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冥王府,奈何橋頭,壹位身著青衣的老婆婆正在輕輕地舀起壹勺湯,盛在碗裏,遞給路過的鬼魂。
那位老婆婆,就是孟婆。她煮的湯,叫孟婆湯。
這樣的差事,日復壹日,年復壹年,孟婆不知道做了多少久,久到她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她只記得自己姓孟,這裏所有的鬼魂都叫她孟婆。
“瑤瑤,我終於又見到妳了。”
孟婆舀湯的手頓住了,擡起頭,對上了壹雙蒼老卻深邃的雙眸。這雙眸子,看得出經歷了世事,蒙上了壹層淡淡的滄桑感。
“不好意思,妳認錯了,我不是什麽瑤瑤,我是孟婆。”
孟婆很快收回神色,繼續舀著碗裏的湯。
“不,妳就是瑤瑤,即使妳已不復當年的容貌,但我還是認得,妳就是我的瑤瑤。”
孟婆聽出了他聲音裏的激動,擡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鬼魂。花白色的頭發,眼角和額頭布滿了皺紋,卻依舊難掩好看的輪廓。
這張臉,孟婆第壹次見,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很奇怪。
“湯要涼了,再不喝誤了時辰就投不了胎了。”孟婆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內心的驚訝。
“不,我好不容易見到妳了,我要在這兒陪著妳,即使妳不記得我了也沒關系。”
如此堅定和誠懇的話語,讓孟婆內心深處的某根弦微微觸動了壹下。
這時,白無常聞聲而來,“大膽,不去投胎竟在這兒擾亂秩序。”
“我是不會去投胎的,除非瑤瑤跟我壹起。”
“看來得讓妳嘗嘗生死獄的厲害了。”
接著,那鬼魂就被白無常帶走了。
生死獄,孟婆是知道的。那是壹個專門關押犯了重罪的鬼魂的地方。關在那裏的鬼魂,每日都要承受著火烤和冰凍的雙重折磨,極其殘忍。
不知道為什麽,孟婆的心裏會有壹絲的擔憂。
02
“瑤瑤,妳慢點跑。”
“哈哈,快來追我啊。”
壹望無際的大草原,壹襲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往前跑去,身後跟著壹個少年。
突然,前面出現壹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啊~”壹聲大叫,那女子掉落了下去。
“不要。”
孟婆猛的坐起來,額頭滿是汗。
原來是個夢。
夜深人靜,壹切都靜悄悄的。整個冥王府,都進入了睡眠。
孟婆點亮了桌上的蠟燭,睡意全無。她又想到了白天遇到的他。
瑤瑤是誰?他又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夢中?我又是誰?
壹系列疑問,在孟婆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突然想去看看他。
生死獄中,關押著十幾個鬼魂。白天,他們受盡折磨。此時,他們也已經睡著了。
孟婆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他。他蜷縮著身體,雙眼緊閉。由於白天的折磨,他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孟婆突然有點心疼,為什麽要逞強呢?乖乖去投胎不是很好嗎?
“瑤瑤,妳來看我了。我就知道妳壹定會來的。”
不知何時,他已經醒了。
“瑤瑤是誰?妳又是誰?”孟婆想要解開心中的疑團。
“瑤瑤就是妳,妳叫孟心瑤,是我的瑤瑤。我是彭展飛,妳的展飛。”
“我是孟心瑤,妳是彭展飛。”孟婆心裏默念著這兩個名字,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與此有關的任何事。
“妳還記得這塊玉嗎?是妳當初送給我的,我壹直留著。”
03
孟婆在煮湯的時候壹直心不在焉,看著路過的形形色色的鬼魂,她又想起了他。
晚上,孟婆在燭光下端詳著那塊玉,小小的,白裏透綠,很美。
“展飛,妳在哪裏?”
壹個巨大的空間裏,壹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人在呼喊著,回答她的卻只有自己的回音。
在她身後,立著壹棵巨大的樹,透出壹股逼人的壓迫感。
那女人想逃離,那樹枝卻像魔爪壹樣緊緊纏繞著她,無數的枝條都朝她聚攏過來,像壹個黑漆漆的洞,眼看著就要把她吞掉了。
孟婆想要去救她,腿卻不聽自己使喚。這時,她看見了那個女人的臉。那張臉,分明和自己的壹模壹樣。
孟婆打了個冷戰,擡起頭,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裏的女人,喊著展飛的名字,有著和自己壹模壹樣的臉。雖然那臉比自己的要年輕,但孟婆確信那就是自己的。
這壹次,孟婆急切想要知道自己是誰?瑤瑤是誰?展飛是誰?
04
鬼使神差地,孟婆又來到了生死獄。
碰展飛依然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孟婆的心顫抖著,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冰涼冰涼的。
“瑤瑤,妳又來看我了。”
他睜開了疲憊的雙眼,壹把拉住孟婆的手,臉上露出了笑容。
那壹刻,壹種奇怪的感覺在孟婆心裏誕生。
孟婆註視著他。突然,在他眼裏,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穿著白色長裙,她的旁邊,站著壹個翩翩少年,正對著她寵溺地笑著。
那壹刻,孟婆的心被狠狠觸動了,就好像有壹股強大的電流直擊孟婆的心。
她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原來,她就是孟心瑤,眼前的他,就是彭展飛。
當年,彭展飛是醫生,孟心瑤是他的壹個病人。
醫生體貼入微,病人善良樂觀。久而久之,他們在壹起了。
彭展飛信心滿滿,他覺得他壹定能治好孟心瑤的病。孟心瑤什麽都不在乎,只要自己能跟彭展飛在壹起就夠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孟心瑤還沒來得及披上嫁衣就離開人世了。
彭展飛大受打擊,他接受不了他的瑤瑤離開他的事實。他帶著瑤瑤的遺物,在瑤瑤曾住過的小山村裏,過完了余生。
孟婆的眼角,早已布滿了淚水。原來,曾經有個人守了自己壹輩子。
“別哭,妳看,我們在陰間重逢了,說明我們緣分未盡。”
眼前的他為孟婆擦幹眼淚,他們仿佛回到了生前。
這時,壹個大膽的念頭在孟婆腦海裏誕生。她要帶著他,壹起去投胎,壹起去過完上輩子沒有過完的生活。
趁天還沒亮,孟婆去白無常那裏偷來了生死獄的鑰匙。
孟婆舀了兩碗湯。煮了這麽久的孟婆湯,自己還是第壹次嘗試。她和他的展飛手拉著手,她堅信,下壹世,他們壹定能找到彼此。
從此,地府再無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