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生郭德綱,向我的衣食父母們致敬。來了很多人哪,我打心裏那麽痛快。
於:高興啊。
郭:看著妳們我就美得慌。
於:是啊。
郭:有人認識我們,有人不認識我們。
於:哎,有熟的有不熟的。
郭:我是中國相聲界非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
於:呵呵。這就自我介紹了。
郭:挺慚愧呀,幹了20多年了,也不是個腕兒,也不是個角兒,也不是個藝術家。
於:啊。
郭:除了我們家親戚沒人認識我。
於:是啊。
郭:很慚愧啊,給我擱在王府井,問,認識我麽,扭頭人就走。
於:不認識。
郭:認識我麽?哎,哎,得,還打車走了。
於:跑得還挺快。
郭:看人家。
於:誰啊?
郭:於謙老師。
於:哦,說我?
郭:了不起啊。
於:咳,也沒什麽……
郭:相聲說得好啊,還涉足影視。
於:拍過幾個片子。
郭:拍過膠片。
於:啊。
郭:拍過廣告。
於:哦。
郭:拍過電視劇。
於:是。
郭:拍過花子。(拍花子:指拐賣兒童的行為)
於:我還拐小孩呢我?
郭:啊?怎麽呀?
於:拍花子,我!
郭:拍。拍畫,畫報。畫報上妳穿壹旗袍,跟那兒站著。
於:我拍什麽不好,我拍穿旗袍的!
郭:就是仿那個上海二三十年代那個,叼煙卷那個。
於:那我也不能穿旗袍啊!
郭:凈接大活兒。馬上就要成為北京三繃子形象代言人了。(三繃子:指農用三輪車)
於:這什麽大活兒啊這個!
郭:以後是三繃子都有於謙的照片。
於:不怎麽樣!
郭:多好啊,羨慕人家。小相聲演員啊,比您這有腕兒的,沒法比。
於:您可不能這麽說。
郭:啊,我們這存了好幾年了,好幾十年,買輛破車開。
於:哦。
郭:人家幹這行壹年,人家就買了。
於:買汽車了?
郭:買月票了。
於:我坐公***汽車去是吧?
郭:什麽車都能上,哎,也沒人管!
於:這不是廢話嗎?有月票誰管妳啊!
郭:多大勢力啊,妳看看!
於:什麽勢力呀!
郭:了不得啊!
於:談不到勢力!
郭:我很羨慕妳呀,快給我簽個字吧。
於:咱別來這個!
郭:妳簽,就著這會兒便宜。簽壹個。
於:您這做買賣是吧?
郭:哎,過些日子成大腕兒了就貴了。
於:沒有!沒有!
郭:多好啊,說良心話,您說相聲有點糟踐。
於:怎麽就糟踐了呢?
郭: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塵世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於:哦。
郭:如果於謙老師不說相聲的話,那麽更了不起。
於:那我幹什麽呀,我不說相聲。
郭:因為妳的家庭是書香門第。
於:哦,都有學問是嗎。
郭:有學問人。往上倒明清兩代這都是宦門之後啊。
於:什麽叫宦門之後啊!
郭:啊?啊?(做側耳狀)
於:您想聽什麽呀?
郭:我壹說宦門,他們都樂!
於:廢話!您說宦門還不樂呀?那是太監,您知道嗎?
郭:是啊。
於:您才明白呀?
郭:哦,妳們家幹這個的。
於:妳們家才幹這個的!
郭:好起照麽?(起照:辦執照)
於:幹嘛,您要辦壹個?
郭:不是啊。
於:怎麽意思?
郭:宦門之後不是好詞嗎?
於:沒有好詞!
郭:當官的嗎!
於:您就說當官的不就行了。
郭:壹直壹輩壹輩傳下來,壹直傳到您父親這兒。
於:嗯。
郭:他們這老爺子更值得壹提。
於:怎麽了?
郭:於謙的父親趙老爺子,有打……
於:妳先等會兒吧您!
郭:(接著)二十來歲……
於:(攔住郭)行行行了!甭說歲數了!您這姓都沒弄對,說什麽歲數啊!
郭:妳挑壹個。
於:我挑壹個不像話!
郭:計著妳擇!(擇:zhai 2聲)
於:沒有!
郭:妳不樂意來剩下的我來。
於:您也要改姓啊怎麽著?
