傷害過她的男人。
永寧問道,“小楓,妳這壇酒可真香,妳是不是又偷溜出宮了?”
小楓趕忙噓聲道,“這個是我從我朋友那裏拿的新釀,壹會兒,我就把它埋到這附近梅林的樹下,等明年開春再拿出來喝,可香啦!”
小楓可是個小酒鬼,她最喜歡西州來的葡萄酒,所以,又偷偷溜出宮,找米羅要了這壇新釀。小楓既然好酒,自然知道新釀的酒,若埋在花根底下,時間久了,就可以慢慢吸收花木之芬芳精氣,與它本身的酒香互相成就,比當初更勝壹籌。之前在有關弘文館的情節時,就分析過,小楓骨子裏是孤芳自賞、遺世獨立之梅花品性,梅花本身就是小楓的象征,所以,小楓選擇把她最珍愛的葡萄酒,埋在了梅樹之下。
當然,編劇寫這個情節,是有隱喻意味在的。葡萄酒來自西州,還是新釀,應該象征剛剛從西州來到豊朝、與李承鄞開啟二世情緣不久的小楓。這酒被埋到了梅樹下,小楓說,她想明年再把它挖出來喝,但事實上是,小楓很快就發覺了她阿翁死在李承鄞手裏的事實,婚後又備受冷落,她也基本上失去了少女時代的閑情逸致了,她忘記了這壇酒,根本就沒有把它挖出來。所以,這壇被深埋的新釀,應該就象征深埋在梅樹下的小楓的品性,與李承鄞對小楓的愛戀。小楓故去以後,宮中之人,都以為李承鄞對他這位先太子妃毫無感情,從來不提她,也沒有親自或派人祭拜過她,他們的這場曠世之戀,就這樣被遮蔽於世人眼前,只有裴照,從始至終知道李承鄞的痛苦。
同時,因為本劇第三世被刪減嚴重,這也就是說,很多與前面暗合的情節,被大筆大筆地刪去了,所以,這裏極有可能是伏筆。不要忘記,除了小楓知道這酒埋在梅樹下,她還告訴了永寧、珞熙、李承鄞。永寧後來出家了,珞熙也嫁給了裴照,她們可能也會和小楓壹樣,忘記這壇酒,但是李承鄞不會,他可能會在裴照挑明他的太子妃早就死去以後,再把這壇酒挖出來,那時候,埋了半世的葡萄酒,香氣彌漫,李承鄞飲下這壇酒,又徒步去了西州,找到那個當初帶自己找到白眼狼王的獵人,想找到忘川,好再跳下忘川殉情。
小楓見珞熙好寶貝她手裏拿的那個錦盒,便問道,“珞熙,妳這是什麽呀?”珞熙見小楓摸這個錦盒,惟恐毛手毛腳的小楓摸壞了裏面的東西,趕忙道,“別動!”永寧笑道,“妳別跟她搶,她寶貝她那匣子裏的玩意兒呢!”
永寧是誰也不愛,她也不會放過趁機打趣珞熙的機會,便不忘笑話起癡情的珞熙來,對小楓說,她可稀罕那玩意兒了,妳還是不要招惹她了。
妳看,因為永寧誰也不愛,所以,才不會把這種能引起壹個男人註意力的東西放在眼上,更不會把女工針黹什麽的放在心上,只會輕蔑地把這樣的剪彩當做小玩意兒,這才是真正的瀟灑超脫呢!與永寧相對的,是珞熙和瑟瑟,她們都曾想要用女工針黹引起自己心儀男子的註意力,壹個是剪彩,壹個是繡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