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人物壹百問之四十二：王熙鳳身邊的彩明是丫頭還是小子？（第十四回）

（第十四回）壹個人物是男是女，是丫頭是小子，按說並不難區分。但彩明這個人物比較特殊，從脂批開始就有爭論。也難怪，“彩明”這兩個字，前壹個字像是女孩的名字，後壹個字又像是男孩的名字；況且，寫《紅樓夢》那個時候，還沒有創造“她”這個字，不管男女都壹律用“他”字。對於彩明的性別，當年的批註有兩個不同的說法。早壹點的說法是：“寧府如此大家，阿鳳如此身份，豈有使貼身丫頭與家裏男人答話交事之理呢？此作者忽略之處。”晚壹點的說法是：“鳳姐用彩明，因自己識字不多，且彩明系未冠之童。”“彩明系未冠小童，阿鳳便於出入使令者。老兄並未前後看明是男是女，亂加批駁，可笑！”顯然，前壹個說法認為彩明是丫頭，後壹個說法認為彩明是小子。他們誰說的更有道理？實際上，王熙鳳協理寧國府主要的是和女人打交道。這在書中有多處交代。賈珍為什麽要請王熙鳳來協理？因尤氏犯了舊疾，不能料理事務，惟恐各誥命來往，虧了禮數，怕人笑話。賈珍在向邢、王二夫人和王熙鳳當面請求時，就明確地說：“如今孫子媳婦沒了，侄兒媳婦偏又病倒，我看裏頭著實不成個體統。怎麽屈尊大妹妹壹個月在這裏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王熙鳳壹上任，就找來升家的要花名冊，把寧國府中的婆娘媳婦聚到壹起，壹個壹個地喚來看視，然後壹班壹班地分派活計。這裏說的都是女的。其中迎送親客上的壹個人因為遲到被打了二十大板，當然也是女的。書中還寫到，王熙鳳插空辦榮國府的事，先後為王興家的、張材家的等人支領錢物，也都是女的。當然，也不會不同男人打交道，王熙鳳命人打了遲到的人二十大板後，就擲下寧國府對牌出去，說與都總管來升，革去那個人壹月銀米。但基本上還是與女人打交道。彩明這個人在第七回已經出現過壹次，那是薛姨媽給王熙鳳送了四枝宮花，平兒打發彩明轉送給秦可卿兩枝。這也是與女人打交道。按照前壹個批書人的邏輯，彩明如果是個丫頭，並沒有什麽不對，不能說是作者的疏忽。後頭的批書人看出與之打交道的主要是女人，因此反復強調彩明是個“未冠小童”，意思就是：壹個未成年的小男孩，同女人打交道有什麽不可以？認為彩明是個“未冠小童”，具體理由是兩個：壹是王熙鳳“識字不多”，二是“便於出入使令”。其實識字多寡，既不能判斷是主子還是奴才，也無法肯定是男還是女。彩明是奴才，識字多；王熙鳳是主子，識字少。大觀園裏的女兒們，識字多；薛蟠是個男的，識字少。當然，相對來說，奴才中的小子可能比丫頭識字的機會多壹些。“便於出入使令”，倒是壹個重要的理由。這在書的後面，還有壹些能夠進壹步說明問題的描寫。比如，第四十五回說到，賴嬤嬤的孫子當了縣官，王熙鳳打發彩明到賴家賞東西。這壹回還說到，王熙鳳過生日，娘家來人送禮，周瑞之子醉酒誤事，王熙鳳打發彩明去說他。這些事都像是小子幹的，而不大像是丫頭幹的。特別是賴嬤嬤在王熙鳳面前提到彩明送東西時，親昵地稱彩明為“彩哥兒”。當然，稱“哥兒”也不意味著壹定是男的，王熙鳳就叫“鳳哥兒”，賈巧姐就叫“巧哥兒”。但賴嬤嬤所說的“彩哥兒”，小子的可能性要大壹些。彩明是男是女，是丫頭是小子，其實並不重要。如果壹定要區分壹下，那後頭的批書人說的可能更有道理。不過，這裏倒生出了壹個新的問題。“未冠之童”，雖說還未成年，恐怕也是個大小夥子了。王熙鳳的後面總跟壹個大小夥子，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