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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魯曉夫的譏諷:美國的首次載人航天嘗試只是“跳蚤的壹躍”

上文書說到了美國人發射了水星-紅石 2 號火箭,結果出了壹系列的故障,結果導致發射角度不對,再入速度過大。在飛船了坐著的那只猩猩哈姆承受的過載要比原計劃大了不少,好在這個家夥還真的挺堅強的,居然承受住了,毫發無傷的回到了地球表面。

盡管猩猩沒出事,但是總設計師布勞恩對這次飛行非常的不滿意,他認為爆出來的問題太多了。必須徹底改進,然後再打壹發無人飛船做測試。謝潑德他們這些宇航員都不同意,因為他們都很著急。其實布勞恩也著急, 美國人開局並不順利 ,打上去的火箭起碼有壹半是出毛病的。但是,欲速則不達,不把 BUG 解決,怎麽能隨便帶人上天呢?

所以,布勞恩臨時插了壹個水星-紅石 RD 任務。這次倒是非常圓滿,Bug 都解決得差不多了。結果這時候傳來加加林乘坐東方號繞著地球轉了壹圈的消息。謝潑德是壹拳頭砸在桌上,差點骨折,布勞恩的壓力也上來了。加班加點也要盡快發射美國人的第壹枚載人火箭。紅石火箭沒那麽大的力量,無法把人送入太空軌道,但是玩兒個亞軌道飛行還是沒問題的。

布勞恩帶著團隊就開始著急忙慌地進行準備。不僅僅是布勞恩的技術團隊壓力大,美國政界的壓力也很大,特別是總統肯尼迪。肯尼迪剛上任 81 天,就面臨了蘇聯人咄咄逼人的壓力。美國的後院拉美地區也並不平靜。

古巴的卡斯特羅鬧革命,推翻了巴蒂斯塔政權,卡斯特羅就任古巴總理。以前,拉美地區鬧政變,政府被推翻是常事。美國中情局經常在中美洲地區搞顛覆活動,支持反對派的推翻當地政府。拉美左翼思想比較盛行,這些所謂的革命者通常都喊著左派口號上的臺,但是幹的事兒和被推翻的前任也沒有什麽不同,美國倒是不怎麽擔心。這些革命者通常都是中產階級家庭出身,生活還是不錯的,怎麽會跟那些底層窮人搞在壹起呢?這不太可能嘛。但是中情局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回就栽了個大跟頭。

卡斯特羅 1959 年鬧革命成功 ,很快就訪問美國,當時的總統是艾森豪威爾,根本沒拿這個卡斯特羅當回事兒,自己連面兒都沒見,讓副總統尼克松出面把卡斯特羅給打發了。卡斯特羅和美國之間的關系當然好不了嘛,他又去了加拿大、巴西、烏拉圭、阿根廷轉了壹大圈。回到古巴以後,開始要鬧土改,沒收外國人擁有的土地,還要搞糖業公司國有化。美國人嚇了壹跳,妳怎麽玩兒真的啊?卡斯特羅的政策招招都是奔著美國人去的。

1960 年的聯大開會,就是赫魯曉夫拿皮鞋敲桌子那壹次。卡斯特羅第壹次見到赫魯曉夫,兩個人聊得挺投緣的。古巴開始接近蘇聯集團,但是還沒和美國徹底鬧翻。

美國的中情局開始和壹些中美洲國家合作,支援古巴國內的反對派搞遊擊隊。就在東方號飛船發射升空的5天以後,肯尼迪總統下令開始了豬灣登陸行動。中情局訓練的壹批古巴流亡者開始雄赳赳氣昂昂,扛起槍打回老家去。坐著美國人的船,試圖反攻古巴,結果被卡斯特羅的人迎頭痛擊。這幫人以為自己是先頭部隊,美國的海軍陸戰隊會隨後支援他們。沒想到肯尼迪禁止海軍陸戰隊參與。結果這批古巴流亡者沒有了後援,被卡斯特羅的部隊包了餃子。從此卡斯特羅壹邊倒地倒向了蘇聯。

卡斯特羅靠抓到的這些俘虜,和美國人交換了壹大批藥品和嬰兒食品,美國灰溜溜的照單全給了。這等於是戰爭賠款啊,肯尼迪當時的面子上根本就下不來。剛就職 90 天,就栽了個大跟頭。大家都認為這是個軟弱的總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嘛。

肯尼迪總統當時就任不久,豬灣登陸又辦砸了,所以他比較謹慎。找副總統林登·約翰遜咨詢了壹下,美國的航天實力到底怎麽樣,林登·約翰遜告訴年輕的總統,美國還沒開始發力呢。美國的綜合國力遠在蘇聯之上,未來的登月計劃不僅可行,也壹定能讓美國在綜合國力的競爭上戰勝蘇聯人。