郭:不是,妳……
於:我姓什麽我父親就得姓什麽呀!
郭:哦,對對對,於老爺子。
於:哎,這就對了!
郭:了不起呀,大夫。
於:醫生。
郭:名冠北京城。想當初有四大名醫呀。
於:有!
郭:就教了壹個徒弟。
於:是啊。
郭:就是他父親。北京城壹提於老爺子,沒有不知道的。
於:對
郭:赫赫有名。
於:有點名氣。
郭:老西醫。
於:老西醫?
郭:妳算吧,這多少年了吧?
於:那能有多少年哪?
郭:了不起啊,了不起啊。大排行下來,妳們父親,行八。
於:哦。
郭:壹掃聽,北京於八爺,
於:都知道。
郭:沒有不知道的。華北,東北,問去,都知道。
於:北方這片都有名。
郭:像話嗎,像話嗎!
於:廢話,這爺兒倆臉怎麽都綠的呀!
郭:老頭是病了,大爺是熬的呀。
於:哦,伺候病人。
郭:百日床前無孝子啊,家裏沒別人哪,就妳大哥壹個人啊。
於:哦。
郭:裏裏外外容易嗎,換湯換藥的。
於:哦。
郭:喲,大哥,妳這臉色可不對啊,妳還不及老爺子鮮活呢啊!
於:先死誰啊要?
郭:啊,怎麽著,妳是頭裏去怎麽著?
於:還商量哪?!什麽呀?
郭:都三天沒吃東西了。
於:餓的!
郭:趕緊,廚房,妳得吃飯知道嗎,人是鐵飯是鋼,壹頓不吃餓得慌。
於:嗯。
郭:啊,妳趕緊,我替妳盯著!啊!
於:哦,您在這兒。
郭:走走走,趕緊吃點東西去。
於:太好了。
郭:妳這哪行去?我得管啊。
於:對!
郭:是不是,大哥走了,看著妳父親在這兒,我這心裏不是滋味。
於:難受。
郭:打小跟老頭壹塊,跟前長起來的,看著我長大的。
於:哦。
郭:現如今他這樣,我心裏能是滋味麽。
於:就是。
郭:唉……(指著老爺子)妳也有今天。
於:啊?!哎您這怎麽說話的這是?什麽叫也有今天啊?
郭:不是,原來多壯啊,大高個,大腮幫子,大胳膊根子。
於:哦。
郭:他壹出去整條胡同,呼啦,家家關門。
於:幹嘛呀?
郭:“凈街於”,知道麽。
於:沒聽說過!
郭:出來進去的,現如今,妳看看,躺在這兒了:(學樣)“哎呀,哎呀……”
於:上氣不接下氣。
郭:少說話,老爺子,啊。還認識我嗎?我,德綱。
於:嗯。
郭:(學)啊,德綱啊……還認識人!
於:還行。
郭:這就行!老爺子,喝點水嗎?
於:啊。
郭:(學)啊,啊……(拒絕)
於:不喝水。
郭:餓嗎?吃點東西?(學)啊,啊……不吃。
於:吃不下去。
郭:哎呀,我扶您坐壹會兒吧,(學)啊,啊……
於:坐不起來。
郭:我這來我……我得伺候您啊。您,要點什麽呀?
於:問問他需要什麽。
郭:(學)我要小姐(小解)……
於:啊?!等會兒吧!
郭:早就該死!
於:那是該死啊!沒有這麽說的,這麽大歲數了要小姐啊?
郭:啊,怎麽回事?(學)唉,解小手!
於:咳呀!到這時候說什麽文言啊這?!
郭:看《金瓶梅》看多了。
於:行行行行了!甭提這金瓶梅了!
郭:來吧,我周著您,周著您尿。(周著:扶著,架著)
於:唉。
郭:(學)別動我,尿完了!
於:得。
郭:好麽,弄我壹鞋!
於:言多必失。
郭:老爺子,老爺子……哎,不動了,眼神可定上了。
於:喲!
郭:怎麽了?我得探探鼻息啊。看看有沒有出氣進氣啊。
於:看有氣兒沒有。
郭:噗……!(拿兩個手指往老頭鼻孔裏壹插)嘖,死了!
於:廢話,沒死也讓妳杵死了,這個!
