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裏，壹小男孩的媽媽見了我喜笑顏開，“剛才六六拉著心心的手，攆著我家當當說‘當當，我們倆好喜歡妳，我們都嫁給妳吧’，當當邊跑邊說'壹邊去，壹邊去'”。周圍的家長都笑著打趣：”看把妳得意的，閨女願意不管用，妳得巴結丈母娘……”
我也被六六的蠢萌逗樂了。
六六被問及理想時曾說過：“我長大要和王子結婚，生個小寶寶”，彼時她剛看過電影《灰姑娘》。
她喜歡的人也不少，曾小賢，白子畫，鄭凱，還有我同事的兒子，她的同學等等，均不超過三個月。《花千骨》熱播期間，她經常撒潑耍賴纏著她爸爸，讓他到電視上去要白子畫的電話；我學生的微信圖象是白子畫，她壹拿到我手機就跟人語音“妳是白子畫嗎？妳有電話嗎？”
我總是把她有口無心的無忌童言當笑話說出來，不當回事。我們有壹搭沒壹搭地閑聊。
在讀《海的女兒》時，我為美人魚穿越世俗感天地泣鬼神的暗戀打動，但我絕不要女兒為了別人的幸福犧牲自己。我問她：“如果妳是美人魚，妳是殺掉王子，用他的血塗抹自己的腿，變成魚尾回到大海的懷抱，和親愛的奶奶還有姐妹們在壹起呢，還是希望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的生活，自己變成泡沫消失呢？她說“王子怎麽可能不喜歡我呢？我才不要變成泡沫”。她尚未體會陷入愛中的掙紮之痛，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理性地做出抉擇，但是“不為任何人犧牲掉自己”的話會在她以後糾結時幫助她。
我希望這樣的閑聊能貫穿壹生。在十年、二十年後我們依然可以像現在壹樣無話不談，談男人，聊電影、電視、評新聞事件、分享讀書心得等等。通過互動，我能了解她的思想動向，和她壹起成長，並把我有限的智慧滲透給她，讓她與益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結交，與損友（友便辟、友善柔、友便妄）絕遊。可是十幾年後會怎麽樣呢？
二
弗洛伊德說人類對性的好奇和對戀愛的期盼是貫穿壹生的，從幼兒吮吸乳汁時就已初現端倪，只是在青春期才出現了明顯的癥候。
但無論家長還是學校，對於幼兒期孩子要和誰結婚的童言，都表現得極其寬容大度，當作玩話壹笑置之；等到了十五六歲，如果孩子有這方面的思想或者行動，於很多父母而言就是五雷轟頂，甚至覺得丟人現眼有辱門風，連學校和社會也會視為洪水猛獸，對此大加打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很多學生唯恐被發現後難逃被拆散的命運，因此都秘而不宣。
青春期的孩子甚至以為看此類型的小說都是不道德的，難以啟齒的。年近半百事業有成的商人朋友，四大名著唯獨看不下去《紅樓夢》，他嫌惡那些家長裏短繁文縟節，但是對“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壹節倒背如流，因為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偷看了。我的群友們無論男女都壹致驚呼“原來我們的愛好是壹致的啊”。
其實在目前的社會環境中，壹個孩子到了十五六歲，還對異性毫無感覺，這才是父母需要關註的嚴重問題，應該帶Ta去看心理醫生。
有個媽媽憂心忡忡地跟我抱怨兼打聽，“我們家男孩子，每天早上洗頭發吹造型，沒事就在鏡子前擠眉弄眼，為幾個痘痘煩惱不已，四處求醫問藥，他是不是談戀愛了？”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小孩，只是，只有少數人記得。
這種舉動再正常不過，表明他開始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喜歡壹個人的時候總會放大自己莫須有的缺陷，會時刻想表現自己完美的壹面，不僅會想很多，而且會辦蠢事，說傻話。高考前縣中鬧出壹大笑話，壹個男孩自導自演了壹出英雄救美的好戲：他讓好友扮作劫匪在教室裏眾目睽睽之下綁架了他的女友，正當他準備以智勇雙全的形象挺身而出時，老師和領導聞風而來，警察隨後趕到。他光榮地進了拘留所。
因為他們太年輕了，還不懂怎麽去愛壹個人，但是成年後會無師自通嗎？其實很多成年人也缺乏愛的能力，“愛商”低到爆表，愛的能力才是最應該被重視、被培養的。
跟同事外出吃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看見了我們熟識的壹對小情侶手拉手從玻璃窗外走過，我笑說“妳跟家長嚴防死守，生生把人家逼成地下黨”，我們經常自嘲班主任罪行累累，“毀了愛情毀親情，毀了親情毀友情”。但是我除外，我的態度永遠是“三不”：不提倡，不反對，不鼓勵。為什麽要和人類成長的規律過不去？和孩子的身心過不去呢？
“這個年齡不是應該以學習為重嗎？談戀愛會影響學習的。”這是很多人的***識，因為巨大的升學壓力。但是妳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談學習，其實有點對牛彈琴。