所以,肯尼迪重新樹立起了信心,他也很需要找回面子,樹立起自己強硬的形象。所以,他對於美國的航天事業就特別的關心。NASA 局長詹姆斯·韋伯找總統撥款啊,研究大型發動機是離不開錢的,洛克達因已經開始研發巨型的 F1 發動機了。這筆錢,肯尼迪倒是批了。但是詹姆斯·韋伯要求把 NASA 的預算提高 30% 的要求,肯尼迪還在猶豫。

NASA 也要做出成績來啊,不能老是被蘇聯人壓著打,所以布勞恩也在加班加點。另外,蘇聯火箭任務都是秘密準備的。美國則比較開放,善於利用媒體造勢,這是美國的優勢。成就上拼不過,聲勢上肯定能壓倒蘇聯人。

布勞恩他們突擊了 3 個禮拜,終於可以發射了。他們告訴媒體,第壹個進入太空的美國人是謝潑德、約翰·格倫和格裏森三個人之中的壹個。至於是誰,發射前才能告訴媒體。其實,早就定好了,謝潑德是第壹個,格倫和格裏森是備份。水星計劃培訓了 7 名宇航員,他們 4 個不參與這第壹次亞軌道飛行,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過了 3 天,5 月 5 日,第二次發射準備。頭天夜裏 8 點鐘,倒計時就開始了。謝潑德好好睡覺也是準備工作的組成部分。早上 5 點鐘,謝潑德醒了。然後洗臉刷牙吃早飯,吃的是牛排和雞蛋,喝了點咖啡和橙汁。妳註意啊,壞事就壞事在喝得太多了。

5:15 謝潑德鉆進了水星飛船的裏。旁邊人幫著他,他穿著宇航服,不是太方便。然後接上電線和氧氣。宇航服也是接入氧氣的。謝潑德身上還接了電極,用來測量他的生理指標。

本來預定的發射時間是早上 7:20,但是在早上 7:05,天空飄來壹大片雲彩,天氣起變化了,只能繼續等著。別忘了謝潑德在飛船裏躺了兩個鐘頭了,在飛船裏邊也是很憋屈的。這艘叫“自由 7 號”,這個版本是沒有窗子的。謝潑德眼前有壹個潛望鏡,只有兩個目鏡,必須把眼睛湊上去,才能看到艙外的景象。這東西的好處在於,飛船上不需要開大窗口,只要開兩個小孔就行了。身邊的艙門已經被封閉,再打開要擰下壹堆螺絲,麻煩得要死。

發射系統出了故障,還要搶修,倒計時只有暫停了。戈達德太空中心的計算機還需要重啟。這壹連串的麻煩在壹分壹秒的消耗時間。結果謝潑德出事兒了,他尿憋不住了,要上廁所。可是他封在飛船裏,根本出不來。他實在是憋得不行了,問控制中心能不能就這麽直接排泄出來。太空服可是密封的,尿液要是排出來,到處流,測量生理指標的各種電擊肯定會短路。所以地面控制中心堅決不幹。最後是謝潑德提議,把身體上的生理監測系統關掉,斷電。這不就不會導致短路了嘛。地面控制中心只能同意。

其實這不怪飛船的設計師,因為謝潑德飛行時間只有 16 分鐘,這麽短的時間,不用考慮上廁所的問題。哪知道在發射架上等了好幾個鐘頭啊。謝潑德也是沒轍,就這麽在宇航服裏面排泄了。他的姿勢就像是坐在椅子上,但是椅子整體向後躺了90度,謝潑德這個姿態下,他明顯感覺,尿液匯集到了後背部分。好在宇航服是接著氧氣裝置的,氧氣吹進來,慢慢地把尿液吹幹了,但是妳想想宇航服裏面的氣味能好聞嗎?沒辦法,妳先忍著吧,誰叫妳喝那麽多咖啡和橙汁啊?

所以啊,紙尿褲是壹項偉大的發明哦,這可是不折不扣的航天技術。謝潑德沒用上,太早了。

壹直到了上午 9:34 分,紅石火箭頂著自由 7 號飛船,從佛羅裏達州的卡納維拉爾角發射升空。全美國有 4500 萬人蹲在電視機前看著火箭發射。總統肯迪尼也在辦公看電視,夫人在旁邊陪著,副總統林登·約翰遜也在後邊盯著電視屏幕,高層對這事兒是非常關心的。

發射以後 2 分 22 秒,速度達到每小時 8262 公裏,謝潑德承受的過載達到了 6.3g。再過 10 秒之後,逃逸塔被拋棄了。3 分鐘的時候,飛船在自動控制系統的控制下,反轉了 180 度,屁股朝前,開始準備再入過程。謝潑德只是搞壹次亞軌道飛行,到太空裏點個卯就下來。