郭:我哪懂這個,我又沒學過獸醫呀,我告訴妳。
於:那您就敢下手啊?!
郭:這事鬧的……謔,招蒼蠅了,這就啊!
於:哪兒這麽快的!
郭:這就招蒼蠅了!趕緊,奔廚房!找妳大哥。
於:哦。
郭:壹進門,這腳剛進門檻,壹瞧妳大哥那背影兒……
於:怎麽了?
郭:我眼淚“嘩”就下來了。天下當兒子的這樣的,沒有了!
於:孝順!
郭:啊,看著真腌心啊。半天我都說不出話來。
於:是嗎。
郭:老頭病這麽些日子,他從來沒解開過衣服躺著。
於:沒睡過正經覺。
郭:“衣不解帶”就是他呀。
於:嗯嗯。
郭:尤其是饑壹頓飽壹頓,對自己身體有害呀。
於:對!
郭:尤其這次,三天沒吃飯了,到這會兒妳說他吃得下去麽?大魚大肉,燉壹肘子,來鍋排骨?
於:那哪吃得下。
郭:吃不了啊!也就煮點面條,唉,看著不是滋味啊。
於:夾起來順溜點兒麽。
郭:煮點兒寬條兒的,煮點兒細條兒的。
於:嗯?
郭:煮了點意大利面,自己又抻了點面。煮了點龍須面。
於:這工夫也不小啊!
郭:打的鹵子,瀉的芝麻醬。擔擔面的調料。
於:哦!
郭:炸的醬,肉絲兒的,肉片兒的,肉條兒的,肉塊兒的,肉沫兒的。雞蛋炸醬,炸的黃醬,炸的甜面醬啊!
於:我哥哥缺心眼兒是怎麽著!
郭:四十來樣菜碼。
於:是啊!
郭:紅粉皮都切完了,這會兒正剝蒜呢!
於:嗬!吃得還真全!
郭:哎,咳,咳!沒心沒肺啊?!
於:可不是麽!
郭:妳爸爸死了!
於:告訴他吧!
郭:嗨!啊……?人死了!唉呀,唉呀……(痛心疾首)
於:哭吧!
郭:(哭)要了我的親命嘍~!(壹邊哭壹邊從鍋中撈面條)
於:好麽!
郭:(繼續哭,接著從鍋裏挑面條)唉……
於:行了,就別扒拉了這就!
郭:(哭)唉……我這蒜呢?
於:咳,還找蒜呢這個?!還吃哪?!
郭:看著,又心疼又恨得慌,知道麽。
於:就是恨得慌了那就!
郭:吃了四碗面條。
於:沒少吃。
郭:又喝了兩碗面湯。
於:嗯!
郭:我說這回行了吧?(學)嗝!
於:飽嗝上來了。
郭:等我躺會兒啊,躺會兒躺會兒……
於:還躺會兒呢還!起來吧!
郭:躺了20分鐘。
於:啊。
郭:哎,哎,哎,起來。
於:嗯。
郭:怎麽了?妳爸爸死了。是啊?!(哭)哎喲……妳怎麽不早說呢……
於:早說妳凈吃面了嗎!
郭:來吧,看看吧,都招蒼蠅了,來吧。
於:剛才就招蒼蠅了。
郭:來這屋壹瞧,老頭跟那兒躺著呢。妳大哥放聲痛哭啊。
於:那能不哭啊?
郭:“哇……”就哭出來了,頓足捶胸啊。
於:哦!
郭:正哭著呢,門壹開,老三回來了。
於:哦,三爺。
郭:妳們三兄弟,那會兒他不在家。
於:我出差了。
郭:這個沒辦法,演出上外地。海南島的壹個部隊去慰安去了。不在。
於:哎喲,不對!
郭:這老三哪,啊這……
於:行行行行行了!甭往下說了啊。
郭:怎麽了?
於:您那打剛才我聽著就有點偏。
郭:怎麽回事?
於:慰安去像話嗎?!
郭:不給錢啊,慰安演出啊。
於:那叫慰問,您知道嗎!
郭:哦,慰問呢是吧?慰問演出,說好幾年慰安了。
於:什麽學問啊這是!
郭:慰……慰問演出。
於:慰問。
郭:不在,趕不回來,海南呢!
