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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城紀事

長篇小說連載

字數:預計40萬字

內容:以1989年到2019年三十年間SZ市(鵬城)和潮汕地區的經濟變化為大背景,寫壹群潮汕人在鵬城從打工到創業的喜怒哀樂的故事!

第壹章 1989年

第壹節 夏收

饒平縣位於廣東省東部沿海地區,自新石器時代便有人類活動,創造了“浮濱類型文化”,春秋戰國時是百越屬地,秦漢時期屬揭陽縣,晉代時期屬海陽縣。明成化13年(1477年)置縣,因南宋龍圖閣學士王士朋曾遊歷此地見山川綺繡,遂題下“天下大亂,此處無憂;天下饑荒,此處半收”的碑記。故時人便已“饒永不瘠,平永不亂”之意定“饒平”為縣名。

饒平自古又有這麽壹句話來形容這裏的地域“三山六水壹分地”,可想而知,此地雖太平無性命之憂,但人多地少的現實註定在農耕社會是無法生活富足的。

? 幾十年前,如果沒有那壹位睿智的老人用筆在距離饒平縣幾百公裏以內的方圓劃了四個圈圈,發起了史無前例的改革開放。也許生於斯長於斯的本書的主人公就得永遠的跟他的無數先輩壹樣“無憂”地在這塊土地上“太平”地生活下去,壹直到老去。

? 是的,壹切快樂的根源都來源於對外界和這個世界的“無知”。所以老人們最喜歡念叨壹句話“傻人有傻福”,為什麽呢?因為傻、因為不懂,所以容易知足,知足產生快樂!

1989年的夏天,中午壹點鐘,天氣特別的炎熱。幾只夏蟬飛到高高豎立在溝渠邊的苦楝樹上面,不知疲倦地高聲歌唱。壹頭大水牛,長長的繩子壹端綁在苦楝樹的樹幹上,另壹端穿過水牛的鼻子。大水牛半躺在溝渠裏,遠處山上水庫流下來的水清涼地從水牛的下半身刷過,幾只蒼蠅在水牛的上半身飛來飛去,嗚嗡嗡地作響。偶爾,水牛那長長的尾巴不經意地往上壹打,就像早有準備般,蒼蠅敏捷地往側邊飛走。如果妳有在旁邊看著,妳就會覺得造物的神奇,小小壹只蒼蠅居然不會比金庸筆下的武俠高手差多少啊!聽風辨色,動如脫兔,靜若處子。1989年的時代,金庸的武俠小說已經傳遍了整個內地了。

? 田野上,壹片金黃色的稻浪,偶爾壹陣南風吹過,假如妳站在下風口,泥土的芬芳和稻谷的香味糅合在壹起後直透入妳的心肺。再假如妳熱愛著生活、熱愛著這片土地,妳就會禁不住流下了熱乎乎的激動的眼淚。這是我們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土地,這是我們半年辛勤勞動而得到的沈甸甸的糧食!感謝這壹片並不太肥沃的土地和高高在上的天公,半年來風調雨順,也沒有臺風肆虐!

絕大部分的農戶,這收割下來的稻谷,除了壹半要上交鎮上的糧所做公購糧(其中公糧是按照人頭數量法定上交國家的,購糧由糧所按照人頭的任務量平價收購付款),還要再賣掉剩下壹半的壹半換化肥、農藥、孩子學費、家裏零零星星的其他開銷,如果還有可能也要買幾塊布到墟頭找做服裝的手藝人,給孩子們做幾件衣服,孩子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是補了又補了。剩下的壹半的另壹半的稻谷就是壹家幾口人的口糧,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但是啊,在那個沒有資訊的時代,在那個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的時代,只要活著,農民們也就沒有什麽可以怨恨的了,祖祖輩輩幾千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第二節 貧窮

? 扒拉了兩碗方便面餅煮成的面條湯,王偉強邊用汗巾(壹種潮汕地區特有的長毛巾,寬三十多公分,長壹米多,出汗時候能擦汗,下水溝裏洗澡可當毛巾用,肚子餓或使大力氣活的時候可以綁緊在腰部,丹田氣壹憋力氣自然就上來了,特別是推獨輪車上坡路段更是作用巨大。據說打架的時候,把汗巾往水裏壹泡再提上來,掄直了可以把對方打成內出血。舊社會潮汕人出洋過番時每個人都必帶著壹條汗巾。在那個時代,壹條長長的汗巾絕對是潮汕男人居家、幹活和出門辦事的必帶神器)擦著臉上的熱汗,邊回味著面條湯裏面的香甜的冬菜幹味道。

