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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是無能為力的表象

我的朋友,幸福的障礙之壹是憤怒,妳相信嗎?從不憤怒的人超脫成了聖人。

憤怒 是無法控制企圖懲罰的欲望 。 心理學家羅納德·波特埃弗隆講過壹個故事:“從前有壹對夫妻去登山,他們在哪裏遇見了壹位年老的智者,智者讓兩個人坐下,並且告訴他們可以向他提出任何問題。他們問他生命的意義,欣然回應。他們問他幸福的秘訣,付諸筆端。他們問他宇宙的奧秘,和盤托出。然後,他們向他詢問了最後壹個問題:‘大師,我們常常生氣,而且在生氣的時候往往會互相傷害,我們應該怎麽辦啊?’智者瞪了他們壹眼,把手中的筆折成兩段,大聲的咒罵著,跺著腳回到了洞穴裏。‘唉’他回過頭喃喃道:‘我要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不會孤零零地坐在這山裏了!’”

憤怒是壹種強烈情感,安靜祥和的時日裏帶來無可比擬的颶風,讓海洋揚起滔天巨浪。讓大多數人感受到命運的叵測,生命的幸福遙不可及,痛苦卻沒過脖頸。

居魯士將憤怒發在了壹條河流上。當時,他帶領大軍壹心想滅掉巴比倫,打算涉水度過漲滿水的金德斯河,在湍急的水流作用下,壹匹給國王戰車的白馬被河水卷走了。國王為此非常憤怒,他發誓壹定要殺壹殺奪走國王禦馬的河流威風,讓婦女們都能將其踩在腳下。他放下所有戰事準備,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這件事情上。他命令士兵在河床兩邊各開壹百八十道口子,把河水改道變成流向四面八方的小河,最後讓這裏的河床徹底變幹。他贏得了河流,卻犧牲了作戰時機和部隊的士氣,失去了征服巴比倫契機。

古希臘哲學說法,憤怒乃是燃燒著的進行雪恥的欲望。伊壁鳩魯定義憤怒,是壹種心智的激動狀態,它要使人對那向其作出傷害,或意欲作出傷害之人施以傷害。斯多葛如何看待憤怒的呢?波昔冬尼認為憤怒是向那個對妳施加了不公正傷害的人,施以懲罰的燃燒著的欲望。塞涅卡認為憤怒是壹種“實施懲罰的欲望”。認為激情是過度的、不受理智控制的沖動。憤怒是所有激情中最為瘋狂、最為可怕的壹種,會造成很多嚴重的後果,使人們做出許多原本不會做出的事情,甚至造就激情下的犯罪。但是,從表面上,我們很難預料到憤怒的產生,因為憤怒的發作有著多種形態:激烈抑或和緩,快速抑或持久;有的訴諸暴力,有的訴諸言語,還有的則是陰沈著悶不作響。

愛比克泰德最多舉例就是美狄亞的故事。希臘神話中奪取金羊毛的英雄伊阿宋在科其斯的公主美狄亞的幫助下取得金羊毛,並與美狄亞結婚,後來又喜新厭舊拋棄了妻子。美狄亞因為嫉妒召喚眾神復仇,送給了伊阿宋的新娘壹件精致的袍子、壹頂金冠,毒死了這位公主,隨後殺死了自己與伊阿宋的孩子。這是壹個無比悲傷的故事,美麗的美狄亞也反思為什麽會殺害自己孩子,可是認定這種激情是她所不能控制的,她懲罰伊阿宋,也是徹底的傷害自己。在後來創作的歌劇中,她悲傷的形象以及對事件的反復吟唱,讓無數人為之落淚。

現實生活中需要矯正 波動與激情。 亞裏士多德卻對憤怒保持擁護的態度,認為憤怒對德行有鞭策作用,如果剝奪了憤怒,那麽人類理智變不能自衛,且會因此而對各種偉大的努力懶惰怠慢,漠不關心。還有人錯誤的理解憤怒,把憤怒與勇敢、直率聯系起來以為憤怒有助於提高理智的力度,可以恐嚇惡人。

斯多葛學者完全不同,他們認為,激情是壹種超出了理性控制的情感,是心智和感情上的偏執狀態,需要進行矯治。憤怒其實只是使人依賴於他人的邪惡,因為憤怒以為自己被他人激怒,使他人的行為誘發出無法控制的心理狀態,這意味著憤怒已經使自己失去自我。對於壹個人來說,沒有比失去自我更加傷害自我的,失控的激情將壹次又壹次地被激發,壹次又壹次的被縱容。

