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嘗君從秦國逃難回國途中,到了趙國,見到了趙國的賢臣平原君,平原君和他壹見如故,談得非常投機,就壹定要留他住下來。孟嘗君推辭,說國內有重要事情等著他,不便於留在趙國。他就離開了趙,回到了齊國。
齊國的國王感到很對不起孟嘗君,因為這次到秦國,是他出的主意。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孟嘗君回來的時候,齊王不但不怪罪他,而且還任用他為相國。
孟嘗君在齊國很得人心,他手下的門人也越來越多。這幾千門人要管理起來也還真不容易,有壹些人有點本事,有壹些人幹脆就是來混飯吃的。所以逼得孟嘗君只得定了壹條規矩,在他手下的人,按照能力和德行分成不同的等級,壹等的人出去可以有車馬,二等的人吃飯有魚有肉,三等的人只給他壹些粗茶淡飯。
有壹個叫馮諼的人,是壹位老頭兒,家裏很窮,有的人就勸他到孟嘗君那兒弄口飯吃。
有壹天,他就來到了孟嘗君的家,雙方行過見面禮後,孟嘗君問:“請問先生有什麽愛好?”
他說:“我沒什麽愛好。”
孟嘗君又問:“您在什麽方面有專長?”
他說:“我壹點專長也沒有。”
孟嘗君覺得這人與眾不同,他每次問來者情況的時候,對方總是說自己這也能幹,那也能幹,唯獨這個古怪的老頭不這樣說,真是誠實得可愛。於是,孟嘗君就笑了笑,說:“那好吧,您就留下。”
孟嘗君的許多門人聽到馮諼的這壹番話,以為他是壹個沒有本事的人,而且他們也認為主人也很瞧不起他,所以就把他歸到第三等人中,給他吃非常差的食物。
馮諼也不說什麽。過了壹段時間,有壹天,他閑著沒事,靠在壹根柱子上,彈著自己的劍,歪著頭唱道:“長劍,長劍啊,咱們回去吧,在這裏也吃不到魚肉。”
有的人就把這話告訴了孟嘗君,孟嘗君說:“那就給他魚肉吃吧,享受和二等人壹樣的待遇。”
馮諼吃到了魚肉,他似乎對這還是不滿足。壹天,他又靠在柱子上,彈著劍唱了起來:“長劍啊,長劍,咱們回去吧,在這裏也沒有車子坐。”
大夥都笑話他,說他本來窮得那個樣,在家裏連粗飯都吃不成,在這裏過的日子真不錯,他還不知足。這話又傳到了孟嘗君的耳朵邊,孟嘗君也覺得這人挺怪,就說:“那就給他車子坐。”
於是,這馮諼吃著好東西,出門坐著大馬車,好不威風。有壹天,他經過以前的壹位朋友家,就對那人說:“孟嘗君對我不錯,把我當客人看。”
就這樣,又過了壹段時間,馮諼又不滿意了,他又彈起了他的劍,唱道:“長劍啊,長劍,咱們不如回家吧,在這裏也沒有東西來負擔我的家庭。”
大夥這時候實在忍受不住了,當面說他貪得無厭。孟嘗君知道這件事後,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對他說:“妳家裏有什麽負擔嗎?”
馮諼說:“不瞞您說,我家有老母,我在這裏,她老人家就沒有生活來源了,我不忍心自己日子過得很好,她卻在受苦。”孟嘗君就派人給他老母親送些吃的東西和用的東西。從此以後,再也聽不到馮諼唱歌的聲音了。
孟嘗君擔任相國,很忙,他遇到壹些重要的事情,常常喜歡征求門人的意見。他也常叫門人去辦壹些事。有壹次,孟嘗君遇到壹件很麻煩的事,他封地上的許多人欠他的債不還。他感覺這可不得了,因為他門下有三千多口人要吃飯,如果他們都不還債,大家不是要喝西北風嗎?
他就讓人去收債,問了半天,沒有壹個人答應。孟嘗君心裏很不高興,平時吃他的,穿他的,壹到做事的時候,都不作聲了。他正想著,突然站起壹個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馮諼。
第二天,他向孟嘗君告別,就問孟嘗君:“我回來時要不要從封地上帶點東西?”
