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上莊,過楊林橋,往東北方向走十裏,就是中屯。舜帝的父親是村裏的農民,名叫馮振雙,綽號金竈。年輕時加入太平軍,部隊裏的裁縫都學得壹手好裁縫手藝。他平日裏努力工作,業余時間給別人做衣服做東西。他勤政廉政,人稱金爐官。
金竈的老婆第壹胎生了個女兒。舊社會重男輕女,女孩不受歡迎,農民特別希望有勞動力。因此,金竈給女兒取名“舜帝”,意為生下壹個弟弟。果然二胎生了個兒子,後來又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壹個六口之家,雖然生活艱難,但也和諧而親愛,有壹種自然而樸素的幸福感。
但馮金早心裏壹直有塊石頭。老祖宗傳下來的老房子,在當年太平天國的戰亂中毀了。他發誓要重振家業,在老房子的基礎上建壹座更大更優雅的新房。然而,這並不容易!金竈夫婦辛辛苦苦地省吃儉用,可是木頭和磚頭還是無處可尋,也沒有錢!
舜帝越來越大,比其他孩子更聰明。她看起來-
圓臉,有點雀斑,長發...臉不漂亮,但是很穩重,不像是莊稼家庭的孩子。
在家裏,她服侍父母,幫助弟弟妹妹。她勤奮賢惠,最受父母寵愛。村裏的人都說金竈是個好女兒。舜帝也很體諒他的父母。看著父親哭喪著臉夢想著新房子,她常常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幫父親幹活,賺錢,蓋新房。
在16歲那年春天,上莊的邢五嫂來到中屯金竈家給說媒,給她講了她的大侄子,人稱“三先生”。
這壹年,胡川48歲。前妻曹石已經去世十幾年了,孩子也長大了。他在外面當官,沒有家人確實不方便,所以打算繼續娶房子。
金竈夫婦聽了邢五嫂的來意,有些尷尬。壹方面,我怕自己不當官,以後會讓別人笑話;其次,三先生比舜帝大32歲,也在填房子,怕女兒不要;第三,三先生子女眾多,大女兒和兒子都比舜帝大幾歲,所以人家後媽也不好做,怕害了女兒壹輩子。於是,金竈跟邢五嫂說,這件事壹定要跟女兒商量,媒人就被打發走了。
飯後,金竈夫婦告訴女兒,上莊三先生要嫁人補房,邢五嫂要當媒人。他還說,父母也是左右為難,想讓女兒拿定主意。舜帝聽著,低下了頭,久久不肯說話,但他的心是緊張的。她見過三先生,人們都說他是個好人。她想,要填滿房子,可以多要錢;前妻孩子多,又是當官的,彩禮應該好看壹點。這是她報答父母的好機會,也是幫助父親建造他壹生夢想的新房子的好機會。於是舜帝暗暗下定決心,同意了。
八字已過,與胡傳八字融合;禮物清單已送達;二月訂婚,三月結婚,農家女馮順弟成了上莊胡傳家的正式妻子。中屯的馮家也蓋了新房。
婚後第二年,胡川帶著馮順弟到上海生活。第三年冬天,生了壹個男孩,是小胡適;但當時不叫“胡適”,叫“爾”。他是胡川的小兒子,也是舜帝唯壹的親生骨肉。
就在孩子出生90天後,胡川被轉移到臺灣省。1893年春,馮順弟攜家帶口,赴臺探親,在胡傳為官的臺南、臺東待了近兩年。當時,年過50的胡川在業余時間剪了壹些紅紙方便簽,用毛筆書寫,教年僅20歲的馮順弟識字。他們兩人壹起教兩歲多的孩子成為啞巴和識字,他們的父親是老師,他們的母親既是學生又是助教。老人、妻子、孩子三口,享受著世間最神聖的天倫之樂。當她離開臺灣省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認識了近壹千個單詞,她的孩子們已經認識了700多個單詞。
幸福是如此短暫,轉瞬即逝,悲傷卻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沈重。中日甲午戰爭第二年,胡適母子剛剛離開臺灣省,回到雞西老家。不久後,傳來父親胡川在廈門去世的噩耗。這個家庭的巨變和不幸,在胡適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最初的記憶:
我當時只有三歲零八個月。我好像記得父親到家的時候,母親在老房子的前廳,她坐在房子門口的椅子上。當她聽到讀者讀我父親的死信時,她向後壹靠,連椅子都落在了房子的門檻上。坐在東門的簡姑姑也放聲大哭。當時滿屋子都是哭聲,我就是覺得世界都顛覆了!我好像只記得這種難過的情況,其他的就不記得了。
