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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歲時,媽媽跟我出櫃了

我媽是1993年嫁給我爸的,那年我已經七歲了,我不知道他們是在那個時候剛剛領證結的婚,還是在那個時候補的婚禮,總之,我不是他們婚禮的壹員,更像是壹個客人,看著兩個叔叔阿姨,接受壹眾親朋好友的祝福。

壹年後,也就是1994年,有天早上我媽開車送我上學,那時,我可能是全校唯壹被進口轎車接送上下課的學生,我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麽我媽非要每天接送我,我完全可以像其他孩子壹樣坐公交車,後來我知道了,可能在車上的那將近十幾分鐘,是我們兩個難得的獨處時間吧。

也就是在1994年的某天早上,她告訴我,她是同性戀。說來也奇怪,八歲的我,不知道為什麽對那個詞就已經很熟悉了,就好像那是個早就出現在我生命裏的詞匯,壹點都不覺得生疏和驚訝。我甚至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繼續跟媽媽聊著學習的事。

但是,我媽卻很焦慮,她不知道,我是被嚇著了,還是根本不懂什麽是同性戀,根本沒有聽懂她說的話。其實我懂,從她和爸爸結婚那天開始,我就對他們奇特的關系習以為常了,只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那樣。

我媽跟我說了她是同性戀不久,她告訴我,會有壹位阿姨搬進我們家,我沒有反對,好像跟我完全無關壹樣。她來之後,我跟爸爸住在二樓,媽媽和阿姨住在壹樓,除了兩個做飯打掃的大嬸,現在這是壹個四口之家。我記得有天,我回房間的時候,看見爸爸在剪她和媽媽的婚禮照片,把所有那位阿姨的頭像全都剪掉了,碎了壹地。

我以為他們會離婚的,可是沒有,事實上直到現在,二十幾年過去了,他們都沒有離婚。我從沒有把這件事跟誰講過,從我七歲開始,我已經對很多事情見怪不怪了,我就像是這個家庭的壹個旁觀者,完全的旁觀者,似乎他們之間的故事跟我壹點關系都沒有,我從沒有問過,甚至都不想問。

但是,我並不十分討厭那位阿姨,事實上,後來的壹個契機,她讓我對她產生了認識的欲望。那是在高中的時候,媽媽把我送到了壹所私立的國際學校,希望我從那裏畢業後,去美國讀書。2000年,14歲的我,進入這所高中,在這之前,我沒有跟別人說過我家裏的情況,我也從不去交朋友,因為我很特殊,這些特殊可能體現在經濟條件上,體現在班主任和校長對我的殷勤上,所以不管是小學和初中,都沒有人願意走近我,他們覺得我是個異類,我習慣了當壹個異類,我不在乎交什麽朋友,反正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家裏的事情。

可是,這所高中,就不壹樣了,他們的家庭環境大都跟我家相似,甚至很多人的父母,就是我媽生意上的朋友。很快,我們家的事情,就人盡皆知了,他們都說我生活在壹個變態的家庭裏,兩個富豪媽媽,壹個吃軟飯的爸爸。

起初,我沒有在意任何人的背後議論,我天然的就好像跟這個世界有壹層保護殼,或者說,我給自己造了壹個保護層,保護自己不去因為別人的目光,別人的言語受到什麽傷害。可是,那次,我的保護層碎了。

那是個母親節,外教讓我們每個人上臺做壹個即興的英文演講,關於自己和母親的故事。我腦袋裏壹片空白,也不想說什麽,所以我就想從後門走出教室,可是我剛壹起身,坐在我左邊的人就開始起哄了。

“看,那個住在馬戲團的人走了……”

“壹家變態。”

“嘿,我猜妳應該做兩次演講。”

全班的人都笑了,他們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我,狂妄而放肆的笑著,我能看清楚他們每個人露出的牙齒,好像下壹秒就能吃了我,那種笑聲,就像壹個引線,把我從七歲開始藏在心裏的那壹切,都爆開了。那是我第壹次知道發怒是什麽感覺,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壹潭死水的我,忽然之間,都能聽到自己的血液在奔流。

我操起壹張桌子,舉過頭頂,朝他們砸了過去,他們壹陣驚叫,全部人都開始往外跑,壹張,兩張,三張,直到我精疲力盡,他們全都逃出了教室,我站在教室裏,很想笑,那就像是壹個青春期的涅槃,讓我明白了,沈默不語或者想要置身事外,都不是我那個年齡可能做到的,我該哭,我該鬧,我該瘋,我該笑,我該有我青春裏該有的壹切,而不是像壹個修道士,對我生命裏的所有人來人往,都作壁上觀。

那個時候,我媽在國外出差,我爸在西藏行走,只有阿姨過來處理我這些事情。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註意到她是壹個很有手腕的人,是壹個理性和感性兼具的人。對校方和帶頭的那個學生的家長,她能把很多事情都說的有理有據,我知道我也是有錯的,可是在她口中,我成了壹個完全的受害者,校長甚至跟我道歉,對我在學校受到的欺淩表達了遺憾。

而她對我,卻是春風般的溫暖,那天起,我才覺得,我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他們。我們在壹個房子裏,生活了那麽多年,我卻總是努力的讓自己置身事外。我沒有問過爸爸為什麽,也沒有問過媽媽為什麽,也不知道阿姨搬來的前因後果。我原來也和那些嘲笑我的同學壹樣,以為自己生活在壹個變態家庭。

其實,我以為我不問,那壹切都好像是在壹個地方發生的故事,我以為我不問,那壹切好像都只是壹幅畫。現在我明白了,我的選擇不是因為我成熟,而是我的逃避,不管是面對媽媽是同性戀也好,面對我們的家庭也好,我都在逃避。

2017年,我今年31歲,我結婚五年了,和我老婆生活的很幸福,我有個三歲的兒子,我很愛他。在我自己的婚姻裏,我慢慢開始理解了父母的婚姻,慢慢開始理解了媽媽和阿姨的生活。也許是無奈,也許是妥協,我心裏有自己的答案,但是我還是沒有去問過他們三個人,我開始學著愛他們,也許有天我愛的足夠深了,他們會開口告訴我的。

墻叔說,感謝讀者的分享的故事,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沒有青、紅、皂、白,那麽清晰明白,妳越是想理清楚,越是不清不楚。當事者,旁觀人,我們都活在別人和自己的故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