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棵挺拔的油松,幾堵土墻圍城的院落,裏面有壹排土坯房,這就是小院。房子日漸陳舊了,松樹越長越高了,而那些曾在院子裏發生過的事情,卻走進了他的心裏,久久不能遺忘,停在了記憶深處,讓他時刻銘記那些遠去的日子,把握現在,活好當下。
小院裏沒有大上房
記事起,他們壹家就住小院裏,壹家人在那裏生活了很久,只到後來搬走。那時的他們家,沒錢去蓋高大聳立的大上房,壹家幾口擠在壹個房裏。街坊鄰居來串門的時候,難免會說起房子的事情。門頭底下的王叔,是個愛談家長裏短的人,王叔到他家閑浪的時候,跟他爸媽說道:“妳們家兩個幹頭兒子,妳們兩口子不蓋房,娃娃大了以後結婚的時候,看往哪達住去呢?”
父親聽後說道:“他王叔這個妳就不要操心了,兒子長大了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他們有本事了自己蓋去,沒本事了我也就管不到哪達,我把他們壹個壹個供著去上學,以後的事情他們自己操辦去,妳把妳的大上房蓋。”
王叔聽後說道:“娃娃要是有出息了壹切好說,萬壹以後書沒念下,房也沒蓋下,到時候怕就說媳婦子去難咧!”
“我把他們幾個拉扯大,送他們去上學已經不容易了,到時候能幫他們多少算多少,娶媳婦子的事情就靠他們自己了。”
“到時候妳怕就不是這話咧,人家到時跟妳要的時候,妳怕就坐不住咧。”
“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他們爭氣我還是要讓他們上學,蓋房的事情以後再說。”
幾年後,王叔家蓋起了大上房,很氣派,母親看了很羨慕,回來跟父親嚷著要蓋房,但父親還是堅持不蓋房,供他們兄弟三個上學,小院也就壹直沒有蓋起大上房,王叔看到父親的心意沒在蓋房上,以後也就不再跟他們家說蓋房的事情了。後來,小院裏走出了兩個大學生,都在城裏上班。王叔見了父親總是要誇贊壹番,說父親是個有本事人供出了兩個大學生。
最難過的春節
都過小年了,家裏沒有壹點要置辦年貨的.意思,他天天盼著父親能給他買點兒好吃的,別人家的娃娃,都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在他面前顯擺,他看著那些漂亮的衣服,也想讓父母給他買壹件,可是他盼了又盼,可還是沒等到父親,給他買的新衣服。
他知道家裏日子過得苦,也就壹直沒問父母要新衣服穿。記得前幾天,別人來家裏要磨面錢,父母沒錢給人家,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父親去找鄰居借錢,借了壹大圈總算把人家的磨面錢給還了,等要賬的人走了以後,母親就開始跟父親吵了起來。母親首先說道:“家裏光陰過成這個樣子了,這日子過得還有啥意思呢,連人家十幾塊錢的磨面錢都拿不出來了,我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啥孽咧,老天爺要這麽懲罰我,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父親摔了壹下門,瞪了母親壹眼,走出了家門,邊走邊說道:“妳不要催我了,我明天就出去打工,妳巴不得我出去呢!”說完後,他頭也沒回地走了,壹直到晚上才回來,等他回來的時候,母親在看電視,父親進門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衣服和提包,看起來他要真的走了。母親看到忙碌的父親說道:“妳這個樣子要幹啥呢?大過年的出去幹啥,妳別再欺負人了,妳壹走叫鄰居咋說我呢?大過年的還讓人過不過年咧?”