他們認為,激情的產生包括三個階段:“且讓妳知曉情感如何開始,如何滋長或產生影響:那最初的波動是無意的,它好似情感的預備或是某種預兆。其後的伴隨著意願,但並不堅決。第三波動則完全不受控制,完全壓倒了理性,它尋求不計壹切的報復,而不僅僅是按照適當的方式。”最初的波動是什麽呢? 斯多葛學者認為,心智接受“印象”並發出“同意”,於是發起“沖動”或者激情反應。最初的波動記錄了這壹印象,它是心靈的壹種不由自主的活動,先於理性的判斷,是不能夠被克服和回避的。如面臨危險心跳加速,觀看悲劇流下淚水。激情是包含了理性認可在內的情感,經由第二波動並最終演變為第三波動。因此,沒有理性也就沒有激情,理性是激情產生的根基之壹。

但是這種理性缺乏控制,在波動中,人通過憤怒表現能力,更多在憤怒中失去所有。波斯國王岡比西斯嗜酒成性,他最親密的朋友普雷克斯佩斯勸他要節制壹些,因為國王萬眾矚目,醉醺醺的有失體面。岡比西斯冷靜的說:“為了讓妳明白我從來就沒有到控制不了自己的程度,我讓妳看壹看喝了酒之後,我的眼睛和雙手還是能夠履行自己的職能”。他召集大臣設宴飲酒,高舉巨大的酒杯不住暢飲,等他頭腦昏沈、酩酊大醉之後,命令普雷克斯佩斯的兒子走到門檻,面他而立,左手舉過頭頂站在那裏。國王讓人拿過他使用的弓箭,拉開弓,壹箭射出去,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孩子的心臟,接著他走上前去,用劍剖開孩子的胸膛,炫耀的讓人們看到了紮在心臟上的箭頭。他轉過身問孩子的父親:“我的手準不準?”父親的回答是:“阿波羅也不可能比這射的還準。”

波斯王阿斯提阿格斯是壹個殘暴的國王。他命令哈帕古斯弄死繈褓中的居魯士,可是哈帕古斯沒有做到。國王命令將他的幾個兒子的肉當做宴席上的壹道菜端到他的面前,除了勸他多多進食以外,還壹個勁的問這道菜是否合他的口味。見他飽餐了壹頓親身骨肉之後,國王讓人將他們的頭顱拿進來,問他對自己受到的款待如何評價。他平靜地說:“在皇家的餐桌上,吃什麽都香。”兩個父親理性無比強大,但無法置評。

人們心頭都有著荒涼,難得找到秉持相同原則的人,所以不能埋怨那些被各種觀念迷惑的人。妳也曾憤怒待人,也曾遭遇過憤怒,更多時候,需要的只是理性的寧靜。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說:“是幻覺引起的激情和愚頑,激勵著人類走上了文明之路。在這方面,人類的理性反倒沒有多大用處,它既不能帶來音樂,也不能帶來美術。這樣看來,作為推進人類文明的力量,這些幻覺無疑是有必要的。”

在他看來,那些容易興奮的、半癲狂者、神經有毛病的以及壹切處於瘋子邊緣的人中,尤其容易產生領袖人物。因為蕓蕓眾生總是願意聽從意誌堅強的人,他也知道迫使他們接受自己的看法。聚集成群的人會完全喪失自己的意誌,本能轉向壹個具備他們所沒有的品質的人。但是,對於斯多葛哲學家看來,的激情只能起到巨大的破壞作用,使得在德行方面,最終喪失必不可少的決心,壹事無成。畢竟在發高燒時候獲得的力量是短暫而有害的,只能給自己造成傷害。

理性與感情 統壹於心智力量 。 斯多葛學者不同意古典希臘哲學對理性和非理性的二元論式探討。他們認為,理性和非理性並不是心靈的兩種相互區分的功能,相反,非理性是理性也有可能陷入其中的壹種狀態。理性並不是獨立於感情而發揮作用的,即要麽實施良好的控制,要麽沒有進行幹預,並且它也不是始終都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

塞涅卡認為理性和感情並不是截然分開的兩部分,統壹於心智。缺少感情的理性是無用的,缺少理性的感情則是愚蠢的。在人的壹生中,人很難說始終保持理性或者壹直缺乏理性,都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間保持壹種平衡的狀態。所以我們面對生活的時候,總是需要時刻提醒自己,理性是不可或缺的。僵硬的理性人生,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很難做到的,純然感性生活,卻必然將壹個人帶入深淵。

塞涅卡認為“陰沈著默不作響”也是憤怒的壹種表現。他認為我們可以通過理性來矯治憤怒,通過不斷地訓練使理性能力得以提升,從而總是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他將前人在政治與倫理方面的思想整合,並把“自然法和宿命論”應用於戲劇創作領域,啟發了伊麗莎白時代的大眾化戲劇。如《奧賽羅》扭曲毀滅欲直接導致了善良的苔絲狄夢娜被無辜掐死的悲劇。

奧賽羅這樣描述:“她為了我所經歷的種種患難而愛我,我為了她對我所抱的同情而愛她”。苔絲狄夢娜死前依然為奧賽羅解脫罪行,奧賽羅卻在愚蠢的猜忌與輕信裏,以及無望的憤怒中孤獨毀滅。證明了在人性的弱點前,個體是如何的脆弱。所以這種激情應該被視為壹種疾病,給予有效地惡診療。