謝潑德嘗試操縱飛船的姿態,自由 7 號飛船是可以手動操控的,而且必須由謝潑德手動操控反推火箭,這就和加加林不壹樣。謝潑德把飛船的角度調整到 34 度,這是事先計算好的角度。飛船的三個軸的角度都可以精確操控,這和謝潑德在地面模擬器裏面的感覺差不多。

調整好了角度,謝潑德開始觀察地面。從潛望鏡的鏡頭裏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雲層和大地。很容易區分地面的地形,哪裏是海岸線,哪裏是湖泊,哪裏是島嶼,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識別城市有壹定的困難。潛望鏡觀察起來顯然不如窗戶來的方便。

大概在發射以後 5 分半鐘的時候,飛船到達了最高點,謝潑德感覺到有輕微的震動,這裏離地面有 187 公裏高。他檢查了壹下飛船的角度,發現角度不對了,少了 10 度,他趕快重新調整姿態,然後開啟了反推火箭,開始減速。反推火箭有 3 枚,這 3 枚火箭輪番點火,每壹枚火箭開 10 秒,間隔 5 秒鐘,降低飛船的速度。等到燒光了,謝潑德手動拋棄了這些反推火箭。縮回潛望鏡,準備承受大氣的劇烈摩擦。

隨著飛船進入稠密大氣,減速越來越大,謝潑德承受的過載達到了 11.6g,整個人都不能動,他事先切換到自動控制狀態,壹切交給自動駕駛儀了。現在他只有按照既定程序降落到海面。在 6.4 公裏的高度上,引導傘打開,到了 3 公裏的高度上,主降落傘打開了。自由 7 號飛船以 60 度的角度落進了海裏,謝潑德感覺就跟艦載機在航母上降落的沖擊力差不多,他是海軍飛行員,他有經驗。旁邊等待多時的救援飛機馬上飛過來了。這次彈道計算很準,就落在了預定的落點附近。這個地方距離巴哈馬群島的阿巴科島 148 公裏,距離卡納維拉爾角 480 公裏。

直升機馬上就找到了自由7號飛船,先扔下繩子把飛船吊起來,謝潑德打開了艙蓋從裏面鉆出來,直升飛機放下另壹根繩子,先把謝潑德吊上直升機。然後再帶著飛船飛向遠處的航空母艦。11 分鐘以後,飛船被放在了埃塞克斯級航空母艦尚普蘭湖號上。 謝潑德成了第壹個進入太空的美國人。

肯尼迪壹直在看電視轉播。看到謝潑德被打撈上來,馬上就給謝潑德打了電話。“小夥子,這段旅程很奇妙吧!”,肯迪尼比謝潑德大了 6 歲,其實也不算老,張嘴叫人家小夥子,那是套近乎。美國人認為三十多歲比較成熟,能夠承擔最復雜的任務,所以這批宇航員的歲數普遍比蘇聯的第壹批要大 10 歲左右,這倒是有道理的。

總統跟謝潑德通電話,旁邊的人壹直捂著鼻子,謝潑德身上味兒不對,有股尿騷味。NASA 接受教訓了,找了宇航服的制造商古德裏奇公司,讓他們設計尿液回收系統,謝潑德這次沒用上,後來約翰·格倫是第壹個用上這個系統的。

美國也有自己的航天英雄了,肯尼迪總統在白宮為謝潑德頒發了壹枚“美國航空航天局傑出服務獎章”。全程電視轉播,這事兒壹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還讓副總統林登·約翰遜兩口子陪著謝潑德參加了在首都華盛頓特區舉行的盛大遊行。但是規模跟蘇聯的遊行相比差遠了,人家蘇聯人是遊行專業戶。

然後,謝潑德開始在美國各大城市巡遊。反正也算是出盡了風頭。但是對手蘇聯人根本看不上這點小把戲,赫魯曉夫就很不以為然,他說這只是 “跳蚤的壹躍” ,亞軌道飛行嘛,妳倒是好意思拿出來炫耀啊。這個含金量比加加林差遠了。

美國人要找第壹次的話,也是能找到不少的。比如說這是第壹次人工操控飛船返回地球。加加林不算,東方號是自動控制的。這種第壹次,妳去慢慢找,總能找到很多。比如說,這是第壹次帶著排泄物上太空,這也是名符其實的。對吧,不過這就沒啥意思了。

謝潑德的成功堅定了肯尼迪的信心,20 天以後,肯尼迪總統向國會的參眾兩院宣布了他的偉大的計劃,在 1970 年之前,把人類送上月球。要知道當時美國人僅僅完成了亞軌道飛行,在未來的9年裏,NASA 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實現這個目標啊,不是因為這簡單,而是因為這很難。美蘇之間新的壹輪競爭又開始了。蘇聯人如何應對呢?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