胡適的母親遭受了如此沈重的打擊。那時候她才22歲兩個月17天,白白的才23歲!她剛剛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幾步,剛剛嘗到生活的甜頭,就這樣失去了丈夫,成了寡婦。這是壹個中國女人最大的不幸!而她“以少年為後媽,與兒女往來”,再加上家財衰敗,經濟窘迫,正如她兒子所說,“有外人不能比。”
她23歲守寡,守了23年。她遭受了生活的痛苦和折磨。最大的痛苦是很多親人的去世。在這23年間,僅婆家和娘家就失去了7位親人:
三子胡宏死於1904。
1905父親馮振雙去世。
1909鳳姐去世。
哥哥馮成厚死了。
1915大女兒胡大菊去世。
長子胡鴻鈞去世了。
1917孫子胡思明去世。
弟妹、兒孫,就這樣壹個接壹個地死去,不斷折磨著馮順弟的精神和肉體。其中,她哥哥的病和死是最淒慘的。血吸蟲病在中屯流行。她的弟弟程厚,小時候學醫,農忙季節回家種田,感染了血吸蟲。於死後不久,成侯病情加重,腹脹不退,又不忍讓老母親知道,便去上莊姐姐家治療。胡適的母親端上湯藥,晚上寬衣解帶。成厚的病情壹直沒有好轉。我怕她哥哥有個三長兩短,老母親的暮年就更尷尬了。聽農村的傳說,炒股可以治病。壹天晚上,她燒香向天地祈禱。她用壹把鋒利的刀從左臂上切下壹塊肉,放在藥裏煎。哥哥吃不下了,她就把肉烤焦了,放在鍋巴裏給他哥哥吃。姐姐那麽真誠,但加上無知,自然不可能起死回生。成侯終於拋下老母親、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撒手而去,只給這個世界增加了壹個寡婦和三個孤兒。舜帝怎能不難過呢!
23年的守寡生活,漫長而痛苦,她居然挺過來了!是什麽力量在支撐著她?只是因為她自己的血緣——她唯壹的兒子——胡適。就因為這點熱血,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不確定的未來上。為了這血淋淋的未來,她願意忍受壹切,付出壹切,奮鬥了23年!
兒子的未來應該是怎樣的?具體她也不知道,只是希望兒子學學父親,走父親的路。她經常給兒子講父親的好處,並提醒她:
“妳總是踏上妳老子的腳步。我壹生只認識這個完整的人。妳要向他學習,不要失去他的股份。”(股票下跌意味著丟面子,出醜。)當她談到悲傷時,她經常流淚...
雖然她和丈夫只相處了六年零三個月零21天,並不真正了解胡川的思想生涯,但她虔誠地崇拜、尊重、熱愛丈夫,可以說是壹個丈夫至上主義者。胡川親手寫下的那些紅紙大字,她也保留了壹輩子,並把它們當做和丈夫、兒子壹起“對群體生活最神聖的紀念”。在她心中,丈夫胡川簡直成了壹個崇高而神聖的偶像。而且,她用虔誠而嘮叨的敘述和規勸,逐漸在兒子心中建立起了這個偶像。
為了兒子的未來,她很守規矩。她沒讀過書,卻盡力完成胡川的遺願,送兒子上學。在雞西上莊壹帶,蒙古博物館的獎學金很低,壹般每個學生壹年只給兩塊銀元。王老師自然不肯致力於教書。他只教學生讀死書、背死書,還經常體罰學生。這樣,學生對學習不感興趣,所以經常逃學。而胡適的母親則不同,舍得花錢做學問。據胡適回憶:
我不是壹個人屬於這個“二次元”階層。我媽渴望我讀書,所以獎學金特別豐厚。第壹年給了六塊錢,以後每年增加,最後壹年增加到十二塊。這樣的獎學金在我的家鄉是“破紀錄”的。
於是乎,胡先生對胡適格外尊重,格外優待,細心為他讀書,字字句句的意思都清清楚楚。這使胡適得到了極大的好處。他後來回憶說,“他壹生中最有效的事就是講書”,這是他母親學識越來越多的巨大好處。
胡適在美國留學期間,家裏經濟極其窘迫。幾個兄弟吵吵鬧鬧地分了手。胡適母親獨撐門戶,各親同慶掛出。負擔真的不輕,連過年都要靠首飾,可見壹斑。就在這時,宗室成員胡守煥因為家道衰敗,願意降價出售壹本大書《書集成》。胡適的母親知道兒子想要這本書,就借錢買了下來。她寧願自己尷尬,但還是處處為兒子著想。真的可以算是壹個註重智力投入的開明母親。
但是,談到兒子的婚姻,她很開明。她很早就為兒子做了終身安排,或許是期待早日有個孫子。
到了6月191811,她經歷了喪偶的艱辛。她死的時候,雖然才46歲,但內心應該是釋然和滿足的。她的兒子已經回國,成為北京大學的教授,成為倡導文學革命的著名人物。她遺憾的可能是最後沒來得及抱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