? “如果能夠再吃兩碗就好了,可惜鍋裏已經沒有了,”王偉強還惦記著剛才的面條湯。

? 已經是午後兩點鐘了,但是農歷六月天的太陽依然是又熱又毒。王偉強踩著28寸的雙筒五羊牌單車,車後架坐著他那已經有點衰老的母親。母親真實的年齡並不老,也才四十歲多壹些,但是長年累月風吹日曬的勞作,加上長期性的營養不足,或者還有心情的抑郁,導致母親過早地衰老了。

王偉強突然想起後背坐著的他的母親,心裏禁不住壹陣心酸。在王偉強妹妹王偉嬌剛出生還沒壹周歲的時候,因為父親喜歡上別的女人,好強的母親就義無反顧地跟他離婚,並帶著他們兄妹倆單獨住在壹間破舊不堪的老房子過起了日子。孤兒寡母的日子可想是多麽的淒惶,平時青黃不接的時候,母親總是把鍋裏能見到底的稀飯撈出壹些稠的盛給他和他的妹妹,然後自己早早地喝下兩碗米湯和幾片鹹菜葉子就走開,忙著去餵豬。

在家門口的左邊用幾片石板隔成的簡易的豬欄,裏面關著兩頭五六十斤的白皮豬,餵豬吃的豬槽是用五片松樹木板釘成的。豬可是壹家人的寶貝,養到年底除夕的時候喊村裏賣豬肉的商販上門來殺了收購。豬殺後的下水料(內臟)可以讓壹年到底不知肉為何物的壹家人美美地大吃壹頓,更重要的是,過年壹家人的開銷和年後春耕時的化肥農藥就全靠這兩頭豬了。

? 畢竟才是十八歲的小年輕人,如果不是坎坷的生活實在讓他媽媽壹個人頂不下去了,初中畢業後不敢參加中考的他趕緊回來幫扶著他的母親,他現在也和其他同學壹樣在縣城上著高中呢,他的成績可不會比班裏其他的同學差,初中三年他可壹直是語文科的班代表啊!但是,在我們的人生裏,生活哪裏能事事如願呢?

王偉強的憂愁來得快去得也快,迎面吹來的東南風輕輕地拂去了他內心的陰霾。何況現實的光景也讓我們這個年輕的小男人沒時間去憂愁呢,他必須考慮在下午,最遲是晚上八點鐘之前把那上午已經完成了壹半,剩下的三分地的水稻收割並用手工打谷機打出來,再用單車載回家裏,明天上午運到曬谷場曬幹。

? 妹妹在曬谷場晾昨天和上午收割的稻谷,沒時間過來地裏幫忙。家裏實在太窮,買不起魚肉和煙酒請村裏人來幫工,只能母子咬著牙自己趕著農忙了。幸運的是天公作美,近期沒臺風也沒下雨,地裏的水稻遲幾天收割也影響不大。

第三節 鄰居阿姐

? 下午五點多鐘,夕陽西下,遠處,天空與遠山交接之處。夕陽緩緩地墜落在山的後邊,人之將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寫的就是這樣,夕陽不甘心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墜落,把它最後的光壹次性地噴薄而出,那萬丈紅色的光芒就像金蓮花般開滿了整個西天的半個天空。

? 把視線收回來,近處,低矮不平的老房子和舊房子的上面,白中帶灰色的炊煙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柴草燃燒過的芳香的味道。大街小巷,不停能聽到老人渾濁和小孩清脆的叫聲,那是在叫喚家豬和雞鴨回家吃晚餐了。於是,壹陣雞飛狗跳夾雜著孩子們的笑罵聲就又響了起來。

好壹幅太平盛世又寧靜安詳的鄉村景色啊!這樣的景色是留給詩人和畫家來歌頌和描繪的。它不屬於我們的王偉強,缺吃少穿的日子裏,壹切的詩歌都是憂郁的,壹切的畫面都是灰暗的。