應該管理好 根除憤怒 的工具箱 。 在斯多葛學派看來,激情應當被徹底根除,它本質上不是壹個好的東西。人們應當徹底根除憤怒,而不是節制,允許適度的憤怒就是在允許適度的邪惡。好的感情狀態是:“冷靜而理性的欲望、面臨威脅的理性審慎、懲罰邪惡的理性決心”。

超出了理性控制的情感是不能夠通過理性的認知來消除的,產生了壹個問題: 壹個基於理性而產生的東西最後又是怎樣超出了理性的控制呢?我們應該這樣想這個問題,任何人的理性實際都是不完善的,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憾,因為智識和知識的限制,只有在實踐生活中不斷提升自我的免疫能力。我們都可以感受到,思考產生言詞,言詞產生行動,行動產生結果。理性馬車在陌生環境中,它有可能迷失。

現代科學的發展對情緒中的憤怒有更多的區分和針對性分析。按照羅納德·波特-埃弗隆的《制怒心理學》憤怒可以分為掩飾性憤怒、爆發性憤怒,還有長期性的憤怒。如果再進壹步細分,可以大概分為十壹類。回避型憤怒、怯懦型憤怒、內向型憤怒、突發型憤怒、羞恥型憤怒、故意型憤怒、興奮型憤怒、習慣型憤怒、恐懼型憤怒、道德型憤怒、仇恨型憤怒。在心理學上,這些憤怒都是重要的情緒,和恐懼、悲傷、厭惡和快樂壹樣,都是情緒的信使。它的消息是:“這裏有不對勁的地方,需要妳來解決問題。”

對於現代人,我們的憤怒壹點也不會比古代的人們少,社會競爭激烈,人事沖突更加明顯。如何不陷入憤怒的陷阱呢?

置身事外崇用消除法化解憤怒情緒。 愛比克泰德是這樣形容暴君和智者。“可是,我會砍掉妳的頭。”“妳說得真好。我忘了,我也應該在乎妳,就像在乎熱病和霍亂樣。我還應該為妳立壹個祭壇,就像羅馬人為熱病建了個祭壇壹樣。”那麽,是什麽讓那麽多人迷茫不堪、混亂不堪的呢?是暴君和他的衛兵嗎?不,當然不是。本性自由的東西除了它自己以外是不會為任何其他東西所幹擾和妨礙的。幹擾他的只能是他的認識和看法。

因為,如果暴君威脅他說,“我要用鐐銬把妳的腿鎖起來。”珍惜自己雙腿的人會說,“不,饒了我吧,”而珍惜自己意願人會說,“如果妳覺得這樣對妳更有利,那麽就鎖起來吧。”“難道妳不在乎嗎?”“不在乎”。“我讓妳瞧瞧我才是主人,是我說了算。妳怎麽可能呢?宙斯已經讓我自由了。難道妳覺得他會讓己的兒子做奴隸嗎?妳只是我的屍體的主人,妳把它取走吧。”

“難道妳是說,妳來我這兒,妳根本不在乎我?”對,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自己。假如妳想讓我說我很在乎妳,我可以這麽說,可是我在乎妳就像在乎我的水壺壹樣。”

愛比克泰德最聰慧的做法就是俯瞰的視野,對待自我和宇宙壹樣,秉持客觀的態度。

如果按照我們前面斯多葛的三個原則,對待憤怒最好的方法是可以劃分為七步消除法:第壹是理解憤怒是生活常態。憤怒是生活中正常的壹部分。第二是慶幸發現問題。憤怒是壹個人生活真正問題的準確信號。第三客觀評價行為。憤怒的行為應該被仔細的篩查,妳不必應為自己可以生氣,就不自覺地生氣。第四限制影響至適度。無論到了什麽程度,就此為止。第五明確解決問題目的。目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僅僅為了表達。第六是清晰的溝通表達。憤怒應該讓他人理解的方式清晰的表達出來。第七是徹底放下憤怒。憤怒是暫時的,問題解決或者不解決,力求放下。只有這樣,妳會慢慢的妥善處理好自己的憤怒。

如塞涅卡所說:“讓我們擺脫這種惡習,讓我們從心靈裏面清楚它並且將它們連根拔起,因為稍有殘留,它就會死灰復燃。我們不要試圖去控制憤怒,而要設法徹底根除憤怒,因為惡的東西有什麽控制的辦法呢?而且,只要我們盡了力,這壹點我們還是可以做到的。在這件事情上,能夠給予我們最大的幫助莫過於思考我們的必死性。”

我的朋友,想到壹個笑話:“大象踩著螞蟻窩,憤怒的螞蟻全部爬到象背上,象輕輕壹抖身體,螞蟻紛紛被抖落在地,剩下壹只螞蟻死死抱住象脖子,地上的螞蟻齊聲吶喊:‘掐死它,掐死它’。”

憤怒是人無能為力的表象,消除憤怒,只有超越自己這壹條路可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