於:啊。
郭:老三近,老三談生意在保定那兒呢。
於:河北。
郭:哎,有壹個發明創造。跟那兒正談項目呢。
於:什麽發明啊?
郭:嗯,他研究了壹個高科技的東西。
於:哦。
郭:就是這個火燒裏邊不加驢肉的。
於:那不就是素火燒嗎那個!
郭:啊,對,妳也聽說啦?
於:那研究什麽?嗬,真是……這誰不知道啊這個?!
郭:高科技!高科技,徹底粉碎驢火的夢想!
於: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個!
郭:改素火!素火,啊。
於:早就有這個!
郭:簽合同,請客戶洗澡。在保定,池子裏正泡著呢。
於:不夠火燒錢!
郭:啊,手機壹響,壹接電話,老頭要壞。
於:嗯。
郭:扔了電話從池子裏出來,上京石高速,哎呀……回來了!
於:我哥哥裸奔著就回來了啊?!(按:應該是弟弟,但是錄音中說成哥哥,系壹時口誤。)
郭:他穿著拖鞋呢。
於:咳!那不管用!
郭:啊,這來壹眼鏡來壹口罩,算三點式。
於:沒聽說過!該擋的地方全沒擋著!不像話!您說這個都。
郭:哥倆趴在這兒啊,扶著老爺子呀,抱頭痛哭啊。
於:啊。
郭:(哭)寶貝兒哎……
於:哎嘿嘿嘿!
郭:(邊哭邊唱)啊哎唉咳~
於:妳就別唱了!
郭:哭啊。
於:哭老爺子有哭“寶貝兒”的嗎?
郭:怎麽哭啊?
於:哭老爺子嗎!哭我的爸爸!
郭:哦,行。哭,哭吧,哭完了,哭完我得勸啊。
於:嗯。
郭:別哭了,別哭。別哭。二位,這事兒這樣啊,現如今老爺子算是沒了。您二位孝心盡到了。下壹步,怎麽處理這件事?
於:哎,辦事吧!
郭:就是啊,幾種方法。壹種是大操大辦,拿錢來,買這堂事,解心疼!
於:哦。
郭:還有壹種方法簡單省錢。
於:怎麽弄?
郭:買倆貼餑餑,綁在妳爸爸腳上。
於:嗯。
郭:喊兩條狗進來把他拉出去。
於:啊?!這誰的主意啊這是?
郭:我啊。
於:您?!
郭:我,我沒說出來,我心裏這麽琢磨來著。
於:您敢說出來嗎?!
郭:這是壹個很搞笑的做法!
於:這兒您還搞笑啊?
郭:我這人好詼諧,您知道嗎。
於:什麽日子口兒了您這是?!
郭:不是,我跟妳父親我們情同父子,我能不替他考慮嗎?
於:啊。
郭:這……多搞笑的事啊這個。
於:甭搞笑了!
郭:我可愛鼓搗這事。知道麽。大爺站起來了:萬貫家財不要了!
於:哦。
郭:全花了。啊,給妳爸爸辦這堂白事。
於:好。
郭:三爺不幹了:這不行啊,解心疼是解心疼,完事咱這日子怎麽辦呢?花壹半留壹半吧,還得過。哥倆越說越嗆,要打起來了。
於:嗯。
郭:死喪在地不可打鬧啊。
於:這對。
郭:誰勸?我得攔著。
於:您勸吧。
郭:我說,二位,二位!別鬧啊,別鬧。來,妳臥這邊,啊,妳臥這邊,來來來。
於:對。
郭:別鬧!停著靈呢不知道嗎?這是妳們親爹,知道嗎,這不是臭狗食,知道嗎。
於:哎?沒這麽比的啊!
郭:我就這意思。我勸他們倆人。知道嗎。別鬧,有事好好商量。大爺的青筋都蹦出來了:沒商量,知道嗎,我起誓!這事就得照我的辦,誰攔著我,哎,我是孫子!
於:說這狠話!
郭:三爺比他還橫,“啪”壹拍桌子:妳是孫子,我不是孫子嗎?啊?攔著我我是孫子!
於:謔!
郭:我得勸啊,二位,二位,要再鬧我可是兒子啊!我告訴妳們。
於:(怒)去!有這麽起誓的嗎?!
郭:別鬧,啊!咱好辦。家裏不是存著點大五幅的白布嗎?