? 晚上八點來鐘,王偉強跟他母親才肚餓口渴又精疲力盡地把收成好的稻谷弄回村裏。這時候,整個鄉村又是另壹番景象。夕陽下山換成月亮爬了上來,壹地清輝輕柔地陪伴著晚歸的農民。雞鴨豬狗已經回籠,小孩子們也逐漸在進入夢鄉。

? 在這靜謐的夜晚,王偉強吃著他妹妹已經做好的晚飯,發出了壹聲滿足的聲音。是的,壹鍋幹米飯,桌上唯壹的壹道冬瓜湯,能夠完全吃飽這已經是十分的幸福了。大米還是妹妹王偉嬌把前天收割回來的稻谷曬幹後下午拿去碾米加工廠碾回來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王偉強看著在壹邊偷空學習的妹妹,感到特別的欣慰。妹妹十五歲,在鎮辦中學讀初二。農村的學校都是這樣,夏秋兩季農忙的時候都會放八天“農忙假”,讓孩子們回家幫忙父母收割稻谷。後來等我長大又見識多了的時候,我才明白,不止是家裏需要孩子們回去幫忙,那些學校的老師更是需要回去自己的家裏幫忙。但是,學校不會讓孩子回家去跟父母說老師要回家收割稻谷了,妳們必須停課。而是換了壹個方式,說為了體諒農村家家戶戶勞力的不足,學校決定放假八天,讓同學們回家幫忙收割稻谷。所以說啊,有文化的人就是心眼多,實在又憨厚的農村人那裏知道這些道道呢。

有時候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象,而缺乏知識和眼界才是最大的限制!

“王偉強,王偉強在嗎?”門外傳來壹個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 “我在,我在這裏,”“妳是阿姐啊”。王偉強在微黃的燈光下終於看清楚邊問話邊走進來的人是誰。

? 王慶蕓是王偉強的本家兼鄰居,大王偉強六歲,兩年前就嫁到幾十公裏外的鄰縣去了。從王偉強還小的時候,王慶蕓就像大姐壹樣關心和照顧著他。家裏炒點花生米都會偷抓壹把帶過來塞給王偉強吃,有時候是拿幾個番薯過來。總之,只要王慶蕓自己有吃的東西就會分壹部分給王偉強。王慶蕓爸爸在大隊(後來改成村委會)當幹部,兩個哥哥,壹個去當兵,聽說已經是副連長了,壹個他爸爸買了四輪貨車讓他在跑運輸。

“阿姐妳什麽時候回來的?”王偉強高興地看著他敬愛的阿姐問。“妳應該有大半年沒回來了吧?”他又追問了壹句。

? 看著王偉強單薄的身子和黝黑的臉龐,王慶蕓禁不住壹陣心疼,偷偷地揉壹下發紅的眼睛,故意裝做高興地說:“我下午就坐我哥的貨車回來了,這次回來除了看我爸媽之外,主要還是為了找妳。”

? “找我?找我有什麽事?”王偉強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能讓他阿姐從幾十公裏外專門跑回來找他。

“是這樣的,我老公的表哥開了壹個機磚廠,我讓我老公跟他表哥說留壹個工人的名額給妳,每天只要有出工就有四到五塊錢的工錢,工作雖然辛苦了點,但總比在家裏這樣壹直窮下去的日子好吧?”王慶蕓看著王偉強動情地說著。

? “何況明年王偉嬌就要上高中了,妳難道也要她跟妳壹樣因為沒錢而輟學回家做農活嗎?”王慶蕓想想又繼續補充了壹下。

? 王偉強不由感到壹陣的心痛,只覺得無法呼吸下去了。窮、窮、窮,就是因為貧窮扼殺了他繼續上學的路、扼殺了他的夢想。難道這樣的事情又要再壹次發生在他妹妹身上嗎?絕對不允許!王偉強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的雙拳緊緊握了起來。

那高高在上的命運之神啊,您可感受到壹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正在準備挑戰您的神威?!