教育的最終目的是讓孩子有能力創造幸福生活並享受生活，學習書本知識只是生活中重要的壹部分。交友、觀影、讀書、聽音樂、美化自己、照顧寵物，陪伴年邁的祖父母，如何取悅異性並融洽愉悅地相處，讓自己的生命充盈豐富起來，充滿激情地去生活，才是王道。
網友得知我是中學老師，留言說千萬不要棒打鴛鴦。她年過三十仍孑然壹人，名校畢業後留在離家千裏的銀行工作，單位女多男少，又加上人生地疏，人脈都需要重新建立，自己又不善與人相處，周末往往是窩在家裏追劇，壹兜零食幾罐飲料度日。高中時，母親偷看了她的日記後，得知她和心儀的男生每天壹起上自習、吃飯、跑步後，聯合班主任密切關註她的動向，不惜跟蹤調查。後來直到大學都不敢再有小心思，怕母親從天而降，抓個現行。到千裏之外工作也是為了逃離父母的魔爪。大學畢業後父母壹反常態，各種催婚逼婚，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吸引異性以及與異性相處，如果草草結婚，豈不是太不負責任了，現在亞歷山大。
於是她感慨“悔恨當初不早戀”，每當父母說話難聽時，她都壹言頂死：要不是妳們阻攔，我早就和XX結婚生娃了。
網友提起他的老公，大倒苦水：當初介紹人說他人好、老實，婚後才知道他不善於處理婆媳關系，不懂承擔男人的家庭責任，不會溝通和及時化解矛盾，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壹到家就看球賽打遊戲，油瓶倒了不扶，以皇帝的姿態盤踞在婚姻生活裏，我天天當老媽子，說是嫁個好人家，其實就是富人家裏的女仆……，雙方都太理想化，把對方想得太好，壹味地要求索取，不懂感恩知足，隱忍退讓。愛商不夠，看似幸福的婚姻，也會苦不堪言。
三
留美的同仁提起美國學校對待學生早戀時的態度，不阻止。校園裏隨處可見牽手的情侶。學校開設性教育和心理咨詢等必修課程，學生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預防傳染病和早孕，課程要定期考核。
畢竟愛是人之常情，生活中的愛，不僅是戀情，甚至友情、親情都在愛的範疇之內，教育他們如何選擇愛人，怎樣正確地愛人，比制止他們更加有效。與其壓抑天性不如正確疏導，這樣不僅節省了家校的制止成本，也讓孩子有自主處理事情的能力。
高二男孩給我發信息，抱怨女友花錢大手大腳，死要面子活受罪；抱怨她跟個爺們似的跟男生呼來喝去，不知道體貼自己。女孩向我訴苦，說男生拖拖拉拉，約好幾點起來背書，每次都晚十分八分。
我問他們是否確有這樣的問題，都點頭承認。我說如果真喜歡對方，就各退壹步做出改變，兩人和好了壹陣。高考前，得知他們早分了，女孩嫌棄男生拖拉影響自己學習，男生為此消沈失落了壹陣，現在已經滿血復活，躍躍欲試，期待大學裏的另壹段愛情。
既然不合適，沒必要湊合下去， 不在戀愛裏試錯，就會在婚姻裏出錯。
6月24日的《今日說法》欄目裏，壹個深陷牢獄的女犯，也是壹個七歲男孩的母親，壹個有父母有丈夫的洗腳妹，戴著鐐銬對著鏡頭笑著說：妳們千萬不要跟我說哥哥（毒販王剛）不愛我，我會死掉的，我的愛很執著，哥哥讓我幹什麽，我都會去幹，只要他高興。警察問販毒時有沒有想過父母、孩子和丈夫，她仍舊壹臉懵逼地笑，“我不去想這些傷心的事，哥哥說人生苦短，要讓自己開心”。有沒有想壹巴掌扇死這種少調失教的人渣？也難怪，她沒文化，更談不上戀愛教養，愛上人渣也不過是物以類聚。
在給學生講解社會熱點新聞——莆田系罪惡發家史時，我說有很多大、中學女生為莆田系的高樓起添磚加瓦，我想借他人事件警醒我的學生，大學的廁所裏貼滿了無痛人流的小廣告。插播壹個真實的事件：壹大學女生因藥流不凈，大出血，暈倒在女廁，同學打120報警，她又害怕真相暴露後鬧得滿城風雨，被學校開出，讓父母蒙羞，自己前途毀於壹旦，於是自己按小廣告地址逃到莆田系醫院做清宮術，因為聽信醫生說的無痛人流，術後即走，起坐行臥如常人。為了不被發現，她還故意裝得像個正常人，吃冷食，體育課100米跑依舊健步如飛。
後來，她因終生不育，被婆家人嫌棄，被迫離婚。
父母、老師對此諱莫如深，孩子從實踐裏得出的教訓必定是慘痛的。
中國大學裏戀愛成災，公眾場合甚至也無所顧忌，仿佛是天性被壓抑後的惡補；而美國孩子從小學習“戀愛課程”，戀愛已十年，至今早已不新鮮，到了大學反而對戀愛壹事更加嚴肅和慎重，要麽專心讀書，要麽發展為結婚對象。
看歐美劇，總是感嘆人家的浪漫和情趣。年過半百的夫妻，仍然在乎自己的魅力指數，仍為對方有很多人喜歡而高興，沒有嫉妒而是贊美。
剛又聽見鄰居小夫妻婚姻四重奏，起因是搗蒜泥先放香油還是先放醋，轉入買房妳們家出的錢太少，高潮又是壹陣劈裏啪啦，結局是醞釀下次。對於這種拿刀砍電線壹樣電光火石的婚姻還能持續這麽久，也真是奇跡。身邊也有很多人，婚後七年，視對方為家具，別聽那流行歌曲瞎唱，什麽“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妳壹起慢慢變老……”，純粹瞎扯淡，壹聽就是沒親自結過婚的人。
我在戀愛教養方面，也就比六六高兩級，所以我們是多年母女成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