於:哎。
郭:拿出來,做出了孝袍子孝帽子來,都弄好了,給大夥送信。
於:哎。
郭:要說妳們老爺子不容易啊。這壹輩子為家為業操勞,以至年老氣衰,心臟之癥痛絕俱裂,雖經北京著名的醫師肖龍友、孔伯華、汪逢春、施今墨(註:肖孔汪施是民國時期北京四大中醫學家)以及西醫方世山,各大名醫臨床會診,怎奈妳父親的心臟停止跳動,他老人家乘風而去,駕鶴西歸,構奔西天極樂世界而玩兒……去了~
於:嘿,我爸爸死得還真熱鬧。
郭:報喪訃聞傳出,各界親友紛紛前來吊唁。送來花圈帳子挽聯不計其數。
於:哦。
郭:這邊寫:紙灰飛化白蝴蝶,那邊寫,血淚染成紅杜鵑。
於:嗯。
郭:大夥兒都寫我不能閑著,裁張紙條寫五個大字貼在正當中——
於:什麽字呢?
郭:笑貧不笑娼!
於:咳!哪兒有這五個字啊?
郭:隸書,寫的隸書。
於:您就甭說這書法了。沒有寫這字的!
郭:沒有就撕下來,撕下來貼大門上去。
於:咳,哪兒也不能貼啊!
郭:大門旁邊有啊,那字兒是我寫的!
於:哪兒啊?
郭:大門左邊四四方方四個大字,蒼天有眼!
於:(怒)我爸爸死得活該是怎麽著?
郭:不是啊,叫什麽……
於:恕報不周!
郭:對不起啊,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歲數小。
於:真是。
郭:我打妳們家過,看見天兒貼著,我沒註意過。
於:妳們家才天天兒貼這個呢!
郭:叫什麽,恕報不周啊?
於:恕報不周!
郭:“恕報不周”。都弄好了,給老爺子換洗衣服。跟床上這麽些日子這身上都餿了。
於:就是。
郭:胳肢窩都小茴香味的。啊,洗。把這身扒下來。擦吧擦,洗吧洗吧。
於:嗯。
郭:大柴鍋,做好了。架上火,咕嚕咕嚕嚕嚕。水開上來了。
於:啊。
郭:這活兒誰幹?我來!
於:您幹?
郭:脫壹大光膀子,來壹大皮兜子。
於:哦。
郭:膠皮鞋,水熱了嗎,啊?水熱了嗎?(洗)
於:幹嗎,您這是煺豬毛呢這是怎麽著?
郭:幹幹凈凈的麽。
於:幹幹凈凈您穿水叉幹嗎呀?
郭:幹幹凈凈,弄我壹身,弄我壹身,啊。
於:嗯!
郭:拿那鐵刨花,倒上84(消毒水),“嘩,嘩……”
於:還消消毒。
郭:幹幹凈凈的,穿好了裝裹。整部金剛經陀羅經被,漂白布高筒水襪子。
於:哦。
郭:都穿好了。把棺材就搭來了。
於:哦。
郭:早年間的老存項啊,北京前門外打磨廠萬益祥木場的貨,這個材料叫金絲楠!
於:好東西!
郭:棺材來了,上三道大漆,掛金邊,頭頂福字,腳踩蓮花,棺材頭裏邊兒用白油漆寫的宋體的扁字,寫著妳父親的名字。
於:哦。
郭:上寫著“欽封”。這“欽封”倆字是紅的,底下是白字,是妳爸爸的名字。
於:哎。
郭:“欽封 登仕郎 於太公 諱 進鍋”。
於:我爸爸叫魚進鍋呀!
郭:啊?
於:幹嘛,您這是熬魚是怎麽著?
郭:妳說叫什麽?叫魚頭泡餅?
於:沒聽說過這個!
郭:這帶主食這個。
於:沒餅什麽事兒,這裏頭!
郭:啊,餅都吐出去了?
於:咳,甭說這個了!
郭:不要這個是吧?哎。反正不知叫什麽吧。入殮!什麽叫入殮啊?
於:這是……
郭:死人裝棺材。
於:這叫入殮。
郭:入響殮。吹管子的,打那九音鑼的。八面大鑼那個大呀。
於:是啊?
