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
脂齋硯何人
劉銓福跋甲戌本,曾說過:脂硯與雪芹同時人,目擊種種事,故批筆不從臆度。
他註意脂硯齋其人,不過壹切都是想當然而雲然,他也無法知道脂硯是什麽人。脂硯與雪芹的關系,那般密切,又豈止“同時人”而已呢?最早提到脂硯齋的,還要算“思元齋”(裕瑞,著《棗窗閑筆》)。他說: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研齋之批語,引其當年事甚確;易其名曰《紅樓夢》。
裕瑞生得不晚,可是《棗窗閑筆》是部很晚的書,作年雖不可考,但書內評及七種《續紅樓夢》和《鏡花緣》,可知已是嘉道年代的東西,離雪芹生時卻很遠了。作者論高本後四十回之為結書,推崇雪芹原作,斥高氏續貂以及後來“續夢”之流的惡劣,極為淋漓透徹,眼光犀利,實是《紅樓夢》考證辯誣第壹人。但可惜他提到關於雪芹家事的掌故,不免望風捕影,不盡靠得住!單就此處所引數語而言,其中也有錯誤。但他說脂硯齋為雪芹之叔,其立說之因,大約在於他所說的:聞其所謂寶玉者,尚系指其叔輩某人,非自己寫照也。他既然相信了這個傳“聞”,又見脂硯與“寶玉”同口氣同輩數,故此才說脂硯也是雪芹的叔輩。他這個“聞”本身也不過是“自傳說”的壹種變相,小小轉換,本質列殊,因此思元齋的推論說脂硯是“其叔”也不過是附會之談。
其次,是胡適的考證。他據了甲戌本的上的脂批。看出:“脂硯齋是雪芹很親近的族人,……他大概是雪芹的嫡親弟兄或從堂弟兄。……。松齋似是他的表字,脂硯齋是他的別號。”及至他看到了庚辰本的脂批以後,乃又說:現在我看了此本,我相信脂硯即是那位愛吃胭脂的寶玉,即是曹雪芹自己。……“脂硯”只是那塊愛吃胭脂的頑石,其為作者托名,本無可疑。
可是我們拿三個真本的脂批對勘,便知道滿不是那麽回事。最有力的證據是甲戌本上第壹回的壹條眉批:“甲午八月”的“淚筆”,前面提到雪芹已逝,後來又說: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壹芹壹脂,是書何本,余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
這明明是脂硯的話,他指明“壹芹壹脂”,又說“余二人”,這個余二人,也就是壹芹壹脂,芹已死,脂在悼亡傷逝而已。怎麽還能說脂即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