? “阿姐,機磚廠那邊有要求什麽時候過去嗎?幸虧我跟母親已經把稻谷都收割回來了,但是田裏還是有壹些收尾的事情要去做好呢。”王偉強想通之後,不由感到壹陣的輕松。已經兩年當家作主而培養出來的果斷和幹練這時候就完全展現出來了。

? “時間不要緊,妳這幾天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後,等我二哥有送貨去我們那裏的時候,妳就坐他的車壹起出發,就可以省下了路費了。”王慶蕓說。

? “好的,那就這樣說定了,我跟我母親商量壹下家裏和地裏的事情該怎麽做比較合適。”“還有,出去做工需要帶什麽行李嗎?”王偉強問。

“機磚廠包吃包住,妳帶自己的衣服和被子草席就夠了。”王慶蕓邊說邊站了起來。

“我回去了啊,不耽誤妳們了。”聰明的阿姐看到王偉強剛吃好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壹家人還都沒洗澡洗衣服,明天又要五點鐘就起來。就趕緊離開王偉強家了。

第四節 母子夜話

? “媽,妳怎麽去這麽久?”王偉強問。王慶蕓前腳剛走,王偉強的母親後腳就回來了。

? “我剛剛把牛拉進牛欄裏的時候,看到牛躺著的地方被牛尿浸濕了,怕它半夜難受沒睡好,就在附近挑了幾擔幹燥的泥沙進去鋪在上面,這樣(牛)就既舒服又不用擔心半夜受涼了。”媽媽解釋著說道。

? 俠客的劍,士兵的槍,司機的車,農民的牛,這些既是他們生命的延伸,也是他們心目中最可寶貴的財富!

? 在多年以前,我曾經看到壹戶人家的牛生病了,壹家人牽著牛四鄉六裏地去尋找內行的獸醫給牛看病。後來找到壹位不識字的老頭子,給了幾大包樹根草藥,回家熬熟以後,用壹節削尖的竹筒裝滿熬熟的草藥湯,插進牛嘴裏。第二天早上起來,那頭牛居然已經精神抖擻的又吃又喝了。壹家人高興極了,女主人邊用番薯熬成的番薯粥餵牛吃,邊高興地偷偷抹眼淚。

前幾年的某個晚上,我在路上看到壹部貨車停在路邊,車頭的前面插著香燭,地上擺著紙錢和各種水果供品等。有壹男壹女(估計是夫妻)兩個人在壹邊跪拜壹邊低聲地禱告著。

? 善良的人們啊!不要去笑話人家為壹頭牲畜而哭,也不要去笑話別人愚昧的對著貨車又跪又拜。當妳沒經歷過生活的磨難,當妳沒有在絕望的時候依然還是絕望的時候,妳有什麽資格去笑話人家,至少牛和貨車能給他們以溫飽和希望。

“慶蕓姐剛剛來了,妳不在。”王偉強對他母親說。

? “她什麽時候回娘家來?來我們家是過來坐坐還是有其他的事情呢?”母親有點驚訝。

? “是好事、是好事,”王偉強趕緊接住他母親的話頭,並接著把慶蕓姐剛才說的意思再加上他自己的想法壹起告訴了他的母親。

“這麽說,妳已經決定要出門去做工?”母親問。

? “我是想著出去,不管是為了我自己的前途,還是為了偉嬌今後的學業和我們這個家,我都必須出去。”王偉強堅定地說,又有些猶豫:“我就是怕我走了,家裏只有媽媽妳壹個勞力,田地裏那麽多的活妳壹個人怎麽辦?”

? “我支持妳出去,”母親斬釘截鐵地說,“以前妳們兄妹還小的時候,我不也壹樣裏裏外外壹個人做的麽!”

? 王偉強望著他母親那憔悴蒼老的容顏,心頭堵的慌。是啊,壹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單身壹個人撫養了他們兄妹長大成人,其中的艱辛和困難又豈是語言可以表達出來的。從小到大,母親從來沒有讓他們兄妹倆個受過什麽委屈。家裏除了少壹個男人(父親)和有點窮,其他的並不會比周邊的鄰居差。但是,在那個年代又有哪戶人家是大富大貴的呢?雖然內心裏有時候也覺得如果有壹個能遮風擋雨又關愛自己的父親是多麽的幸福,但也僅僅是想而已,從來不敢表現半點兒出來。比起那些父母天天吵架,吵完架就拿孩子出氣的家庭,王偉強又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 “壹個人在外面,凡事能忍就忍,不要強出頭。妳自己在家裏沒有兄弟,出門在外面要多交朋友,要舍得花錢。”母親想著第壹次要出門的孩子,心裏還是有些舍不得,又有些擔心。