郭:這麽大個這個大鑼,我告訴妳。哎,嘿,嗯,這麽大個。(比劃出茶杯口大小)
於:咳喲嗬!這叫大鑼啊這個?
郭:(學)當,當~
於:它,它太小了!
郭:算卦的上妳們家隨份子來了。
於:轟出去!
郭:實際上那鑼很大。敲起來震天震地。咣,齊,咣,齊咣齊,咣~
於:這就對了。
郭:敲得人心都碎了。
於:是啊。
郭:陰陽聲壹報,吉時已到。請大爺!掐屍的、入殮的全過來了。這叫長子抱頭!
於:是!
郭:妳大哥過來,好,來了,走~(捏著鼻子提起屍體,向外壹扔)
於:您這往出扔臭大姐是怎麽的?
郭:都腥氣了!
於:什麽腥氣啊?!
郭:長子抱頭啊。
於:長子抱頭這麽抱!(雙手)
郭:這麽抱是啊?走,師傅,受累,吹!“俺們這旮都是東北銀~”
於:咳!
郭:好聽,這好聽。
於:這好聽管什麽用啊?
郭:緊跟著,高搭法臺請和尚念經。正中間坐著壹位,頭戴毗盧冠,身批袈裟(註:就是西遊記裏唐僧那身打扮)這位大帽,兩旁邊是小和尚。念的是焰口施食開十六本經,壹邊念壹邊撒米撒小饅頭。(拍手)這經太好聽了。
於:哦,那這麽著,那好聽妳給學學這個經怎麽樣?
郭:學這念經的這個啊。好好好。(清清嗓子)會得不多啊。
於:唱幾句。
郭:簡簡單單的。
於:哎哎哎。
郭:(念)道場成就,賑濟將成。齋主虔誠,上香設拜。(唱)壇下海眾,俱揚聖號。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彌陀念,枉在世上走壹遭。近觀山有色,細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八月中秋雁南飛,壹聲吼叫壹聲悲,大雁倒有回來日,死去亡魂不回歸。(改唱黃梅戲“天仙配”曲調)眾群僧把法鼓敲,敲木魚兒打金鐃,妳我好比鴛鴦鳥(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哪……啊……哎……
於:(打郭德綱)不像話!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
郭:念完經打和尚!
於:就用這兒了是嗎?
郭:沒告訴妳就會幾句嗎,妳不攔著點。唱錯了。
於:咳,我還攔晚了。
郭:每七天念壹回,僧道檀尼輪班來,北京居士林的居士給妳父親撰咒。
於:對。
郭:壹般人請的來嗎?居士林的來了。
於:是。
郭:功德林的也來了。
於:啊?
郭:起士林的也來了,麥當勞的也來了,全聚德的也來了。
於:怎麽來的凈是飯館的啊?
郭:借這個機會蓋壹個小吃街,蓋個廟會什麽的。
於:咳!這不跟著起哄嗎這!
郭:給妳爸爸帶來福利啊!
於:不要這個!
郭:好。壹直等到出殯這天,早晨起來看這天啊……嗬!
於:大晴天!
郭:黑得跟鍋底似的!
於:哎喲!
郭:“骨碌骨碌……”打雷,“喀嚓”打閃。
於:啊。
郭:壹看見打雷,妳大哥趕緊出去,抱著樹。
於:哦。
郭:(學)都躲開點,打雷了!別劈著妳們啊!!
於:就劈他壹個人兒啊!
郭:好詼諧!
於:這地方詼諧什麽呀這!
郭:詼諧!
於:這地方用這個嗎?!
