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感覺可真好,年紀大了的人就很容易多愁善感,自己遇到事就不必說了,看到別人家的脆弱也會“鼻子壹酸”,看到別人家的堅強還是會“鼻子壹酸”。最近的采訪中,鼻子酸了很多次,看到了人到中年以後的各種不容易和各種堅持。
我看到了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又要兼顧事業的不容易。采訪牛劍鋒的時候,發現她和所有的媽媽壹樣,談起孩子眼睛就會發亮。父親生病又趕上疫情,她帶著孩子守著父親,壹家三代在病房裏住了壹個月。牛劍鋒在病房裏上網課,周圍總有走來走去的醫生護士,女兒還經常湊到鏡頭前和大哥哥大姐姐們打招呼。牛劍鋒的老公劉誌強,沒疫情的時候跟著國家隊封閉訓練,疫情來了又跟著國家隊流浪地球,以至於很長壹段時間,女兒見到男的就嚇得直哭,因為她覺得男性的面孔就只應該出現在視頻通話的屏幕上。
我看到了五十多歲堅守工作崗位仍肩負重擔的不容易。采訪民間乒乓愛好者、山西省衛健委黨組副書記張曉清時,除了電話裏的溝通之外,她還給我看了她上萬字的援鄂日記。從整個醫療隊在飛機上的慷慨激昂,到下了飛機後看到空無壹人的武漢天河機場時的沈默不語;從因為襪子洗了晾不幹而光腳穿鞋工作,到夜裏太冷不得不裹著羽絨服湊合了壹宿又壹宿;從白天忙完工作還要安撫情緒波動的年輕隊員,到晚上躺在床上頭枕手臂思緒萬千夜夜失眠……
我還看到了七十多歲仍在追求畢生夢想卻被旁人嘲諷的不容易。參加國青、國少教練員競聘的王秋林老爺爺是個不擅言辭的人,我發去采訪提綱原意是讓他準備壹下,以方便在電話裏細聊,沒想到兩天後,他按照提綱的條目,壹條壹條地把我想了解的東西都詳細寫了下來,省了整理采訪錄音的我心懷感激,更心疼老人家辛辛苦苦敲了好幾千字。雜誌印好後,老人家自掏腰包買了30本,並且好幾次誠懇地讓我給簽個名。我幹了新聞這壹行十幾年,雖然寫了不少東西,但沒成名沒立腕,也從來沒給別人簽過名。我和老人家互相受寵若驚,他說他這壹輩子經常不被理解,我的文章裏終於寫出了他壹直想說又沒說出口的話;而我也心懷忐忑地在其中壹本雜誌上寫下了對老人家的祝福。
我最終發現,真正讓我“鼻子壹酸”的好像並不是他們遇到的難題,而是他們面對難題的心態。
牛劍鋒老師把那些和家人相關的事當成笑話講給我聽,她說自己是鐵人,什麽都打不倒她,壹個人看孩子都是小事,家裏連阿姨都不需要。
張曉清書記在給我講抗疫前線的艱辛時,也不是為了表達自己有多麽不易,她想告訴我的是,因為經常打乒乓球,她的身體倍兒棒,心理素質過硬,心態也陽光,所以才能戰勝那麽多的“對手”。
而王秋林老爺爺也仍然在追夢的路上堅定地往前走著,不久前他剛剛告訴我,他寫的那本關於乒乓球的書終於聯系好了出版社,等印出來壹定會送我壹本。他還說收到了我的祝福,說那是他收到過的最美好的祝福,我在雜誌上寫的是——“祝您所有的夢想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