父親仿佛沒聽見,不管母親怎麽說,執意要出走,他收拾好了行李,就在要出門的時候,母親堵在了門口就是不讓他出去。父親見狀很生氣地瞪了母親壹眼,母親不理他,依然堵在門口不讓他出去,父親好幾次都想奪門而出,但還是被母親擋了回來。他有些急眼了,推了母親壹把,母親壹個趔趄栽倒在了門口,摔倒後的母親還沒站起來,只見得淚水從她的臉上流了下來,同時伴著哭泣的聲音罵道:“人家的男人都很會過光陰,大上房蓋了壹間又壹間,日子壹天比壹天紅火,我這過得是啥日子,我的命咋就這麽苦呢。”
父親看著坐在門口哭泣的母親,走到她跟前說道:“再不咧哭咧,小心別人聽著咧笑話呢,妳不要壹天嗡嗡地催了我就不走咧,咱們好好地把這個年過咧,我就出去掙錢去。妳先起來,我不走咧!”說完後父親攙起了母親。母親接過了父親手裏的行李,兩個人走進了房子裏。原先被這壹幕,嚇得哭起來的他和弟弟,看到父母又和好了,就不再哭泣了,也跟著他們走進了房子裏。
母親看到他和弟弟哭花了的臉心疼地說道:“妳們兩個哭啥著呢,大人們是大人的事麽,妳兩個好好念書就行了,家裏的事有我和妳爸呢。”說完這句話後,母親就去做飯了。父親看著他和弟弟說道:“再不咧哭咧,兩個男娃娃哭哭啼啼算怎麽回事,趕緊寫作業去。”說完後,父親就去幫母親做飯了。
壹大碗剩飯
天色越來越黑了,父母去街上的油坊榨油去還沒回來,他和弟弟坐在家裏焦急地等待著,作業已經寫完了,肚子餓得咕咕響。可是家裏能吃的就只剩下壹大碗剩飯了,他和弟弟兩個七八歲的孩子,都不會做飯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在他們兩個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到門響了,他們以為是父母回來了,飛奔著跑到門口,打開門壹看,原來是表弟來找他倆玩來了。他們打開門後,表弟走了進來。表弟進門後他們三個人沒事幹,就玩起了遊戲,玩著玩著三個人感覺餓得實在受不住了,就開始謀劃怎麽填飽肚子。三個人都沒有做過飯,做新飯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做,就計劃著先把剩飯熱了吃點墊補壹下。
說道熱剩飯,三個人起初都不願意去熱,都說怕熱不好,不好吃了別人抱怨自個呢。最後,弟弟說他來熱飯,不好吃了大家別怪他,說完後,他就去熱了那壹大碗剩飯,剩飯熱好後,他卻不怎麽吃,飯多被我和表弟吃了,弟弟只吃了很少的壹部分。
吃完剩飯後,天已經黑得啥都看不見了,表弟也回家了。我和弟弟站在家門口著急地等著父母回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父母回來。大約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父母終於回來了。回來後,母親問我和弟弟吃飯了嗎?我告訴她我們把那壹大碗剩飯熱著吃了。看得出母親很累,她本來打算再做點飯,但是被弟弟勸住了。她也就沒再做。
晚上睡覺的時候,弟弟跟我說話感覺有氣無力的,我問他怎麽了。他說他是餓的,我說那妳怎麽不多吃點剩飯,他說飯都被妳和表弟吃完了,壹***就那麽點飯,他再多吃點妳倆吃什麽。我聽完後心裏很是悔恨,暗暗自責道自己是老大怎麽還不如弟弟呢,他寧可自己挨餓,把飯讓給我和別人自己受罪。對他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為了讓勞累的母親能多歇壹會,他選擇自己挨餓不去勞煩母親。這就是他的弟弟,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就如我壹直不能理解親情到底是什麽壹樣,也許它很抽象,但它又很具體,具體到隨處可見,只是我們在生活中忽略了那些隨處可見的感動。
小院只是壹個破落的農家院落,在這裏發生過許多故事,或感人、或鬧心;這裏有許多記憶,有的消失在塵埃裏,有的卻永遠駐足在了小院的每個人心裏。也許多年以後,他們會散落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但小院裏的記憶卻會伴他們壹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