? “我知道,媽妳也不要太累,我賺了錢會每個月都寄回來給妳,妳農忙時節就有錢可以請村裏的人來幫工了。”王偉強也是擔心他的母親,怕她壹個人幹活太苦太累。

? “妳明天載壹百斤今天剛剛曬幹的稻谷去村頭阿平叔那裏賣了,按照現在的價格壹百斤應該有28塊錢吧?這錢妳帶在身上可以用也可以救急,出門在外身上沒錢可不行的。反正,以後妳不在,家裏少了壹個人口也就省下了壹部分糧食了。”母親說。

“行,我明天把稻谷拿去賣,不過我帶八塊錢就夠了,剩下的拿兩塊錢給偉嬌吧,她也是大姑娘了,可以買壹些女孩子自己用的東西,其他的媽妳留著用,家裏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王偉強把這壹百斤稻谷的價值完全地發揮了出來。

母親溫柔地看向對面坐著的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就突然發現孩子完全地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又能關心和愛護著家裏的每壹個人。母親就覺得這十幾年受的委屈和艱苦都完全是值得的。

第五節 揚帆

? 貨車以四十公裏左右的速度在324國道上顛簸著努力前進,畢竟不是堅硬的水泥路,前不久的壹場大雨再加上各類貨車的碾壓,造成路面有些崎嶇不平。“應該是公路的養護工也休假回家去收割稻谷,沒有來得及維護公路了吧?”王偉強在心裏想著。

? “二哥,還要幾個小時才能到慶蕓姐家?”王偉強問正在認真握著方向盤的王慶蕓的二哥。因為是本家,所以王偉強也從小就習慣跟著王慶蕓壹起喊著“二哥”。王偉強必須先到他慶蕓姐家,然後由她老公帶著他過去機磚廠。聽他阿姐說,機磚廠離她家不遠,也就七、八公裏路。

? “路不太好走,估計還要兩個小時左右吧,不會耽誤吃中午飯的。”二哥說。二哥有點沈默寡言,但對王偉強壹家也是挺好的。

? 二哥說完話,除了貨車“突突”的聲音之外,整個駕駛室又陷入了安靜之中,王偉強不由把眼睛看向了窗外面。

公路的兩邊是寬闊的田野,稻谷基本上都收割完了。就像是魔術師的傑作壹樣,金黃色的稻浪壹夜之間變幻成壹堆堆的稻草。偶爾天空上會飛下來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在收割過的稻田上慌慌張張地叼著掉落的壹些稻谷。壹陣風過來吹動了稻草堆,撲騰騰地幾聲,鳥兒就全部嚇著飛走了。過壹會,覺得已經安全了,鳥兒們又偷偷摸摸地潛伏了下來,繼續它們叼稻谷的豐收盛宴。

這應該就是地理書裏面寫的潮汕平原了吧,壹大片、壹大片的土地緊挨在壹起,山很少也不高。不像家鄉那裏四面都是大山(對於壹個沒出過遠門的人來說,海拔幾百米高度的山就是他心目中的大山了),農作物也只能從山窩底下幾分地、幾分地的開墾出來種植了。

? “再過前面這壹條大橋拐個彎進去就是妳阿姐的家了。”正在胡思亂想的王偉強突然被他二哥的聲音嚇了壹跳。

? “二哥,阿姐家裏有多少人口啊?”為了怕冷場,王偉強趕緊接著二哥的話。

? “妳阿姐家裏有六口人,她老公妳的姐夫在鎮上郵電所上班,小姑子(老公的妹妹)在機磚廠幫忙做壹些人事財務的事情,家公(老公的父親)在村裏(村委)做會計,妳阿姐和家婆兩個人壹起帶著去年生的孩子並操理家務,邊種著家裏那壹畝多的土地。二哥邊回答邊把貨車停在了村口的大榕樹下面。

? “下來吧,裏面巷子太窄貨車開不進去了。”二哥叫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