郭:“搞笑大爺”麽,就是他。
於:甭說這個了。
郭:他非常喜歡拿自己找樂,知道嗎。
於:那也不能抱樹去。
郭:糟踐自己給大夥帶來樂趣。好人啊。
於:得得,算了吧。
郭:壹會兒的工夫,天可就晴了。
於:哦。
郭:晴空萬裏,紅日噴薄。院子裏邊立三棵白杉槁。打七級大棚、過街牌樓、鐘鼓二樓,藍白紙花搭的彩牌樓,上寫三個字,當大事。
於:嗯。
郭:孟子曰:“唯送死者以當大事”,早晨九點來鐘出堂發引,先放三聲鐵炮,請來了文官點主、武將祭門,先由杠夫二十四名將經棺請出門外,杠夫滿都是紅纓帽、綠架衣、剃頭、洗澡、穿靴子,壹個個是滿穿套褲,八十人杠換三班二百四十人,擺開壹字長蛇五裏陣,浩浩蕩蕩,威風凜凜。最前邊是三丈六的銘旌幡,緊跟著就是紙人紙馬。
於:哦。
郭:有開路鬼、打路鬼、英雄鬥誌百鶴圖,方弼、方相、哼哈二將,秦瓊、敬德、神荼、郁壘四大門神,有羊角哀、左伯桃、伯夷、叔齊名為四賢,紙人過去了,童引法鼓子弟文場,七個大座帶家廟,松鶴、松鹿、松亭子,松傘、松幡、松轎子,花傘、花幡、花轎子,金瓜鉞斧朝天鐙,肅靜回避牌,外打紅羅傘壹堂,上繡金福字,飛龍旗、飛鳳旗、飛虎旗、飛彪旗、飛魚旗、飛鰲旗,四對香幡、八對香傘,尼姑二十名,道姑二十名,檀柘寺的和尚四十名,雍和宮大喇嘛四十名,在前面有影亭壹座,擺著妳爸爸的像片(模仿於謙父親的遺像)。
於:咳!猴兒啊!
郭:送殯親友兩千多位,有的人架著妳哥哥,有的人架著妳兄弟,這哥倆頭戴麻冠、身穿重孝是泣不成聲啊。
於:哭!
郭:早晨九點鐘出堂發引,這口棺材,由南城奔北城,由北城奔東城,轉遍了北京四九城,到晚上七點半才把這棺材擡回了家!
於:怎麽又擡回來了?
郭:沒墳地!
於:去妳的吧!
山西家信
曹:這個相聲大會節目壹場接著壹場
劉:是
曹:相聲是語言的藝術,中國的語言是博大精深
劉:沒錯兒
曹:每個字兒都有它有用意
劉:哦?
曹:別說壹個字兒,哪怕是壹個標點符號,要是不註意也會鬧出笑話。
劉:是嗎?
曹:哎 就拿我們家來說吧
劉:怎麽了?
曹:我有壹個朋友 山西人 在山裏邊長大的 沒念過書 沒學問 不識字 這
個年紀呢 三十多歲快四十了 我們兩個人稱得起是忘年交 我呢 論著
管他叫二哥。有壹回他請我吃飯
劉:嗯
曹:定的是中午十壹點半到
劉:哦
曹:我呢 到時候就上家去了 他呢 還請了壹位陪客
劉:哦
曹:可是等到十二點 這位沒來
劉:喲
曹:他著急了 於是呢他就畫了壹張便條
劉:不 不 您等會兒 幹嗎畫啊
曹:因為他不會寫字
劉;噢
曹:所以呢就畫了壹張便條
劉:只能畫
曹:我壹瞧 畫的什麽啊?畫了壹個小人貓著腰 壹個手捂著嘴 壹個手捂
著屁股 不明白這什麽意思?
劉:挺奇怪的
曹:他疊好了 打發門口的小孩 去 給前院的大爺送去 這位住的不遠 就
在前院住 去送去吧 壹會兒的工夫小孩回來了 人沒帶來 也帶回來
壹張便條 我壹瞧畫的什麽啊 也是壹幅畫 畫了壹個鳥籠子 鳥籠子裏
面有壹個王八 這個王八腦袋在鳥籠子外邊探著 王八身子在鳥籠子裏
邊 他壹瞧 行了 咱甭等他了 咱吃飯吧 我說別別別介 別介 我說我
還不明白什麽意思呢
劉:是啊
曹:您剛才那畫壹小人貓著腰 壹個手捂著嘴 壹個手捂著屁股 什麽意思
啊
劉:幹嗎呢
曹:嗨 我跟他說午後請他吃飯
劉:嗨
曹:噢 捂著屁股就是午後 那他這個畫壹鳥籠子 裏邊有壹個王八 王八腦
袋在鳥籠子外邊探著 王八身子在鳥籠子裏邊 這什麽意思啊
劉:嗯
曹:他告訴我 大概出不來(曹劉二人都摸著下巴尋恩)
哦 大蓋兒出不來?高科技呀這東西
劉:間諜的底子
曹:唉呀 吃吧 吃吧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我說了 二哥 下禮拜不能陪妳
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