孟嘗君就隨口答道:“妳看我家缺少什麽,妳就給我帶點回來。”
馮諼到了封地,就問起了老百姓,他們為什麽不還債。老百姓都來向他求情,說今年歉收,好多人家挨餓,欠老爺的債根本還不起。
馮諼就讓他們回家把債契都拿來,老百姓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都取來債契。馮諼二話沒說,把他們的債契集中到壹起,點了壹把火,全燒了。
老百姓全都驚呆了,當他們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後,就壹個個跪在地下,稱他為他們的救命恩人。
馮諼駕著車子回到了孟嘗君家。第二天壹大早,他就去拜見孟嘗君,孟嘗君問他怎麽回來得這麽快,問他債收過了沒有,他說:“全收過了。”
孟嘗君問他給自己帶回了什麽東西,他說:“我臨行之時,先生對我說,看家裏缺少什麽就給帶點什麽。我看妳家什麽都有,裏屋裏有金銀財寶,後宮有很多美女,什麽都不少,少的就是‘義’,我就給妳把‘義’買回來了。”
孟嘗君給他的這番話說得昏頭昏腦,問道:“妳給我買回了什麽義?”
馮諼不慌不忙地說:“妳家過著這麽好的日子,老百姓卻連飯都吃不上,妳還讓我去收債,所以我覺得妳缺少的就是這個義。我把他們的債契全燒了,債全免了,他們都高呼妳萬歲。我這不是給妳買回了義嗎?”
“算了吧,妳這壹句話使我損失了多少東西。”孟嘗君氣得臉色蒼白,拂袖而去。孟嘗君當齊國的相國,秦國非常害怕,因為他們曾經迫害過他。秦王看到孟嘗君的聲名越來越大,要是他有朝壹日當上齊國的國王,那秦國可就要遭殃了。他就派人到齊王那裏去挑撥,說孟嘗君正在各個方面做準備,時機壹成熟就廢掉齊王自己來幹。
齊王本來對孟嘗君近年來的聲名越來越大就非常擔心,秦國人所散布的謠言可以說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他很快就找了壹個理由把孟嘗君給罷了官。
孟嘗君這時真是落難之人了,他的門人幾乎跑光了,只剩下馮諼這老頭。孟嘗君和他壹道來到了自己的封地。
封地上的人聽到孟嘗君要來這裏,簡直把這當作了最大的喜事。百姓們扶老攜幼,到幾十裏外去迎接他們的恩人,人們見到孟嘗君,壹個個跪在地下磕頭。
馮諼對他說:“我當初給妳買的義,今天不是見到了嗎?”
孟嘗君對他點了點頭,感到心中有壹種十分甜蜜的東西在升騰。他想:人人都說我孟嘗君賢良,我今天才見到真正賢良的人。
他們在封地上度過了壹段十分美好的時光。壹天,馮諼對孟嘗君說:“妳不是在此圖享樂的人,妳應該去為老百姓做事。”
孟嘗君說:“我在這裏過日子,勝過神仙,還有什麽可以追求的呢?”
馮諼不同意他的話,說:“我曾經聽人說,狡兔要有三窟(也就是三個洞)。妳今天只得了壹窟,怎麽能高枕無憂了呢?我來為妳再找另外兩個窟。”
於是孟嘗君就給了他五百輛車,五百斤金子,讓他到梁國去。馮諼來到梁國,送上了禮物,梁惠王看到這麽多的禮物,自然很高興。馮諼順勢對他說:“齊國把他的大臣孟嘗君解了官,現在他閑在家裏沒事。天下人都知道,孟嘗君是壹個多麽有才能、有德行的人。齊國這樣做,實際上給諸侯各國提供了壹個機會,現在大家都在搶著把他請到自己的國家,如果妳梁國及早動手,也許還有這個希望。”他這壹番話把梁惠王說得頭直點。
於是梁惠王就把原來的相國任命為上將軍,把自己國家相國的位置空出來,這叫作虛席以待。他從國庫中拿出壹千斤黃金,又加上百余輛車子,去迎請孟嘗君,讓馮諼在前面開路。
馮諼提前來見到孟嘗君,對他說:“梁國拿了這麽多東西來請妳,齊國壹定會知道,我看先生不久就可以回齊國朝廷了。”
梁國的使者到了,請他出山,但是孟嘗君拒絕了。後來,梁國又來邀請他三次,他還是拒絕了。馮諼的意思是只要他造聲勢,好讓齊國來請他。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齊王壹聽到別的國家對他們的故臣這麽重視,要是孟嘗君真到別的國家效力,那對齊國是相當不利的,立即派人帶著更多的禮物前來,並且寫了壹封親筆信,向孟嘗君承認自己的錯誤,讓他不計前嫌,回來為國效力。
馮諼告誡孟嘗君道:“妳先別答應。妳要趁此機會向齊王請求把先王祭祀祖先的禮器放在薛地的宗廟裏,這樣薛地就安全了,妳的地位也穩固了。”孟嘗君照做了,齊王答應了他的請求。
孟嘗君最後實現了回齊國的願望,齊國仍然任命他為相國,馮諼成了孟嘗君的第壹謀士。孟嘗君和馮諼聊天的時候,馮諼說:“現在妳沒有什麽可憂慮的了,妳的三窟都已找到了,妳可以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