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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蕓為何不惜壹切代價來尋進取之道?

見到賈蕓是在第二十四回,也不曉得他的身世,就這壹回裏說,“他是後廊上住的五嫂子的兒子”我也不認得五嫂子是哪個,總歸猜想到,這個賈蕓身世不好,雖系姓賈,卻也是個旁支別根的,沒挨到好多邊的。

不然,這賈蕓也不會把寶玉的玩笑話當了真,乘勢認了比他大四五歲的寶玉做父親。“如若寶叔不嫌侄兒愚笨,認作兒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我當時只覺得又驚又異,這等厚顏無恥的話,如何說的出口。

其臉皮之厚,恐漢高祖劉邦明成祖朱元璋之自愧不如也。這人了不得,要成了氣候,還不飛了天去。

賈蕓是個待業青年,壹無所長,幸好跟賈璉關系不錯。

有壹天,他要賈璉幫忙找工作的事情。賈璉告訴賈蕓,以前的壹個事情被妳嫂子要去給了賈芹了,等這個園裏栽花木的工程出來了,再壹定給妳。賈蕓聽了,“半餉”才說話。

回去的路上,心生壹計。

往他母舅蔔世仁(不是人,虧了曹老想出這名)家來,賈蕓道:“有件事求舅舅幫襯幫襯。我有壹件事,用些冰片麝香使用,好歹舅舅每樣賒四兩給我,八月裏按數送了銀子來。”蔔世仁冷笑道:此時多渾蟲外頭去了,那燈姑娘吃了飯去串門子,只剩下晴雯壹人,在外間房內趴著。

寶玉命那婆子在院門哨,他獨自掀起草簾進來,壹眼就看見晴雯睡在蘆席土炕上,幸而衾褥還是舊日鋪的。心內不知自己怎麽才好,因上來含淚伸手輕輕拉他,悄喚兩聲。當下晴雯又因著了風,又受了他哥嫂的歹話,病上加病,嗽了壹日,才朦朧睡了。

忽聞有人喚他,強展星眸,壹見是寶玉,又驚又喜,又悲又痛,忙壹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說出半句話來:“我只當不得見妳了。”接著便嗽個不住寶玉也只有哽咽之分。

晴雯道:"阿彌陀佛,妳來的好,且把那茶倒半碗我喝.渴了這半日,叫半個人也叫不著."寶玉聽說,忙拭淚問:"茶在那裏?"晴雯道:"那爐臺上就是."寶玉看時,雖有個黑沙吊子,卻不像個茶壺.只得桌上去拿了壹個碗,也甚大甚粗,不像個茶碗,未到手內,先就聞得油膻之氣.寶玉只得拿了來,先拿些水洗了兩次,復又用水汕過,方提起沙壺斟了半碗.看時,絳紅的,也太不成茶.

晴雯扶枕道:"快給我喝壹口罷!這就是茶了.那裏比得咱們的茶!"寶玉聽說,先自己嘗了壹嘗,並無清香,且無茶味,只壹味苦澀,略有茶意而已.嘗畢,方遞與晴雯.只見晴雯如得了甘露壹般,壹氣都灌下去了.

寶玉心下暗道:"往常那樣好茶,他尚有不如意之處,今日這樣.看來,可知古人說的飽飫烹宰,饑厭糟糠',又道是飯飽弄粥',可見都不錯了."壹面想,壹面流淚問道:"妳有什麽說的,趁著沒人告訴我."晴雯嗚咽道:"有什麽可說的!不過挨壹刻是壹刻, 挨壹日是壹日.

我已知橫豎不過三五日的光景,就好回去了.只是壹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雖生的比別人略好些,並沒有私情密意勾引妳怎樣,如何壹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貍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擔了虛名,而且臨死,不是我說壹句後悔的話,早知如此,我當日也另有個道理.

不料癡心傻意,只說大家橫豎是在壹處.不想平空裏生出這壹節話來,有冤無處訴."說畢又哭.寶玉拉著他的手,只覺瘦如枯柴,腕上猶戴著四個銀鐲,因泣道:"且卸下這個來,等好了再戴上罷."因與他卸下來,塞在枕下.又說:"可惜這兩個指甲,好容易長了二寸長,這壹病好了,又損好些."

晴雯拭淚,就伸手取了剪刀,將左手上兩根蔥管壹般的指甲齊根鉸下,又伸手向被內將貼身穿著的壹件舊紅綾襖脫下,並指甲都與寶玉道:"這個妳收了,以後就如見我壹般.快把妳的襖兒脫下來我穿.我將來在棺材內獨自躺著,也就像還在怡紅院的壹樣了.

論理不該如此,只是擔了虛名,我可也是無可如何了."寶玉聽說,忙寬衣換上,藏了指甲.晴雯又哭道:"回去他們看見了要問,不必撒謊,就說是我的.既擔了虛名,越性如此,也不過這樣了."”

由此我才曉得,難怪許了,賈蕓如此費盡心機,不惜放棄壹切代價和手段,壹徑來尋進取之道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於賈蕓,這個十八歲的小青年來說,早已經司空見慣,以至於習以為常。即使是這樣的情況,賈蕓也只是:“正自煩惱,壹邊想,壹邊低頭只管走”那母舅蔔世仁假意留他吃飯,“那賈蕓早說了幾個“不用費事”,去的無影無蹤了。”

可見,賈蕓也並非是壹點骨氣也沒有的。回來家裏,“賈蕓恐他母親生氣,便不說起蔔世仁的事來,”可見,賈蕓的這壹點孝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機緣巧合,碰到放高利貸的醉金剛倪二,仗義出資,借了賈蕓“十五兩三錢四分二裏”且不要利息。

因想到,這倪二是酒醉慷慨,或許明日加倍要來,不好辦的,但又想:“不妨,等那件事情成了,也可加倍還他”,當然,後來果然不出賈蕓所料,不僅成功拿個那個工程,還得了“小紅”芳心。又送了寶玉兩盆名貴白海棠,深得寶玉喜歡,還寫了讓寶玉壹笑讓別人壹震的帖子。

可見,這賈蕓是壹個膽大心細,敢於冒險,並察言觀色,阿諛奉承,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野心勃勃的人。只可惜後來的結局,被高鶚草草收場,不了了之了。要我估計,此人日後定是壹方梟雄,寧府榮府,被他搞垮了,也未可知。

賈蕓的方式雖不光彩,但其不怨天尤人,奮發進取的精神,也未嘗不可表揚,比之外表道貌岸然,內裏男盜女娼的所謂正人君子要強。

偽君子,不如真小人。